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神陳一

當阿墳回到大宅時,已經是凌晨三點的事了。屋內仍然燈火通明,阿心竟然還沒有睡。 

「你......你返喇?」阿心問道。 

「嗯。頭先出去睇災難片......好壯觀咯。你做咩面青口唇白?係唔係唔舒服?」

阿墳關切地問道。 





「無…..可能冷親。你無事返來就好......我返上去休息先喇。」阿心頓一頓應道。 

語畢,她便轉身步上樓梯。 

「做咩一副心事重重咁嘅樣?唔通一個人留起屋企太悶?定係以為我去左搵夢羅啪啪啪?女人真係難搞......」阿墳看著阿心的背影暗忖。 「心,聽日同你出去行下好嗎?」阿墳摸一摸腦袋問道。 

 阿墳想著明天也要去黃大仙找「解籤佬」交付任務,順道帶阿心出去逛一逛好了,免得她整天困在家裡。  

 第二天,「灣仔會議展覽中心變成廢墟」這樁新聞成為全城熱話。





不少網民認為這是恐怖襲擊,更有人謠傳是ISIS所發動的。政府發言人向市民指這件事並非恐怖襲擊,只是因為失火而已。 當然,他有他說,市民是否接受這荒謬的解釋又是另一回事。

事件的其中一個主角,阿墳正易容成一個粗眉大漢,穿著一身夏威夷風情的便裝,出現在黃大仙廟中。阿心則在附近的荷里活廣場自己逛一下,等阿墳「求籤」後回來找她。 

依照慣例,阿墳還是跪在地上,拿起籤筒求了一枝籤。沒有意外,還是一樣的「中下籤」。他看著這枝籤不禁摸頭苦笑:「刁那咪。」。 

他走到「解籤佬」的身前,卻發現今天竟然換了人!

那個老伯不見了,變成一個看上去剛毅的中年大叔。不知怎地,他總覺得這個大叔身上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這是阿墳作為神偷的直覺。 不過,阿墳瞄了一眼便釋然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地下世界,誰的雙手沒有沾過鮮血呢?論殺人的數量,自己絕不比對方少。





 阿墳把昨晚偷來的USB放在檯面上,輕輕推到大叔身前。 

「六十號善信前來添香油。」阿墳蹺著腿,大咧咧地說道。 大叔沒有任何詫異,緩緩把USB收好,漠然掃了阿墳一眼。

 「檢查完香油無問題,你就會收到祝福。不過另外有一枝籤同善信嘅香油有關,而且同樣需要善信親自去『化解』,相信先生你一定好有興趣。」 

「又指定?」阿墳清冷地問道。 

「無錯。」 

「到底係邊個發出?」阿墳低聲問道。 

「我諗先生你作為善信咁多年,應該好清楚我地嘅規矩。規矩絕不可破。」大叔目光深遂地回答。 

「咁係唔係同一班人?」阿墳再次試探。 





「無可奉告。只可以同先生講,呢支籤對你好重要。」大叔擱下這句話,把一張對摺好的籤文遞給阿墳,便沉默不語。 

大叔看著阿墳離去的背影,詭異地一笑。當他挪開腳的時候,一截滿是皺紋的手臂從檯下露出去。

他皺一皺眉,把這隻還有一絲餘溫的手臂踢回檯底內。 阿墳一邊步向荷里活廣場,一邊疑惑地打開「籤文」。 

「10月2日前   

地點:觀塘天星中心33樓。            

生化武器             

$100,000,000   」 阿墳眉頭深鎖,將這張「籤文」反方向對摺磨擦兩下,「籤文」冒出淡淡輕煙,化作飛灰。 





生化武器?剛才那個大叔提過與自己剛完成的任務有關,那麼這次要偷的生化武器估計就是Heaven那群瘋子的H-Gas了。也好,你們這群瘋子既然要拉我進這趟渾水,我就徹底破壞你們的大計!

 「刁那咪,你既然以為自己寫緊劇本,我就做一個破壞你劇本,最難搞嘅演員,嘿!」 阿墳目光閃過一絲狡黠之色,嘴角上揚,腦內幻想著那班瘋子發現生化武器被偷走後,那一副氣急敗壞的表情。 

當阿墳走進荷里活廣場的Starbucks時,阿心正在啜著冰咖啡,檯面上多了一個紙袋。 

「哦?情趣內衣?哈哈!」阿墳打趣問道。 

「買畀你。你睇吓啱唔啱。」阿心把紙袋推向阿墳。 阿墳接過紙袋,打開一看,裡面裝著一頂黑色的鴨嘴帽,前面有一個可愛的米奇圖案。 「我知你鍾意戴帽,所以買俾你。我睇唔到顏色,售貨員介紹俾我。」阿心臉上泛起紅暈。 

「多謝,我.....好鍾意。」阿墳捧起阿心的手說道。 

阿心的俏臉頃刻變得像一個紅彤彤的蘋果。這是阿墳第一次收女生的禮物,又怎能不感動呢?

