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玄幻《芸芸眾生》: 生生世世

“堂堂西宮太子居然要靠吸凡人真氣維持封印，現在人剩半條命，他卻不知所蹤……”她緩緩的睜眼，虛弱的道，“別誤會遙生了……我只是在報恩……”“報恩？他一吸，你半條命都已經沒了，他一神仙，不就坐個十年百年甚麼都好了，要吸就讓他吸個夠，反正還有本座撐住，上古靈獸的靈氣他可受不起呢！”“芸華看不得他受苦，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甘之如飴。”如果那人是本座，你又會不會如此甘願以命相抵……天之四靈一向冷漠，口中說著心懷天下大道理，卻只不過是沒有燈心草的油燈，無心無感，何來明白蒼生？“哈哈！你這人比本座所看的任何神仙都有意思！”她用力撐起身子，四周張望，“遙生呢？”“別管他了……”突然，他口中噴出藍火，在芸華右邊脖子落下一個青藍色的火焰印記。芸華驚愕的把身體一縮，手立即放到脖子一摸，疑惑的看著歷澤。他緩緩道出，“自女媧身歸渾沌，本座也再沒有認過主。看在我倆的緣份，從今以後，本座將追隨芸華姑娘。你身上既有著本座的印記，這世上便沒有甚麼會為難你。”“那為何，看著遙生這般模樣，你也沒有要幫他……”“因緣由來早已定，這是他必須經歷，本座又何必插手。”你和他，也是早已注定，早已注定的孽緣。左更被四凶重傷，短時間內也恢復不了原型，這幾天，牠都和芸華一齊休息，歷澤時而不見，想必也是去找遙生去。她偷偷跟隨著歷澤，行到一處密室裡去，室裡煙霧彌漫，一股冷氣佈滿整個空間，他就閉目盆坐在石床上。歷澤放下些食物和清水，雖然看到芸華的身影，也當作沒看見似的便出去了。她身上有著歷澤的氣息，遙生不以為然，“她如何了？”是在問她自己嗎？她壓住聲線，發出了一個嗯字。他再沒有出過一聲，她也沒有離開的就靜靜坐在身邊。如是，一天，兩天，三天……她每一次都隨著歷澤進去。他開初覺得很是奇怪，雖然是歷澤的氣息，可是又為何蹲坐在這長長一天而不離開，後來他習以為常，沒有多懷疑，心裡卻因為有人在旁多了一點溫暖。這一天，仍在療傷中的遙生發現自己體內的氣息很不尋常，不斷想衝破出體外。他強忍身上撕裂般的痛楚。她看著他臉上豆大般的汗珠，心痛起來，猶豫的拿起了毛巾，輕手的往他臉上抹去。‌她從未覺得如此緊張，臉頰像火一樣在燃燒，並小心翼翼，生怕加重了他的傷勢，而那人臉上沒有她想像中的冷漠。遙生皺起眉來，畢竟他不喜歡別人碰他。可是，歷澤從不會這麼做。他一下子就抓住她的手，倏然睜眼。居然是她。她不知所措的解釋著，“我……我是偷跟著歷澤來的……不關他的事……”奇怪的不是她出現在面前，而是他居然沒有發現一直以來是她守在他身旁。他鬆開了手，仔細一看，見她右脖子有著一個藍色的火焰印記。這傢伙，趁我不在意，竟然對她做出這樣的事。這樣不就把她又往我們靠來，想推開也不能。“這是甚麼？”“是歷澤說用來救我一命的。”他差點忘記自己在失控時，把她的半身的氣息都吸乾了，要保她的性命也只好跟靈獸定約以享靈氣。“叫你別靠近我，非要不聽，不是歷澤，你早就在黃泉路。”她默默的看著他，沒有作聲，卻笑得很安慰。對於她來說，他沒事就好，反正她的命也是他救的，命沒了也罷，人生不過一場夢，既然了無牽掛，最好就那時離開。他望著她也著迷了，眼眸是如此深沉，如此認真，仿若一汪深潭……八百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若天早已注定了這份情意，為何偏又要讓他們歷經劫難……芸華無意間看到了在遙生的腰間有一條明顯的傷疤。神仙不是都有著自癒的能力嗎？怎麼在他身上還會有傷痕……她定定的看著那道傷處，遙生留意到她的目光，並用手拉了拉外衣蓋住那位置，她也察覺了自己無禮的舉動，不好意思的別過頭來。“你的香……是怎麼調的？”“我，我是靠記憶，你的香氣而調成的。”