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會殺人的女優

夜霧籠罩大地,從碼頭上可以隱約見到幾盞來自海上屋船的昏黃燈光,在瀰漫的霧氣中隨海浪搖曳分散,船上偶有朦朧人影走動,氣氛格外詭異。

除此以外,甚麼也沒有。當然,也沒有人去留意這兩艘漁船。 

兩艘屋船在碼頭對開海域平排而泊,每艘船上各有十數人。他們無論衣裝氣息也不像釣客,更不是以大海為生的漁民。他們有人來回巡邏;有人在監視,不時舉起望遠鏡眺望遠處緩慢前行的貨船,有幾個人則在甲板上吞雲吐霧,煙蒂處處。

這些人彷彿沒有在意船艙內傳出來的呻吟與木板「吱吱」作響的違和聲音。這不是代表他們都是聾的,只是沒有人夠膽去打擾罷了。船艙內的房間中是他們的小隊隊長,一個獲得「神明」恩賜,成為半異能者,只有暴力與性慾的刀疤壯漢。刀疤漢的右頰上有一個數字紋身,編號二十五。





這時候,他揪著裸女的卷曲長髮,從後挺進,毫不憐香惜玉地摑在屁股上,「啪啪」的掌摑聲與咬牙忍痛的叫聲使氛圍更加淫靡。

兩個監視者倚著船欄,低聲私語,目光不約而同掃過船艙。

「隊長又做緊吧。」其中一個鼠頭賊眼的男人對高個子同伴羨慕地說道。 

「佢只喺死好彩,畀大人寵幸過吧。只要我地努力,新世界出現之後,仲需要愁無女人埋身?」高個子深深吸一口煙,不屑地嘀咕道。

煙「啪啦啪啦」地燃燒著,不知不覺已經燒光,快要燙傷指節。高個子把煙蒂丟在地上的煙蒂堆中,忿忿地踩熄,皮靴力用磨了幾下才停下來。





「有能力就有女人。」他們淫笑道。

就在這時候,一聲寒徹骨髓的男聲從背後霍然傳進他們耳畔,嚇得他們愣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你地已經失去存在嘅意義,唔會再有女人。」

賊眼男回頭一瞥,卻見一隻黑漆漆的鬼爪襲來!

鬼爪在眼前不斷放大,直至牢牢擒住自己的臉頰。當他回過神,想要反抗之時,卻發現自己竟然連一個音節也發不了,手腳頃刻失去力氣,靈魂被無形的吸力強行扯走,痛苦得快要崩潰掉! 





兩秒後,他嚥出最後一口氣時,終於從指隙中窺見這隻手的主人了!

A.......AV女優?!幹.....我被AV女優幹掉了?

會殺人的女優?不,這個女優我看過,但絕對不是男人聲,而且不會穿僧服啊!

賊眼男茫然地攤在地上,臉龐凹陷發黑,佈滿血絲雙眼瞪得老大,停留在這張濕轆轆的女優紙面具上。直至斷氣的一刻,他也想不透自己是怎麼死的。 

高個子眼巴巴的看著這個戴女優面具的怪客無聲躍上船欄,將賊眼男一手捏死。他瞬間回過神,驚恐地掏出腰間的手鎗,欲要放聲大喊!

異能者!!

殘影一閃而過,然後喉嚨便傳來一陣劇痛,黏糊的血液像音樂噴泉般濺出來!鮮血的腥味傳進鼻腔中。

「一指破風。」平靜的聲音從紙面具後傳出來,紙洞後的雙目散發著寒意。





這個面具背後正是阿魏。第一次在清醒時殺人的阿魏!

「呀......咳.......」高個子跪在地上捂住喉嚨,竭力堵住鮮血外湧。可是血水已經浸濕上衣,地甲板染紅。

高個子看著自己的鮮血濺濕了敵人的女優面具,死不瞑目!短短幾秒時間,阿魏已經無聲無息地收割兩條人命。

阿魏凝視染血的左手,深呼吸平復心情。不知不覺間,原來這隻手已經沾滿鮮血。這陣血腥味怎洗也洗不掉。堂兄魏強、他的女人幸美、銀行的殺手.........加上現在這兩個Heaven的人,已經五個了。

原來,殺人就是這樣子。興奮嗎?不。但阿魏一點也不覺得殺人是一件有趣的事。雖然仍然有點兒不習慣,鮮血的腥味使胃扭絞作嘔。不過無論如何,他感覺自己在履行自己存在的意義。

會有罪疚感嗎?或者吧。

「都喺該死嘅人。」他說服自己。





阿魏抬起頭,視線穿過紙孔,緊緊鎖定遠處還一無所知的Heaven殺手。雙腳拉弓一蹬,像忍者般疾衝,開始大開殺戒!

