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照進我的眼簾,我感到光芒的溫暖,張開雙眼,柔軟的觸感從背上傳來--

原來一切都是夢.......夢你個頭啊!!

後腦的麻痛變成了刺痛,我猛然從走廊上的病床彈起,驚恐地看著四周,打量自己的處境。

「終於醒啦?」紅姑娘從一旁的膠椅站起向我走來。

「我...你對我做左咩,我點解會暈左....」





她失笑道:「哈哈哈....係你自己痛到暈到咋.....哈哈....」

突然感到自己臉上紅得像被火燒一樣:「我..我失血太多神智不清啫!」

「你點話點好,開心就好啦,哈哈哈哈.....」

「........」

突然一陣奇怪的感覺湧出,只想離開這兒。





「喂.唔係嬲下?咁小氣?」她推推我。

我拍開她乾笑兩聲:「哈哈..點會...」

「你一星期後返黎搵我拆線就得架啦,傷口唔好掂水,當自己個度係喪屍啦。走之前,找埋條尾數先。」

「...........尾數?」

「係啊,尾數,唔使錢啊睇病。」





「姐姐,你作為醫者梗係醫者父母心架啦,我呢D窮等人家...」

「唔使講咁多,我可以收物資當疹金,但一定唔係免費,你岩岩一直都係度望我個胸同對腳你估我唔知?唔好誤會,我唔係個D 見人就醫既慈悲醫生。」

全被發現了啊!

「我..我邊有望,我只係覺得你好似係邊見過咁...」

「好心啦,呢招幾多年前啊...一句到尾,有錢定冇錢。」

「冇...」

「連物資都冇?」

「冇....」





她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咁無辦法,你要留低。」

「留低..?」本來我還打算被治好後就離開的啊!

「打工還債囉!喪屍爆發唔使返工啊?!」

被她的外表騙倒了....

不但毒舌,還市儈!

如是者,喪屍爆發下,我開始了打工的生涯。

我被她拉出了醫院,走向旁邊的德華公園。德華公園是荃灣區內其中一個大型的公園,而在這喪屍危機下其價值就在於其大型的水池。水池本身應該是用作養魚,現在變成了對喪屍用的「彈藥庫」,始終對牠們來說水就是致命的武器。





「封你車~」

「看住黎啊,食啊~」

「挑,我上卒。」

致命武器旁,只有兩個老人家在看守,而且還在下棋。

「紅妹妹,又黎探我地呀?」

「今日唔係呀王伯白伯伯,呢條友睇病冇錢俾,我帶佢去搵大佬。」

「哦~~又黎一個,後生仔想幫手黎我地呢度啦,今日剩係檢查下水位就得,幾他條架!」

「佢就想,佢同我都係差唔多年紀,梗係俾D粗重野佢嘆,CHECK水位呢D非你地莫屬啦!」





「呵呵呵呵....喂老白你郁過盤棋黎啊!?」

「冇啊...係咪你記錯啊...」

「冇...?」

紅姑娘帶我別過二人後走向水池旁邊的公園辦事處。

這就是所謂老大的地方吧。

感覺好像被帶去接受甚麼審判一樣。

「大佬章?」紅姑娘叩門。





「嗯,入黎。」

她推開辦事處門進去,想必大佬一定是威風四面,帶領群眾起身反抗瘋狂喪屍.......

...的大胖子。

說!你和剛剛那肥護士有甚麼關係!

這人一手抓薯片,一手取可樂,房內竟然還有電力供應在看電影,這就是大佬?!

至少是單眼的健壯中年漢,左手執手槍右手持大刀,臉上身上至少還有兩道傷痕和鬍渣,說著「每個人都有過去,原諒自己就是開創未來的第一步」之類的對白吧。

這傢伙卻是個左手執零食,右手持汽水的肥仔!

紅姑娘把話說完,他灌一大口汽水道:「原來是咁...聽講熊貓酒店附近防線要人做下木工之類,兄台你得唔得?」

我搖搖頭:「唔識木工。」

「佢何止唔識木工,送佢黎既係偵察小隊,話佢連喪屍屬性都唔清楚,更加未殺過喪屍,去防線只會阻頭阻世。」

說要說得那麼盡嗎?人漂亮就這樣毒舌嗎?

