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唔知冬天代表啲咩?」龍威在早餐時發表偉論。
 
 
「代表你仲唔食快啲,我地遲硬到。」我回答,已經八時正,仍然那麼多廢話。
 
 
「係代表人係會寂寞。」
 
 
「嗯。」阿明這個嗯真是令人有無窮的遐想。


 
 
「其實亦都係代表最有機會追到女仔。」龍威說。
 
 
「係咩。」我不相信他。
 
 
「你諗下,你凍會點?」
 


 
「著嬲囉。」
 
 
「咪就想暖之嘛,搵一個人抱住你咪就係最暖嘅做法。」
 
 
又好像頗有道理。
 
 


這使我想起小藍所寫的密碼,至今仍然解不通,真覺得自己有點不中用。
 
 
究竟小藍想對我說什麼?
 
 
「所以我要撮合天下間嘅人!」龍威說。
 
 
「點撮合呀?」
 
 
「趁住哩個冬天,我要搞一個恐怖試膽大會。」
 
 


「恐怖大會?」
 
 
「你有無睇過日本啲學校,整一個試膽大會,然後分成一男一女一組去參加。係恐怖嘅環境中,畀女仔試驗下個男仔有幾可靠。」
 
 
「係咪即係聯誼?」阿程問。
 
 
「其實就係咁。」
 
 
我們總會覺得,龍威日劇看得太多看上腦。
 
 


不過,龍威的行動力是驚人的,回到學校後,他果然落力實行這個計劃,著手設計內容和路線與地方。
 
 
「我搵到香港有地方係適合咁玩!」龍威說。
 
 
最後就是找人報名。
 
 
「試膽大會挑戰!在漆黑中要裝男子漢大作戰!」
 
 
「考試啦,我唔玩。」
 
 


「唔啦溫書。」
 
 
「其實我好有興趣,不過真係要溫書。」
 
 
他拿著自己畫的宣傳單紙,不斷找人報名。
 
 
只是中七的人不太感興趣,這也能理解,因為考試臨近。
 
 
「點呀,報名理唔理想?」我們問他。
 
 