他突然有一份衝動,要將自己的一切告訴眼前的女孩。 他換過阿心買的「米奇」帽,拉起阿心的手就走。 





「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阿心的臉更熱得快出煙了。以為阿墳要帶自己去那些時鐘酒店。然而,當她想到一件事,心裡旋即冷了下來,這一份甜蜜頓時變成說不出的苦澀。 與自己預計的大相逕庭,阿墳沒有帶自己去時鐘酒店,沒有「啪啪啪」的情節。阿墳一言不發,竟然帶自己來到荷里活廣場對面的空地。 

「心,你知唔知呢到係邊到?」阿墳臉上浮現出懷緬的神色。 

「呢到係荷里活廣場對面?」阿心疑惑地問道。 「無錯,呢到以前係大磡村。」 

「嗯,我知呀!陳果有套戲叫《香港有個荷里活》以呢到做背景,套戲好好睇。」 

「我曾經住起度,直至五歲之前......」 然後,阿墳自顧自的把自己的往事緩緩道來,由那一場大火到被酒糟鼻老人收養,如何培養成一個神偷。他沒有任何隱瞞,把每一個細節都說出來。 

阿心沉默不語,安靜地傾聽阿墳把自己的故事說完。  

「咁......你師父呢?」阿心突然問道。





 「佢老人家同我師兄......三年前已經葬身火海。」阿墳垂下頭,傷感地說道。

 那一天黃昏,阿墳剛完成任務回到位於荒山野嶺的舊屋。 當他走到舊屋附近,赫然發現舊屋已經變成火海,火光熊熊,不斷冒出濃煙。他嘗試破門而入,可是屋內已經燒得愈來愈猛!

那一刻,他就只能站在屋外無力地等待,就像五歲時看著自己父母在大磡村活活燒死。

他當時在想,如果這個世界有英雄,他們不就可以獲救嗎?  

英雄直至最後也沒有出現。  

五歲那一年沒有,這一次也沒有。  

終於,這場大火熄滅之後,阿墳在屋內發現兩條燒得焦黑,不似人形的屍體。雖然憑外表已經不能分辨出來,不過,阿墳猜到這兩條焦屍正是自己世上最親兩個人,酒糟鼻老人與師兄陳一。 阿墳睚眦欲裂,跪在地上嚎哭,力竭聲嘶地吼叫。

他沒有理會屍體的餘熱把自己雙手燙得鮮血淋漓,把屍體拖出屋外,徒手挖了兩個洞,將兩條屍體埋葬好,在地上重重叩了三個響頭。 

當他的頭抬起來的時候,額上的鮮血沿著鼻樑滑下,雙眼血絲滿佈,眼神變得無比猙獰! 

「如果世界上有英雄,我父母當初就唔會死!如果世界上有英雄,我師父同師兄都唔會死!呢個世界根本無英雄......既然你偷走我所有重視嘅人......」 

「我就成為世界最強嘅神偷,我會將一切都偷走!」 

「我-會-比-你-偷-得-更-多!」他指著蒼穹咬牙切齒地大喊。 

他就彷彿是一隻被趕到絕路,渾身淌血的獅子,擇人而噬。 「所以,我自此.....唔再相信英雄。」 這時候,一把陰冷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嘿嘿!真係何其悲壯嘅故事。你點解唔講埋之後發生嘅事?唔敢俾人知你之後嘅所作所為?殺-人-狂。」

 阿墳扭頭一看,赫然發現一個戴著黑色面罩,身穿斗篷的男人無聲無色地坐在更亭上方!

