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人來人往的街上。
 
「求你幫吓我啦!」一名婆婆正在苦苦哀求著。
 
「金婆婆…我諗我真係幫你唔到呢...」阿財一臉為難。
 
金婆婆繼續搖著阿財的手臂:「一係你俾佢個電話我!?我自己同佢講!?要幾多錢啊!?我有錢俾架!」
 
「吓…當然唔得啦,一係我試吓幫你問喇,但係唔一定叫得郁架!」
 




「好啊…唔該哂你!」
 
 
......
 
 
鏡頭轉到波哥和子蕾的愛巢。
 
「阿嫂,要唔要幫手?」阿財跟正在擺放著餐具的子蕾說。
 




「得啦唔使,你坐多陣啦,好快有得食架喇。」子蕾一臉賢淑溫柔。
 
這時,屋中傳來了嬰兒的哭聲,原來是光耀哭了。
 
阿財走到嬰兒床的床邊:「喂波哥,光耀係咪賴左屎定肚餓,佢喊喎!?」
 
正在廚房中炒菜的波哥喊道:「你同佢玩吓啦,佢應該係見無人陪佢玩,所以先扭計架咋!」
 
阿財用手指輕輕握著了光耀的小手掌,光耀的哭聲停止了,阿財也笑了,相信任誰見到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寶貝也會會心微笑吧。
 




