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藏在衣服裡的銀色懷錶一看,已經是五時四十分了,天色開始染上一片紅暇。

「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先去接弟弟放學吧,你要不要一起來?」我也不好意思地要愛莉陪伴了我一整天,故作詢問道。

「好呀,反正也順路呀。」溫馨的陽光照在愛莉的笑臉上,顯得更燦爛可人。愛莉似乎毫不介意地把寶貴的時間花在我身上,並且對今天的行程十分滿意。



容易心滿意足的人,很幸福。







我們離開了訓練場地,根據路標的指示走到一所充滿著哥德式風格的大樓,並在大門內標示著「藝術館」,我們走進去的同時,不時見到有拿著畫具和寫生簿的藝術少男少女,正照著各式各樣的藝術文物在自己的畫簿上刻下屬於自己的個人色彩。

我想,能夠熱衷於自己的興趣,並為此廢寢忘餐,也是一種天上給予的小確幸。

從這些少男少女的衣著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們都只是一般普通的平民,身上沒有掛著一件武器的他們,跟我這一副充滿冒險風格的武裝,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招致好奇的目光。這倒是讓穿著便裝的愛莉顯的十分尷尬,顯得一副深怕是自己是做了什麼錯事而遭人白眼的樣子,緊緊地跟在我後面,欲遮擋自己的身軀。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變的鐵律,是叢林法則。



在第一次見面,如何能夠獲得對方的背景、喜好、能力呢?很大程度就歸根在衣著服裝上,這是人際交住最基本的審視方式,也是古蘭特尼亞人一貫的社交技巧,而且在世界各地都適用。



在這個世界上,老早就被分成為了強者、和弱者;強者奪取一切,弱者失去一切。







對於只能使用武技或魔法的冒險者而言,又會遭到兩樣皆精通的天賦異稟的天才所鄙夷;對於無法熟練地使用魔法,需要依賴武技和武器的冒險者而言,自然就遭到得天獨厚的魔法師所鄙夷;對於無法戰鬥的平民而言,又遭到冒險者們所鄙夷。

平民百姓只能在其他領域上爭扎求存,比如是藝術、體育、技藝等,除了把僅存的文明給傳承下來之外,唯一的用處就是把這些技能來為強者及其家族服務,以求三餐溫飽,或寒氈一席。

我從他們那好奇的目光中,只看得見羨慕,但更多的是嫉妒,這便是人性。輕視比自己弱的人,也蔑視比自己強的人。因為世界上所充滿的,更多的是不幸福的人,因為自己不幸福,所以也希望別人不幸福。他們從我身上得到的回饋,只剩下了那一對漠視一切,冷酷無情的雙眼。

就像小孩子們去糖果店買糖果的故事那樣,明明是同一樣的價錢,那位糖果店婆婆卻不小心多給了一粒予另一位孩子,當婆婆聆聽了那不幸的孩子的抱怨後,結果他竟然不希望自己也多獲得一粒,反倒是要求婆婆把多給出去的一粒從別人手中奪回來。



不幸的人,無法理解多給出去的道理,倒是養成了剝削他人的習慣,造就更多的不幸。







「空君?你怎麼了?」愛莉像是察覺到我有異狀,輕輕地從後搭上了我的肩膀,大家停了下來。

「沒事,想事情想得入神了。」我感到自己那雙不知不覺間變得銳利的目光,逐漸緩和了下來。

我剛才彷彿就像是心中老早已存在著更兇猛的獵鷹一樣,本能地睜開了充滿殺意的雙目。那飢餓的野獸多麼希望地從我心中掙脫出來,欲吞噬一切在世間的惡意。

「空君剛剛的表情,就像從前初中的時候一樣……」愛莉顯得一副擔心的樣子。

小貓三四隻還沒什麼,群眾視線一多起來的時候,自己就變得極端地敏感,這都是歸功於自身的成長環境,從小到大都必須看著大人們的臉色,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必須對得起家族的聲譽,自己的功績無論結果如何都會遭到評頭論足。這種風氣,不光是功利主義的古蘭特,還是祟尚武力的格林族,兩者都如出如出一轍。



