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晚,莉娜約了我和君詠到尖沙咀某間酒吧飲酒,她平時甚少會主動提議到酒吧,所以我們肯定最近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她不是想要報喜,就是報憂,但依據她那於通電時的平淡語氣,我猜是後者居多。
 
「唔好意思啊,遲大到添…」由於今天的雨勢頗大,路上人多車多,遇上交通擠塞的我於是遲到了接近半個小時。
 
「唔緊要,我都係啱啱到咋,今日勁塞車。」穿了一襲深籃色低胸連身裙的君詠說,其身材顯得非常惹火,胸前那條深而長的事業線吸引了在場不少男人的目光。
 
莉娜的目光有點虛浮,一直若有所思的凝望著面前那杯只喝剩三分一的啤酒,彷彿想要看透些什麼一樣。
 
「講到邊啊你地?」我問。
 




君詠遞給了我一枝啤酒:「飲啖野先啦!」然後向著我擠眉弄眼,用眼神互相交流,大家都覺得莉娜今晚定會不醉無歸。
 
這時,莉娜終於開口講話,她淡淡地說:「我又回復單身喇。」說罷,她喝光了手上那杯酒。
 
早就知道不會是宣佈喜事,只是沒有過這段婚外情完結得那麼突然。
 
一向不勝酒量的莉娜很快便會醉至不醒人事,所以我今晚並不打算喝太多,否則誰來照顧眼前這兩位烈女?
 
君詠:「幾時散架?」
 




莉娜:「尋日…」
 
我:「原因?」
 
莉娜:「前幾日我自己一個行行下街,突然有個女人走過黎摑左我一巴,仲鬧左我一聲賤女人,當下嗰一刻我真係呆左…事後諗翻,我認得個女人好似就係我老闆個老婆。」
 
君詠:「吓唔係啊?無啦啦打人都有既?」
 
紙包不了火,我早就猜到這段關係會有曝光的一天。打人雖是不對,但卻情有可原願換了是我,在街上遇見欲搶去自己丈夫的女人,或許也會禁不住衝動,上前一洩心頭之恨。
 




「咁分開係你提出,定你老闆提出?」我問。
 
「佢提出…佢話唔想搞大件事,所以就同我講分手…」莉娜邊哭邊說:「但係我真係好鍾意佢,我唔想就咁就完…」
 
那一記耳光,看似還未能將莉娜打醒,繼續這樣下去,是沒有好結果的。
 
君詠:「但係你仲喺佢間公司度做緊野架喎,朝見口晚見面咁點算?」
 
然後,莉娜從袋裡掏出了一張十萬元的支票,付款人是她老闆的名字,收款人當然就是莉娜,不用解釋都知道,這張支票是所謂的分手賠償。
 
君詠替莉娜感到不值:「唔係啊?你老細咁孤寒架?十萬蚊就想又食又拎?佢當你係雞啊?」
 
莉娜:「佢尋日叫我入房,俾左呢張支票我後,我就明白咩事,於是我主動辭職…唉!而家人又無,工又無…」
 
「睇開啲啦,其實你從一開始就應該知道,有啲野唔係屬於你既話,就唔好抱住能夠擁有既期望。」我說。




 
這刻,我反而是替莉娜感到高興,因為事情總算出現了轉捩點,繼續無意義地浪費自己的青春的話,實在太傻了。
 
「而家食左佢老婆一巴喎,十萬蚊點補償得到啊?計我話,聽日一於上多次去公司,叫佢俾夠三十萬!」我知道君詠只是在說笑和希望紓緩一下當下的氣氛而已。
 
莉娜沒有作聲,只是一臉失落地搖著頭,相信支票上的銀碼是多少,對她而言根本並不重要。
 
「咁你之後諗住點?」我問。
 
莉娜:「仲可以點…根本就唔到我話事…」
 
君詠:「係架…做得第三者,其實好多野都唔到你控制,從一開始,你已經係演緊一個不討好既角色,仲要註定你最尾會係一個輸家…不過唔緊要啦,經一事長一智,男人周街都係,快啲放低呢段感情,然後重新投入生活啦。」
 
我:「係囉…緣份既野,好難講既。」
 




這一晚,她們二人各解決了一打啤酒,由於君詠的酒量較好,所以離開酒吧的時候還能保持清醒和自行走路,至於不省人事的莉娜則需要我們的攙扶和護送。
 
在馬路旁等待計程車的時候,莉娜一副想要吐的樣子,為免她待會在車上吐滿一地,我們於是將她帶到後巷處先讓她吐個夠。
 
借酒消愁,強行將自己灌醉,看似有點犯賤,可是,有些時候若我們不將心內的悶氣發洩出來,會很容易變成抑鬱。
 
莉娜吐了整整五分鐘,我不斷為她掃背,希望能讓她感到舒服一點。
 
正當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我發現後巷的盡頭出現了三個男人,臉上露出了獰笑的三人正在向我們逼近,直覺告訴我,他們一定是圖謀不軌,想打我們幾個女生的主意,於是我和君詠立即扶起莉娜,轉身便走。
 
怎料,後巷的另一邊又出現了兩個男人,將我們的去路堵住了,兩邊的人馬很明顯是同一夥。
 
無路可逃的情況下,我開始感到膽怯,這班人到底想對我們做出什麼?
 