阿魏抬起頭,視線穿過紙孔,緊緊鎖定遠處還一無所知的Heaven殺手。雙腳拉弓一蹬,像忍者般疾衝,開始大開殺戒! 

正在巡邏的男人赫然發現阿魏的身影,正想舉鎗掃射,卻被阿魏硬生生的壓下來。

他使出一記擒拿手,左手反扣關節,猛地往自己的方向一扯,步鎗一脫手便沉下身體。轉身挪步,手肘朝巡邏者的下顎往上批!巡邏者往後一摔,再被破風而至的漆黑手掌連拍幾記重擊,胸骨「咔喇」斷裂,應聲倒地,不知生死!

阿魏沒有理會,踏過巡邏者的身體,往下一個目標出擊。他每一記重擊也極為精準,往敵人身體的脆弱位置砸過去,務求一擊即殺,毫不拖泥帶水。一直以來研習醫術與人體結構,這一刻終於有得著,不過卻是用來殺人。

平日跟著侯十三的苦修,使阿魏身手變得靈活敏捷,敵人的拳腳大部份落空,被他巧妙避過。與其說他是一個動作靈巧的人,倒不是說是一隻山野長大的猴子好了。

化拳成掌,一擊拍在對方的面門,順勢擒住,一手砸在甲板上。左目瞬間變得死寂黑暗,像死神舉起冰冷的骷髏鐮刀,把敵人的魂魄一概勾走! 

不消五分鐘,甲板上的敵人全數伏誅!





另一邊廂,不遠處的另一艘漁船鎗芒四閃,傳出陣陣鎗聲與微弱的慘叫聲。船上亂作一團,生還的監視者已所淨無幾,腦漿與鮮血濺在甲板上,有的屍體沒了半邊臉,有的被直接扭斷脖子,頭顱像足球似的滾來滾去。

其中一個監視者像一隻可憐的破布娃娃,被狼嘴叼住粗壯的頸項,白森森的獠牙狠狠插進咽喉,鮮血「滴答」落在地上!

「咔嚓」一聲,就如一隻筷子被折斷似的,監視者極度痛苦地抽搐一下,兩腳一伸便一命嗚呼,手腳無力地垂下來。

「嗷!」犬郎甩開嘴中的死屍,宛如月下野狼似的嗥叫!

這絕對是最原始的暴力,宛若狼入羊群,野獸捕獵小動物般的殺戮!

犬郎這種「你刺我一刀,我咬你一口」的戰鬥方式沒有技巧,是純粹以命相搏的攻擊。雖然這種方式可怕而湊效,可是傷敵十千,自損八百,全身上下都掛彩了。

犬郎身上已被利器與鎗械刺傷和擦傷,鮮血把銀灰色的鬆毛打濕,有幾道傷口更是深可見骨,觸目驚心。雖說傷不致死,但持續失血使犬郎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動作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下來,龐大的狼軀微微發抖。





犬郎甩一甩狼首,這一戰只有一個目標。

將敵人殺過片甲不留。只要將敵人打怕,就可以保護親人。

「阿離,酒窩,嘿......」他低沉地呢喃,竟然吐出一個認識沒有幾天的女生名字,腦海浮現她在草地上展開笑靨的可愛樣子。

此際,一道身影從遠處徐徐走過來,拔出背後的長刀,牢牢地盯著犬郎。

犬郎聽到腳步聲,昂起狼首。當看到敵人臉頰的刺青,青白色的瞳孔不禁微微收縮,旋即露出鋒利的獠牙,擺起撲兔般的姿勢。

一聲狼嚎,兩道殘影對上,展開激戰!

*********
阿魏戴著「紅面」女優面具,跟隨著綿綿不斷的呻吟聲而行,小心翼翼地走進漆黑一片的船艙,靜悄悄站在房門外,準備破門而入!

這時候還在交歡?我連女人的手也沒拖過啊!好啊,我就讓你做一隻風流鬼。阿魏咬牙切齒地暗罵。

三!

二!

一!

