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深夜時份,阿墳易容成一個電梯維修員,孭著黑色大工具袋,出現在觀塘鴻圖道天星中心。 

在出門之前,阿心答應跟自己到瑞士隱居,阿墳立即拜託夢羅代為安排。夢羅甚麼也沒有問,只是簡單地把這份不願意的「差事」接下來。 這個世界上,除了阿心外,夢羅已經是第二個他願意相信的女人。

他對夢羅的感覺是甚麼?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無論如何,現在只要幹完這一票便隱退,相信只要小心點,即使Heaven也難找到自己。陳墳心裡暗忖。 





他從後門潛進大廈,保安這時候正在打瞌睡,沒有為意有一個戴黑色米奇帽的電梯維修員走進電梯。 另一邊廂,阿心在半小時前出現在旺角的舊唐樓天台上。

這幢唐樓正是阿墳當日與自己相遇的地方。 

「篤、篤、篤」白杖一下一下地敲地老舊的磚地上。 

阿心一步一步的走近天台邊緣...... 那一天在火場自己就應該要死了,現在只不過晚了兩個星期吧。一切在這裡開始,那就在這裡終結。 

「阿墳…..對唔住......我始終都去唔到瑞士......」淚水從阿心的臉頰滑落。 阿心堅決地向前,腦海浮現起阿墳熟悉的聲音、一同生活的每一個片段、阿墳的口頭禪、阿墳吃早餐的習慣、床上交纏的歡愉....... 





「太陽蛋......咖啡多奶走糖.......好想再煮一次.......」阿心喃喃自語,腳步沒有放慢。 

「哈,真喺悽美,人性真係好有趣。」陳一的聲音霍然從背後響起。 阿心頓了一頓,停下腳步,渾身顫抖。 

「對吧?我親愛嘅妹妹。」陳一冷聲說道。 

「我,我就算死係唔會俾你得逞。你唔好再咁叫我。」阿心咽聲說道。 

「我諗嗰晚俾你嘅藥丸,你始終都無用,對吧?如果阿墳食咗,佢就會成為我最好嘅拍檔,你地就可以雙宿雙棲。你果然都係廢物。」陳一說。 時間回到會議展覽中心的那一晚,當阿墳離開大宅後的半小時後,一個不速之客上門了。





 陳一開門見山,坦白自己正是阿心的親生哥哥,把阿心嚇了一跳。

 阿心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父母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沒有說出來。她還是手抱嬰兒的時候,便被養父母從孤兒院接走,沒有人告訴過她世界上還有親人。 然而,陳一卻能夠說出關於阿心的一切,甚至連阿心大腿上的小胎痣也知得一清二楚。

 陳一說了大一堆話,終於把阿心說服。他吩咐阿心找個機會令阿墳吞下粉紅色的小藥丸,卻沒有告訴阿心藥丸的作用。

 他冷冷地離開前,擱下一句話:「你唔需要理會我同你個救命恩人有咩瓜葛。你手上粒藥唔會殺死佢,反而幫你成為佢『唯一』嘅女人。」 

天台上。 「

你粒藥我一早已經掉咗。我唔知你係咩人、亦唔知粒藥丸有咩用。但我聽得出,你絕對不懷好意!你唔洗旨意利用我。」阿心堅決地說道。 

「你難道無有一刻諗過用?阿墳係唔會原諒一個想害佢女人,嘿」陳一好奇地問道。 

「有…...所以我先會上黎做一個了結,去我應該去嘅地方。」阿心說,再次邁步走近天台邊緣。





 「哈哈哈哈!!你以為自己死咗就可以終結呢一切?錯,大錯特錯!」 

「我從來對你無抱過任何希望。你無論做咩決定,都改變唔到血濃於水嘅事實。而且,你覺得阿墳會信你之前係一無所知咩?」 

「你起佢心目中,只係一個想害佢嘅賤女人,嘿!」陳一戲謔地笑道。

「只要佢對世界真正絕望,崩潰過後就會成為我嘅一份子。即使你死咗,將來亦唔係改變。當佢無任何牽掛,我亦總有辦法說服佢。」 「講到底,你都只係我試探人性嘅一件工具.......」 阿心愣了一愣,心裡更是苦澀。

終於,她跨出那一步,從天台一躍而下!