 阿墳旋即把阿心護在身後,掏出腰間的手槍,瞇起眼盯著這個不速之客。 

「你係邊個?」 

「哦?我以為你應該會估到。你唔敢講唔緊要,我幫你講......」 

那一天之後,阿墳在法國四出打探殺害自己師父與師兄的仇人。他走過無數黑手黨的地頭,白刀進,紅刀出,拷問手段層出不窮,殘酷得令人髮指。這幾天,他掀起滿城腥風血雨。 

幾日後,他終於得到可靠消息,找到幕後真兇。那是一間像美國黑水公司的傭兵公司主事人。

據說,酒槽鼻老人曾經一度服務過這間組織。然而,主事人怕酒槽鼻老人掌握太多黑幕,會威脅到自己的利益,因此把心一橫,派出一批敢死隊殺人滅口。 

阿墳一手執著軍刀,一手握著手槍,背著一支霰彈槍,大搖大擺地走進大樓。 

玻璃門外兩個兇神惡煞的黑人保安立即把他攔住。 然而,刀光霍然一閃,他們一陣愕然。

下一秒,他們掩著自己的喉嚨,鮮血不斷從他們的手指縫滲出來,把衣服染成大紅色。

 「呃......呃......」他們倒在地上嘗試呼救,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阿墳冷漠地瞥了他倆一眼,頭也不回地走進大樓。 

「先生?請問有咩事?」地下服務台的男職員掃一掃阿墳,皺起眉頭。 

「噠噠......噠噠」

 阿墳不吭聲,一步一步行到年輕男職員面前,詭異地盯著他。 

「我黎偷野。偷你地所有雜種嘅賤命。」 

男職員聞言,旋即緊張兮兮地伸手向紅色的緊急掣。 

「嚓!」 

「Fuck!!!!Oh!!!」男職員瞪著自己被軍刀串在檯面上的手掌,痛苦地張嘴大喊。

 「殊......」阿墳把手槍桶在職員的口中,毫不猶豫地扣下板機,鮮血直濺在職員背後的白色牆壁。 阿墳抽回軍刀,眼神如萬年寒冰般,走進電梯,展開一場血腥大屠殺。 十步殺一人。 

不消半小時,整幢大樓只剩下阿墳和主事人兩個人在頂層,其餘無一生還。 

阿墳舉著散彈槍,抵在主事人的寬闊的額頭前面。主事人的手被牢牢插在辦公桌上,想動也不能動。 

「你......你想點?我......我有錢,你都係求財吧!」賤肉橫生的主事人顫抖地問道。 

「你偷咗啲唔應該偷嘅野。」阿墳雙眼佈滿血絲,陰森地說道。 

「先,先生…...我偷咗你啲咩?我......我還返俾你!!!」 主事人一臉蒼白,不停點頭,像一隻搖尾乞憐的哈巴狗。 

「還?」阿墳殘酷地笑了笑,寒冷刺骨的殺意顯露無遺。 阿墳隨手執起檯上的沉甸甸的紙鎮,往插著主事人左手的軍刀拍下去。軍刀插得更深了,銀色的刀鋒完完整整地陷入肉中,只剩下軍綠色的手柄。

 「啊!!!!!!!」 

「你偷嘅野永遠都還唔到......」阿墳似哭非哭地說道。

「砰!」槍聲響徹這座大樓。 阿墳冷靜地扣下板機。在霰彈槍的威力下,主事人的頭如西瓜一樣爆開,爛得一塌糊塗。 當阿墳踏出大樓的時候,裡面全部人已經成為一條條血淋淋,失去體溫的屍體。阿墳摸一摸腦袋,戴好染成血紅色的帽子,嘴角上揚,從容地離開。 自這天起,地下世界突然冒出一個喜怒無常的神偷。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以及來曆。 不過大家都清楚,他是一個絕對不能惹的「殺神」。 「你當時總共殺死125個人,85個男,40個女,嗤嗤!」斗篷男笑道。 

「你唔知道我一直起遠處欣賞你目無表情地殺人,上演一齣血腥無比嘅殺戮。講到底,我地始終係同一類人。呢個係你絕對擺脫唔到嘅事實。」 

「你,你到底係......邊個?Heaven?」阿墳舉起槍問道,臉上不禁流露出震驚的表情。

 「嘿嘿!你可以叫翼神,不過-」斗篷男頓了一頓。 

他脫下黑色面罩,露出一張桀驁不馴的臉龐,單眼皮鷹鼻加上薄唇。 阿墳頃刻嚇得連連後退,不斷搖頭,像瘋了似的喃喃自語。

阿心在伏在阿墳背後,臉色慘白地咬著唇,默默不語。

這張臉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熟悉無比的臉孔,對了十幾年的臉孔.......  

「阿墳,你都可以叫返我做一哥。」斗篷男睥睨著阿墳淡淡笑道。 

他是陳一。 

阿墳以為早就埋葬掉的師兄陳一!