「咁樣啊...一係佢陪你係醫院執得執尾?我唔想諗。」

「唔好啦掛....」我沖口而出就是這說話。

「喂,同我做野好難為你咩?唔係我救你你死左啦。」

說謊,我的傷口還沒到危及生命的程度。

「唔係..我,我又唔識醫人,我都幫唔到你D咩架..」

「邊個叫你醫人,你幫紅姑娘擔擔抬抬咋,好,就咁話啦。」

「....好,明白。」

如是者我在這喪屍亂世中找到了第一份工作。

基本上就只是擔擔抬抬,搬運物資,其他時間就守在醫院外,有人出現便馬上向入面的人通報---也好,我也不想對住那肥婆和毒舌女,獨自坐這在兒擔天望地正合我意。

我到底是誰,喪屍的來源到底是甚麼,我本來有家人嗎,我本來有朋友嗎,他們現在怎麼了。

對我而言,要思考的問題太多。

每天坐在這兒直至下午六時就換更,晚上和通宵有其他人來維持醫院的運作,我下了班後就自由。通常我會到物資站領取第二天的物資,然後走到德華公園中坐著獨自吃。

記憶雖然未能記起,但是性格改不了。透過自我觀察,我明顯是一個孤癖的人。

這樣子.....這種生活...

還不錯。

我不禁苦笑。一直遠離前線,連喪屍的吼叫聲都沒聽過,對我而言這種生活就是資本主義破滅,大家互相幫助,互相支援求生, 雖然沒有平時繁華的景象和物質享受,但這樣子,還不錯。

大概,我從來也沒有過戰意吧。

難得今晚有另一個人在,平時公園內通常只有一兩對在暗處親熱的情侶和看守水池的人,那人正坐在水池另一邊吃著東西,應該不是我手上那種三文治,我反正沒事可幹,也一直在黑暗中看著他。他坐在辦事處附近,那兒是唯一的光源,所以在這邊我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然後他就跳到水池中。

「.......」

嗄?!?!?!?

我猛然站起來看著,他直接跳入水中,這是在幹甚麼?游泳?捉魚?水池中沒魚啊!有也被那胖子吃掉,那傢伙....

算了,不關我事。

我坐回長椅上,再咬我的三文治一口。

看他很冷靜啊,跳下去也沒遲疑,不關我事。

時間在黑暗中過了一秒又一秒。

那人..沒浮上來。

「屌那星!條友自殺啊!!」

我猛然大悟,扔開手上的三文治,急奔到那人下水的位置,飛身也往水中跳去---

「哎呀!」

我們一起叫痛,因為我正正壓中了在水中的他,他把頭抬出水面:「你痴線架?搞乜撚啊你!」

「你就痴線!要死死遠D啊,我唔想打喪屍用你D屍水去船射佢地啊!」

「我...我....」

「喂你地兩個搞咩啊!」晚上看守水池的人趕來用電筒照向我們,那人是個比我大的中年漢,但是甚為瘦削,而且面色極差,蒼白無神,喪屍也比他有精神。

「佢自殺,我黎救人!」

「你俾我死得唔得啫!你好煩啊,你理我做咩先,我冇錢俾你架!」

「我守醫院既,職業病,得唔得啊?!」

「你兩個,同我上水先!!」看守人扯我們上水。

他看自己自殺不成,只能上水:「你條仆街,阻頭阻勢,咁多人死唔見你死!」

我怒道:「對唔撚呀救左你,你死多次,我保證唔會救,黎呀,淆底啊垃圾!」

「夠啦阿貓。」

一「座」人影從辦事處中走出來,文學上人影通常是一條條的,但以大佬章的體型,他的人影只能是一座座。

「傾兩句?」

換上了從附近商店「借」來的衣服,我們坐在大佬章的房中。零食和汽水似乎被掃乾淨,房間只剩下普通的辦公房佈置,點起了最少的燈光,我們三個人坐在了一起。

「........」

我和那人都沉默不語,最終還是大佬章打破沉默。

「飲唔飲野?」

那人的臉色還是很難看,他搖搖頭拒絕,至於我就取了一瓶檸茶喝。

「點稱呼?有咩搞到要自殺?喪屍?」

大佬章的聲線和他身形一樣低沉而帶磁性,加上寂靜的環境,男人之間的對話拉開了序幕。

「叫我做華DEE....係..都可以咁講。」

「有屋企人或者朋友出左事?定係另一半?」

「都唔係..我..佢地都係戰線入面,暫時冇事。」

正當我要開口時,大佬章以一個飛快的眼神打了一個眼色給我,我也識趣閉口。

總感覺,這人不是外表這樣沒用。能當上戰線的老大,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

只希望,是用於正途的長處。

「壓力太大啦咁你,呢D時勢,男人..的確係幾大壓力。」

「都...都唔係呢個問題。」

講啦屌你老味!在旁聽的我心中已燥動不而,以這種擠牙膏的方式,何年何月他才會說出發生何事!