這是財叔和光仔的第一次接觸。
 
……
 
幾個人圍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阿財問:「波哥,你有無識人係搞法事架?」
 
波哥一邊看著電視,一邊說:「識就識,但係有啲係神棍黎架喎,手尾跟得唔足之餘又呃錢。」
 
「哦…」阿財無奈的點了點頭。
 
「做咩?阿財你有麻煩咩?」子蕾問。
 
「唔關我事,係人地者…」阿財欲言又止:「不過算啦,當我無講過。」
 
「咩人黎架?」波哥問。




 
「吓…算啦算啦,你唔識架喇…」阿財。
 
子蕾追問:「係咪你啲親朋戚友?」
 
「唔係…係之前裝修嗰邊啲客者。」
 
聽見阿財這樣說,波哥吃飯的動作停住了一下,隨即又問:「係咪之前一個阿婆同個女人住嗰間?」
 
阿財點頭:「係呀,點解你會知既?」
 
「其實之前做野嗰陣,我都已經感覺到有啲不妥,不過我無出聲者…」
 
「而家個阿婆見親我都問我拎你電話啊,但我記得你講過話唔會再接呢啲野做…」
 




「……」波哥不語,只是繼續吃飯。
 
「其實我已經推過佢好多次…」
 
「其實出面大把師父啦,可以叫佢去問下。」
 
「咁你口碑好呀嘛,加上全行黎講你個朵係最響,我諗人地都係因為咁先至慕名而來。」
 
「咁你知唔知係咩事?」
 
「佢剩係話屋企有野咋,詳情我就唔知,但係佢真係求過我好多次…」
 
這時,子蕾終於開口:「要人地阿婆幾十歲人去求你咁慘,你咪幫吓人囉。」她將餸菜夾到波哥的碗上。
 
「我應承過你話個仔出左世之後就金盆洗手架嘛…做人唔可以咁無口齒既。」




 
子蕾又說:「係者…但你都係幫人者,咪做埋最後呢單,當係幫個仔積下福囉…」
 
「但係…」
 
「我批准你做埋今次啦。」
 
「咁…」波哥沉思了一會,然後說:「阿財你聽日帶我去見下個阿婆,睇下係咩事先啦,但係我唔一定接架!」
 
「好…你肯應承就太好喇!」阿財像是放下了心頭大石:「我真係唔想再俾個阿婆日日煩住哂,真係...仲煩過鬼啊佢!」
 
屋內的人聲就像安眠曲一樣,光耀一邊聽著一邊在睡,臉上彷彿展露著滿足的微笑。
 
也許,他對於自己擁有一個能夠替天行道的爸爸也感到相當自豪。
 




######
 
翌日,阿財與波哥來到金婆婆和她女兒所住的地方。
 
「咯咯咯…」阿財敲著大門。
 
門微微打開了,門縫後傳出了一把女聲:「搵邊位?」
 
「我地黎搵金婆婆架。」阿財應道。
 
「搵佢咩事?」
 
「你同佢講話羅師傅黎左,佢就知咩事架喇。」
 
過了一會,金婆婆前來應門,並邀請了阿財和波哥進入屋內。
 
當波哥望見那個女人,亦即金婆婆女兒的時候,他便心知大事不妙…
 
女人的雙目無神,印堂發黑,身上更正在散發著肉眼所看不見的黑氣…
 
毫無疑問,出事的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黑氣其實代表著靈體的怨氣,當一個人的身上所散發的黑氣越多,代表依附在那人身上的靈體的怨念越重。自小便與牛鬼蛇神打交道的波哥至今已有十多年的辟邪驅鬼經驗,曾擺平過大大小小的撞邪事件,但是,他清楚知道這一次所面對的並不是一般的撞邪,因為他從未見過一個的身上竟可冒出如此強烈的黑氣。
 
「你就係波哥?請坐請坐,飲杯茶先…」金婆婆顯得相當客氣和有禮,更特意為他們泡了一壺鐵觀音。
 
阿財,波哥和金婆婆三人坐到了沙發上,而女人上完洗手間後,便逕自把自己關到房裡。
 
「今次真係麻煩哂你地…」金婆婆一臉不好意思。
 
「唔好客氣,幫得就幫者…」波哥。
 
阿財說:「咁婆婆其實你有咩需要我地幫呢?」
 
「其實係咁既…」金婆婆於是娓娓道來…
 
金婆婆女兒的名字叫阿芳,她們剛搬來的時候,起初一切並無異樣,直至有一天,阿芳說每晚入睡後都會聽到咿嚦哇啦的嬰兒哭聲,其哭聲更像是在呼喚著自己一樣。之後,她開始出現夢遊的跡象,相當莫名奇妙,而且發生的次數也日漸頻密,可能是由於長期睡眠質素欠佳的關係吧,她最近開始產生了幻覺,精神變得恍惚錯亂。
 
金婆婆曾經帶阿芳到醫務所看症,可是醫生卻沒有診驗出些什麼,並說阿芳的身體沒有什麼不妥,最後只是開了一些安眠藥給她以作了事。
 
阿芳的精神狀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變得一天比一天,除了撞邪之外,根本找不到合理的原由去解釋目前狀況。現在阿芳已經向公司申請了大假,並打算在家中休養一段日子,金婆婆於是藉此機會四處物色一些懂得辦法事的師傅來替女兒消災解難。
 
毫無經驗的阿財聽得一愣一愣,而波哥單憑這些資訊,便經已大概猜得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想問…你話你個女有幻覺,咁佢見到啲咩幻覺呢?」波哥問道。
 
「她無詳細咁講,剩係話成日見到有個BB仔向佢揮手。」金婆婆回應。
 
「唔…」波哥托著腮子,若有所思。
 
「我初步估計,你個女應該係俾嬰靈搞,不過呢類型既小鬼一般都不會主動搞人,除非係俾人落降頭,否則就係…」波哥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瞄了瞄金婆婆。
 
「係咩野?」金婆婆感到好奇。
 
「就係你個女曾經墮過胎,隻小鬼而家係要翻黎搵媽媽…」
 
金婆婆表現得十分緊張:「吓!?落仔!?佢無同我講過喎!」
 
「呢方面你最好問一問清楚佢先,如果真係呢個情況既話,其實就唔難處理,只要由媽媽幫個小朋友起翻個名,然後我再幫佢超度一下,咁佢就唔會再搞你個女架喇。」
 
金婆婆顯得非常憂心:「好…咁一陣我問下佢。」
 
「另外,我多口問句,佢之前有無得罪過啲咩人?因為我唔排除佢係俾人落降頭呢個可能性…」
 
「應該無,無聽佢講過…」金婆婆一臉猶疑。。
 
此時,波哥心中產生了一些疑問...
 