“可是，你後來再加進些甚麼？”“玉山薄雪草。”芸華家鄉盛開的就是這種夏日如雪的花，他們都說這是代表著難忘的回憶。“我覺得加上這種花，香味才會突出。”這樣，才能將自己的思念藏在裡面。“其實你不必如此費心。”“我是想一報救母和救命之恩。”他淡然一笑。恩，是還清。可情債卻不斷積累著。他腦裡一直圍繞著她不要命衝來他身邊的畫面。二人相互看著瞳仁中的自己。許久，他輕聲的講了句，‌“芸華……”“你若出了甚麼事，我定不會放過自己。”她一聽，心裡一顫，不可思議的望著他。也許把她推離自己是錯的，既然如此，為何不好好保護她。他伸出手來，輕柔的梳理著她的髮絲。你在上一世走過奈何橋時，是不是也因為喝下了孟婆湯而忘了我？我一直都在想你，念念不能忘，為甚麼當時不抗拒，為甚麼不對抗他們，讓我來救你走……或許，若當時我真的衝破述異谷的封印而出來，世間就不會有這八百年的平靜。“遙生……我從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遙生，為甚麼你的一切都會如此的熟悉？為甚麼你會讓我陷於一種不可描述的情感當中？他拉住她的手，往密室外走，直到那崖前，翠綠的草地，以及那片被陽光直射得閃閃發亮的海洋。他拿起她一直掛在胸前的虎牙，“這虎牙，原本就屬於你的，是我給的你。”他看著她，“相信三生輪迴之說嗎？”她點頭。“人類的三魂七魄會於世間輪迴三世，隨後便化成靈氣，飄落世間，若遇春殘花，便被它吸入為養，若三生積福足夠，也許會再有三次的輪迴，不然便會化為虛無。”“你的前世救過我，我便贈此予她，以護她一生周全。”“為何上蒼又要讓我失去前世記憶，要我忘記了你……”“忘卻是對你們的照拂，為的不讓你們難過。”畢竟，人和神走的，是兩條不可能相遇的道路。忘卻了從前，一切都能重新來過。可是，可笑的是，這一切都沒有真正的重來，而是一直運行著，業力積累到下一世，上輩子的事由下一生償還。這不公平，一點兒也不公平。既然如此，為甚麼還要忘記……“那麼……我的前世，是不是也很喜歡你？”‌嘩啦啦啦……忽然下雨了。她抬頭一看，那雨，像絲線般細幼，像面粉般輕。陽光沒有被雲朵遮蓋，那雨點兒像是直接從藍天降下，光線穿透雨滴，猶如小小的顆顆水晶，閃爍著。遙生身一轉，本來灑滿天的小水珠隨著他的身體聚向一個方向，化作一條銀珠鍊子，圍繞他的身轉動著，最後在他掌心一顆接一顆壘起一根垂直銀柱。雨瞬間又停了，他手上水滴銀柱一下子漫天散開，像是在日光下生存的星星重新飛舞。大地上，卻忽然又有無數綠草穿出，變成千萬朵花開著。她伸出手，接著散落的雨滴。你和她雖肉身不同，可靈魂卻是一樣，也只有你才能牽引我的魂靈。“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芸芸眾生，總覓夢牽魂。”眾多生靈總有歸根的一日，但在這漫長的旅途那人群中，還是能找到一個他。她聽見後，露出很好看的笑容，直直的看進他有如紅寶碧璽的眼裡，那裡面有著自己的臉。“歷澤說這虎牙有特別的含意。”他翹起好看的嘴角，深邃的眼底反出閃閃的光亮，淡淡的道出，“芸華，答應我，讓我能在你身旁一生一世。”她心裡一驚，又想了想，“不要。”“為何？”“你是神仙，你的一生很漫長，而我的一生在你眼中只不過一瞬。”“那容易，生生世世可好？”她展顏一笑，“好！生生世世！”這虎牙，便是我遙生給你生世的約定，從今以後，你便是我的唯一。歷澤默默的站在後面看著，心裡有著一種難以啟齒的感覺。他走出來，來湊熱鬧，“跟我搶啊？她也是本座認定的人啊！”瞧遙生那模樣，前些天還裝高冷，今日卻還跟本座抬槓。他們卻是很有默契互視了一下，微微一笑，他便牽起她的手走了。甚麼？走了？“喂！你這臭老虎不念我照顧你倆的恩情就這樣走了？喂！”這上古靈獸本座不當了！左更在旁搖尾向他吠了一聲。連狗也欺負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