就在阿魏準備抬腿之時,一隻異常粗壯的手臂「砰」一聲貫穿房門,拳頭如不能煞停的火車頭似的,重重砸在阿魏的腹部上,木屑碎了一地!

阿魏躲避不及,被這突如其來的重拳擊得雙腳離地,往後飛離幾尺遠,然後摔到船艙的甲板上,喉頭一腥,咳出一口逆血!

「有無人同你講過,阻人扑嘢燒春袋。」刀疤巨漢一邊扣好牛仔褲的拉鍊,一邊吆喝道。

這個刀疤漢身高六呎,虎背熊腰的身軀上長滿肌肉,手臂上的青筋如蚯蚓般粗,握住一柄沉甸甸的斧頭。他雙目流露濃濃嗜血之色,右臉頰上的數字紋身與橫在扁塌鼻樑上的刀疤,使他看起來更為猙獰,儼如人形巨獸。

相比之下,他身後的裸女顯得份外迷你,像一個洋娃娃,而且是一個奶子被捏得瘀青紅腫,滿身鞭痕的洋娃娃。

阿魏瞇起眼,拭走嘴角的血漬,目不轉睛地打量這個「二十五」號。

這份巨力與拳速,根本就已經脫離正常人的範籌了。要他霍然想起當日在銀行的殺手,腦海冒出一個詞彙......

半異能者!

刀疤漢二十五號揮動斧頭,朝阿魏走近,沉重的身體像一座嶽山似的。木甲板也受不了他的驚人重量,發出「吱吱,吱吱」的抗議聲。

「你真喺好變態。」阿魏目光再落在那個滿身瘀青的裸女身上。

刀疤漢沒有接話,大步踏上前,舉起斧頭往阿魏頭頂劈下去!

阿魏暗地一驚,狼狽地在滾了一個圈,危危躲過大斧頭,避過被一分為二的命運。大斧頭在甲板上砸出一個大坑,整艘屋船也因而震動,左搖右晃,響聲震耳欲聾。

阿魏站起來往後連滑幾步拉開距離,耳朵仍然嗡嗡作響,甩一甩頭讓自己冷靜下來。

「用㗎妹藏頭露尾,你有資格話我變態?」刀疤漢鄙夷道。

「喺松島女-教-師。」阿魏糾正道,同時左目變黑,左掌散出死寂的黑煙。

語畢,阿魏握起拳頭,曲膝而進,與刀疤漢正面碰撞!

************ 

在屋船展開激戰的同一時間,遠處的貨船上正進行一場交易。

昏暗的燭光在船艙中拉出兩道長影。兩道身影對視而坐,一人身穿純黑色的斗蓬,另一人身穿大衣,臉上戴了一副銀色面具,面具沒有花紋,如一片片密不透風的鱗甲。嚴格來說,這算不上一副面具,因為鱗甲本來就從皮膚生長出來的。

斗蓬男揭下帽,燭光照出一張冷傲肅殺的臉龐,鼻高唇薄,眼眸永遠掛著戲謔的色采。翼神,陳一。
「你之前要求嘅物資已經準備妥當,需要檢查?」

銀色的鱗甲面具逐片消失,露出一張比陳一毫不遜色的毫帥氣的臉。這個人正是犬郎與鳳凰的大哥,九神之中的甲神,葉秋。

秋搖頭淡笑,晃了晃檯上的高腳酒杯,紅色酒液在杯中打轉。他舉標輕輕呷一口。

「嘿,堂堂翼神有必要呃我呢種小明星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向都喺我嘅座右銘。」

「所以連一個手下都唔帶,一個人就上船交易?你唔怕我喺另一個雷神?」陳一挑一挑眉,饒有意味地問道。

「嘿嘿。我仲以為你唔喺會有好奇心嘅人。我相信你唔會耍小手段。當然,我更相信自己實力吶。至於洪轟天......如果你有興趣,我絕對可以成為你忠實嘅盟友囉。」秋隨意說道,話裡卻有拉攏陳一的意思。

陳一不可置否,平淡應道:「件事喺唔喺洪轟天做,尚有待商榷,對吧?甲神。當然,我亦無深究真相嘅意思。我反而興趣知道一個明星要咁大量嘅毒氣有咩用途。」

「喔?我地嘅交易好似唔需要過問用途吧。」秋若有所思地把玩戒指。

「的確,唔想答可以唔答,就當我無問過。不過提醒你,小心打亂天元大人計劃。照天元大人嘅意思,Heaven嘅存在尚未到浮上水面嘅時刻。」

「嘿,我終於明白天元大人點解會重用你。」秋嘴角微微上揚,舉起酒杯輕笑。

「Cheers。」兩人不約而同說道,酒杯輕碰,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時候,艙門外傳來一陣不緩不急的腳步聲,接著是「咯咯」的叩門聲。