「講黎聽下?有咩難題難得過喪屍圍城先?」

「有...我...我之前,係一個數據中心做主任既,喪屍爆發左之後,我就返唔到去。」

「嗯..繼續。」

「我地個數據中心,好多大公司,甚至係政府都會用,萬一資料外流左,咁我....我就.....」

「殺人滅口?」我沉聲道,因為這是很嚴重的事。

外面喪屍橫行,雖說牠們不是這樣難對付,但是如果內部有殺手混了進來,情況就不一樣了。

為了黑幕不外流而殺人滅口,香港也不是沒發生過。

「唔係...我會冇左份工...」

「.....」

「....」

「我....」正當我要為了這個在喪屍末日下還想著要上班的垃圾破口大罵時,大佬章搶先把我打住。

「明既,明既。」

我以一個「你做乜撚野」的眼神望向大佬章,他連忙迴避我的眼神:「的確如果資料外流會好大獲,咁你諗住點?」

「按正常程序處理,發生重大事故時我地應該要先確保中心安全,成個數據中心有好多既安全閘,可以抵擋爆炸甚至洪水,警報同監視系列24小時運作,亦有真人監控...」

我心中狐疑,普通的數據中心有必要這樣高度設防?

「咁你返到去會點做?」大佬章直擊問題核心。

「依加咁....冇人控制中心系列運作...都唔知會出咩事.....我..我返去到諗住啟動數據自毀程序...但係...咁多喪屍我根本就冇唔到去...無架啦..玩撚完架啦....」

「自毀?咁D 數據咪...」

「定期有BACKUP既,可以回復返大部分.....但係....我根本冇可能返到去...」

大佬章這人,是個偽君子。

目的很明顯,他只關心數據,我不知道他背後的動機,但是剛剛那句他不是關心還有自殺念頭的華DEE,而是在關心數據。

「冇話咩冇可能既,我可以派人護送你去,數據中心係邊?」

「將軍澳。」

「嗯..係有D遠,但係有車就唔成問題。咁樣啦,我...」

「大佬章,我諗都係唔好。」

「嗯?點解?」

「控制室個度係限制區域..本來帶人入去已經唔岩規舉,如果太多人,我驚會有人....」

「明白。但係我唔會俾你自殺,總要有人護送你,阿貓,你OK架可?」

「OK...OK咩啊?唔OK唔OK,我又唔識打喪屍又唔識渣車。」

「咁啊..華DEE你有冇其他信得過既熟人?」

「冇啊。」

「咁樣,好啦阿貓,你陪佢地,紅姑娘會同你地一齊去,以免你地受傷冇人照顧,我再拜託多一個精英黎幫你地,3個人唔多啦掛?」

「都..都OK。」

不,他還是不信任我們。

「好,咁聽日就出發。朝早九點黎呢度集合。」

護送任務...

我不理了啊。

第二天我就莫明奇妙的來到了集合的時間,集合的地點。

「早晨。難得今日唔使去醫院。」紅姑娘對我說。

「係啊..不過都係要對住你...」

「對女仔講野咁過分架咩?」

我冷笑一聲坐到一旁的沙發。

華DEE穿著西裝在房內等,背包中似乎有不少東西,他只對我揮揮手打個招呼,我也勉強和他揮手。

真是的...做我的醫院保安不就挺舒服嗎.....

走廊傳來腳步聲,兩個人,重的一定是大佬章,至於輕的...

「同大家介紹:佢叫雙雙,係東邊防線既精銳,今次會陪你地去數據中心。」

「好野,終於有女仔!」紅姑娘熱情去和雙雙握手,雙雙看來不是太情願勉強和她握了一下。

她是個身型中等的女生,不算矮但高不過我,一頭短髮看來是個爽朗的人,但實際卻相反,和紅姑娘握手顯得不自在。她的頭髮是那種特別的黑色中帶一絲絲白色,這令我留下了印象,至於其他,就和普通女生沒甚麼分別。

「Hi...麻..麻煩晒。」華DEE你在害羞甚麼。

「早晨。」我簡單打一下招呼。

大佬章道:「紅姑娘,咁你負責揸車,呢度雖然雙雙最好打,但紅姑娘最穩重,佢做你地隊長,你地聽佢指示,唔好受傷完完整整咁返黎,OK?」

「..收到!」

「明白。」

完完整整....

我腦中開始浮現一些很糟的想像,使我不禁搖頭將至揮去。

「好,唔講咁多廢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