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年來馬騮好像變得愈來愈聰明了,都知道要怎樣對付她。

彭慧看著站在一旁的馬騮,看著他手裏握著的手提電話,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認命地吞下了那些苦得要命的藥片。

那天她爭贏了晨曦,卻敗給了惡菌。
她回家以後不知怎麼喉嚨竟疼得像被火燒過似的,後半夜還發起燒來。
那時她都燒得糊裏糊塗的,拿起電話本來是要打給樓下管家的,不知怎麼會撥了少希的電話。

結果,那晚整座大宅上下也不得安寧。



雖然她沒有關注他們工作上的事,但她不時也會從那些愛嚼舌根的手下口中得知,少希和侯文英的關係有多水火不容。

少希風風火火的帶著手下想要進來帶她看醫生,而那個向來討厭她的文英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來為難他。

這座大宅守衛那麼森嚴,只要侯文英不放行,任憑少希怎樣鬧他也是闖不進來的。
而且,他現在雖然名義上是和侯文英平起平坐,但他待的始終也是侯家。
在侯家做主的,始終也只能是姓侯的。

要不是那天馬騮偷偷告訴她,她也不知道少希竟會來了,還急得想要闖進來。
她聽到後急急忙忙跑到樓下,攔下氣得快要和侯文英動手的少希。



看著奸計不得逞,氣得咬牙切齒的侯文英,她心裏霎時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無力的身體也跟著倒了下來。

她這一倒,害慘了不少人。

作為始作俑者的侯文英,當然首當其衝。
聽說當晚在她還未醒來的時候,文華一個越洋電話把侯文英狠狠訓斥了一頓,就連那天不在家的文匯好像也被殃及了。

至於,少希他受了怎樣的處罰,她就不太清楚。



不過,最悲慘的應該也是她了。

先是那個陰險的男人套她的話,接著威迫利誘的要她允諾以後不能再吃薯片。
她那時肯定是燒得糊塗才會中計的,要不她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雖然她現在還在為以後不能再吃薯片在傷心著,但答應了他的事情,她還是會想辦法做好的。

在半年前,在那件事後,她答應過自己,以後也不會再騙他的。
她說得出,就要做得到。

但更悲慘的是,那晚少希和她談心,談了一整晚。

內容大約就是侯文華城府太深,手段太狠,不適合你。

接著又是一堆發人深省的話。



不是每個人都適合與你白頭到老。
有的人,是拿來幫你成長的。
有的人,是拿來一起生活的。
有的人,是拿來一輩子懷念的。
他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說到最後那句時,她感覺到空氣裏似是迴盪著一股淡淡的悲涼。

他是不是還想著他,想著那個早卒的男人?

彭慧蹲下身抱起那隻一直在她腳邊繞來繞去的紅豆,看著那顆混沌無光的眼睛,心竟不由自主的疼痛起來。

慕凡,謝謝你。
來世我願你與你同偕白首,生於安樂,也死於安樂。



侯文華還未踏進飯廳,已經有預感一會他肯定要對那個不聽話的女孩生氣。

本應常年恆溫的大宅裏,此刻讓人從身到心都泛起了陣陣寒意。

果不其然,那個蠢蠢呆呆的女孩竟然蹲在地板上玩貓。
很好。
還要是穿背心短褲。

她死定了!
男人看著那外露在空氣的精緻鎖骨,那瘦弱得激起男人保護欲的胳膊,那雙向來波瀾不驚的眼眸咔一聲的燃起了熊熊烈火。

彭慧本來上一秒還在捏著紅豆鼓乎乎的臉頰,怎料下一秒身體被人按進了一個她再也不會認錯的懷抱裏。
看著臉色不太好看的男人彭慧腦袋還來不及反應,那個被人捏著臉頰的竟換成了她。



「疼啊~」其實比起少希,這男人捏得她一點也不疼,但彭慧忍不住心裏排山倒海的委屈,小腦袋伏在男人的肩膀嘩一聲的哭了出來。

這男人一走便好幾天,一回來甚麼也不說便對她動手,還惡狠狠的瞪著她!
這個男人真討厭!
他根本一點也不疼她!

但她更討厭的是,愛著這個可惡男人的自己。

侯文華看著肩上那個哭得他心也跟著疼的女孩,緊抿的嘴角扯開了一抺似有若無的苦笑,大掌輕拍著她的背在安撫。

這個女孩,都學會欺負他疼她了。
不過,她欺負他也好。
總比她被別人欺負好。

文英那小子是想死了。


他可以不計較他曾經背著自己倒賣過公司的貨。
畢竟,錢是掙不完。
親弟弟遠比那冷冰冰的數字重要。

他一直也以為,無論他做了甚麼,他這個做哥哥的也會原諒他。
他和彭少希明爭暗鬥,他是默許的。
彭少希是個好對手,是匹難以馴服的狼。
比起單純的殺戮,淩厲的手腕,文英更要掌握的是博奕的技術。

但他容不得他拿這個住在他心裏的女孩來當籌碼。
有的人,是一輩子也失去不起的。

侯文華看著那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孩,心都快要被融化成一灘水了。

這個小傻瓜。

男人微涼的薄唇吻上那一顆顆燙疼他心的淚珠,蹍轉吻上了那片軟軟的唇瓣。
只是,還未來得及長驅直入,便被女孩一個退後錯開了。

「我感冒~」彭慧雙手掩著嘴,嬌軟的聲音被按壓得悶悶的。

「我特地早點回家就是要讓你傳染我。」侯文華看著眼前傻得可愛的女孩,拉開那雙她掩在唇前的小手笑著說。

他的話是認真。
她每次生病也會病上好幾天,每次也會折磨上他好幾天。

他都狠不得生病的是自己。
這個嬌氣的女孩,他怎麼捨得讓她被病魔折磨。

但更重要的是,他想家了。
想這個有她的家了。

「要快點好起來。」侯文華看著女孩水光瀲豔的眼睛,指尖憐惜的撫上那雙才剛被他疼愛過的唇瓣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