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華生道:「我不想睡,是因為我想把一天的日子變得更久,讓我能再想你多一會。」 》
 
 
怱怱的三個月就日接日、夜續夜地隨眼睛的開合而流走。每天我都拿著電腦在埋頭苦幹地寫稿,將我的日漸而強壯的慾望一一投射到我的故事內。而依林亦搬進只有三百呎的空間與我同居。
 
在這段時間內,我開始越來越暴躁。以前那個整天把「我手寫我心」的張華生貌似已在這圈子與我走失了,我會開始覺得出自我手的故事再沒那麼吸引,只變得越來越迎合觀眾口味。每當我一把手中的原子筆硬生生地折斷,依林就會從後抱著我,用她的小嘴給我接上一口大麻。自此後,我已習慣當我需要她的時候,我就會把原子筆都一一折斷。
 
我變得迷戀大麻這種植物。
 
總覺得在一呼一吸之中,有諸多不同的訊息不約而同地轟炸我的大腦,我亦靠著那些斷斷續續的零碎訊息去把「一根菸的時間」重編,好讓它能更好地放上大銀幕。




 
盡管這版本的「一根菸的時間」被我刪減了很多情節,甚至乎是故事原本的意義。看過它的Peter他們都一一大讚,他說:「香港依家需要既唔係一大堆懶係有深度既野,需要既有話題性、有商業性既故仔。」然而,由我執導的「一根菸的時間」亦在Peter拍案叫好的那一刻開始了拍攝。
 
在一個陰陰天而且潮濕非常的早上,我的九UP團隊到達了片場。這次我們先在公路上拍一場主角「德仔」撞車的場面。Peter替我找來了現在當紅不已的超級明星--------冼明華,來當「德仔」一角。我只知道他的片酬大概有七位數字。雖然在我的故事中,德仔是個對生命、生活已沒有任何期望的年輕人,每日只會上班,下班後躲在家中玩電腦,絲毫社交生活都沒有的人。
 
即是現在的「毒撚」,是完全正宗的毒撚,並不是某大台當紅小生的偽毒。
 
諷刺的是冼明華跟德仔的印象完全相反,我曾經極力反對過用超級明星當主角。因為我覺得角色應有屬於它的靈魂,德仔並不只是一個身份。它是一種聲音,想在深淵裡咆哮掙扎的聲音,而不是讓人睜不開眼的耀目。但當我的反對還未成功吐出時,監制教了我何謂「幼稚」。他指著我的頭說:「啊張大導,你唔搵佢做主角,咁請問你點保證個票房?」
 
現在的我坐在導演椅上,全身都坐立不安,手心的汗令我差點握不穩導演筒。志叔卻拍了拍我肩膊:「定啵華生,師傳仔一定睇住你!」從他的雙眼中我感到一絲的溫暖,心也似乎被哄下來。Peter與大牛誠在一旁不停跑來跑去,控制著現場的人力物力。我看看在攝影機那邊的啊臣,他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屏幕,仿彿在尋找著什麼,最後他嘴角像是微微笑了一下。




 
啊臣他從沒在我們面前露出一個笑容。
 
他拿起了對講機對我說:「張導,搞店啦!」
 
張導⋯⋯這如夢如幻的稱呼在我耳邊一直盤旋著,感覺好不真實。這一切都來得太快太急,原來半年已足以令我成為導演。內心的我不禁開始喜滋滋,我一直寫小說,一直追求著那種虛無漂瞇的「權力」。它現在正活生生地放了在我面前,一大堆工作人員、演員、機組只等我喊一聲:「ACTION。」想到這裡,我又情不自禁地笑起上來。
 
「華生,笑完未啊?時間就係錢啊。」Peter不知何時處理好所有的事情,來到我的耳邊細語著。我立刻從心深處回神過來,用力把導演筒一揮:「全世界埋位!」隨著大牛誠的ACTION聲,現場立即如火如荼地開拍了。
 
德仔從傾側而冒出白煙的小巴爬出來,滿頭都是鮮血的他艱難地站了起來,在公路的正中央一步一步地走著。




 
我看著螢幕中的他,很帥。上鏡比起真人還要好看,帶著浪盪的表情,風機吹出來的微風令他的髮絲向後拂動著,每一個表情跟動作都令人醉心。
 
不行,德仔不是這樣的人!
 
「CUT!」
 
在嚴肅又鴉雀無聲的現場,我喊出了人生的第一個「CUT」。冼明華面有怨色地向我興師問罪:「導演!岩岩咪咁樣排囉,你都冇問題架!咁依家點撚解要CUT呢?」他的經理人如狗般立馬跑過來咐和道:「大導,你知唔知我地華仔啲時間好寶貴架,你咁叫CUT會浪費佢好多時⋯⋯」我揚手阻止他的廢話連篇。
 
「我唔係要冼明華。」我緩緩地吐出,然後再深深吸了一口空氣,將胸腔內的不滿都爆發出來。
 
「我係要我套戲既演員!!!!!」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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