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比賽當日。
 
「有請許家安同謝秀文同學…」司儀介紹著下一位參賽者:「佢地既參賽歌曲係《唯獨你是不可取替》」。
 
二人手牽著手上台,台下的人發出了一陣笑,我抬頭一看,也立昕噗嗤的一笑,那個「許志安」的外表蠻正常,但「鄭秀文」卻是個大胖妞…
 
愛情果然是盲目。
 
不妙…開始有點緊張,因為我即將要上台獻唱。
 




最後,當司儀喚起我名字的時候,我硬著頭皮上了台,並施盡渾身解數,將最真摯的情感融入歌曲之中,表現尚算滿意,絕對可稱得上為高音甜,中音準,低音勁。
 
縱使以前從未唱過《童話》這首歌,但我好歹是朋輩圈子裡被公認的K歌之王,只要是K歌,我便有信心能將它唱好。
 
呵!皇天不負有心人,頒獎的時候,裁判宣讀了我的名字…是實至名歸的季軍!
 
事後聽說,原來自己所得的分數與殿軍只是僅僅相差兩分。
 
呼…雖然是險勝,但總算嬴了,我跟阿彩的輸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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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我特地提早回到了課室,然後將歌唱比賽季軍的獎狀放了到阿彩的抽屜裡。
 
我坐在空無一人的班房中,心想自己竟會有遺一貫作風,老早便起床然後回到學校…
 
到底是那來的衝勁!?
 
同學們陸續回到課室,當中包括阿彩。
 




「咦!?咩黎架?」阿彩發現抽屜內有乾坤。
 
「我擺落去架…」我雙手抱著後頭,一臉從容地道:「歌唱比賽,季軍!」
 
「你話係就係啊?上面都無寫你個名…」
 
「唔信咪去問下其他同學同老師,或者去查下囉,我真材實料光明正大,會怕你?」我昂首回應,一副老氣橫秋模樣。
 
阿彩不語,將手上的獎狀端詳了一番後,便半信半疑地將其還給了我。
 
下課鐘聲響起,她走過來跟我說:「輸賭嗰到,你有咩要求啊,即管講。」
 
我笑說:「暫時未諗到,放學前話你知。」
 
她兩邊嘴角雖是微微揚起,我看得出,那是心有不甘的笑容。




 
放學的時候,我輕輕拍了她的背包一下:「我屋企今晚無煮飯。」
 
她睥睨著我:「咁又點?」
 
「請我食個車(居)仔麵算啦。」
 
「哦,好啊。」她不經意地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立時又傳來了一陣叫我神魂癲倒的少女髮香。
 
就是這樣,我和阿彩便展開了第一次的單獨約會。
 
吃晚飯途中,我們一直聊不停,彷彿什麼話題也敵不過彼此的默契。
 
「點解屋企無飯食既?」阿彩問。
 




「老母無煮咪無飯食囉,你問啲問題咁好笑既。」我攪拌著面前那杯凍鴛鴦裡的冰塊。
 
點鴛鴦,並不是因為我喜歡它的味道,而是因為會飲鴛鴦的人看似比較有性格和不羈。
 
在自己心儀的女孩面前,當然要展現浪子的一面。
 
「點解你講野成日都係咁樣樣既!?」她說。
 
「點樣樣!?」
 
「譬如…」她咬著飲管:「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只需要答Yes或者No,但你就偏偏轉彎抹角,講野唔得直接,有時又講埋哂啲廢話…總之感覺就好扮型啦。」
 
「型呢啲野天生架喎,我都唔想。」我聳聳肩。
 
「不過你比起班上既其他男同學,都算係咁架喇。」她若有所思。




 
這算是對我的讚美嗎?
 
「係呢…」我嚥了嚥乾涸的喉嚨,準備提問一個比較深入的問題:「你以前讀嗰間學校,係咪都係咁多人鍾意你?」
 
她先是怔住,然後嫣然一笑:「你問黎做咩?」
 
「無…我見你喺呢度咁受歡迎,想睇下你之前係咪都係一樣係咁咋嘛…」四目交投太久了,我望出了窗外,想要分散一下注意力。
 
「係啊。」
 
多一個情敵,便添一分壓力,其實我也會感到自卑…
 
氣氛陷入了沉默,為免表現得不自然,於是我哼起歌來。
 




「大開眼戒?」她問。
 
「犀利喎,一聽就聽得出。」驚破壞氣氛,誰都不知我心底有多暗。
 
「其實…你係咪鍾意我?」她突然這樣問。
 
對方突然採取快攻,我一時來不及反應,故一直在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Yes or No 既問題黎咋喎。」她直視我雙眼,彷彿下一秒便要從我眼中看穿些什麼一樣。
 