人一出生,就被標上各種的標籤。







「很可怕?」我試著理解愛莉對我的看法,其實不問自明。

「也不是啦,空君也一定有你的理由才會這樣。」愛莉目光游移,婉轉地道。

「謝謝你,我沒事。」簡短的謝意,無法表達出我心中的感激,我很好奇為什麼會有人不會對我的外在行為高下立見,而是首先關注我心中的想法,而且這是出於一位陌生人的關懷。

這違反了我以往生存在古蘭特一路以來所認知的常識,從我第一天認識愛莉的時候,心裡就對她萌生出的好奇心。

其實,愛莉對我來說並非完全陌生,除了初中的那些年,每天早上碰巧一起上學外,兩人的關係就只有這幾天以來比較親近。但是,愛莉的親和力非常強,也許這是因為她是那種比較喜歡黏人的性格。

只是,可能是因為缺乏愛的緣故,讓我不懂得去知足,也因為缺乏愛的緣故,不懂得去與人相處,久而久之對人際的關係漸漸失去了感覺,並變得冷淡。

故此,自己對於人際關係的分級觀念變得十分強烈,總覺得一些關係只要還未達到某些時候,或者某些共同條件還未達成的時候,更上一層樓的關係便會無疾而終。





或者,這一切都是我自視過高、孤芳自賞,鑽牛角尖,如此糟糕透了的自己,心靈如斯漆黑而扭曲,便打從心裡認為自己並不配得擁有更好,甚至幸福,為一切事物定下了屬於自己的界線,故步自封。



一如既往的不進則退,都是自作孽,天理循環,因果報應。



「我們繼續走吧。」我按捺著心中的鬱悶和林林總總的苦澀,對愛莉回以微笑,而愛莉也點了點頭,放下了心頭大石,跟上了我的步伐。

「哇,夢君好厲害,畫得好漂亮。」
「對啊對啊,筆觸很細膩,畫得很細緻。」
「夢君說不定在畫畫方面很有天份吶。」





從遠處傳來耳邊的情報,讓我識別出弟弟的大概方位,我領著愛莉沿著聲音的方向走到一條走廊上,一旁是每相距一段間隔放置的展覽品,另一旁則是一間又一間的活動室。

「空君知道小夢在哪兒嗎?」愛莉對於我那直線行進的方式感到好奇,畢竟藝術館的地方很大,最起碼應該以地毯式的搜索方式才不會有漏網之魚。

「我想這是直覺吧,因為部活多半都是在房間裡進行,能出到外面寫生的都是熟悉了環境的學生,所以大部份的位置基本上都可以排除了。」我試著解釋道。

「空君好厲害……」愛莉帶著一點驚嘆道。要是告訴她真相的話,應該會嚇倒了吧……

我們走到一間畫室的門外,窗外的紅暇照射了進來,為畫室增添上懶洋洋的暖意,只見有好些學生正在認真地一邊凝視著正中間的少女天使像,一在豎立的木架上為畫紙增添筆跡和色彩。

「咦,你們是來參觀的嗎?」我們再向裡面踏多一步,便引來了部員的注意。

「啊不,我是來接弟弟的。」我用手指著那背向牆壁而坐,被數名部員圍觀的少男。

「啊,哥哥,你來啦。」少男在熱烈的討論與讚賞依然繼續的情況之下,注意了我們的存在。

「看起來你已經在這裡交了不少朋友呢。」我先是對在我前面的部員點頭謝意,然後與愛莉一起走到弟弟的地方,過程中我再次感到自身的存在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使我心中感到有些不自然。