 阿墳並不知道旺角剛發生的一切,只是心裡無端白事泛起不祥的感覺。 他悄悄地地走出電梯,走廊外烏燈黑火,他雙手各執一支手槍。 

「遁!」他心中默念。 





他潛進地板下,猜想著敵人的數量。 十個?二十個,抑或三十個?! 

他嘗試仔細地傾聽,卻竟然聽不到一絲聲響,沒有對話聲。他亦不著急,默默地等待。

然而,時間過了兩分鐘,上而仍然鴉雀無聲。 阿墳小心翼翼地探頭視察,一切與自己猜測的竟然不同! 

他赫然發現,這是一個複式樓層的的實驗室。倘大的實驗室竟然空無一人,只有十數部精密的電子儀器、一張張的長桌上放滿各或各樣的化學物品。在白色的燈光照射下,實驗室更是顯得冷清。

 難道自己再一次被耍了?H-Gas一早就被運走了?阿墳不禁皺起眉頭。 

阿墳環視四周,發現上層有一間玻璃無菌室。他小心翼翼地踏上樓梯,舉著槍走到無菌室內。 無菌室內空蕩蕩的,中央放置了一張白色的實驗桌。桌上放著一個公事包大小的透明長形箱,箱的手柄連著一個警用手銬。

長形箱裡面裝著兩個實驗用的密封玻璃樽,每個樽內都充斥著淡綠色的氣體。 H-Gas!

阿墳把手槍插在槍袋,緩緩走近長形箱。 當他走到長形箱前,才發現原來箱旁還有一部舊式黑色Nokia黑白手機。沒錯,可以防子彈的那個牌子。 





此際,Nokia電話突然響起,單調的鈴聲頃刻在空蕩蕩的房內迴響! 阿墳撿起電話接下接聽鍵,湊到耳邊...... 

「阿墳….....」電話的另一端傳來陳一的聲音。

 「……」阿墳沒有吭聲。 

「歡迎來到第三幕,嘰!你係唔係以為會有好多人起度伏擊你呢?師弟。所以我話,你永遠都係我手心嘅小老鼠,嘿嘿!」

 「你就唔怕我偷走你嘅野?」阿墳瞄著檯上的H-Gas,冷聲問道。 

「你唔會。你一定會雙手交還俾我,除非你唔想要你女人條命囉。」陳一戲謔地說道。 「你想點?陳一!」阿墳瞳孔一縮,厲聲喝道。 

「你可以偷我嘅野,我就唔可捉你個盲女?太唔公平吧!難道你唔記得個老古董一直教我地對敵人要心狠手辣?」 





「如果佢有少一條頭髮,我要你同Heaven-」 

「墊,屍,底。」阿墳雙眼血絲滿佈,一拳捶在玻璃上。 本來才想儘快完成這件事把阿心接走,怎想到會發生意料以外的情況?!

 「唔。阿墳,我突然諗到我地有咩唔同喇,你鍾意偷野,而我唔鍾意偷。我要嘅野一定會『搶』到手。相比起偷偷摸摸,我一向都鍾意見血。」陳一笑道。 

「市民還是你個盲女,二選一,你有五秒時間。」

 「五!」

 「四!」 

「三!」

 「二!」 

「一!」

 「你起邊,我.....交俾你。」阿墳掙扎地說道。

 「嗯......聰明。不過如果係以前嘅你,根本就唔會猶豫,亦唔會理會我嘅威脅。只要有情,就唔再係神偷。呢個遊戲,你一開始已經輸咗。」 

「你應該見到箱上面有一個手銬,戴起佢。個箱就俾你保管住先。我聽晚八點會再打俾你。」 

「我要聽到佢把聲......」阿墳冷洌地說道。

 「……..」

 「心?」阿墳問道。 

「墳......走......唔洗理我......狗糧。」阿心最後的兩個字細聲得弱不可聞。

「放心,我暫時都唔會殺你個女人,更何況佢係......嘿!係喇,你係時候要走囉。」陳一搶過電話說道。

 「嘟嘟......嘟嘟」 阿墳拿著電話咬牙切齒,殺氣騰騰,渾身瀰漫著寒氣。這一份前所未有的怒氣呈現在他充滿血光的眼眸中! 此際,阿墳自己的手提電話霍然震動起來! 來電的人是夢羅。 