「呃.....1個算唔算?」
 
 
「嗰個唔會係你自己呀?」
 
 
接著有人經過,他又叫:「同學一齊嚟參加試膽大會呀。」
 
 
「的確係幾難,中七大家都忙住考試,點敢去玩。」阿程說。
 
 
「一晚啫。其實就係想趁大家最後一年,製造多啲回憶。」龍威說。
 
 
「一晚對好多人嚟講都好重要,你知唔知四個鐘已經可以溫到好多書。」阿明說。
 
 
「成個中學淨係溫書有咩用?﹞」
 
 
「咁掛住玩又有咩用?」阿明再道:「總之我唔認同。」
 
 
說罷,他便回課室,剩下我們三人,氣氛有點尷尬。
 
 
龍威之後繼續去邀請人參賽。
 
 
而我則在想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他們的矛盾。
 
 
龍威的出發點沒有錯,畢竟是最後一年。可是,阿明也有道理,讀書畢竟是學生的任務,也是首要的任務。
 
 
最煩惱莫過是這樣。
 
 
然後,他們午餐也分開吃,剩下我跟阿程兩個人,不知跟誰好。
 
 
納悶得很。
 
 
吃完午餐,我回到課室躺著。
 
 
「做乜咁煩惱呀你。」大佬花走過來問。
 
 
「唉,一匹布咁長。」


我把事情告訴大佬花,然後問大佬花:「妳覺得邊個啱?」
 
 
大佬花卻反問:「你覺得呢?」
 
 
「呃......兩個?」
 
 
「既然兩個都啱,咁咪搵一個解決方法囉。」
 
 
大佬花一語驚醒夢中人,促使我去找阿明,打算使用我三吋不爛的舌頭。
 
 
阿明在圖書館溫著書,我則坐在他旁邊。
 
 
「溫書呀?」
 
 
「嗯。」
 
 
「其實你嬲佢咩啫?」我問阿明。
 
 
阿明沉默一會後,放下手中的試卷,托一托眼鏡說:「佢成績又唔係好,成日都諗住運動同搞活動,有無諗過自己?」
 
 
「原來你擔心佢哩樣?」
 
 
「唔係呢?佢都無溫過書。」
 
 
呃,我都好像沒有。
 
 
此刻的我有點心虛。
 
 
「如果......佢肯溫書先搞活動,咁你會唔會一齊嚟?」
 
 
「溫幾耐先?」
 
 
「好耐。」我給了一個模凌兩可的答案,但阿明想了一想後,竟然點點頭說:「嗯。」
 
 
下一個是龍威,龍威最後也答應溫書的要求,兩個人便重新和好。
 
 
有時想說,男生的友情,真的有點GAY。
 

青春的時代,總是不懂站在對方的角度去想。

 
經過一個小風波,我們四個人重聚一起,「洗樓」式的宣傳試膽活動。
 
 
最終,報名的人終於回升,而最讓我驚訝的是,小藍和大佬花竟然也有參加!
 
 
「可唔可以畀我同小藍一組!」我求龍威說。
 
 
一想到可以跟小藍冒險,內心就激動不已。
 
 
「公平公正架啵。即日當場抽,我都無計,睇緣份啦。」
 
 
下?!
 
 
我相信緣份的!
 
 
應該可以一組吧?
 
 
試膽的路線由一個舊式公屋屋村作起點,穿過屋村中間的公園,沿著一條長長的小徑下山,便會來到一個空場,左轉就是一幢廢棄的工場,自拍一張照片後便為之完成。
 
 
只不過,傳聞工場曾經發生事故,多人死傷後,怪事連連不絕。最終廠主承受不住壓力結業,工廠才會被荒廢。


老子不信鬼。
 
 
整段路大概半小時應該可以完成。
 
 
在場大概二十多人,總分成十多組出發。每組相隔五分鐘出發。
 
 
「有無問題呢?」龍威問。
 
 
「無。」
 
 
「好,咁嚟分組嘅環節,亦都係大家最期待嘅環節。」龍威拿著兩個袋。
 
 
男一個,女一個,袋中會有白紙,上面寫有號碼,雙方各自抽出號碼,相同的號碼為之一組。
 
 
我要跟小藍一組!一定要抽到!
 
 
各人排成隊伍抽號碼,而小藍很快就已經抽到自己的號碼。
 
 
我走過去,在小藍耳邊悄悄問:「妳幾多號?」
 
 
她說:「你抽咗啦咩?」她遞給我看,原來是9號。
 
 
「未呀,但會一樣嘅!」我拍心口保證。
 
 
「喂阿奶,到你抽啦!」
 
 
「999999999999999999999999!」我心中默念無數次9次,求你啦,食粥食飯睇這次!
 
 
我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正想探手下去時,忽然有個男聲說:「嘩,小藍我地一組呀!」
 
 
咦!?兄台哪位呀?
 
 
我轉頭一看,看到底是哪個禽獸妖魔跟小藍一組,原來是隔班的讀書王眼鏡樹。
 
 
最後抽出來的號碼是7號。
 
 
「樹哥。」我過去搭著眼鏡樹的肩膀說:「不如我地交換呀。」
 
 
「點解呀?我自己抽架啵。」
 
 
「呃......9哩個號碼唔利你呀。」我嘗試解釋。
 
 
「7號襯你個頭啵。」他說。
 
 
.........
 
 
 
我想不到說什麼話回應。
 
 
他就拿著紙條回去找小藍......
 
 
唉,沒有了。
 
 
「請問,你係咪7號呀?」一個女聲在我旁邊說。
 
 
「係呀係呀,我係。」我拿著紙轉身,就看到一個戴粗黑框眼鏡的女生。
 
 
印象中,中六級沒有這個人,大概是別級的人吧。
 
 
因為這個活動也有其他級別的人參與。
 
 
「我叫馨蕊,多多指教!」
 
 
一聽到她的名字,我第一個想法是:MK!
 