「大人,附近有兩艘漁船傳出鎗聲,似乎有問題。需要我地去查探?」

陳一與秋聞言,疑惑地互望一眼,旋即走到船艙外。遠處兩艘屋船的鎗聲已經停止下來,從薄霧中隱約見到船上的身影在移動。

「難怪你有恃無恐,原來有後援。不過情況似乎出乎你意料吧。」陳一眺望遠方冷笑道。

「哦?難道唔可以喺你自導自演?如果你因為呢兩艘來歷不明嘅船就輕影懷疑我嘅誠意,我會好失望囉。我都想知究竟發生咩事。」秋裝作若無其事,一臉無辜似的,眼神閃爍不定。

的確,情況出乎自己所預料。若照自己的安排,這兩艘船應該不動聲色候命才對。怎麼會突然發生打鬥?到底是誰在攪局?秋瞇起眼思忖。

是陳一向自己示威嗎?

還是政府的人?

秋說道:「如果有人礙事,就清除吧。」

「好。」

話音一落,瞳孔瞬間變成銀色,臉上再次長出堅硬的鋼鱗,而身旁的陳一見狀亦脫下斗蓬,「啪」地展開啞灰色的巨翅!

**********

正在屋船上搏鬥的阿魏與犬郎並不知道危機漸近,光是忙著應付眼前的敵人已不可開交。接連的肉搏戰在他們身上留下證明,傷痕累累,衣衫沾滿鮮血,已經分不清是敵人還是自己的。

這時候,犬郎狼軀搖搖欲墜,左眼被長刀割傷,血流披面,黏糊的鮮血阻礙他的視線。至於他對面的半異能刀客,臉色異常蒼白,右手在戰鬥之中已經不見了,鮮血「嘩啦嘩啦」地湧出來。可是,他彷彿絲毫感覺不到斷手的痛楚,左手仍然牢牢握著染紅的長刀,猙獰嗜血的目光死命盯著犬郎! 

犬郎終於支撐不住,雙腿一軟,單膝跪在甲板上,腦袋一片空白,眼前的刀客變成重影,朝自己走來。腳步聲愈來愈近,可能身體就是不聽使,想動也動不了。

終於要完結嗎?

阿魏呢?他能夠全身而退?以他的身手,大概能夠吧?

鳳凰?敵人已經被我打怕了嗎?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秋爺,葉秋......

阿離嗎?喂,你叫阿離嗎?

犬郎模模糊糊地想起過去的一幕幕回憶,沒有反抗,如同等待行刑的死囚。刀客步履蹣跚地走到敷郎的身前,舔一舔乾澀的嘴唇,單手舉起長刀,鋒利的刀尖直指犬郎毛茸茸的胸膛!

「犬郎!!」一把焦急的女聲在遠處響起,傳進自己耳畔。

這把女聲很熟悉,在叫自己的名字嗎?我聽錯了嗎?她是........阿離?阿離?!犬郎猛然一顫,努力睜開沉重無比的狼目。

阿離竟然來了!她英氣地駛著一部白色小型快艇,單手握著銀色手鎗指向刀客,用力扣下板機。

「砰!砰!砰!」鎗聲接連響起,響徹夜空!

刀客大驚,連忙轉身揮刀劃圓,子彈與刀刃磨擦出刺眼的火花。子彈被他盡數擋下來,銅色彈殼「噹啷」落在地上。不得不說,半異能者跟一部單向思考的機器一樣,只對危機產生反應,而他們會優先消除眼前最大威脅。

而這個時候,最有威脅是持鎗的阿離!他把視線移向快艇上的阿離,舉刀過頭,瞬步直奔,大步一躍,欲把阿離首先殺死!