「無可能.......無可能!一哥一早已經起法國死咗!係我親手埋葬.......你無可能係佢!!」阿墳竭斯底里地吼叫,舉槍的手卻顫抖不已。 

「無可能?親手將我埋葬?哈哈哈哈!!!!!!!!」陳一抱腹大笑。 

「阿墳,你當時居然傷心到連屍都無分清楚真假就埋落泥土,太大意喇!嘿嘿嘿!」 

「你第一句同我講嘅說話我依然記得。」

 「英雄係唔會講自己個名。你當時仲掛住兩行鼻涕,你仲記得嘛?」 陳墳晴天霹靂,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徹底推翻自己認知的事實。他乾瞪著陳一,啞口無言。 

「你以為世界係想像咁簡單?地下世界?軍火?毒品?大錯特錯!」陳一說。

 「你以為燒死你父母嗰場大火只係偶然?」

 「個老古董收養我地又係巧合?」

「『我地』係異能者,都算係偶然?!白痴!」 陳一一連串地說完這幾句話,脫下黑色斗篷,背後竟然出現一雙啞灰色的翅膀! 

他振一振翅,揚上一陣微風,凌空而立! 阿墳眺望著懸在半空上的陳一,震驚得目瞪口呆,一時間也找不到話說。

他心裡很清楚,眼前這個人是如假包換的陳一,一直以來篤信已經死掉的師兄。 這個情況就像你明明親眼看著你的家人入土為安。然而,某一天你收工回到家,一打開門就發現他坐在梳化蹺著腿看電視,扭過頭跟你說:「你返黎喇?」

 「你真係......一哥?即係你地都無死?」 

「太.....太好喇!」阿墳想到這裡,持槍的手終於垂了下來,激動地大喊。 

然而,陳一說了一句話,如冷水般倒頭淋在阿墳身上,重逢的喜悅瞬間蕩然無存!

 「我的確無死。個老古董應該就死咗......係我殺。」陳一雙眼閃過一絲狠色。 

「當我24歲生日,Heaven主動接觸我,招攬我成為建立新世界嘅重要角色,而且Heaven同我講唨一個難以置信嘅秘密,內容關於我地嘅異能。你都係24歲先覺醒,對吧?所以,我一直等你,為咗確定Heaven有無呃我。」 

阿墳聽到陳一直認自己弒師,一臉難以置信的震驚與痛苦,旋即再把槍舉起,手指扣在板機上!

 陳一沒有理會阿墳的舉動,自顧自的說下去。 

「事實上,Heaven的確無欺騙我。當我地滿24歲,出現異能之後,政府就會將我地接走。換句話說,我地會成為政府嘅一隻棋子,一隻扯線公仔!我愈追查落去,就發現政府比我想像中更複雜,為求目的,同樣係不擇手段。」 

「你應該多謝我殺死個老古董。因為當年......正正係佢燒死你父母。」陳一戲謔地說道。 

「你以為佢只係隱退嘅僱傭兵?錯!佢都係政府暗中派出看管我地嘅『保母』。你以為佢真心對我地好,訓練我地成才?嘿!佢做嘅一切只係為咗任務。」 

陳一將三年前那一天的事完整地說出來。 

陳一這一天躲在房中練習這個突如其來的「飛天」異能,心裡暗暗咀嚼著幾日前跟Heaven的對話。 

師父才是阿墳父母的仇人? 師父從孤院接走自己是有目的? 師父一直裝好人欺騙自己? 自己認賊作父?! 這幾天便會有政府的人將我捉走?! 

陳一迷茫地瞥了檯面上的手槍一眼,背後的翅膀微微振動。 

「叩叩!」

 「一,出黎陪我傾兩句。」酒槽鼻老人輕敲房門說道。 陳一聞言,穿起上衣,那對灰色的翅膀竟然憑空消失,就像沒有出現過似的。他悄悄將檯面上的手槍插在腰後,緩緩打開房門。 這時候,老人正坐在藤椅上瞇著眼雪茄,手上握著一杯半滿的威士忌。古巴雪茄,一直是老人的至愛。