假如是嬰靈的話,照道理其怨氣應該不會那麼強烈…
 
假如是被別人施了降頭的話,又會有誰跟阿芳如此大仇口,用一隻法力如此強大的鬼仔!?
 
「咁錢嗰方面…」金婆婆。
 
「得架喇得架喇,錢方面等件事搞掂哂先再講,同埋…隨心俾就得架喇。」波哥一向對錢銀方面不甚在乎:「或者我過兩日再黎過啦,到時候我會帶齊哂啲野過黎,時間我稍後會再通知你。」
 
「好啊,唔該哂你啊羅師傅…」
 
……
 
離開了金婆淒的住所後,阿財問:「今次唔係好難搞咋?」
 
「放心,應該無問題既…」波哥表面上雖說得輕鬆,但心裡卻是存有憂慮。
 
假如是收服小鬼的話,當然是沒難度。可是,今次即將交手的或許並不是一般的小鬼。
 
同一晚,波哥收到了金婆婆的來電,她指女兒於大概一年半前原來真的曾經墮過胎,嬰兒的父親原來是阿芳的同事,而且更是一名有婦之夫,但她後來良心發現,不想破壞別人的美好家庭,不想再做第三者,於是便主動向男方提出了分手,但當時她原來已經懷有了男方的骨肉,為免再節外生枝,阿芳狠心地將胎兒打掉。相信嬰靈就是她當初肚中那被打掉的孩兒。
 
波哥:「哦…原來係咁…」
 
金婆婆:「唉…我呢個女又係既,明知個男人有老婆都要踩隻腳落去…」
 
波哥:「都唔可以怪哂佢既,感情既野有時係會令人盲目…不過,你確定你個女之前真係無得罪過啲咩人所以俾人落降頭?」
 
金婆婆:「佢話無喎…」
 
波哥:「咁由佢先啦,不如我約你地後日黃昏六點鐘啦,我會早一個鐘頭上黎你地到準備定啲野架喇。」
 
……
 
兩日後,波哥和阿財於五時正便到達了金婆婆的住所,她和阿芳正等待著波哥的指示。
 
「法事將會喺黃昏六點鐘進行,因為太陽落山天色入黑之際,係靈體開始變得活躍既時間,要佢地原形畢露就一定要揀黃昏之後既時間。」波哥一邊穿起陪伴了他作戰多年的黃色道士袍,一邊在解釋。
 
坐在沙發上的眾人專心地聆聽著,場面像是學生聽著老師在說教一樣。
 
波哥將兩道沒有畫上任何東西的黃符交給了阿芳:「請你喺上面寫低你想為BB所改既名字,因為而家仲未知道嬰靈既性別,所以男女性別既名字都要各寫一個。」
 
阿芳接過黃符,然後寫了志龍和曉晴兩個名字。
 
波哥繼續說:「咁一陣儀式即將開始既時候,麻煩阿財你陪金婆婆入房回一回避先,無論發生咩事都唔好打開道房門,直到我示意你地可以出黎,你地先好出黎,明唔明白?」
 
「明白!」阿財應道。
 
波哥:「咁阿芳請你一陣訓喺梳化上面,乜野都唔需要做,無論聽到咩聲都唔好起身同亂郁,直到我話法事結束為止,明唔明?」
 
阿芳點頭示意明白。
 
接著,波哥開始為法事展開佈陣和擺放著所需的道具和法寶。
 
他將黃色的法寶袋平攤到眼前的圓桌上,形成了一張黃色的桌布,上面放了三根長而大的紅蠟燭,旁邊有一杯燒酒,幾道黃符和一面銅鏡。他的腰間掛著了幾個啡色的葫蘆,手上握著一把桃木劍。
 
