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溫暖 

現在。 

阿魏握著鳳離槍,神色淡漠地看著冷凝霜,冰冷的目光夾著一絲黯然。冷凝霜平靜地直視阿魏,張開雙手,不閃不避,任由鋒利的槍尖遙指自己胸前,顯然沒有退讓之意。

故人重遇,卻是兵戈相見。

背道而馳的理念與痛苦的過去將二人引至這個地方。一如冰花落地,悄然融化。即使再度凝冰,已無法回到最初。





最後,大家再也回不去了。

「點解?」阿魏問。

「同我之前答案一樣........因為你最後都無選擇我。我曾經同你講過,弱者,從來只有兩種。第一種不斷變強,最終成為最強者。第二種,依附強者生存。」

冷凝霜頓了一頓,平靜地說下去:「而我喺後者。」

「所以由始至終都只喺一個謊言?」





「我唔想再討論呢個問題。你走吧,我唔會畀你通過。Heaven隱忍多年,今次出動所有兵力,一舉殲滅The G。你以為Heaven當日無能力阻止你同龍天墳帶翼神陳一返聖判島?一切都响神主預料之內。只要你走出呢片叢林,就必死無疑.......神主已經起疑.......神物响你身上?」

阿魏厲目盯著凝霜,搖頭應道:「你算喺試探我口風嗎?好似當年別院𠴱一晚咁利用我?」

冷凝霜渾身一顫,反駁道:「我......我當時確想同你離開,搵一個與世無爭嘅地方隱居,遠離呢一場風暴。不過-」

「你無資格講呢一句說話。如果唔喺你,鳳凰就唔會死。唔,唔喺.......鳳凰無死......佢唔會死........佢永遠都响我身邊。只要一切告一段落,我就會去搵鳳凰。」阿魏目光柔和地撫摸手中的鳳離槍,臉上掛著淒然的微笑。

一幀過去的畫面在阿魏的腦海浮現。





「爸,你要去邊?真喺會接我?」

「我.......我去搵你媽媽。」魏鑫如是說。

阿魏從父親魏鑫的雙目中看出那一份哀傷........只有經歷過才能感受到痛楚。此際的影子與當年的魏鑫重疊,甚至連笑容的弧度也如出一徹。

「你唔喺冰麗大人......冷凝霜。」阿魏忽然說道。

「抑或,你連自己個名都已經遺忘.......Heaven-冰后。」

語畢,阿魏雙腳霍然動起來,化作一道殘影,舉步無形,落地無聲,宛若鬼魅般欺近凝霜身邊事隔兩年,阿魏的步法與速度般若兩人,實力已遠超昔日,甚至快得連凝霜也反應不及! 

凝霜杏目登時凝住,薄唇微顫,驚詫地看著阿魏身影消失的位置。

「既然你响度,『佢』都一定會出現。」





凝霜被阿魏的恐怖的殺氣壓得喘不過氣,一時間回不過神來。當她意識到阿魏將要離去,準備催動異能阻攔之際,鳳離槍的槍桿已橫掃她的柳腰!

她頃刻失重,橫飛至幾米之外,「砰」地撞粗樹幹上,然後無力在攤坐在地上,本來白皙的臉蛋顯得更為蒼白,唇邊滲出的血絲帶出鮮明對比。

她單手按著發麻的腰,看著遠處收槍而立的阿魏,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槍勁再狠,也狠不過阿魏的無情決絕的眼神。腰上的傷口再痛,也遠遠不及靈魂上的痛楚。她感覺自己在這一刻已經死掉,心臟被無形的槍尖狠狠貫穿。

「唔好去.......」

「與你無關。唔好畀我再見到你.......因為下一次我會殺-死-你。」阿魏森寒地說道。

他身上瀰漫著濃烈凝實的殺意,再瞥看凝霜一眼後,便轉身往叢林的出口而去。





直至阿魏消失在視線中,冷凝霜一眼也沒有離開他的背影,儼如一尊渾然天成的雕塑,一尊會流淚的完美雕像。

「祝鳳凰.......你太自私.......」凝霜滑下兩行委屈的淚水,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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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的那一日,凝霜以葉秋同伴的身份出現在眾人面前,面對阿魏同一個問題。當時的阿魏難以置信地看著凝霜,只能崩潰地搖頭狂嚎。

