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生活有多忙碌,也不可以忘記朋友。
 
週末的時候,我跟兩位好友相約到了一家新開張的中式茶館,打算一起試試新口味。
 
陪自己到來的人本應是潮達,可是,我們之間那每月一度的試食約定已經逐漸被遺忘,可能雙方都太忙了,有時工作令我分身不暇,有時生活令潮達心力交瘁,大家根本再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履行兒時的承諾。
 
相處的日子久了,給予對方的要求亦隨之變得寬鬆,畢竟熱戀期已過,加上大家已為成年人,再不能像以前般嚷著要每晚聊多少個小時的電話,或者每星期見多少次面,也再不能胡亂撒嬌要對方犧牲寶貴的時間來哄回自己。
 
「喂!諗咩諗到咁入神?」君詠將點心紙遞到了我面前:「睇吓想食啲咩?」
 




「無…諗緊公司野者。」我回應。
 
「放左工就唔好再諗工事,放鬆啲啦香港人。」坐在我旁邊的莉娜說。
 
君詠現職是一名保險經紀,我和莉娜於早前也一同光顧了她,各自買了一份人壽保險。憑著她了得的口才和熱情健談的性格,其事業一直發展得相當不錯,平均每月薪金是自己現有的兩倍以上,聽說她最近還聘請了一名秘書來為自己處理工事上的瑣碎事務。
 
我們三人當中,君詠絕對可稱得上為女強人,無論是工作,抑或愛情方面。
 
「我啱啱出左佣,所以今餐等我請,你地兩個千奇唔好同我爭呀吓!」君詠真是豪氣,點的全都是貴價食物。
 




「你就好啦,愛情事業兩得意。」莉娜嘆了嘆氣。
 
這些年來,君詠平均每半年便換一次男友,是名副其實的集郵家,對她而言,男人就如消耗品一樣,當他發揮了其功能或者被消耗完畢之後,便應將其捨棄,她的愛情座右銘是「不要將有限的青春浪費於同一個男人身上」。於是,我們給她起了一個綽號,叫作女飛人,因為她「飛人」的紀錄實在相當驚人,至今被她拋棄過的男人…數數手指,應該不下二十個。
 
據說她現時的男朋友是一名填詞人,對方曾為她填過一份詞,其作品更一度成為過最受歡迎流行歌曲之一。
 
「講呢啲…你既愛情夠得意,如沐春風咁,點啊?係咪有野要同我地分享先?」君詠回應。
 
「終於有著落喇?公司同事?」我跟莉娜握了握手,以示恭喜。
 




以莉娜的條件,要找個男人其實並不是一件難事,可是她總是遇人不淑,一直找不到一個適合自己和懂得疼愛自己的人。
 
「嗯…」莉娜羞澀地點了點頭。
 
「快啲從實招來,到底件事係點既?」君詠用筷子架在莉娜的頸旁,假裝威脅著她。
 
「唔…其實我地…即係…」莉娜一直在支支吾吾,像是有難言之隱。
 
「吞吞吐吐咁…唔見得光架?」我問。
 
莉娜怔了一怔:「其實…係我公司個老闆…」
 
她現正於一間船務公司裡當秘書,主要的服侍對象正是她口中的那位老闆。
 
「吓!?」我和君詠均感到驚訝,因為她的老闆是一名有婦之夫,想不到竟然被我說中,那的確是一段見不得光的戀情。




 
「佢有老婆架喎!?」我一時抑制不住自己的反應,聲音大得連附近的食客都紛紛回頭望向我。
 
簡直就是臭男人!既然已有家室,還要在外面拈花惹草。
 
莉娜說:「唉…其實我都知咁係唔啱…但係…我真係控制唔到,原來成日同一個人對住,真係會日久生情,況且…係佢主動撩我先既...」
 
這不是藉口,難道你不懂得拒絕人家嗎?他向你調情,你就要受落嗎?
 
家中出現了婚外情,現在自己的朋友竟當上了另一段婚外情中的小三,我頓時感到氣憤,我討厭小三!
 
突然,我對眼前的莉娜生了種說不出的厭惡,很想從此不再與她講話,很想她立即從自己的面前消失。
 
「咁你地而家發展到咩地步?咩左未?」君詠問。
 




莉娜又再點頭。
 
連那種關係都發生了,整件事立即變得更污穢和令人作嘔。
 
君詠一臉認真地說:「嗱…真係識左咁多年先咁同你講,我雖然食仔無數,但我係有我自己既操守,亦都好清楚愛情遊戲既規則,有婦之夫我係一定唔會搞,呢樣野我一直都謹守,所以你同我講你做二奶,我一定係唔會撐你,但係同時我又明呢種事係好難控制到,既然你已經踩左隻腳落去,事情亦都發生左,我只可以奉勸你一句,切勿過份認真,同埋記得要小心啲玩,因為一個唔覺意就會攪出個大頭佛。」
 
君詠的態度比較開放,她所說的,我無法完全認同。做小三就是不對,破壞別人家庭就是不該,無論是什麼原因也好,這段愛情於我眼中看來都是有違道德標準。
 
莉娜沉默不語,只是一直悶悶不樂的攪拌著杯中那些漸漸在溶化的冰塊。雖然自己是有點氣她,但望見了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心立時又軟了下來,畢竟相識已久,深明她是一個重感情,行事沒有機心,且很需要別人照料的一個單純女生。
 
