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跟華小姐的故事,發生在會考前後。
最後一次見到她,是會考放榜那天。
當時她凝望著我那個帶苦的眼神、自虐的微笑,在我每次想起她時都會浮現,令我的內臟也掀著痛。
但我最懷念的卻是所有事情發生之前,在被我的愚蠢傷害之前,她那純真的笑臉。
 
沒想到,一年後的現在我竟然再次遇見。
在Michelle的臉上。
當然我很清楚Michelle長得跟華小姐一點都不像。


但為什麼,她們笑起來時那種純粹的、由心而發的、彷彿閃閃發光的感覺,竟會如此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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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修室》小說2017年12月登錄各大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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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Michelle只笑了一下就按下undo似地變回撲克臉,我不覺鬆了一口氣。
再在物理室走了一圈,中五時的華小姐沒有在這裡留下什麼,即使逐一觸碰,也開啟不了時空的隙縫。
在Michelle催促之下,我只得跟她回去四樓的課室。
阿堅和Abby都早已收拾好東西,大家都覺得此地不能久留,便匆匆撤退到麥當當。
 
在麥當當練完Oral之後,我才發現她們學校真是不得了,連看起來無心向學的Abby都說得一口流利英文。
而Michelle更是一開口就給人英文台新聞主播的感覺,深深震撼了我和阿堅。
她本人一臉平常地說,因為早知自己不會有錢去補習,所以由中一起便每天跟著英文台新聞做練習。
 


阿堅很想再約Michelle一起練Oral,但她卻說要做兼職乾脆地拒絕了。
我猜她看不起我們的英文水平才是根本原因吧。
學校裡的老師常說,考A-level的人都是從會考的鬼門關裡逃出來的,競爭比會考激烈很多。
我一開始還以為像華小姐那種狂做Past paper的人已經夠痴線,但看到Michelle才發現這些對手根本就是100%純種讀書怪物啊。
 
我初次感到,如果自己想學華小姐那樣去美國留學,如果我想追上她的水平,是否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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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地鐵上,我跟阿堅說了這些感慨,他卻只是說我們考本地大學應該沒問題。
他的自信令我有點驚訝,不過,他多年來都有補習,對這些讀書怪物應該早就司空見慣吧。
 
「不過Michelle對你好似友善咗好多,佢去搵你哋嗰時發生咗咩事?」
阿堅一問,我就反射性心虛。
這應該算是心靈創傷了吧。


 
「冇咩特別……我算係為當年嘅事道咗歉咁囉……咁我細個又真係幾多手嘅。」
「其實我都想問,小學嗰時你哋究竟發生咩事?」
我伸了伸懶腰︰
「我真係唔太記得啦。剩係記得嗰時阿媽迫我去上堂,我覺得好唔情願。Michelle佢細細個就係勁乖嗰啲班長格,成日懶勤力咁扮晒正經,我咪撩下佢玩整蠱下佢囉……可能有一兩次過咗火位卦。」
 
「哈,真係好有你嘅風格。」
「咁我真係覺得嗰啲咩學能測驗好無聊嘛,選ABC之嘛使咩學……最慘係學完一年,到我哋小六嗰年就取消咗,真係嘥鬼氣!」
「咁……Michelle細個嗰時係點樣架?」
 
「女班長咁囉,冇乜特別,就係啲小學雞最中意玩暗戀嗰種呢……」
我說到一半怕阿堅誤會,連忙補充︰
「但係我就冇興趣喇!呢啲黑口黑臉嘅包公見到都驚。」
 
阿堅望了望我︰


「咁你覺得Michelle好啲定Abby好?」
「哇仲駛問?阿Bi性格好九條街喎。不過點都好啦,Michelle根本唔想同我哋練Oral,佢又唔補習,應該都好難再見到佢架啦。」
「咁又係……」
他毫不掩飾地嘆了一口氣。
 
阿堅這個人,實在是藏不住秘密。
剛才坐在麥當當,無論誰在說話,阿堅雙眼始終沒離開過Michelle的臉,而且還嘴角含春。
根本就是把「我超級冧你」寫在臉上給Michelle看啊。
說不定,這才是Michelle拒絕一起練Oral的真正原因。
 
而他現在這樣問我,亦無異於說︰
阿翔你個死仔包今次唔好再同我爭呀!反面架!
 
