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在睡房躺著滑手機,剛好看見阿諾在 instagram 發文。
說是發文,是因為內容真的很長,是名符其實的千字文,並配上一幅全黑的圖片。
我還沒有看過內容,就匆匆撥一通電話給他。
「喂阿諾,你喺邊?」
他欲言又止,只說道:「唉,尖咀海傍。」
「得,我即刻嚟。」
然後趕忙通知肥仔然。

星期日的海傍人山人海,不少愛侶和遊客在路上拍照,出海遊船河的人亦不少,使我跟肥仔然更難找到阿諾。
我跟他到處張望,終於看見一個孤獨的身影坐在文化中心外的階梯,在週邊萬千對伴侶中份外顯眼。




我們隨即跑到他身旁,他一抬頭,是一副落寞的臉容。
他喝過兩口酒後,就逕自說起來。

「我同佢嗌交,今次仲話要分手。」

說實在的,我頗為意外的。從肥仔然的表情看來,他想法跟我一樣。
阿諾的女友溫文有禮,他們在一起這麼久亦甚少聽聞過吵架,怎麼今天卻吵起來了,還說要分手?

他繼續說著:「佢話我唔勤力啲賺錢,結婚又拖拖拉拉,話浪費佢時間喎......」
「......咁我都係一個編輯仔啫,賺得幾多錢?我係無佢咁叻,一畢業就搵到好工,一路扶搖直上,咁唔代表我唔努力啫。」




他喝下一口酒。
「唉,都去到談婚論嫁啦,即係話我哋打破咗現實嘅距離,去拉近大家之間嘅距離啦,點解佢嚟到呢刻都唔體諒我?」

想不到阿諾原來受到這番委屈。
但撇開這事,還想不到他能夠跟女友開花結果。

他放下酒瓶,微微抬起頭,說著從前:「以前讀大學嗰時,就算無錢要食頹 can,佢都會同我一齊食。到出嚟做嘢,佢都無嫌棄我只係個寫稿仔,一樣照介紹我畀佢啲朋友識......」
「......只係一講到將來,講到錢,就咁。」他聳肩。

「我都諗緊好唔好繼續咁拖落去,我唔想佢鬧我,我都唔想佢繼續將青春押喺我身上。」




他看著我跟肥仔然,似是在詢問我們的意見。

我望著他,只問道一句:「咁你仲鐘唔鐘意佢先?」
他似乎被我銳利的問題有點嚇倒,遲疑了一秒才答道:「鐘意!梗係鐘意啦,如果唔係點會同佢講結婚?」
「咁就得啦,」我喝了一口啤酒。「咁你就畀啲決心出嚟去說服佢,你真係會做到。」
「有拖拍,有婚結,總好過一個人,我諗肥仔然都認同。」肥仔然立即點頭。
阿諾不作聲,我於是繼續。
「你唔同嗰時我同阿澄咁呀,佢係用有無錢嚟拒絕我,但係既然人哋都接受咗,肯同你一齊,你無啦啦放棄咪好可惜?」

我不斷說服阿諾去跟女朋友繼續關係,除了是不願看到兄弟失戀,更重要是,我希望看見一對能跨越界限﹑距離和現實的情侶可以白頭到老。
我這孤家寡人,從前因阿澄而對前兩者懷疑,現在卻因為 Kathy,對全部都懷疑。
若他們真能渡過這一關,於我而言,絕對是一枝強心針。

「我唔想兄弟嘅大好姻緣因為呢啲小問題而告終。」我拿起酒瓶,對住阿諾說,然後又喝一口。
「阿基就講得啱啦,你哋咁辛苦先行到呢步,而家先嚟分手?你自己都唔甘心啦。」這時肥仔然終於插口。




阿諾低下頭默默聽著,喝著酒,然後說道:「好,我知點做。」

看到這樣,我滿意地點一點頭。

常言道「能醫不自醫」,我說得再好,都未必做得到。
至少對著 Kathy,我除了混亂跟茫然外,想不到任何形容詞。
甚至乎,我跟她是甚麼關係亦無從談起。

所以我不禁問了一句:「不過我想問吓,點解會搵一個 A0 嘅人去解答你嘅感情疑難嘅?」
阿諾只笑道:「問咁多,飲啦!」
看到阿諾這樣暢懷就放心了。
我們三人隨即碰杯,把酒咕嚕咕嚕的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