「點解......點解會喺你!」

「我已經知道你嘅選擇,所以我亦有屬於自己嘅抉擇.......對弱者最好嘅抉擇。」凝霜複雜地瞄了阿魏一眼,然後與鳳凰目光對上。

「哈哈哈!臭和尚,你估唔到我有呢一著吧?以為我只得祝鳳凰呢個賤女人幫我賣命?一套精彩嘅又點可以只得一個伏筆呢?」葉秋戲謔地笑道。

「凝霜由第一日跟隨交易者李晨依嘅時候,已經喺Heaven嘅後補神明。喺我提議佢蟄伏响你地身邊,伺機行事,等時機成熟........即喺呢一刻!」





「凝霜,你做好背負一切嘅打算?」鏡海和尚懶理葉秋,語重深長地問道。

「交出神物。」凝霜目光閃爍不定,點頭應道。

「魏…...取神物。」鏡海和尚輕聲說,聲音弱得只有阿魏一人才聽到而已。

阿魏茫然地點頭,絕望地看著迴避自己目光的凝霜。

「鳳凰........擋住佢地.......兩秒時間。」阿魏附耳私語。

話音一落,鳳凰雙手便昇起橘紅色的火焰,藕臂連連揮動,源力之火被拉成一道巨形烈焰盾,把葉秋兩人的視線阻隔。

葉秋愣了一愣,笑容微微收攏。凝霜則蹙起柳眉,過了兩秒後主動便出擊,吹出一口白茫茫的寒氣,將火焰驅散!





當火幕熄滅後,阿魏等人的身影再度出現在葉秋的視線中。在葉秋的角度看,眼前只是幾個不願面對事實的失敗者。

神物今天註定落入自己手中!

葉秋不緩不急朝臉白如紙的阿魏前行,鋼面具再一次覆蓋猙獰的笑臉,鋼靴在地上發出躂躂的響聲。

「一班廢物垂死掙扎,嘿。」

「凝霜,呢個臭和尚就交畀你處置。我要好好同呢個毒撚玩吓,等佢知道宅男永遠都只配做失敗者。做英雄?呸。」葉秋的嗓音隔著面具雖然較為低沉,卻隱藏不了語氣中的不屑。

鳳凰眼角餘光落在身邊的阿魏身上,身子微微傾前,雙瞳變得橘紅如火,掌心冒出兩個不停自轉的火球,準備向身影漸近的葉秋發射。

「等等,呢個宅男同祝鳳凰由我解決。」冷凝霜忽然說道。

「喔?」葉秋回頭,饒有趣味地瞥看凝霜一眼。

「過去呢段日子,呢個宅男當我女神咁拜,每日好像烏蠅咁纏住我.......好討厭。難道你唔覺一個人畀自己曾經信任嘅人殺死更加精采嗎?葉導演。」冷凝霜建議道。

阿魏聽到凝霜的話,腦袋不禁發麻,世界彷彿在天旋地轉,胃部也扭絞作痛,快要吐出來。


葉秋沉吟一秒,發出喀喀笑聲,點頭說道:「你講得無錯。呢對狗男女就交畀你,唔好令我失望。」
「冷凝霜,你去死啦!」鳳凰一聲嬌喝,朝凝霜的面門射出兩顆火球。

凝霜冷哼一聲,從容閃過接二連三的火球,邁起阿魏熟悉的梅花步,不消兩秒便來到鳳凰身前,兩女終於正面交手,刺眼的火光與晶瑩的冰花在空氣中交接然後溶化,使人眼花繚亂。

阿魏仍然像雕塑般呆在原地,雙眼失焦地看著眼前之景,雙腳卻提不起一點力氣。

與此同時,侯十三與沈默到奄堂外應援犬郎與阿離,勢如破竹,將寺內的黑甲軍擊潰。地上的屍骸堆積如山,至少也有接近一百人了。
鏡海和尚與葉秋二人再度交手,晶瑩的淺藍眼眸不時瞄向鳳凰與凝霜的戰況,彷彿正在等待甚麼似的。

葉秋的鋼拳連掃,每一次也被鏡海險險躲過。可是,由於鏡海只剩下一隻手,過了十數招後已落入下風,身體搖搖欲墜,只要再拍上半拍便會被葉秋一擊打散。

「臭和尚,你頭先唔喺好口硬嘅咩?」

葉秋一邊說,一邊再擊出一記炮拳!這一次,鏡海終於躲不了,左肩直接被轟成渣,整隻左臂也飛到地上,變成玻璃碎片。

鏡海不吭一聲,直至凝霜一記踢腿突破鳳凰的防線,他的嘴角竟然詭異地上揚!