……
 
下午五時五十分,阿財按波哥的吩咐,將大廳內的所有門窗都關上,然後便與金婆婆躲了於房間內,而阿芳則闔起雙眼,平躺了於沙發上。
 
天色漸暗,經玻璃透射進屋內的陽光開始變得稀微,屋內的光線最後只剩下來自桌上的三點火光。這時,波哥走到了阿芳的身旁並往她的額上貼上了一道寫滿了經文的黃符。
 
六時正,站在燭光前緊閉著雙眼的波哥正在碎碎地唸著些什麼,理應是滴風不漏的大廳突然吹來了一陣不知從那刮起的陰風,被煽動著的火光時明時暗,為現場的氣氛增添了一份陰森恐怖。
 
當燭火即將要熜滅的時候,波哥突然瞪大了雙眼,火光頓時變得旺盛起來。
 
「嘻嘻嘻…」一把脆異的笑聲在廳內迴盪。
 
神態自若的波哥右手拿起了桃木劍,左手擺出了劍指的姿勢並放在胸前。
 
「嘻嘻嘻…」笑聲來到了波哥的耳邊,聲音的主人應該是個男嬰。
 
「來者何人?」波哥依舊從容不迫。
 
此時,一道白光呈現了於波哥眼前,白光慢慢化作了一個半透明的物體…
 
那物體…果然是一個男嬰!波哥望見男嬰,不禁想起了自己那剛出生不久的兒子。
 
男嬰:「媽…媽…」
 
波哥:「你黎係想搵媽媽?」
 
男嬰望著躺在沙發上的阿芳:「媽…媽…」
 
波哥:「你同媽媽經已陰陽相隔,今生無緣成為母子…」
 
男嬰的臉上流露失望,波哥拿起了寫上「志龍」的那道黃符並將其點燃起來:「不過,你媽媽為你起左個名字,叫做『志龍』,從今以後,你就擁有屬於自己既名字…」
 
男嬰面露喜悅,像是很滿意這份由媽媽送給自己的禮物一樣。
 
波哥解下了繫在腰間的其中一個葫蘆:「志龍,而家我即將要收你入呢個葫蘆內,然後會幫你進行超度。超度完畢後,你就要乖乖地去投胎,唔可以再騷擾你媽媽,清唔清楚?」
 
男嬰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波哥闔上了眼睛,口中再度唸唸有詞,他將葫蘆口對準志龍,只見志龍的身體逐漸化作一團白霧,然後被吸進了葫蘆內。
 
波哥成功將嬰靈收服進葫蘆之後,隨即用兩道黃符往葫蘆口上貼了一個交叉。
 
這時,他望向仍然是躺著的阿芳,發現她身上仍舊散發著之前的黑氣。
 
不過,此乃意料中事,所以波哥心裡並沒有感到驚訝,因為他清楚知道今次要收服的靈體不只一隻。
 
「何方妖孽!?速速現形!」波哥用桃木劍指向阿芳那邊。
 
突然,阿芳肚部的位置伸出了一隻怪手,一具身上發著綠光的「東西」正從她的體內爬出來…
 
那是另一隻嬰靈!
 
用嬰靈來形容它經已是一種美化,它的外形雖與嬰兒的體形無異,但是,它的臉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痕,每一寸的皮膚上都印著多條類似是血管的黑色條狀東西,其雙眼凸出,頭顱更是不合乎比例的大…
 
這嬰靈…跟一頭怪物根本就沒有分別!
 
現身後的它飄到了圓桌前,與波哥對峙著。
 
「妖孽!即刻報上名來!」波哥怒喝。
 
怪物沒有回應,只是指向放在桌上那個裝著志龍的葫蘆大喊:「死!」
 
接著,怪物以肉眼追不上的速度在屋內盤旋,現場頓時刮起了一陣怪風,燭光搖擺不定,四周的物件均被吹移了原位...
 
不得了,這隻怪物的法力相當高強,竟然可以直接將影響有負重的實物!
 