 「嗯?師父?你叫我有咩事?」陳一若無其事地說道,目光不經意地打量著老人的神色。 老人頓一頓,輕輕呼出一口煙。

 「Heaven。」 

「Heaven同你講過咩?」老人沒有正視陳一,叼著雪茄,搖晃著酒杯中的圓形冰塊。 

「師父?我.....唔太明你咩意思......」陳一無辜地說道。 老人坐直身子,把酒杯放在檯上,目光深遂地端詳陳一,顯然不相信他的話了。

 「一,我地一齊生活咁多年,師父睇住你長大。你覺得你可以瞞過我?」老人說。 

「…….」陳一垂下頭,目光一瞬間變得冷酷猙獰。

 「師…...父,睇住我同阿墳長大,就係殺死阿墳父母為大前提?你帶我離開孤兒院......都係有目的,對吧?」

 「我無講錯吧?老、古、董。」 當陳一抬起頭的時候,目光變得冷漠無比,渾身瀰漫著寒意。 老人沒有回答,默默地望向窗口,算是默認了陳一的說法。 

「唔好跟隨Heaven,呢班人瘋狂嘅程度係你想像唔到。你一定會後悔。」

 「你無資格講呢番說話。你只係政府嘅走狗,為咗我地超乎常人嘅能力而圈養我地,相信即使無Heaven,你都好快會派人捉我走。之後到阿墳『成熟』就會步我後塵,我有無講錯?」陳一怨恨地喝道。 

語畢,陳一「哧」的一聲撕開上衣,背上的啞灰色翅膀瞬開展開,羽毛在屋內隨處飄揚。 他雙腳懸空,離地三尺,掏出腰後的手槍,冷酷地指著老人。 

氣氛一瞬間緊張起來,空氣猶如凝結了一般似的!

「答我,否則死。」 老人直視著陳一,淡然地吐出兩個字。 

「無錯。」 

「你......真係殺死師父?」阿墳睛天霹歷,雙眼通紅,渾身控制不了地顫抖。

  「我必須重申,佢係你同我嘅仇人,唔係你師父。當時佢身中兩槍,負傷逃走。不過相信都走唔到幾遠就會歸西。我都懶得去追,就當俾佢個機會佢垂死掙扎一下,對吧?」 

「嘿,你見到𠴱場火同屍都係Heaven佈置。一切都係一個局,等待你成長所佈嘅一個局。阿墳,你最後都無令我失望.......」

 「嘿嘿,甚至做得比我想像更加出色。」陳一在半空嘿嘿笑道。  阿墳攥緊拳頭,緊緊瞪著陳一,卻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

 難道陳一所說的一切才是事實? 一直養育自己的師父才是所謂的Boss,這是甚麼該死的真相? 一直以來,自己就像一個傻乎乎的愣子被耍來耍去,幹! 在這短短半小時內,阿墳連續面對一連串與自己的記憶割裂的真相,一時間反應不及過來。到底,世界有還有甚麼可以值得相信? 震驚。 悲痛。 崩潰。 

「加入Heaven。否則你永遠只會原地踏步,浪費自己嘅才能。我地先係新人類,世人理應向我地膜拜。」陳一睥睨下方,渾身散發著上位者的氣勢。

 「砰!」 阿墳顫抖地扣下板機,朝陳一的方向開了一槍。可是,陳一大翅一拍,瞬間避開了迎面而來的子彈。阿墳沒有留意到身後的阿心聽到槍聲時,臉色更加慘白了,手牢牢捉實阿墳的衣角! 

「夠喇!我唔想聽你再講,我......我會殺死你。你無憑無據,唔好冤枉師父!」阿墳嘶吼。 

「呢個係你嘅答案?」陳一冷聲問道。 語畢,陳一背上的翅膀霍然一卷,灰色的羽毛化作灰色殘影,如同鋒利的箭矢朝阿墳的方向疾沖下去,速度堪比子彈! 

「遁!」阿墳信步後挪,心中默念。

 「鏘!鏘!鏘!鏘!鏘!鏘!」 「鏘!鏘!鏘!鏘!鏘!鏘!」一波再一波。  

當阿墳正在扯著阿心潛入地底時,卻發現羽毛沒有真正瞄向自己,只是一根根精準地插在身邊石屎地上,圍成了一個圓形圈。阿墳掃一掃地上的羽箭,心中一驚!每一支羽箭竟然都插了一半進堅固的石屎地裡,跟插豆腐沒有多大分別,要是射在身上,肯定會即時「萬箭穿心」而死!