「對呀,這裡的人都很好,很親切,我很喜歡這裡呀。」弟弟高興地回應道。「你看,這是我今天努力下的作品!」

那是一副刻畫著少女般的天使,正在朝著天空飛翔,她背後的羽翼有力地張開,全身放鬆地徘徊在天際。令我想起今天早上的時候所說的故事,畫中的守護天使,也守護著某個地方,甚至某個人吧。

「畫得真好!」簡單的讚美,卻想不到別的形容詞。

「這跟哥哥今天所說的故事很巧合呢。」弟弟的笑容十分燦爛。

「這人是你的哥哥嗎?」
「好帥!好想交個朋友!」
「兩人完全不相像呢!」
「夢君可以介紹你哥哥來認識下嗎?」

對,弟弟和我雖然只相差數年,但我們的樣子卻完全不相像,相比起弟弟,我的個子比較高,大概有一米七五,身形比較修長而健碩,身穿著冒險者的裝扮;而弟弟則是個子比較矮小,只有一米六七,身材也比較瘦削而嬌柔,穿著便服的他給人一類柔弱的感覺,而且說話風格也比我更加有禮,惹人喜愛。

「你弟弟他的畫真棒,而且他好可愛呀!」部員們熱情地從弟弟那處一湧而上,誠意拳拳的他們讓我不禁後退了幾步,愛莉也因著我那尷尬的反應笑得合不攏嘴,用手遮掩住嘴巴。

「好啦好啦,別嚇壞別人了。夢君可以先走哦,這裡可是很自由的。」一個身高與弟弟相若的長髮女孩說道。「這裡隨時歡迎你呀!」

「謝謝前輩!今天謝謝你的指導呀!」弟弟道。
「怎說,我跟你是同級生吧!怎會成了你的前輩呢!」女孩道。
「但你比我大一點…所以…」弟弟尷尬道。
「你說什麼?」少女輕聲道。
「沒什麼沒什麼!前輩我先走了!」弟弟提起畫簿躲到我身後,用畫簿躲掩著半邊臉。

我微微地向眾人躹躬別過後,領著弟弟和愛莉離開了藝術館,彼此談論著今天所發生的事。離校的路上走著走著便回到剛才我被人挑戰的地方,那裡已經沒多少人,只剩下寧丁幾個仍然進行著對打訓練。

「喂──!」從遠處有聲音傳來,三人同時回主望了過去,那是勝男。

「真碰巧,為什麼又出現在這裡呢?」勝男把頭髮撥向後,渾灑著訓練了一整天的汗水,傳來了一陣陣男兒味。

「要我幫你變得涼快點嗎?」愛莉見勝男滿頭大汗,欲使點魔法幫助他。

「好的,拜托了啦,我們這些粗人就是不會魔法呀!」勝男說著自己的短處,卻豁然開朗。

『治療之觸!』只見愛莉從衣服中伸出了魔枚,喊出了口令之際,我瞬間挪動了自己的身體,單手觸碰了愛莉的魔杖,把愛莉消耗在發動術式的魔力吸光。

「哎?!」愛莉先是驚訝著,然後顯得一副不解的樣子。因為我在魔法咒紋從魔杖中浮現出來之時,完成術式發動之前,強行制止了愛莉發動魔法。

因為魔竭症所致,除了五感強化外,我還利用了這種優勢去磨練出獨創的技巧,其實在魔法發動之前,會出現常人所目及的魔法光茫、紋理、陣式,其實在我們這些患者的眼中,更能看出它固中的規律、結構、數列、圖案等,只是,需要非常用心仔細地去看,就像是把整個魔法光茫放在顯微鏡裡看一樣。

只是看到魔法陣列還不足以理解這個規律,只會認為這又是一個自然界鬼斧神工的傑作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因為這需要在腦海中默默背下所有魔法陣列公式才行,也就是各種規律、結構、數列、圖案,才能利用肉眼分辨出對方正要施放的魔法。武技所發出的氣場及其光茫也同樣能套用在內。