「阿墳,你宜家係唔係起觀塘?快啲走!」電話傳來夢羅緊張兮兮的聲音。 

「夢羅,發生咩事?」阿墳皺著眉問道。 

「各個地下組織突然發出暗殺令,天價懸紅要捉你......生死勿論。而且,連差佬都收到指示要捉你!佢地應該趕梗過黎,黑白兩道都要殺你呀!你快啲走!」 「警察都捉我?」阿墳一陣愕然,警察怎麼會無端端捉自己? 

「政府對外聲稱,指你係殺人唔眨眼嘅恐怖份子,誓要捉拿你歸案。」 阿墳往自己手上的生化武器瞧了一眼,頓時晃然大悟,自己拿著這兩樽H-Gas,這次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才是陳一鋪排的「第三幕」! 

由自己接下這個偷H-Gas的任務,之後阿心被捉,直至最後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都是一個局! 這時候,大廈外突然響起刺耳的警笛聲,阿墳眉頭皺得更深,頓時變成川字型了!

阿墳連忙跑下樓梯,走到實驗室的落地玻璃往下方看,赫然發現鴻圖道上泊滿衝鋒車,目測至少有十幾部! 

「阿墳?有無聽我講?」夢羅問。

 「佢地已經到晒,可唔可以幫我最後一個忙?」

 「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憶然從實驗室門外傳進來! 飛虎隊! 阿墳瞄一瞄實驗室大門,從磨砂玻璃隱約看見他們的身影,心裡暗罵出來。 

「夢羅,可以幫我準備所有現存嘅武器彈藥嗎?我要『所有』。」

 「幾時要?」夢羅沒有猶豫,爽快地說道。 

「聽日五點『老地方』見。」阿墳說完這句便掛掉電話。

 「轟隆!」 門外忽然傳來一下驚天巨響,震耳欲聾,整道大門應聲粉碎,爆炸的煙霧直沖進來! 

「遁!」 阿墳拉緊帽子,奮力一躍,穿透落地玻璃,像天外石般從33樓俯衝直下!

 下方的警察瞥見一襲黑影朝自己直衝下來,不少人頓時嚇的目瞪口呆,紛紛舉槍準備掃射! 阿墳眼中閃過一道精芒,兩把泛著鋒茫短刀從袖中滑出,牢牢握在手中!

 「砰!砰!」槍聲響起,子彈卻橫射在衝鋒車的車身,把白色車身都打凹了! 虛幻的黑影如鬼魅般擦身而過,沒有任個撞擊的聲響,就像電影《Now you see me》一般似的消失!

 「去咗邊?起邊!!!!???」有警察舉著左輪手槍,揉一揉眼睛,竟然以為自己眼花了!

 「啊!!!!!」 「啊!!!!!我隻手啊!!!!!!」地上傳來痛苦的嘶吼。 

警察紛紛朝聲音的來源一瞥,卻發現兩個同袍痛苦地躺在地上,前臂各插著一把墨綠色柄的軍刀,刀鋒更穿過手臂直插地面! 然而,他們連一個敵人也沒有發現啊! 

同一時間,一身黑色避彈衣的飛虎隊手持雷明登,分批衝進實驗室。然而,跟下面的PTU一樣,一無所獲!

 他們「咕嚕」嚥了一口口水,該不會是撞鬼吧?難道又是超自然奇案?那要找林Sir啊!(見小說《倒後鏡中的她們》) 

在他們還在訝異地四處搜索時,一個戴黑色米奇帽,穿T-Shirt牛仔褲的中年男人從APM的男廁走出來。

他左手上搭著一件外套,掩著一個公事包形的物體。當他離開廁所時,一套維修工的制服掛在廁格中。 沒錯,這個中年男人正是阿墳。

 當他正想離開時,商場中央的大型屏幕報出一則突發新聞,他不禁駐足凝視。

 「警方十分鐘前搗破位於觀塘,懷疑是恐怖份子的據點,在場空無一人,但發現大量危險爆炸品。警方懷疑與早前會議展覽中心爆炸案有關,唔排除係針對香港作出恐怖襲擊.......」 新聞報導員突然接到新的新聞稿,頓了一頓,神色慌張。