 「阿墳,異能嘛.......你只喺一個新手,連點樣運用都未摸清,就想班門弄斧?何況,我起天,你起地,我天生注定比你有優勢。」

 「切!好強!」阿墳盯著陳一暗暗罵道。 

「貓捉老鼠。你係偷芝士嘅小老鼠,偷偷摸摸過日。而我,就係玩弄老鼠嘅大貓。知唔知點解貓一捉到老鼠就直接咬死,反而要慢慢折磨?」 

「一切為咗樂趣。睇住隻老鼠起自己爪間不斷掙扎,顫抖然後崩潰,最後先一口咬死,鮮血都會特別美味。不過嘛,我比貓再睇遠一步,」

 「一切為咗尋找人性嘅底綫!」

 「一…...陳一,你已經走火入魔!」阿墳嘗試擺出鎮定的模樣。 

「走火入魔?哈哈哈!我唔會宜家殺死你。既然你宜家仲未肯答應,咁劇本就有必要上『第三幕』。請拭目以待囉!」陳一戲謔地笑道,目光不經意地掃了阿心一眼。

 語畢,他便振開雙翅,愈飛愈高,直至消失在天際,留下阿墳和阿心呆站在原地。 直至陳一離開,阿墳都不發一言。坦白說,先勿論阿墳有沒有殺死昔日手足的勇氣,以實力而言,阿墳也絕對沒有把握,特別對方還是懂飛天的異能者。 一個小時後,阿墳拉著一臉蒼白的阿心回到大宅,大家默默不語,各懷心思。誰也意料不到這一天出外會以這種方式結束。

 回去後的半天裡,阿墳都寂靜得令人生怕。他不停大口大口地灌威士忌,一杯再一杯,晚上的時候已經滿身酒氣,喝得爛醉如泥。 阿墳腦海裡不停浮現出陳一曾經說過的話,每一句都像子彈打進心坎,逼得自己喘不過氣。 

到底,世界還有甚麼是真實?!會不會某天似《Matrix》一樣,有人走出來跟自己說,你也是假的!這個世界也是假的!

 「啊!!!!!!!!!」 阿墳大手一揮,吧檯上所有的酒樽都掃到地上,酒液與玻璃碎撒滿一地。 

這時候,阿心走近,霍然把崩潰的阿墳一下攬住。 阿墳愣一愣,眼眸泛起一層霧氣,然後如同一個在街上跌得損手爛腳的小孩找到母親撒嬌,埋首在阿心的胸脯上不停嚎哭。 

阿心靜靜地撫摸著阿墳的腦袋,任由他把這份突如其來的傷痛發洩出來。然而,她的目光中除了愛意、憐惜,竟然還夾雜著一份說不出的歉然,發自心深處的歉意。

 「你唔同佢。你只要做返你自己就已經足夠。」阿心對阿墳耳語。 

「雖然我唔知你地講嘅異能係咩?但我相信你會用起適合嘅地方。」 

「無論你做咩決定,唔理你係罪犯滔天嘅神偷抑或十惡不赦嘅殺人犯,我都會......我都想起你身邊陪你。」阿心臉上一陣滾燙。 阿墳愣了一愣,鬆一鬆開阿心,溫柔地托著她的下巴。 

「我......我可以相信你嘛?」阿墳顫抖地問道。 阿心沒有吭聲,這一刻世界就像忽然停頓了,寂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

 「嗯。」阿心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阿墳聞言立即緊緊抱著阿心,吻下那片薄薄的櫻唇,舌尖如同一條靈蛇越過貝齒,與另一條生澀濕潤的小蛇交纏。貝齒後的小蛇由遲疑到迎合,然後努力的配合,互相交疊。

阿墳雙眼通紅,看著眼前意亂情迷的美人,已經不想再理會其他事,只想好好佔有這個實實在在的嬌軀,分享片刻真實的存在感。 

他沿著耳垂一直舔下去,一直到雪白的頸項,雙手隔著薄薄的白色吊帶睡裙,肆意地搓揉那對聳立的山峰。 未經人事的阿心已身滿身發熱,雙眼微微半合,渾身酥麻地伏在阿墳結實的胸膛,呵氣如蘭,身下已經不知不覺變得濡潤了。跟阿墳一樣,她現在甚麼也不願去管,只想徹徹底底用身體來證明自己的情意,以及歉意......  