這成為了無法使用魔力的我,應付魔法和武技的皇牌手段,在別人發動之前就能做好應對準備,捷足先登。

「不能是治療之觸……」我沒好氣地感嘆,勝男也同時對我投以不解的目光,顯得我的行為完全不合符常理。

「治療之觸的附帶作用雖然是有些涼快感,讓人精神爽利,也能癒合在剛才的訓練所造成的小傷口。但請別忘記,治療之觸也能同時癒合在訓練時撕裂了的肌肉啊,不透過體內自然癒合,是無法強化出更堅韌的肌肉群的。直接用魔法治療的話就失去體訓的意義了。」我就像個教師般為兩人作出解說,只見愛莉一面愧疚,我又作了一些補充:「我沒怪愛莉你啦,因為以魔法作為主要課程的古蘭特尼亞,本來就沒有學習體術的必要嘛,所以愛莉不會注意這方面的防範意識是很正常不過的事。」

「嘛,沒差啦,這些損失沒什麼啦,你也別太認真了呀。」只見愛莉一面失落的樣子,勝男也不好意思地說道,想使愛莉安心下來。

「哎,但是愛莉你可以用風系魔法吧?」我微笑地提示道。

「嗯。」愛莉就像是想要將功補過的孩子一般,使出十二分精神的專注力,施展下一個魔法。

「拜託了。」勝男打了個眼色道。

(風之息。)我透過魔杖所發放出來的光芒,一系列的起動式透過我的腦海中的解析出答案。

『風之息。』就在同一時間,愛莉使出了微微的涼風圍繞著勝男而轉,由於所施放的魔力量不是很強大,所以魔法並沒有攻擊性。

「精神爽利!謝啦!」攤開了雙手,閉上了雙目,繼續感受著涼風帶來的舒適感,把身上多餘的水份都吹乾,頭髮也比剛來乾爽了不少。

魔法真方便,讓我想起平時自己練習過後,都會忍不住濕漉漉的身體,連忙跑去洗個冷水澡,才能洗掉那一身從內到外的熱氣,讓我不禁羨慕一個吟唱就把一切辦妥的魔法式。

「對了,不如一起走吧?反正我也是回家啊。」縱使揮灑了熱血一整天,仍不減退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眼。

「可以呀,空君也不會介意的呀。」愛莉先是看了看我的反應,然後自作主張地道。我明白她想要我多交些朋友的用意,畢竟在初中的時候,我就像個隱形人般獨來獨往。

「太好了,那一起走吧!」勝男精神煥發地邁開了腳步,走在我們前面。

「對呢,你們都住在哪兒呀?」勝男轉個臉來詢問道。

「我和空君都是住旅館的,那你呢?」愛莉回應。

「啊,我是住在城裡的,就在港口附近。」勝男回答。

「不錯啊!一大清早就能看到海,心情肯定會很好!」愛莉雙眼發光。

而我則是在一旁傾聽著他們那些有些沒有的對話,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般。抽離感使我的意識因為暈眩感而變得朦朧,看著他們對話的背影,不知道怎麼的,視覺畫面就像是加上了特效一般充滿著溫馨。

勝男有著我從前那無所畏懼的個性子,那顆天不怕地不怕的赤子之心,即使面對著強大的敵人也絲毫不退縮,即使對著陌生人也能熱情以待,不會露出分毫的尷尬或者忌諱。

也許我心底裡羨慕著勝男的性格,那一副待己以坦誠,待人以直率的作風。直來直住的他得到了部員的愛戴和信任,以心相交的他讓愛莉覺得很親切,兩人很快便熟絡起來。

我與勝男的個性可謂南轅北轍,我總是喜歡把自己藏起來,不讓人發現我的存在。我所擁有的,勝男所缺少的,是名為恐懼的情感,把一切都變得不同,讓人望而卻步。



恐懼,讓人在蠢蠢欲動之前,把一切決心都消抹殆盡。
恐懼,讓人在小心翼翼的同時,原地踏步,不進則退。
恐懼,讓人失去抓住機會的勇氣,使其一生懊悔不已。



看著勝男的影子,我發現一直沒有好好地成長起來的人,原來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恐懼,是一把雙面刃,雖然作最壞的打算,留個小心眼,能將事情的失誤減至最低;但同樣也奪去了能改變事情的機會,也失去了再一次可以學習的經歷。