我苦笑,不期然想起了那時的華小姐、阿堅和我自己。
那種折磨,那種痛苦,誰願意歷史重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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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管阿堅那邊的三角關係,我的目標只是全心女書院的校務處。
那天晚上我再次登錄華小姐的MSN space,還是沒有更新,最後一篇依然是會考放榜時的「除了時光機,別無他法」。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在MSN列表中點下Abby的名字「ε٩(๑> ₃ <)۶з 阿Bi ( ゚∀゚)o彡゚」︰
「你估呢,我哋仲有冇機會入去你學校?」
她的公仔頭像閃了一下,馬上回覆︰
「(≖ᴗ≖๑)你似乎對女校真係好有興趣喎」
 
「呢樣我認嘅,但我真係唔係想偷窺女學生囉」
「咁原因係咩? (´・ω・`)」
Abby是個講道理的人,我如實交待︰
「原因係……我以前有個朋友讀你哋學校,但我哋而家已經冇晒聯絡。去佢讀過嘅學校,好似可以同佢接近啲咁囉」


 
「睇唔出你又幾長情喎థ౪థ 之前你問我識唔識理科班嘅人,我已經覺得有啲古怪架啦,果然~」
我有點尷尬,正想著要怎樣回答,MSN又「叮噹咚」一聲︰
「其實我都有嘢想問你……你估呢,阿堅中意邊類女仔呀啦?(つд⊂)」
 
雖然勉強算是做過阿堅的軍師,但女生找我談這種事還是第一次。我究竟應該鼓勵她還是勸她放手?
也許還是坦白點好,於是我回想著華小姐的特點作答︰
「即係咁,我嘅個人意見咋!佢呢,應該中意紮孖辮、笑得好可愛、細細粒又聰明嗰種女仔」
 
「Σ( ° △ °)即係阿Mi?」
猜不到這些特點會令Abby誤會,我連忙澄清︰
「又唔係嘅,即係,嗰種類型啫」
「算啦其實我都估到(´・_・`) 阿Mi係好靚女嘅……」
我不知該怎樣安慰她,猶豫了很久之後打下︰
「咁你都靚女呀,又高啦,性格又好啦」
 
「╮(╯_╰)╭呢啲邊算係優點?個個男仔都中意阿Mi嗰種架啦」
「等陣先,咩個個男仔呀?你唔好代表埋我喎」
「(≖ᴗ≖๑)咁……你係比較特例嘅,今日畀佢連打兩把,好多人恨都恨唔到~」
「係啦係啦,我都知佢好憎我。呀,都未多謝你,上次你陪我揀嗰枝筆阿Mi好似幾滿意,都係多得枝筆佢先冇再星巴我咋」
 
「ヾ(●゜▽゜●)邊關我事?你自己揀架,我都唔係叫你買呢樣。講開又講,今日嘅事我覺得有DD古怪」
「你指……?」
「(´~`)明明阿Mi幫我哋登記咗先入去學校,點解Ms Tiger會突然間咁緊張走去巡樓?逐間房睇喎!而且聽阿堅講,阿Mi一聽到我落樓搵你,佢即刻勁緊張咁叫阿堅匿埋……你唔覺得奇?」
 
看到Abby的話,我停下了瀏覽「星空」論壇的手,凝神回想早上的事。
的確有疑點,但就算真的是Michelle的詭計我也不能拿她怎樣啊。反倒是Abby令人另眼相看︰
「估唔到你咁好觀察力喎!」
「σ(´∀`*)梗係!不過我仲未睇得出阿Mi咁憎你嘅真正原因。老老實實,你係咪小學嗰時拒絕過佢呀?」
 
「痴線咩!咪亂講呀你!畀佢聽到一定會將我凌遲處死再五馬分屍」
「最多我幫你call白車啦ʅ(´◔౪◔)ʃ不過認真,經過今日嘅事,阿Mi應該唔會肯再幫手帶你哋入去學校,你都冇乜機會再畀佢打啦」
「嗯……我都估到,明嘅」
「做咩?冇得畀靚女打好失望?(≖ᴗ≖๑)」
「都話我唔想死咯!」
 
我跟Abby在MSN上聊了半晚,發現她的網上性格比現實更有趣。
如果她做阿堅的女朋友,我們三個人肯定可以玩得很開心吧。
無法再潛入全心有點可惜,但想到不必再見Michelle,我多少鬆了一口氣。
華小姐的事,唯有再想別的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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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不到,星期三下課後去到補習社門前,我竟又在等入場的隊伍中發現那個孖辮暴力風紀隊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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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又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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