我吸了一口氣,說:「係。」答案大概似剃刀鋒利。
 
她沒有再講話,只是歪頭笑了笑…
 
女性真的很難捉摸。
 
腎上腺素急速提升至頂點,我只好隨便找些話說:「不如去食糖水咯?」
 
「啱啱先食飽飯咋喎,咁快又食糖水?」她說。
 
「係啊…我同你地啲女人一樣,有兩個胃,一個係專用黎食甜品。」開始有點語無倫次。
 
「哦。」她掏出了錢包,想要結帳。
 
「呢餐都係等係我俾啦,一陣糖水先你請。」
 
「咁即係點?輸賭嗰度唔計數?」
 
「唔係,一陣糖水先你請啦,呢餐貴啲啊,所以等我俾。」要chok,便要chok到底。
 
「你真係一個怪人黎。」
 
對,我也覺得自己很怪,特別是今晚,面對著你的時候。
 
若你喜歡怪人,其實我很美。
 
……
 
吃過晚飯和甜品後,我和阿彩一起來到了海旁散步。
 
二人並肩踱著步,迎著海風,卻沒有慣常那悠然放鬆的感覺,此刻只有拘謹。
 
沿途上,一對對年輕的戀人出現於眼前,有的坐在石壆上互相依偎看海,有的正在牽手漫步,卿卿我我…
 
海旁果真是一個談情聖地。
 
「啊!」阿彩突然驚叫。
 
「咩事!?」我被她嚇了一跳。
 
「雀啊~!」她躲了到我身後,指著站立於前方地上的一隻可愛小麻雀。
 
「隻雀…」我看不出那隻麻雀有何令人生駭之處:「有咩問題?」
 
「我好驚麻雀架…」
 
不是吧!?女生害怕蟑螂,壁虎,蛇蟲鼠蟻也屬正常,可是,我從未聽過有人會怕麻雀耶…
 
「麻雀咁得意,有咩好怕?」簡直是笑料一則。
 
「我…唔知啊。」她看似是真的很害怕。
 
「其實佢仲驚過你啦,你未行到過去,佢都已經飛走左,咁點解仲要驚?」
 
「我都話唔知咯…」
 
「通街都係麻雀喎,咁你咪…」
 
她不斷輕拍著我的背:「你講咁多做咩者!快啲幫我趕走佢啦!」
 
我感到無奈,唯有上前將那隻可憐的麻雀嚇退…
 
腳只是輕輕一踏,它便一下子振翅飛走了。
 
害怕麻雀嘛…?那身上的那些雀…她又會害怕嗎?
 
嘿…這麼浪漫的氛圍,還是別心邪了。
 
沿途上,我偶爾抬頭仰望高懸於夜空中的銀月,偶爾眺望彼岸的景色,還有…窺視那張令我朝思暮想的側臉。
 
「你有咩理想?」阿彩打破了沉默。
 
「唔…」我拼命地想,卻想不出:「無乜喎。」
 
「點會無,每個人都一定有自己鍾意做既事。」
 
「咁啊…唱歌囉,我都幾鍾意唱歌既。」
 
「咁有無幻想過第時自己會做歌星?」
 
「無啊,我咁平凡,邊夠班!?」
 
「嗯…」阿彩點了點頭,其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地上。
 
「咁你又鍾意做啲咩?」我問。反客為主,是為了避免氣氛陷入死寂。
 
「我鍾意畫畫。」多麼有氣派的興趣,完全將我比下去。
 
「即係第時諗住做畫家喇喎?」打蛇隨棍上,令話題得以延伸,書是這樣教的。
 
「咁又唔係喎,我想做幼稚園老師。」幼稚園老師!?想不到她比我更chok。
 
她又說:「如果有機會既,第時我想開間畫廊教吓啲小朋友畫畫。」
 
不行了…我快不行了,她到底是不是一個誤墮凡間的天使!?
 
這時, 一位於海旁緩步跑的大叔正迎面奔來,我清楚望見,他被自己那條鬆脫了的鞋帶絆倒,更差點往前扒下…
 
「啊!」阿彩的身體他被猛撞了一下,令失足的她整個人撲向了我…
 
以前我並不相信天意這回事,現在卻信了…
 
一切一切,不是偶然的事,而是命中註定。
 
她註定要成為轉校生,註定要插入我就讀的那一班。
 
註定我們是這麼投契,性格互相牽引。
 
註定我贏得歌唱比賽的季軍,和她的歡心。
 
註定我們今晚會出現在這裡,並遇上了這個身手笨拙的跑者。
 
註定於今晚,那條心懷不軌的鞋帶,間接令兩片毫無防備的唇相互接上。
 
連形容詞都好像用錯了,可能是情緒太激昂,恩緒太繚亂了…
 
戀愛火花擦出的瞬間,我察見跑者那條鬆脫了的鞋帶,與月老的姻緣線一樣,都是紅色的。
 
我和阿彩的戀愛故事,便是這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