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框裏淚水蠢蠢欲墜,眼神裏的思念能把胸口貫穿。

奶奶的臉上早就掛上兩行眼淚,眉頭就能得出來她此刻經歷著錐心之痛。她張著嘴巴,兩片薄唇可憐地顫抖卻未能發出一點聲音。她小步小步地走向他,伸出瘦弱的雙手捧著他血淋淋的臉蛋,奶眼淚更洶湧地掉出眼眶。皺巴巴的手從臉蛋移到肩膀,順著手臂一直往下捉,最後牽著他的手。熊生先用手掌牢牢地包住奶奶的手。 

「先進屋裏吧。」 

一旁的男生發現到身村子裏條目光後低聲對我們說說。 

我跟在他們身後走進小屋。比我想像的還要簡陋,基至連簡陋都稱不上。屋子裏什麼都沒有,只能稱上是一個小小正方體。正方體也只是比獸兵住的籠子稍微大一點,左上角有一張離地只有十幾厘米的長木桌,上面用好幾大塊被札成長方形的禾稈草擺滿,再鋪上幾層麻布。麻布上面躺著兩個鼓起來的麻布袋,袋頭用麻繩綁住。那應該是床吧。 





「奕東你帶他先去洗洗吧。」 

奶奶轉身看著他身上的傷口,虛弱無力地說。 

「我才剛把水扛回來,就要被你用光......你會不會挑時間出現呀?」 

站在一旁的男生一臉嫌棄地抱怨著,語氣裏能聽出來他的憤怒。神經馬上變得崩緊,我伸出了貓爪怒瞪著他。男生馬上收走剛才生氣的臉孔暗暗地後退子一步一臉害怕地戒備著我。 

「他開玩笑的。他愛我愛的死心塌地。」 





熊先生壞笑了一下說我才冷靜回來。 

「神經病!」 

男生氣地回罵,熊先生反而笑得更高興。 

「快點啦!走不走嘛!」 

男生剛才對我的生畏彷佛是一剎那的錯覺般,他肆無忌憚地對著我們大聲呼道。他們倆一吵一鬧地朝著門口走去。儘管吵鬧聲不斷,但氣氛卻是樂融融。 看來他們關係很好。 





他們肩並肩扶持的背影讓我突然想起巴巴爾,心裏一陣苦澀也因爲掉下了他感到有點抱歉。 

「埃斯佩,她是我家人,絕對不能殺。」 

他的聲音把我從思緒叫回來。明明是命令,他卻淺笑著說,語氣還溫柔得很。從他口中說出我的名字,突然覺得我的名字改得還挺不錯。 

「別看他們總吵架,他們關係可好了。兩人從小玩大的。」 

奶奶的話讓我把頭轉回去。 

「隨便一點吧,當自己家就好。雖然地方不怎麼樣。」 

她摸著草床邊小小步地走。她坐到床上拍拍她旁邊的位置讓我坐下說道。我遲疑了一下才走過去坐下。坐到她身旁,心情有點微妙。 

家嗎?我對家的定義好像跟他們的不一樣。家對我來說就是上千上萬的籠子,家人都住在冰冷的籠子,除了父親。這裏是一個小房子大家擠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窗口的關係,除了門口以外就沒有能通風的地方,這個小小的家很暖和。我不討厭。 





「我能叫你埃斯佩嗎?」 

「不怕我嗎?」 

我看進奶奶的眼睛裏,清澈的瞳孔裏沒有一點的畏懼。剛才的男生也是,總能大膽地直視著,即使他們已經看到了我半獸化的形態。在人類身上我從只得到過憎恨和恐懼的眼神。我好奇地問。 

「這麼可愛的女生我怎麼會怕呢。我還要謝謝你把我們家舜逸帶回家了。」

奶奶握起我的手慈祥地笑著說。她骨感的手讓我想要小心呵護。 

「舜逸......」 

「那小子交女朋友卻不告訴人家自己的名字嗎?」 





女朋友嗎?這個我喜歡,我在心裏沾沾自喜。 

「蔣舜逸是他的名字,一直跟他吵架的男生叫何奕東。」 

「蔣舜逸.....」 

我小聲地重複諗道。明明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但感覺並不陌生。 

「在聊什麼聊到要情深款款地牽著手呀?」 

何奕東一副吊兒郎當的口吻對著我們說。 

「回來啦,餓嗎?我看看那鍋粥水......」 

「不用不用,讓奕東去就好了。」 





奶奶臉上又重新掛回那欣慰的笑容站起來說著,便被舜逸按回床上打斷了。 

「你還真好意思......」 

「你也去洗洗吧。」 

舜逸蹲在我的面前忽略正要爆發的何奕東,輕輕地對我說。他的雙眼在仰視著我,眼眸裏像嵌了星星般吸引著我。害羞的關係嗎?感覺身體在發燙。何奕東刺耳的喊叫聲破壞了這美好的瞬間,我瞪著他心裏一陣煩厭。 