犬狼青色的眼眸頃刻變得血紅,他想動卻動不了,雙腿像綁了千斤鉛,怎也提不起來。隱約間,他霍然感到身後有東西不斷把他推前,好像要把他撐起來似的。回頭一瞥,他瞳孔猛然一縮,渾身不由自主地顫動。


一群發著白光的犬魂在他背後承托住,一隻頂著一隻,不讓他倒下來。他認得這群狗,全都是他親手埋葬,豎立墓碑的流浪狗。他看到牠們,聽到牠們的嗥叫!只有他才看到。

沒有,就只有他,才看到這些昔日摯友。

其中一隻棕色的狗走到他的面前,垂下頭,友善地伸出舌頭,舔了他的狼掌一下,然後化為點點星光消失!一隻接一隻,溫暖的力量沿指尖湧至全身,滲進四肢百骸!

「嗷!!!!!!!!!!!!!!!!!!!」犬狼仰天長嘯! 

他出盡全身力氣,雙足用力一蹬,張開嘴,一口氣追上正躍起舉刀的刀客!他一手把刀客的腳抓住,硬生生把他從半空拉回來,用力砸在船欄上,一下接一下的,連船欄也被砸得彎彎曲曲,不似桿形! 

「嗄嗄!」

犬郎的瞇起血眸,舉起狼爪,爪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像五把彎刀,狠狠捅進刀客的背部,貫穿他的胸膛,把他整個人懸掛起來!

長刀落地,刀客看著自己胸膛前的五把如彎月的刀刃,吐出一大口鮮血,氣絕而亡。

當犬郎跌落阿離的快艇時已經變回普通人類的模樣,陷入半昏迷狀態,矇朧間聽到阿離叫自己的名字。

這個笨女人怎麼來了?她是來救自己嗎?

「阿魏…….船........」犬郎艱難地張開嘴,指向阿魏所在的屋船說道,聲音弱不可聞。

他說完這句話終於昏過去,躺在阿離的纖瘦光滑的大腿上。

「啊!!!」阿離愣一愣,臉蛋通紅,穿短裙的雙腿猛然一夾,擋著犬郎的視線。糟了糟了,犬郎一定看到自己的小內褲.......今日是純白色小狼圖案,他會不會嫌自己幼稚啊!啊!!醜死了!!!!她欲哭無淚地吶喊。

半响後,她回過神來,想起剛才犬郎說的話。難道他還有同伴在另一艘船上? 想到這裡,她立即把艇駛到阿魏所在的屋船旁。繞了半個圈,她看到兩道人影了。一個是Heaven的半異能者,另一個是大變態!

哪有人會戴女優面具來殺人啊!?糟了,犬郎不會被這個死變態教壞了吧?!阿離又在自顧自幻想了。

這時候,屋船上的阿魏的目光湊巧落在快艇上的阿離與昏迷不醒,傷得一塌糊塗的犬郎身上。她不會是阿狼的女人吧,原來阿狼是貧乳系患者啊!阿魏不禁分神想道。

「喂,變態佬,快啲跳落嚟!」阿離抬頭喊道。

「變態佬?我?叫我?」阿魏指一指自己問道。

阿魏回頭掃了船上的刀疤巨漢一眼,眉頭緊緊皺起來。他很清楚,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走。絕對不能留活口。只要幹掉這個剩下來的異能者便一勞永逸。

「你地快啲走先。松島老師自然有辦法走。」阿魏豎起拇指應道。

阿離本來想拒絕,可是當想到犬郎的傷勢,還是咬住牙關,喊一句「自己小心」,然後便全速駛離這個地方。對她來說,沒有甚麼比犬郎的生命重要,包括船上自稱「松島老師」的的陌生變態男........也包括The G…….

自己所屬的組織。

看著阿離跟犬郎遠去,阿魏蒼白的臉色稍稍緩和。犬郎只要能夠順利到安全地方治療,以他的體格,這種傷勢大概死不了。他心裡暗道。

不過,有一件重要的事阿魏並沒說出來。他的異能竟然快要用盡!雖然此際還可以勉強維持「黑爪」狀態,可是後腦杓有如針刺一般,兩耳嗡嗡作響,頭痛欲裂。

鼻血沿兩邊鼻孔一滴一滴滑下來,彷彿在提示他再不收回異能便會力竭而亡。阿魏一直把精神放在這場生死戰之中,完全沒有預算過原來異能居然也有限制。是時間嗎?由潛上船到現在大概用了十五分鐘左右吧。還是因為份量?只要我短時間抽取大量生命力便力到達這個無形的極限,然後把自己催悲的爆體而亡?