阿芳被屋內所發出的噪音所吸引,身軀略有動作,波哥察見後立即喊道:「訓低唔好郁!闔埋雙眼等我指示!」
 
「可你個惡!」波哥大喊一聲後,拿起了眼前那杯燒酒然後喝了一口。
 
他用劍刺起了桌上的某道黃符,並將符放在燭火上讓其燃燒起來。
 
「噗!」他將含在口中的酒噴向劍身,火勢立即變猛,劍尖上爆出了一團火球。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火焰的力量像是被桃木劍所強行吸收著一樣,火勢不斷減弱,而桃木劍的劍身則逐漸由原來的淺啡色轉為紅色, 最後變成了一把赤紅色的劍。
 
「妖孽!再胡鬧既話,我一劍將你劈到永不超生!」波哥揮舞著燙熱得正在冒煙的赤劍。
 
「嘻…哈…嘻…」怪物突然於半空中停了下來,更發出了怪異的笑聲。
 
「嗖!」怪物再次化作了一團風,衝向了志龍身處的那個葫蘆!
 
怪物的速度實在太快,波哥根本來不及揮劍阻止。
 
「咚!」瓷製的葫蘆被怪物撞跌了在地上,瓶身頓時姴開,繼而「啪」的一聲爆開。
 
一團白煙冒出,原本困在葫蘆內的志龍此時被釋放了出來!
 
「媽…媽…」志龍飄向阿芳那邊。
 
怪物向著志龍怒吼了一聲:「吼!」
 
志龍像是被嚇怕了一樣,瑟縮了於牆角的位置。
 
波哥感到氣憤:「到底你想耍咩花樣!?」
 
怪物發出了極度刺耳的高音:「媽媽只可以有我!佢一定要死!」它指著志龍。
 
怪物聲稱阿芳是它的媽媽,但是,阿芳卻指自己曾經只墮胎過一次,加上這根本不是一般嬰靈所能擁有的形態…
 
難道…它是阿芳所養的鬼仔!?
 
「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怪物慢慢逼近志龍。
 
「竟敢無視我!?」波哥將赤劍攔了在怪物的面前。
 
怪物目露兇光,然後猛力地用身體撞向了波哥,其衝力之大使他頓時站不住腳並往後退了兩步:「混帳!竟然敢攻擊我!?」
 
換了是其他人的話,受到如此猛烈的衝擊定會失重心往後跌低,但擁有武功底子的波哥卻立時紮回馬步,然後再向前踏出一個箭步,欲往怪物的身上刺去:「受死!」
 
赤劍刺了個空,因為怪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閃到了波哥的身後,並打算再施展一次猛撞。
 
不過,經驗老到的波哥卻預先料到怪物會有如此的一著,他頭也不回就將赤劍架於身後,並成功格擋了怪物的攻擊。怪物的頭不小心撞上了正處於極高溫狀態的赤劍,怪物的臉上被燙得冒出了煙來,還痛得以雙手掩面和發出了連聲怪叫。,
 
好機會!假如現在往怪物的身上狠狠地劈下一劍,它將會灰飛煙滅。
 
但是,真的要這樣做嗎?
 
要打散它,讓它永不超生嗎?
 
波哥的內心正在掙扎著。
 
記得當年師傅離世前的最後遺訓,便是吩咐自己盡量不要斬殺靈體,即使它們本性有多頑劣,品質有多壞,也應該盡量將其收服,再替它們加以超渡,給予它們一個投胎轉世的機會。
 
即使事隔多年,波哥仍然謹遵師傅的教悔,即使是面對世人,波哥同樣是抱著同樣態度,因為他知道每個人都總會有犯錯的時候,而每個人都值得被給予一次寬恕和改過自新的機會。
 
情急之下,波哥沒有擊出決定性的一劍,只是解下了身上的葫蘆,拔出葫蘆口的木塞…
 
他打算將妖怪收服,他選擇了寬恕。
 
「急急如律令!」波哥大喊了一聲後,手中的葫蘆彷彿變成了一台吸塵機,不斷將怪物吸進去。
 
過程中,怪物極力作出掙扎,還裝出一副可憐的模樣望向阿芳:「媽…媽…」
 
這時,原本躲於牆角的志龍竟衝了上前拉著怪物的手,彷彿想要將它救出來一樣。
 
「媽…」志龍望著波哥的表情,像是在哀求他放過那隻怪物一樣。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怪物和志龍即將一起被收進至葫蘆內。
 