「才剛回來就地這當你自己家呀!」 

「我是奶奶的孫子,這是奶奶家,不是我家難道是你家!」 

「你這不要臉的傢伙......你什麼時後有回來過!這是我九年前被你那熊樣嚇得半死不活後第一次見到你好嗎?」 





「你這十幾年一直在我奶奶家蹭食蹭住的我都沒說你。你還好意思說我?奶奶都這麼老了你還讓老人家來照顧你,現在是誰不要臉呀?」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毫不相讓,奶奶坐在旁邊咯咯咯地笑著,滿臉都是幸福。激動吵鬧聲漸漸變得有點暈眩,有力的字句在耳邊朦朧地回盪著,身體也奇怪地變的沉重。 

「你真的......真的......我懶得跟你吵!」 

「那邊的要洗就趕切出來,我帶你去洗。」 

「帶你個頭!想看什麼呀你!」 

「現在誰說要看呀!」 

好熱,身體彷佛被泡在煮沸的熱水裏。頭暈目眩的感覺也越來越嚴重。 

「誰不知道你那腦子在打什鬼主意!遲來的青春期。」 

「好心幫你還......」 

喉嚨呼出氣息像水蒸氣般灼喉,滾燙的身體無力得隨時就會倒下。 

「感謝,我自己帶就可以......」 

舜逸猛然捉住我條手碗正要拉著我走,原來振振有詞的他說到一半便突然閉嘴。他轉頭回來不安地看著我,語氣裏滲透著恐襲。 

「你......營養劑呢?」 

「只有一支。」 

我聽不清自己的聲音,穩約靠著記憶含糊地發出聲音。 

「什麼?你什麼沒準備就跑出來?瘋了嗎?」 

舜逸激動的表情在眼前晃動,他的嘴巴在動但被我的耳朵消了音。他好像很生氣。眼皮沈重的再也沒辦法撐開。眼皮合上的瞬間前,我想要道歉,但力不從心。還未說完,便眼前一黑倒在了草床上。 

「對不......」 

「埃斯佩!」 

舜逸擔心地叫喊著我的名字。 

「她......怎......怎樣了?」 

何奕東感到不知所措,口吃地問。 

「快點把她背上來。」

兩隻大大的手捉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提起。何奕東粗糙的手掌比的想像中的有力氣,一把便把我放到舜逸的背上。如此貼近的瞬間,我感到納悶我只能軟軟地掛在他身邊發燙。好想睜開眼睛看看他的臉。 

「你去多找幾個木桶回來,我在河邊等你。快點。」 

「哦......好。」 聽著何奕東的回答,便能想出他被嚇傻的表情。

「我會盡快回來。」 

「嗯......趕切去吧。自己小心點。」 

奶奶也的聲音裏也是滿滿的擔憂。 

儘管給他們帶了很多麻煩,但私心裏我很開心。被喜歡的人照顧,被所謂的家人擔心好像很幸福。這樣結束生命,我好像不會感到太遺憾。 

貼在他的背上,汗水黏糊著肌膚,兩人的體溫灼熱得讓我感覺不了風擦過皮膚的溫度。身體像個火爐焚燒著內臓,連呼吸也燙如蒸氣喉嚨被灼得發痛。腦漿被加熱成岩漿,彷彿要把頭骨拍燒掉。沸騰的血液跑遍全身上下,理應痛得尖叫掙扎,卻無力得只能等待身體被燒得只剩灰燼。

但他還在奔跑,他好像不打算放棄我。貼在他背上也能聽到他急促的心跳。 

「別放棄!」 

心跳聲彷佛在對我說。這顆心臟在為了我而跳動。 

我也想堅持,我也想再次睜開眼睛看看他的臉,我想喚他的名字,但火焰已經燒到了導火索的尾端。生命進入了倒計時。

五、四、三、二......引爆的瞬間降落到涼涼的什麼裏,涼快的東西包圍著我。沸騰的腦槳遇冷後彷彿在腦子冒起了水蒸氣,朦朧裏意識斷了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