凝霜一指刺進阿魏的左肩,目光複雜地看著絕望愴然的阿魏,口中喃喃自語。

「冰-封-三-尺!」

當阿魏回過神,想要反抗已經太遲了。他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的身體開始結出一層冰霜,寒意從左肩湧進身體,滲透四肢百骸,身體失去控制。

他的視線中就只有冷凝霜這個出賣自己的女人........

然後,冰層愈來愈厚,全身上下已凍僵,心跳也開始放慢,漸漸不會動了。

要完結了嗎?這是他失去意識,變成一座冰雕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魏獨已經死咗,從此以後.........再無呢個人。」凝霜抽回手,轉頭看向葉秋,漠然地說道。

誰也看不到的是,她放在身後的右手滲出腥紅的鮮血,指甲全都插進掌心中!當然,也沒有人看到她身後的鳳凰臉上露出難以言喻的焦急之色。

「哈哈哈哈!好啊!死得好!到你喇臭向尚!受死!」

「Steel 100%!」葉秋乘鏡海一瞬間的破綻,冒出淡煙的鋼拳如同長槍,正中鏡海的胸膛!鋼拳如同打椿機,直至將鏡海貫穿! 

中了中了!你這個臭向尚這次還不死?! 

「咳.......哈哈哈,貧僧.........乃一代鏡算軍神,要傷你一定靠自己.......對手?貧僧嬴囉.........蠢材........」鏡海竟然露出一抹壞笑。

這時候,兩道意料之外的身影突然從跨進門框,出現在奄堂之中!這兩個人掃了沒有氣息的冰雕阿魏一眼,然後視線移向被貫穿身體的鏡海和尚。當看到鏡海這副模樣,他們身上的氣勢立時澎湃得堂內四周的傢俱直接輾成飛灰!

「嗷!!!!!!!!!!!!!!!!!!!」一聲響徹天際的龍吟直接粉碎奄堂的瓦頂!

正當葉秋看清楚來人之時,插在鏡海和尚的手臂赫然被一隻長滿龍鱗的大爪擒住!龍爪彷彿視葉秋的鋼甲如無物,直接刺穿,並深深插入葉秋的血肉之中! 

「啊!!!!龍…...龍魄天元!」葉秋痛得面容扭曲,失聲大喊。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一雙如同紅寶石的龍目、「喀啦」的斷骨聲血肉分離的撕裂聲!他親眼看著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鋼臂被活生生扯斷,高高飛起,鮮血在半空長灑。

葉秋還來不及發出痛苦的叫聲,脖子便被龍爪再之捉住,如同抓小雞一般吊起,雙腳懸空。他滿面醬紫,驚恐地看著眼前的龍人,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這才是四祖!天元!

「你-該-死!」天元嗓音異常沙啞地說道。

「夠吧.......本神主嘅人由我親自處置。」另一個黑袍老者看不過眼,柺仗「叩叩」落地,開腔阻止道。

龍人粗暴地將葉秋扯到眼前,嘴角兩邊內彎的利齒外露,吐息如同熱浪,燙得葉秋渾身發麻。濃濃的死亡威脅下,他已經顧不了斷臂之痛,一副哀求饒命的模樣,宛若一隻搖尾乞憐的喪家犬。

天元瞥看不遠的始一眼,龍爪一鬆,把葉秋狠狠砸落地上。

「咳.......多謝神主。我本來為大人你搶得神物.....」葉秋爬到始的腳邊,灰頭土臉地說道。

然而,葉秋還未把話說完,聲音便嘎然而止。

始脫下斗篷,露出一張陰沉的臉,臉上的皺紋如同雕刻刀削過一般,深得像坑紋。他的手微微一動,柺仗敲落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地面以柺仗為圓心,「砰」地壓出一個公整的圓形大坑,就像被無形的巨石砸過似的,塵土在抑壓的空氣中飛揚。