勝男就像一塊鏡子,把我心底裡的心靈缺失映照了出來;一位有缺憾的孩子,因為欠缺了某些東西,使其不能成長出一個完整的人性,最後所長出來的,只是一個泯滅人性的怪物。

「空君?空!」愛莉扯了扯我的衫袖,才把我的意識叫回來。

「啊,抱歉,你們說到哪裡了?」我不好意思地看著兩人。每當看到讓自己感觸的畫面時,我都會不知不覺地進入了自己的思想領域。

「真是的……空君老是發呆呀!這性子從初中起還真沒改過吶!」愛莉鼓起腮幫子不滿道。「我們在說學會啊,你還有想參觀的學會嗎?勝男說明天可以帶我們一起繼續遊覽啊。」

「額……」我抓了抓頭。「其實已經沒在打算了,我覺得沒什麼好玩吧。」

「不行!」兩人一致異口同聲地說,我心不禁猜想,他們的默契已經好到這樣的地步了麼?

「明天一定要把你拉進什麼學會才行,絕對要把你在初中時的弊習改掉才行。」愛莉一副滿有決心、炯炯有神的樣子。

「看來,你這是命中注定的了。」勝男在一旁嘲弄。

這…這……不知道為什麼,我很在意「命中注定」那四個字。

這樣突如其來的暈眩感是什麼……

整個身子都很虛浮……

「嗯……」我只能以微笑來掩飾心中的不適。

滴──

這次還聽到一下既輕細而清脆的滴水聲。仔細地回想一下,從剛才看著兩人背影的時候,意識朦朧之前,也聽到有同樣清脆瓏玲的滴水聲。

幻聽?

我的視覺畫面再一次因為暈眩感而變得朦朧,腦內彷彿是高速地運轉著,很快地給出了一個很接近的答案,當我一想到那三個字的時候,我的眼睛一下子熾熱了起來,熱淚盈眶。

幸福感。

我努力地忍耐著欲從雙目中泛出來的淚光,希望不被兩人發現。

我的心情就好像久經乾旱沙漠的旅人,渴慕難耐,本來只是一段平凡的對話,只是偶爾地自己成為了討論的中心,就像是久逢甘露一般,渴驥奔泉。

是因為星晴鎮嗎?是因為這地方有別於古蘭特嗎?是因為這裡的市民都比較親切嗎?

我無法想像一個怪物能夠擁有一個平凡的生活,過著一個平凡的日子,絲毫不帶點參雜的歡笑聲不絕於耳,而且最好還得是一大伙人有講有笑的,彼此之間還會毫不介意地互相幫助;我知道在我心中是有渴望過這樣的事情。

在權力鬥爭的環境底下生存著的我,因為叢林法則的制肘下,一直處於被動狀態的我老早就放棄了這一切。那些過上平和的生活,與沒機心的人們相處的生活,對於我來說就像是在扯談。

即或不然,我也痛恨著自己的無能,憎恨那沒有任何力量的自己,即使擁有了,也無法守護所珍惜的人、事、物,到頭來還是得任由別人的宰割,把一切都肆意地搶奪而去。



這樣的我,沒有資格獲得幸福。
這樣的我,沒有資格接受希望。



幸福,一但擁有,便不想失去。
幸福,抓得愈緊,便愈是溜走。



希望,能夠支撐著扭曲的心靈,
希望,也能奪去那純潔的心靈。



希望,沒有期待,便不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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