媽的。阿魏不禁搖頭罵了一句,苦澀一笑。

同時,他也沒有想過眼前的二十五號看似笨拙,可是動作與巨人般的龐大身型根本不成正比,靈活得很。從這個這個刀疤漢的攻擊招式與步法看來,應該是一名武者,而且是一個根基紮實的高手。二十五號跟沈默兩者相像,前者出手更狠辣,使出來的絕對的殺人技。沈默的棍法變化多端,難以預測。

要是這兩個人打起來,勝負難分。阿魏倚著欄桿,抬頭打量這個能跟大師兄沈默歸納為同一級別的
二十五號。

「你已經筋疲力盡,竟然有人接應仲逞強。愚昧。」二十五號不緩不急地說道。

事實上,他身上的衣衫已被阿魏的左手腐蝕得破爛不堪,到處也是破洞。如果這隻左手碰上自己,下場鐵定跟地上的乾屍一樣淒慘。因此,二十五號一直用拼盡全力避開阿魏的左手,不敢與之硬碰。這隻黑漆漆的左手充滿危險的味道,這是身為武者的直覺。

「筋疲力盡?呸,我頭先只喺熱身。一定將你清除,我嘅存在先有價值........只有將你解決,我就可以變得更強........更強.......再更強。」阿魏探手進面具內拭走唇上的鼻血,努力擺起架式,澎湃的氣勢再度散發出來。

二十五撇一撒嘴,不發一言,舉起沉重的斧頭往阿魏的方向橫掃過去。巨斧破空的勁風「啪」地作響,霸道剛猛,彷彿要直接將阿魏一分為二!

阿魏見狀,旋即蹲下躲過這記砍擊,雙手往後一撐,兩腳如彈簧般弓起,然後猛然一伸,挺拔的槍桿捅向二十五的胸腹上!

二十五按捺不住胸口的悶意,吐出一大口鮮血,踉蹌地後退十數步,巨斧下意識橫擺回自己的身前格擋。

然而才一眨眼,阿魏竟然消失了! 

到底去到哪裡?

當阿魏再度出現之時,已經欺身到二十五面前。他瞄準這個距離,二十五絕對沒有空間抽回手作斬擊。難得逮到一個絕佳機會,先毀掉這把礙事的斧頭! 

「寂-滅!」

阿魏咬緊牙,忍住腦海的劇痛,化拳為掌,漆黑的掌風有若狂暴的奔雷,重重印在斧頭柄上,一掌接一掌,「砰砰」地砸下去!

斧頭折斷,應聲插在甲板上。二十五被掌擊的餘波震得連吐幾口鮮血,雙目中的狠戾顯露無遺。他決定跟阿魏同歸於盡,抬起雙手,朝阿魏的身軀不停擊出凌厲的直拳。隨兩人拳來掌往,鮮血四濺,二十五的生命力亦不斷流失。

這一刻,阿魏的異能已經無法一瞬間把敵人抽乾,只能像蚊叮般逐點逐點吸收,左掌的黑色若有若無,快要消失。

「未夠......未夠,再多啲!!」阿魏已經陷入瘋狂,終於連耳朵也開始滲出鮮血!

他乘二十五號快被抽乾之時,左手一纏,捏成爪型,牢牢扣在對方的肩膀上,右手則同時搭在另一邊肩膀!

「想死?無......咁.......易。寂滅-贈予,同步!」阿魏沙啞地大吼,宛若發狂的死神。

話音一落,阿魏雙目顯得更為詭異,一黑一白,絕對的黑,絕對的白!一吸一灌,一邊抽走二十五僅餘的生命力,一邊將抽進身體的生命力倒灌回他的身體中。阿魏居然利用二十五的身體作實驗品,小心翼翼地傳輸。

平衡。

他嘗試將死寂的力量幻想成一條條觸鬚,將生命力慢慢吸走,倒灌的右手亦然。像調配最危險的藥物或爆炸品一樣,不能有半點失誤,否則後果堪虞。對二十五而言,他痛得死去活來,像被人千刀萬剮,靈魂逐片逐片剝離,變得支離破碎! 

「殺......死.......我......」二十五目光渙散地,口齒不清地乞求道。

「邊個派你嚟?」使用同步異能的阿魏臉色異常蒼白,冷汗涔涔。

「求你.......」

「邊-個?答我!!!!」

當二十五張開嘴之際,阿魏的異能終於失控!二十五的身體「啪啦啪啦」作響,不斷抽搐,身體所有關節變形,胸膛嚴重凹陷,鮮血從每一個毛孔中噴射出來,全身浴血,意狀恐怖至極!