 「最新消息,武裝組織伊斯蘭國承認準備於香港發動恐怖襲擊,並由港人作為『聖戰士』。據可靠消息透露,該名港人名字龍天墳,年約二十四歲,係極度危險人物,曾參與各國恐怖襲擊,手段兇殘。由於龍天墳善於易容,暫時未有該名男子嘅容貌提供。唯一資料係龍天墳習慣戴帽,手持透明長形箱。如果市民有恐怖份子龍天墳嘅,請從速聯絡警方。」

 「陳、一!」阿墳赫然莫名奇妙成為了恐佈份子,氣得咬牙切齒。 雖然新聞沒有提供阿墳的樣貌。然而,阿墳的特徵太明顯了。他既不能放下箱,不然陳一瘋起來,難保不會對阿心幹出甚麼。而且,帽是阿墳現在安全的最大保障。

如果沒有帽,他就用不了技能,那處境就危險多了!  忽然,兩個戴墨鏡的男人瞄一瞄手機,朝自己的方向急步而行,愈快愈快! 

這是殺意!阿墳掃了一眼,目光變得冷洌。 他們右手插在褸中,掏出來的時候多了一把銀色手槍,食指扣在板機上!

 「趴低!」阿墳朝四周大喝一聲!

  「砰!砰!」 兩個縮慢了半秒的MK男,剛好擋在阿墳面前,胸口中槍,倒地不起,血流如注! 商場中的民眾紛嚇的雞飛狗走,四處亂竄。 

「救命呀!!!!!」

 「殺人呀!!!屌!!!!!」

 「拍片打卡呀!!!」 

「刁那咪!」 阿墳腰間掏出一把曲尺手槍,朝這兩個殺手面對面跑過去。殺手麼靜地舉槍瞄準阿墳,再一次扣下板機。 

「砰!砰!」這次子彈卻竟然射空了。 阿墳雙腳膝跪地,借衝力滑到殺手身下,扣下板機!

 「砰!」子彈射進殺手的下巴,然而鑽穿頭顱,頭頂頓時噴出一條血柱。 另一個殺水愣了一愣,突然腳下一軟,瞬間被阿墳摔在地上。阿墳雙腳鉗著殺手的手臂,轉身一扭,「咔嚓」一聲把後者的手扭成麻花。

 「啊!!!」殺手痛苦地慘叫,冷汗都冒出來!  

當阿墳正在乾脆把他殺死之際,左邊又跑來兩個棕髮外籍殺手。 他們乾脆利落地朝阿墳開槍,阿墳旋即把斷手的殺手擋在身前,腳下一蹭,挪步洗手間旁的牆壁掩護。 那個被阿墳推出去送死的斷手男人連中多槍,胸口被打成蜜蜂窩,倒在鮮紅色血泊中,氣絕身亡!

「噠噠......噠噠.......」兩個棕髮殺手朝洗手間轉彎的牆壁愈走愈近,手槍高高舉起。 

三步。 

二步。

 一步。 

他們停步同步轉身,往阿墳的位置開槍,沒有絲毫猶豫。 

「砰砰砰砰!!!!」 沒有人?難道逃進洗手間裡面? 他們背靠背,一前一後緩緩前行。 突然,牆中伸出一對手抓著他們的肩膀。他們一時沒有站穩,被突如其來的「鬼手」抓了半邊身體進牆壁。 他們頓時驚慌地掙扎。

嚴格來說,只有半邊露在牆外的身軀在掙扎,因為另一半已經扎在牆裡面了。阿墳鬆開他們,從容地穿出牆壁,冷冷地看著這兩個「半身人」。 

他們左眼驚恐地瞪著臉沉如水的阿墳,半邊身不斷發抖,彷佛見到魔鬼似的!  

「我宜家心情好差。」阿墳冰冷的說道,眼神猶如看著兩條死屍。 

刀光一閃,短刀先後從二人的太陽穴絲毫不差插進去,極速秒殺這兩個口吐鮮血的半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