 
不少MK文學或小說界都以蕊為名字,簡直就是MK文學界的公廁。
 
 
可是眼前這個女生,又沒有散發濃濃的MK,我會定性她為清純可愛型,天真容易被騙,而外表其實有點漂亮不過偏可愛型。
 
 
說她天真原因是,因為我騙她說:「我叫施逸希。」
 
 
她還真的相信,而且向我鞠躬道:「施師兄你好。」
 
 
鞠躬好像是清朝才會做的事嘛?
 
 
「其實我好膽小,如果麻煩到你唔好意思!」她說。
 
 
「無問題啦。」
 
 
第七組說時遲,已經開始起步。
 
 
我們並肩開始從屋村起步,說實話,為什麼連起步的屋村也那麼恐怖?剛開始,我已經有點害怕。
 
 
還要陰風陣陣。
 
 
為了轉移焦點,我決定繼續介紹自己:「其實我靚仔,校草。身邊花痴多不勝數,我份人好cool,勁打得,超串,有錢。阿爸係全球首富,忙到3年先返嚟1次,阿媽因為車禍死咗。」
 
 
她聽畢後,竟然帶著同情的目光望著我說:「咁咪好慘囉。」
 
 
「妳真係信呀?」
 
 
「吓,你講嘅。」
 
 
「你無睇過香港四大名著之一《我迷失在.* 這場﹍×°愛情遊戲》咩?」
 
 
她搖搖頭說:「我未聽過,圖書館有得借?」
 
 
「唉,唔玩妳啦,搞到我好有罪疚感。我叫阿奶呀!頭先嗰啲都係假。」
 
 
「即係你媽媽死咗係假?」
 
 
我點點頭。
 
 
「勁打得,超串,有錢,阿爸係全球首富都係假?」
 
 
我點點頭,然後問:「妳係咪好易信人?」
 
 
「身邊啲人好似都係咁講。」她低著頭,好像有點不開心。
 
 
呃,我好像做錯事。
 
 
「不過不過,我.....其實有懷疑過架!」她精神為之一振地說。
 
 
「係咩,邊度?」
 
 
「就係你話自己係校草嗰度!」
 
 
...............
 
 
我為什麼要問她?自討沒趣。
 
 
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穿過屋村,來到小徑。
 
 
這條小徑是一直深延至山下,沿途四周滿是草木,在漆黑中顯得更為恐怖,好像有無數可怕生物藏在裡面似的。
 
 
「驚唔驚?」
 
 
她點點頭。
 
 
「如果真係好驚,我唔介意我地......即刻退出.....」
 
 
我話未說畢,她已打開手中的電筒,徑自走進小徑。
 
 
那麼勇敢?
 
 
四周漆黑無光,只有馨蕊手中那一點點的燈光,而且這條小徑凹凸不平,特別崎嶇難行。
 
 
「小心啲!」我說。


「放心啦。」
 
 
馨蕊走得歪歪斜斜的,害我都有點替她擔心。
 
 
「哎呀」話說未停,她已差點跌倒。
 
 
「呼~~~」一陣大風吹過,馨蕊嚇得叫了一聲,原來是身旁的樹木花草發出「沙沙」的聲音,聽起來卻是恐怖嚇人。
 
 
「對唔住.....」
 
 
「唔緊要,你又唔洗咁驚,樹木聲啫。」其實我也驚了一跳,不過不想告訴她。
 
 
我的腳有點軟的感覺。
 
 
到底我來是為什麼?身旁那個又不是小藍!
 
 
每一步,都感覺有什麼生物躲在草叢裡,正待時機撲出來。
 
 
媽呀,我是不是有妄想症。
 
 
「奶師兄,我地要行邊面?」她問。
 
 
原來我們來到一個三路交匯口。
 
 
「左定右,佢啱啱好似有講架。」她問。
 
 
「係咩?」我壓根沒有聽龍威說話,全心都在小藍身上。
 
 
糟了,那到底是左還是右。
 
 
「妳有無聽到係左定右?」
 
 
如果她知道就不會問我,可是我仍然把白痴問題問出口。
 
 
「好似係右呀。」她搔搔頭說。
 
 
「真係?」
 
 
「好似係。」
 
 
然後我們就走了左面。
 
 
並非我不想相信她,而是她整個人的感覺都不太可靠。
 
 
通常這個情況,選她相信的反方就可以。
 
 
可是,走著走著,仍然是無窮的山路,好像怎麼走都走不完。
 
 
應該超過一小時了吧,早超過預定的半小時。
 
 
我覺得有點不妥。
 
 
「我地會唔會蕩失路架?」她問。
 
 
四周全是同一樣的草木,我們好像走進樹林一樣。
 
 
「放心,我地向後行,咁就可以返去啦。」
 
 
我們回頭一望,咦?小徑呢?
 