阿墳將懷中嬌軀公主般抱起,輕輕放在梳化上。阿心雙眼雖然看不見,但巧手有條不紊地解開阿墳的褲鈕,將阿墳的身下的燒得火紅的巨龍釋放出來。

 「呀......」阿心被應聲而出的巨龍彈在玉唇上,頓時嚇了一嚇。 

不叫猶自可,這道可愛的嬌聲就像古箏上的琴弦,一撥動便頃刻撩起心裡那團蘊釀中的慾火,使之燒得更為猛烈。 

阿心害羞握著這熱的燙手的硬物,可愛地用舌尖仔細地舔,慢慢熟練起來,情深地吞吐著。阿墳看著她這誘人的動作,終於按捺不住,把阿心的吊帶睡裙脫下,只剩下一個絲質配搭白色蕾絲的胸罩和底褲。隨著阿心一前一後的套弄,胸前的雪白中泛紅的小兔一顫一顫,栩栩如生。 

片刻後,他們終於肉帛相見,衣服通通散落在地上,那個白色蕾絲的胸罩掛在高登......高高的座地燈上。 靈蛇再一次出動,隨著大手的擠壓,盤纏在那兩顆舔著淺粉色的葡萄上試探,時而繞圈輕舔,時而輕咬,弄得葡萄園的主人嬌喘連連,趕緊湧出股股熱泉嘗試把靈蛇逼退。 

怎料,靈蛇非但不懼暖暖的泉水,反而沿著雪白的肌膚一路滑下,在那荒蕪粉嫩的縫隙中肆意吸啜,嘗試以泉水解一時之渴。 葡萄園的主人嬌喘愈來愈頻密,泉水沿玉腿流遍梳化,靈蛇應接不暇,終於退下,取而代之是那條紫紅色的巨龍,緩緩潛進濕潤的洞穴中探過究竟。 

「阿......嗯......嗯......好漲.......」

 「嗯.......啊…....痛.......哼........啊!」阿心的手在阿墳的背上抓出一道道指痕。 阿墳放慢動作,輕輕啄著身下美人的櫻桃小嘴,然後腰板一挺,盡根而入。 巨龍終於沖破那阻隔,在前前後後的探索,時而進取,時而放慢腳步。 

「啊…....墳.......入啲,再入啲......」 

「阿......嗯......嗯......慢.......慢.......哼哼.......」 他們不停嘗試各種姿勢,努力地配合對方,使這一個春宵成為一生最美妙的時刻。 客廳內一片旖旎風光,節奏鮮明的「啪啪」碰撞聲以及嬌羞無比,銷魂徹骨的呻吟交織成一首悠長悅耳的交響樂。 

「阿......嗯......嗯.........哼.......哼.......啊!!」 隨著阿心無數次觸電般的抽搐,一聲響徹全屋的呻吟聲,深埋在身體的巨龍也終於吞出一股熱燙燙的暖流,一股一股不斷沖擊深處,使自己全身不由自主的僵直,良久才能夠放鬆下來...... 

當巨龍離開那濕得一塌糊塗的溪谷時,一股夾雜點點落紅的白色瓊漿亦同時溢出來....... 

經過兩個小時的翻雲覆雨後,阿心一絲不掛躺在阿墳的胸膛,很快便睏得睡著。阿墳刮一刮好小巧的鼻子,然後溫柔的攬在懷中。 

從陳一的對峙中,阿墳終於明白到自己的處境。一切都不是自己所想像那麼簡單,自己並不是湊巧摻和到Heaven的瘋狂計劃中,而是早早就被安排好。即使當晚沒有出現在貨櫃碼頭,最後一樣被Heaven找上。 如果陳一所言屬實,自己又應該如個抉擇呢?阿墳摸一摸腦袋苦苦思索。 

加入?成為Heaven的一份子,參與一個又一個的恐怖襲擊,甚至一統天下? 

三個字,無興趣。  

反抗?成為政府那邊的「異能特工」,跟Heaven和陳一硬拼?  

兩個字,走狗。 

阿墳溫柔地凝視著懷中的女孩,心中倏地泛起一個想法,第三個方案-「離開」。 

不過「離開」前,就跟你們這班瘋子拼一次! 阿墳決定要完成最後一個任務,將Heaven的生化武器偷走。當作保衛阿心一直活的地方,同時為自己出世的香港做最後一件事。 這又算不算英雄呢?阿墳並沒有在意。 阿墳只想跟隨自己的想法行事。

如阿心所言,將自己的能力用在「適合」的地方罷了。雖然他不反對改變世界,但他始終不能認同以鮮血和屍骨來成就所謂的「新世界」。雖然他沒有那些維持世界和平的大志,但是既然放在自己眼前,無論如何也不能撒手不管。 或者,他未必可以跟擁有異能者的Heaven抗衡,但至少盡力守護自己昔日的的家園。 不過,阿墳有幾件事特別在意,始終想不出答案來。 

第一,貨櫃碼頭的任務到底是誰發出來?果然是Heaven故弄玄虛,陳一設出來的局引自己跳進這趟渾水?

