幸福的味道?

很久以前﹐有個蠢蠢呆呆的女孩問他知不知道甚麼是幸福的味道。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
正如Ferit Orhan Pamuk筆下的Kemal一樣。

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而我卻不知道。
如果知道,我能夠守護這份幸福嗎?
一切也會變得完全不同嗎?



是的。
如果知道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我是決不會錯失那份幸福的。

骨節分明的長指挑開印著Hecho a Mano字樣的雪茄盒,抽出一枝雪茄湊在高挺的鼻樑前,湊了一會才點燃。

「侯文英那邊有甚麼動靜?」懶洋洋的聲音和著裊裊輕煙在空氣裏飄散開來。

最近每每看到侯文英那隻被他剥了牙的小老鼠,他心裏就忍不住的涼快。
要怪也怪他做事不夠乾淨俐落。
背著他大哥在外面做生意﹐也不小心點。



侯文華應該也沒想過他弟弟會有這樣的膽量。
最親的人,總能讓你卸下所有防備的。

阿餘看著靠上大班椅椅背瞇眼湊著雪茄的男人,臉上還是向來的木無表情,心裏卻還是忍不住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這半年發生了很多事。

例如那位侯先生肅清了雜亂無章的H城黑道。
不僅把整個H城的地下勢力控於股掌之上,還借著從殷奪那邊收攏過來的航運網絡,一步一步的建構著一個黑色的皇朝,一個屬於他的皇朝。



例如這個看似做甚麼也漫不經心的男人在殷奪死後進了侯家。
短短半年時間扶搖直上,最近還終於登上了侯家的第二把交椅,與侯先生那兩個弟弟平起平坐。

又例如喬陽哥終於迎來了他遲來三年的大學生涯,由與陰謀詭計打交道的沈喬陽成了投奔青春校園的彭晨曦。
而他也由原先蹲在橋底和人搶飯吃的乞丐,變成伴在這個男人左右前呼後擁的餘哥。

「我們的人說...」低沉沙啞的聲音剛落下便被外面傳來的呼叫聲打斷。

「是我的~」

「你這個無賴!」

「我是你姐姐~」



「做姐姐的就應該讓小的!」

唯一沒變的,應該就只有那個已經27歲還天真爛漫的女人。

男人沒⻣頭似的靠身後的門框,微掦的鳯眸瞟向沙發上那兩個為了包薯片在大呼小叫的小孩。

有甚麼好搶?
還真像兩個還沒長大的小孩。
男人忍不住低頭淺笑起來。

真不愧是兩姐弟。
兩個一樣的蠢。

「希希~」女孩眼角瞟到那個終於出來了的男人,立刻聲音軟軟的向他喊道



上一秒還為搶到了包裝袋歡天喜地的男孩,下一秒卻眼睜睜的看著那還未來得及捂熱的薯片包裝袋,轉眼間落到那個笑得討厭的女孩手上,臉上還反應不及掛著前一秒的笑容。

「Lady first。」男人看著大快朵頤的女孩笑了笑,再看著那眼巴巴瞪著他嘴巴嘟得彎彎的男孩笑得妖嬈。

他不否認,他是有點偏心。
畢竟,女孩子,是要用來疼的。

彭慧看著身旁手撘上沙發靠背笑得一臉妖嬈的男人,不自覺地又想起了那個已經走了幾天的男人。

明明今早才通過電話,她怎麼又開始想他了。
她真的好像愈來愈不爭氣了。

雖然少希這半年來一直在向她傳授各式各樣抓住男人心的方法。
說出來也覺得好笑,一個沒有心的男人,竟教她怎樣去拴緊男人的心。



他說,你裝作愈不在乎,男人就會愈在乎你。
但她又怎麼裝得了不在乎?
他們好不容易才能重新走到一起。
以那樣鮮血淋漓的代價重新走到一起。

她想,她這輩子也不可能再對他放手。
她想,他也是。

這樣想著想著,她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蜜糖牛油味,這是新出的!」看到那塊比紙還薄一些,上面沾滿了淺黃色調味粉的薯片,男人微掦的鳳眸一下子沉了下來。

蜜糖牛油味薯片?
這種小孩子吃的東西,他向來也不感甚麼興趣。



還要是這樣古怪的味道。
蜜糖和牛油。
又甜又鹹。

不用嚐也能想像到那些劣質人工香料在味蕾上炸開的感覺。

「嚐嚐吧~這是幸福的味道~」那隻拿著薯片的小手在他眼前熱情地晃著,似是有勢不罷休的勢頭。

幸福的味道就是明明只剩下最後一塊,但她還是笑著要給他。

彭少希其實是不太想吃的。
但看著這個對他笑得眉眼彎彎的女孩,他就好像中了邪似的怎樣也硬不下心腸說出拒絕的話來。

很難吃!
幸福的味道?
她是在玩他嗎!

但一對上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心,還是不爭氣的敗下陣來。
彭少希心裏不服氣的低咒一聲,長指捏上了那張白嫩的小臉。

「疼~」軟軟的嬌嗔只會讓人更想要去欺負。

「哥哥用力點!你還未出來的時候她都在欺負我!」男孩從桌上的玻璃小碗裏拿起幾顆剝好了的花生扔進口裏,翹著腿一臉歡快的看著對面嬌氣喊疼的女孩。

他才不信哥哥真的捨得下重手。

雖然哥哥嘴巴惡毒得很,手段更甚。
常常霸淩他,又取笑姐姐蠢蠢呆呆。

但他很清楚,他是個極為護短的人。
姓彭的,他絕對不容任何人欺負。

白嫩的臉頰被生生捏出了一個紅印,女孩眨著泛起霧氣的眼睛委屈的看著他。

好像真的太用力了。
骨節分明的長指撫上那淡淡的紅印放輕力度按揉著,心裏卻還是忍不住為手下絕妙的觸感驚嘆。

這樣無辜的眼神,這樣軟綿綿的女孩,有哪個男人受得了?

侯文華每天對著這個女孩,日子是怎麼過得的?
要是換成他,他想他都不用穿上褲子了。

在他的世界裏,一直以來女人都被分為兩種。
他想要的。
他不想要的。

而這個女孩,是絕無僅有的第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