阿魏硬生生地停止異能,踉蹌地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他看著二十五躺在甲板上像半死的田雞般抽搐,龐大的身軀縮了好幾個碼,血水流了一地。直至幾秒後,一聲清脆的響音從二十五的響起,然後他終於斷線,正式宣告死亡。

阿魏嚥一口口水,不禁心驚膽顫,如果剛才沒有成功中斷二十五跟自己的聯繫,那麼自己大概也難逃一死,爆體而亡。李醫生所說的「化絲」果然沒有想像般容易。不,簡直就是電腦遊戲中的地獄模式了,他心裡暗自比喻。

阿魏再次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掃了船上的屍體一眼後,準備跳船逃離。可是就在此際,他霍然生出一陣濃濃的不安,致命的危機感直襲心頭。

他眼尾目光落在身旁,還未看清來者何人,只見一隻銀色鋼臂正朝自己的太陽穴砸過來,速度快得嚇人! 

阿魏連忙抬手護頭格擋,鋼臂「砰」打在阿魏的前臂上,阿魏被這記突如其來的重拳擊飛,從船中央位置的甲板直飛至船尾,撞上欄桿,反彈倒地。

一擊敗陣!

阿魏摔得七暈八素,勉強地站起來,被鋼臂砸中的左手無力地垂下來,前臂紅腫變形。如果之前二十五的拳頭是「轟隆轟隆」的蒸汽火車頭,那麼這一拳絕對是一部最新型號的新幹線。

眼前的鋼甲異能者正是秋。他閒庭信步,輕輕甩動出拳的左手,拳頭微微緊握再放鬆,盔甲「喀喀」作響。鱗片將怪客的五官裹住,只剩下雙眼位置的兩孔外露,宛若一個頭盔,而身上所有皮膚外露的位置都被銀色鱗甲覆蓋,在月亮的光華下閃閃發光,像漫畫中經常出現的鋼鐵騎士,讓人望而生畏。

當然,阿魏心裡明白這不是甚麼熱血動漫,眼前的強敵也並非把騎士精神掛在嘴邊,掏出他媽的騎士寶劍的正義騎士。

異能者,是如假包換的異能者,阿魏心裡暗道。

這個異能者跟二十五不同,絕非一般的強,至少自己現在沒有半點勝算,尤其是失去異能的自己。阿魏掃了一眼腫得像豬蹄無異的左手,臉色更是蒼白。


「喂,鐵甲人。」阿魏忽然擺出一副輕鬆的模樣,攤手乾笑道。


秋愣一愣,停下腳步,鋼靴「噠噠」地踩在木甲板上。


「松島老師戴面具,你又戴面具,唔好跟風好嗎?我諗唔通究竟喺你無個人風格,抑或喺作者腦閉塞啊!」阿魏指住自己的皺巴巴的松島老師面具咕噥道,眼尾餘光掃過不遠處的屍首。 

他看上去似在開玩笑,目光卻一直有意無意打量周圍環境,試圖尋找機會反擊。總得試一試,也許這個鋼甲異能者剛才不過湊巧偷襲而得手而已。

阿魏乘秋愣神之際,往右跨步,彎腰撿起屍體手中的曲尺手鎗,半跪在地上,鎗管瞄準秋的頭顱,瞇起眼扣下板機!

絕對不能這樣窩囊逃走.......

「砰!」第一發落空,連邊也擦不到。這是阿魏人生的「處女鎗」。

我已經不再是那個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宅男魏獨......

「砰!」第二發再次射失,不過距離總算收窄。

我不再是被人肆意嘲弄的廢柴......

「砰!」第三鎗終於擦過秋的肩膀,子彈在鋼甲上劃出一道刺眼的火花。秋彷彿沒有知覺似的,步伐依然輕鬆,兩人只有幾步之遙。

不是!不是!阿魏雙眼瞪得老大,一臉狂色。

「砰!砰!砰!」接連的鎗聲響起!彈匣清空,子彈全數射向秋的鋼面上!