這樣好像說的通,不過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似的。 或者,有另一個勢力在追查Heaven?例如......政府?

如果發任務一方真的是政府,又為何硬要指定自己完成?難道自己已經被政府盯上? 

其次,陳一所說的「第三幕」又是甚麼?第一幕是貨櫃碼頭; 第二幕則是會展......難道第三幕就是偷生化武器的地點?

阿墳已經可以肯定接下來的任務正是Heaven的H-Gas。

他倏地想起籤文上的奇怪字眼:「10月2號前」。

這個「前」字不就證明了發任務的人知道生化武器在2號之後便會運走?怎麼之前就想不到這一點? 會清楚知道生化武器幾時會運走的人,明顯就是他們。 Heaven。 假設推斷正確,儲存生化武器的天星中心將會是一個龍潭虎穴,大批信奉Heaven的瘋子正等待自己,絕大可能是一個死局。 

那麼,生化武器會不會根本就不在這裡? 

阿墳皺一皺眉頭,直接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H-Gas 肯定在那裡。因為陳一目空一切,狂妄自傲正是陳一改不掉的壞習慣,他絕不相信阿墳可以成功把H-Gas偷走。 

無論如何,這一次都會凶險萬分,必需準備充足才行。 最後,阿墳不斷回想陳一的異能。既然要跟陳一拚上,就少不免對上他強大的飛天能力。 如果以現在的能力,根本就十死無生 !

自己只能像田鼠般躲在地底,反觀陳一,他就如老鷹段盤旋在天空,等待自己用完技能升上地面的那一刻,自投羅網!   

咦,等一等! 躲?誰說自己只可以躲,難道陳一的異能用羽毛箭,自己的異能就不能進化嗎?! 

阿墳悄悄抽開阿心枕著的手臂,堅定地瞥了這個睡美人一眼,低聲唸:「遁。」 

不消五秒,阿墳便潛到花園下的地底。他已急不及待再一次試驗自己的異能。 

他閉起眼,躺開手,靜靜感受大地傳來的每一股微細的脈動,心裡思索各種可能性。 

難道像甚麼寵物小精靈的三頭地鼠般,由一個頭進化成三個頭?分身術?!阿墳瞇起眼,幻想著三頭地鼠的趣怪模樣,強忍著笑,大喝一聲! 

他摸一摸肩膀,卻沒有甚麼異樣,沒有兩個「阿墳的頭」冒出來。不過嘛,就算冒多兩個頭出來又有用嗎?阿墳摸一摸腦袋,不禁苦笑起來。 直至第二天早上,他還是對這個「遁地」異能一頭霧水,除了潛在地底外,好像樓本沒有其他可能性啊!

十次技能都快花光了!當阿墳還有十秒時間便花光技能的限制時間時,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滴答滴答」地打在地面上。不知怎的,阿墳忽然有一種感覺,雨水不是打在地面上,而是直接打在自己身上。他甚至感覺到雨水滴在身體表面,弄得濕轆轆的涼快感覺。 腦海中,霍然閃一過就靈光!

 「哎......刁那咪,痛!」時間這時候剛好用完,腦袋傳來一陣劇痛,把阿墳的靈光硬生生打斷。 阿墳悻悻然升上地面,洗了個澡,走回房間,嘗試回憶那一瞬間的靈光,那一份渾第舒爽的感覺。 當阿墳回到房間之際,阿心亦醒來了,一絲不掛地坐在床上伸懶腰,澎湃的胸脯看得阿墳兩眼發光。

「咳......你醒喇?」阿墳坐在阿心身邊溫柔地問道。

 「嗯......阿墳......我,」阿心欲言又止。 她再次想起阿墳昨晚那個問題,還是把吐了一半的話嚥回肚子裡。

 「仲疼唔疼?」阿墳的手不安份地在阿心嬌軀上游走。 

「唔疼......」阿心主動的伏在騎在阿墳身上,在他耳邊呢喃。 她決家把腦海中的一切看撇開,好好享受「最後」的溫暖。

她已經不願阿墳再受到被騙的痛苦了....... 

阿墳沒有發現阿心的異樣,平息了半天的巨龍再一次探索,兩具年青的肉體在床上交纏,隨著碰撞而來的輕哼,以愛釀造的瓊漿玉露一次又一次灌滿那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