也許,說到尾這並不是她的錯,錯的都是那些不懂得知足和移情別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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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都是花心的」最近,腦海中經常出現這句話。




 
媽媽搬走了接近兩個星期,家不成家,每日回家活像到酒店一樣,除了睡覺之外,便找不到讓自己逗留在此的原因。
 
負能量一直揮散不去,情緒被帶到工作之中,在公司裡一直提不起勁,就連澤森和榮哥都能夠從我的稿文中察覺出異樣,我實在太不專業了。
 
星期五晚上,我獨個兒坐車到了潮達那位於觀塘的Band房想要探一下班,為毫不知情的他帶來驚喜。我們已經好一陣子沒有見面了,很想念他身上的味道,很想跟他分享最近所遇到的不快,很想向他撒嬌,很想被他摟入懷裡。
 
路經樓下大排檔的時候,我買了點吃的才上去。
 
「叮噹!叮噹!」我按了很多次門鐘也沒有人應門,相信是裡面的音樂太吵了,將門鈴的聲音都覆蓋。
 
門終於打開了。
 
「嗨!阿嫂!」潮達的其中一名朋友前來應門。
 




我立即衝入內:「Surprise~」
 
望見了我手上那些香味四散的外賣,一臉疲態的大家立即醒神起來,而潮達知道是我來了,更是開心得像個有家長來接放學的小孩子一樣。
 
他毫不忌諱地於眾人面前跟我接吻,然後更將我整個人抱了起來。
 
「我地落去食枝煙先,轉頭先翻上黎食野!」其他人十分識趣地為我和潮達製造了二人世界。
 
距離上次見面,大概已相隔了兩個星期,,假如我們常常纏在一起的話,或會很容易有生厭的感覺。
 
讓思念不斷累積,待它變得熾熱的時候,才一次過釋放,會有意想不到的激情效果。
 
潮達將他積累了兩個星期的想念,透過舌頭上的溫度傳遞了給我。
 
他的熱情,為我提供了安全感;他的奔放,打退了我內心的空虛。
 
……
 
回家的路上,手牽著手的我們在幽靜的街上踱著步。
 
「阿堅…之前你咪講過想去旅行既?」潮達突然問。
 
「係啊!」心想難道他終於肯抽時間與自己去旅行了?
 
「對唔住啊,我諗又要押後喇…」他說。
 
「哦…點解?」失望實在難掩,因為我真的很想跟他一起走出腳下這個繁忙的都市,到外地呼吸一下不一樣的空氣。
 
「因為…」他像是害怕望見我失望的樣子,所以不跟我正視:「我想專心考埋最後個結他試,儘快拎埋個証書先…加上最近有個朋友屋企有啲急事,問我借左啲錢,所以…」
 
我打斷了他的話:「咁唔緊要啦,旅行既事,遲吓先再諗啦。」他是想說所以沒有閒餘的錢跟我去旅行吧,這麼難開口的說話,就不要讓他說出口好了。
 
有時候,眼見身邊的情侶們能夠經常到外地旅遊,有些更已經開始籌備婚禮,心裡真會感到有點羨慕,雖然已盡量叫自己不要拿別人的生活來跟自己的比較,可是我終究是個女生,望見別人的幸福美滿,難免會出現憧憬。
 
我知道潮達的路絕不易走,成功並不是一朝一夕,更有可能一路上只有失敗,因為懷才不遇於香港的樂壇裡並不是新奇事,正如已故的殿堂級組合主音兼結他手黃家駒所言,香港並沒有樂壇,只有娛樂圈。
 
「係喇…我諗住遲啲考哂試,拎哂啲証書之後,就去教吓結他,當係打多份工。」潮達說。
 
「好啊,可以將興趣同工作融合埋一齊,我支持你!」我說。
 
來到我家樓下,即將要分別的時候,潮達突然問了一個令我感到意外的問題:「同我一齊,你開唔開心?」
 
「開心,當然開心啦。」這是我的真心話。
 
「我成日都帶你去食茶記,你有無覺得係委屈左自己?」他又問。
 
我搖頭:「無啊!」
 
眼神相當堅定,因為我希望他能夠從自己的眼裡看出,他的另一半不是一個貪慕虛榮的人。
 
「如果有一日我地真係要分開,唔知會係咩原因呢?」他仰起頭,望著清澈的晚空,話語中帶點唏噓。
 
「無啦啦講呢啲野做咩?」我垂下了頭,望著我們那不一致的步伐。
 
來到了大廈的閘門前,他又說:「假如你發現我變左心,你會點?」
 
空氣摻雜著一點點腐壞了的氣色。
 
「咪諗辦法令你回心轉意囉!」我回應。
 
心裡覺得奇怪,為何他今晚的表現會如此奇怪。
 
「送到黎呢度得喇,你早啲翻去休息啦。」道別的時候,我望見他的眼神閃過了一下憂鬱。
 
「好…晚安。」說罷,他便黯然地轉身離去了。
 
這是分手預告嗎?預告自己將會變心嗎?
 
那一天,真的會來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