「喂姐姐仔…咁夜仲唔翻屋企?」其中一名男人正在摩拳擦掌,表情非常猥瑣:「要唔要我地送你翻去啊?」




 
「你地想點?再行埋黎我報警架!」君詠立即從手提包裡拿出手機。
 
另一名壯漢突然撲上前將君詠壓在牆上,並將她的手機奪去。
 
有見及此,我靜悄悄地從褲袋中掏出了手機,然後雙手放在身後,準備打電話報警求助。
 
「八婆,你隻手做咩啊?」那名壯漢抓住了我的手臂,且相當用力,整條手臂頓時感到發麻。
 
「啊!」我痛叫了一聲,然後不斷放聲大叫:「放手啊!非禮啊!」
 
可是現在已為夜深,加上我們身處的位置為僻靜之地,附近暫時未有出現任何途人的身影。
 
一眾大漢逐漸逼近,面目變得越來越猙獰。
 




心想這次真的糟糕了…早知如此,就不該走到這裡來。
 
突然,遠方出現了一把雄壯的男聲:「停手!」
 
大漢們此時齊齊回頭望去,我隱約看見一名身穿黃衣的矮漢正從遠處迎面奔來。
 
望真一點,那名矮漢的身上所穿的,是一件類似道袍的當西,他越奔越快,速度異常驚人,不知道是否因為喝了酒從而令自身反應變得遲鈍了的關係,他彷彿化作了一道金黃色的光。
 
於晃眼的一瞬間,黃衣矮漢便已經凱旋而至。
 
「郁佢!」大漢們齊聲喊道。
 
然後,現場一片混亂,完全不懂得應如何形容眼前的打鬥畫面,我們只見矮漢以肉眼無法看清的手法和速度將幾名大漢通通摔倒了在地上。
 
「走!」他抱起了醉醺醺的莉娜,並示意我們跟著。
 
我們一直跑一直跑,來到了大街上某個巴士站的時候,他便將莉娜放下:「呢度應該安全喇,你地就喺度搭車翻屋企啦!」
 
我氣喘吁吁地說:「嗄…唔該哂...好彩有你咋…如果唔係…我地都唔知點算。」
 
矮漢沒有作任何回應,只是定了眼般凝視著身旁的君詠。
 
「多謝你啊…呢位大俠,應該點稱呼你好?」君詠露出了傾慕的眼神。
 
沒有半點氣喘的矮漢將身上的道士袍除下,並將其塞進了黃色布袋之中:「叫我阿光得喇。」
 
「唔知你介唔介意俾你個電話我地呢,你今日救左我地...或者搵日請你食餐便飯當係報答?」此刻的君詠就像個向偶像索取親筆簽名的小粉絲。
 
「好啊,無問題。」這位光哥從褲袋中拿出了卡片:「上面有我電話。」
 
君詠興奮地將其接過,我看了看上面的資料,發現眼前這個人果真是一位副其實為人辟邪驅鬼的道士,因為我曾經於電台節目中聽聞過他的名字。
 
光哥對著君詠說:「呢位小姐…你印堂有啲發黑,仲烏雲蓋頂,呢排最好唔好去咁多夜街…」他從黃布袋中掏出了一些東西後又說:「我呢度有一道符,如果可以既話,今晚開始就將佢掛喺床頭,可以保你平安架。」
 
這名叫阿光的男人,渾身散發著一股獨特的魅力,聽著他說話的時候,心裡會有種安然的感覺。
 
「即係咩意思?你想話佢撞到嗰啲野?」我問。
 
光哥:「咁又未至於,不過最好小心啲啦,時運既野好難講。」
 
女事主君詠看似毫不在意,只是一直含情脈脈地凝望著一臉英氣的光哥。
 
光哥看了看手錶後說:「我都係時候走喇,有緣既話,遲啲再見。」
 
跟這位英雄道別過後,我們三人便坐車回到莉娜的住所,由於時間已經太晚和太疲累了的緣故,我和君詠都選擇留在莉娜家借宿一宵。
 
莉娜於躺上床後不夠兩分鐘便已經呼呼大睡,滿身酒氣的君詠則先洗了個澡,然後便赤條條的攤了到床上,進入昏迷狀態。而我對今晚的事仍然心有餘悸,一時未能進睡,加上對眼前這個亂糟糟的家有點看不過眼,於是便動手處理了一下家務。
 
我望著床上這兩位酣睡中的好朋友,心生感慨。
 
兩個睡在一起的女人,愛情路上卻有著那麼不一樣的命途,一人風花雪月,身邊伴侶貨如輪轉,視天長地久為無物;另一人則渴望得到被愛,卻一直遇不到對的人,只有被傷害的份,情路坎坷。
 
如果有一種女人,須要經歷過「痛」才會成長,莉娜毫無疑問就是這一種。
 
君詠曾經自誇過去的每一段戀情均是無比浪漫和美好,當然啦,因為她的愛情全都是非常短暫,根本沒給予它變質的機會。
 
處理好家務後,臥於沙發上的我想著想著,最後不自覺地睡著了…
 
依稀記得,我夢見了大家被圍困於後巷時的情境,但是,前來拯救自己的人不是那名道士,也不是潮達,而是澤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