 
「打電話求救?」
 
 
我拿出電話,連一格訊號也沒有。
 
 
媽呀,那麼危險就提醒人注意啦,龍威。
 
 
忽然,馨蕊原地坐下來。
 
 
「做咩?妳攰呀?」
 
 
她搖搖頭,然後說:「你行先啦。」
 
 
「痴線架咩,夜晚由妳一個係度。」何況我們是迷路呀。
 
 
「唔係呀.....」
 
 
我開始猜想她為什麼會坐下。
 
 
「妳好攰?」
 
她搖搖頭。
 
 
「我知!妳急尿!我可以轉臉架。」
 
 
她打了我一下然後說:「唔係呀......我.....」
 
 
「妳......?」
 
 
「我隻腳有啲唔舒服.....」
 
 
我用電筒照一照她的腳,發現有點紅腫,應該是扭傷。
 
 
是剛才跌倒?
 
 
「妳痛咗好耐?」
 
 
「少少啦。」
 
 
「做咩唔講呀?」我輕輕按一按她紅腫的位置,她馬上縮回。
 
 
「睇嚟都唔小野。」我說。
 
 
可以怎樣呢?
 
 
電話又收不到訊號,又迷失方向。
 
 
一切都是源於我,我必需負責任。
 
 
「妳上嚟啦。」我半蹲說。
 
 
「吓?」
 
 
「咁妳唔方便嘛。」
 
 
「我自己行得架啦。」
 
 
「痛死妳呀,上嚟啦!」
 
 
「但係......」
 
 
「唔好但係啦。」
 
 
「但係.....你可唔可以蹲低啲,我上唔到。」
 
 
........
 
 
一、二、三,她上來後,我才發現,原來背一個人不是電影中般簡單。
 
 
是......很重的呀!!!!!!!!!!!!
 
 
「呃.....你得唔得?」
 
 
「我得!」
 
 
今天,我對一個成語和一個科學術語有深刻的體驗,一個叫寸步難行舉,一個叫地心吸力。
 
 
「真係?」她在我耳邊說話時,我才意識到,雖然她是我中五的師妹,但同時她也是一個女生。
 
 
我是第一次背女生。
 
 
如此親密的接觸,讓我的耳根開始發熱,熱到全身。
 

「我會唔會太重?」
 
 
「唔會.....」
 
 
「真係?」
 
 
「係,不過妳唔好係我耳邊講野,我而家好敏感!」
 
 
心中默唸小藍,便一切事都沒有。
 
 
小藍小藍小藍小藍小藍小藍小藍小藍小藍小藍小藍小藍小藍小藍。
 
 
我們沿著前路走,終於直行出了樹林,到達馬路。
 
 
而旁邊就是我們集合的地鐵站。
 
 
原來兩條路都是一樣,不過這條路是遠路。
 
 
好冤枉呀!
 
 
我們還要完成不了挑戰,是最後一組到達。
 
 
「嚇死我啦!」、「你地咁耐架!?」全部人馬上圍過來,然後詢問馨蕊的傷勢。
 
 
「你無事嘛?」小藍也過來問我。
 
 
「行錯路啫。哈哈。」
 
 
「無事咁就好啦!」說罷,她沒等我回應下句就走開。
 
 
呃?
 
 
最終,馨蕊被她的朋友送回返屋企。
 
 
這次的試膽大會,好像什麼意義也沒有。
 
 
又好似失去一點東西。
 
 
 
「試膽大會挑戰!在漆黑中要裝男子漢大作戰!大失敗!」
 
 
 
 
雲以身驅將陽光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