中了,中了!阿魏興奮地咧嘴笑。然而,他的笑容瞬間凝住,瞳孔猛然一縮,呆呆看著嵌在面具上的子彈詭異地融進去,混為一體,沒有絲毫違和感。

隨子彈漸漸被吞食後,鱗甲像有靈性般修複,子彈痕消失無蹤,像從來沒有被擊中過似的。無暇的鋼面具彷彿在告訴阿魏:「你失敗囉,廢物。」

媽的,刀槍不入?阿魏不甘地瞪著秋,不發一言,心裡卻泛起濤天巨浪。這就是異能者的真正實力?眼前的鋼甲異能者比犬郎更使阿魏感到顫慄心寒。

秋緩緩前行,聳一聳肩,戲謔的聲音隔著面具傳出來:「玩完?到我囉。」

語畢,秋微微曲膝,擺出像跑手一般的起跑姿勢,朝阿魏的位置前衝,雙手同時收到腰間,然後「咻」地極速出拳,宛若兩支可怕的導彈!

鋼拳化成殘影,在阿魏的眼眸中不斷放大!阿魏勉強挪動身體,險險避過這一記剛猛的殺著。可以拳風劃過他的臉頰,居然像利刃般割出一道淺淺的傷口,鮮血直冒。 

「五雷掌!」阿魏抬起右手,在秋的側腹的鱗甲上連拍三掌,一掌比一掌重,鋼甲發出沉重的響聲,彷彿將掌勁全都阻隔下來。

秋後退一步,像帝王下聖旨似的,輕吐一句:「受死吧,毒男。」他的右手抽得更後了,閃著銀芒的雙目帶著陰冷的殺意,渾身霍然爆發出一陣儼如狂濤的壓迫感,鋼拳蓄勢待發! 

宅男? 

這句話與充滿鄙夷的眼神像一條導火線,觸動阿魏的某一股抑壓多年的情緒,將跳海逃走的念頭打消。

不,我不會就這樣認輸,即使沒有勝算也不能低頭。因為我不再是宅男.......

我魏獨是掌控生死的強者,跟王道動漫主角一樣威風的英雄!

「Steel—100%。」鋼拳如龍,「砰」地劃出一道完美直線,直搗阿魏面門!

阿魏左目再次轉黑,這時候,他臉白如紙,鮮血沾濕女優面具,濃濃的血腥味傳進鼻腔,樣子比之前更慘烈了。

阿魏沒有理會直湧出來的鼻血,右手輕托左手,化掌成拳,黑霧纏上左手,隱約形成一道神秘花紋,如同一道漆黑的紋身。

他沒有為意自己的變化,也不知道這就是源力化絲的兆頭。他腦袋除了無盡的痛楚,就只剩下一個念頭。 

把敵人逼退,即使一步也好。

「寂........滅!!!!!!」阿魏瘋狂大喝,用盡力氣揮出直拳!

兩拳對撞響聲通往天際,在海上迴響不息!

結果是阿魏被秋的鋼拳震得噴出一大口血,整個人跟炮彈飛人似的往後射出,「扑通」一聲墮進海中。

阿魏失敗了嗎?

秋站在屋船上,鐵靴在甲板上拖出兩道一米的長痕。鋼面具漸漸褪去,厲目閃爍不定,陰冷地掃了一眼海面,然後將視線移向發麻的右手。

這時候,秋右手的鱗甲發黑,跟阿魏接觸指節位置居然被腐蝕得薄如蟬翼!一直引以為最強武器的鋼甲異能,不可能出現這個情況啊! 

秋抿一抿薄唇,低聲唸了一句,右掌的鋼甲「鏗鏘」一聲落地,瞬間變成一堆靡粉,隨風而散。

「魏獨........你一定要死。」秋面無血色,一向整齊的油頭變得凌亂,瀏海一彎一彎的蓋著滲汗的前額,話中流露出濃濃的殺機。


另一邊廂,陳一從另一艘屋船的船杵落下,佇立在滿地殘肢的甲板上,若有所思地凝望遠方,羈傲的臉上掛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循陳一的視線一直延伸,正是犬郎跟阿離逃走的方向!

「主人,需唔需派人查探,抑或主人直接將快艇擊沉滅口?」黑服軍人從旁問道。

「嘿,唔需要,我已經大致上估到。既然喺人地嘅家事,我又何需插手?再者,佢唔死,遊戲會更加精采。僕人作反,到底甲神會點應對?實在太有趣,嘿嘿。」他笑了兩聲,張開灰色巨翅,拍翼升上半空。

「情同手足?」

「人性嘅底線到底起邊?阿墳,你又會點抉擇?仲有一年........嗤!」陳一的笑容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