這個時候,怪物回頭望向波哥並露出了一副奸詐的樣子。波哥心知不妙,於是立即再次施法想要將它們都釋放出來。
 
同時裝著兩隻靈體的葫蘆不斷在震動和搖晃,而且搖得越來越劇烈,。
 
「啪啦…啪啦…」波哥手中的葫蘆開始出現裂痕。
 
靜止了兩秒之後,葫蘆「砰」的一聲爆開,裡面走出了一隻擁有兩張臉孔的怪物,而其中一張臉是屬於志龍的。
 
原來那隻怪物是早有預謀想要將志龍一同拉進葫蘆內並將它吞噬!
 
志龍被怪物吞噬掉,其法力頓時倍增,眼前的它絕不容易應付。不敢輕舉妄動的波哥緊握著赤劍,心裡正盤算著下一步的對策。
 
「嘻…嘻…」怪物奸笑:「一齊死!」它衝向了阿芳那邊,並鑽進了她的體內。
 
怪物的法力提升了不少,原本貼在阿芳額前的那道黃符已經發揮不出任何作用,她已被怪物上了身!
 
「斃!」波哥驚叫。
 
被上了身的阿芳突然睜開雙眼,更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然後像著了魔般在屋內亂奔和大叫:「啊哇!啊哇!!!!」
 
「阿芳!」波哥立即上前將她抱緊,但她的力氣竟忽然變得異常強大,一掌便將波哥擊開,使他往旁彈開了數尺。
 
像是發了瘋般的阿芳撞開了大門,衝出了走廊。
 
「死!!!!」她一邊大叫,一邊奔走。
 
波哥立即拔足就追,可是,當他趕至一半路上的時候,竟看到阿芳已經爬了到走廊盡頭的攔杆上,她頭也不回,然後從高處一躍而下….
 
原來怪物是想要與阿芳同歸於盡…
 
「砰…」樓下傳來了一聲巨響。
 
一條人命,兩個靈體,從此被長埋泥土之下。
 
……
 
那一晚,是波哥生平的第一次驅魔失敗,也是首次有人因他而死…
 
假如他老早便狼下心腸將怪物打至魂飛魄散,便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假如他不是婦人之仁的話,便不會從此內疚一世…
 
或者,假如他當初不接這最後的一場法事,他的人生將會變得很不一樣…
 
「患精神病女子昨夜突然情緒失控,由屋苑高處墮下身亡」報紙上這樣寫著,關於那一晚的慘劇。
 
然而,目睹一切的波哥心裡清楚知道,阿芳是間接被他害死。
 
白頭人送黑頭人的金婆婆於事發的不久之後便搬離了那個單位,她沒有責怪波哥,更說要給波哥付上辦法事的錢,可是心存愧疚的他始終沒有收下任何錢。
 
後來,經過一番調查之後,波哥發現當晚的那隻怪物的確是阿芳所養的鬼仔。大多數人養鬼仔都是希望為自己改運,但事實上卻經常會弄巧成拙,更隨時惹來殺身之禍,因為鬼仔十分小氣,當它們有任何不滿意的時候,會為供養它們的主人添上很多麻煩。
 
至於志龍的出現令那隻鬼仔嫉妒非常,是由於它覺得主人不將自己視作唯一的孩兒,於是懷恨在心,日以繼夜地騷擾著它的主人阿芳。
 
假如能夠早些發現這一點的話,或許阿芳便不用死…
 
有時候,波哥會坐在阿芳的墳前一整天,回想當日所發生的一切,心中不斷作出很多能保住阿芳性命的假設。
 
不過一切已成過去,即使想挽救,永遠都挽救不了。
 
自此之後,波哥便正式金盆洗手,發誓以後不會再碰這些事,他認為自己曾害死過人,所以再沒有資格在這一個範疇上立足。
 
對波哥而言,這件事是一個惡夢,但,原來這只是另一個惡夢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