當塵煙散去,葉秋大字型躺在圓坑中,身體不斷抽搐,駭人。腥紅的鮮血把他染成一個血人。

鏡海勉強地牽起笑容,臉上的裂紋「喀喀」地延伸,儼如一張破面具。

「喂.......呢到喺佛門清靜地........始啊,你此行究竟為神物,抑或見貧僧最後一面?不過,如果你為追殺魏鑫嘅後人......就可以慳返啖氣囉。」鏡海虛弱地指一指冰雕阿魏,然後雙腳一軟,便跪在地上。

「成大業,就必定有人犧牲。難道你到今日仲未明白?」始瞄了冰雕一眼,坦然地應道。

剛才出手的龍人冷哼一聲,怒目掃過奄奄一息的葉秋,然後撇過頭,急步走向鏡海。

隨天元的龐大身影漸近,七丈高的的龍軀亦漸漸縮小,身上的龍鱗褪去,頭上兩角也悄然沒入腦袋之中。

龍人不見了,隨而代之是一個目光如炬,身材挺拔而健碩,銀白短髮的老者。他穿戴渾身散發出一種天然的上位者魅力,舉手投足也流露出帝王的氣度。

龍魄天元, 世界政府背後的暗影,The G的掌權者。

重力之始,地下世界之王,Heaven的神主。

「鏡海.......」天元急步上前,把鏡海和尚扶起。

當天元湊近的剎那,鏡海的殘軀霍然一顫,竟然問出一句意料之外的問題。然而,由於鏡海聲音極小,只有天元才聽到他的話而已。

「你身上擁有唔屬於自己嘅源力,雖然好微弱......你到底......」鏡海悄聲道。

「鏡海,我地每個人都身不由己。面對世界真象,人類渺少得可怕。」天元壓下聲線道。

鏡海愣了一愣,搖頭嘆一口氣,輕輕推開天元的手。

「世界真象也好、萬物之理也罷。再千絲萬縷亦不過人心複雜。不過.........既然過門是客,貧僧在此就送你地兩位昔日戰友........最後一份禮物吧。」

鏡海和尚語畢緩緩站起來,雙目安然閤起來。他身上頃刻湧現一股極強的淺藍色源力,氣勢如同洶湧的狂濤!

源力在鏡海的腳下形成一個漩渦,不斷延展。一個呼吸的時間已將天元、始與半死的葉秋緊緊圍住。他的皮膚變得如一幅鏡,源力在沿著血管分岔,一條條細絲流向腳下的漩渦!

澎湃的源力壓得地面崩塌,整個空間也不斷震動,變得異常抑壓不穩,像火山快要爆發噴湧似的!這份源力絕對遠超阿魏與葉秋一眾年輕異能者........

這才是四祖的真正實力!

當天元與始意識到不妙,想要反應之時已經太遲了!

鏡海終於張開眼,雙瞳化成兩道宛如皎潔明月的圓鏡,眼神無喜無悲。他雙手合十,如同一尊散發神聖氣息的佛像,不容俗世之人生出半點褻瀆之心!

「明—鏡—萬—象—界!」

隨鏡海最後的一聲呼嘯,他的身軀徹底崩析,分裂成數之不盡的鏡子碎片,在空氣中放大轉動,最終變成一幅幅巨型長鏡,交疊拼湊,有的豎起來,有的則化成一個巨頂,鏡像使人眼花繚亂。

天元與始每向前踏出一步,鏡子的方位就會變換。當他們打碎眼前的鏡,碎片便會重組,變成更複雜的迷陣。

這就儼如一座由鏡組成的迷宮,將他們困在其中!

這是鏡算軍神耗盡源力的最後一擊!

天元負手而立,眉頭緊皺地看著眼前的鏡陣。一臉陰沉的始見狀亦不再攻擊,握住手中的柺仗。他們二人互望一眼,心裡不約而同冒出一個念頭,脫離這個困境的唯一方法。

「始,暫時先撇開恩怨吧。合我倆二人之力,只要催動大量源力,相信可以一舉破開呢座鏡陣。」

「哼。」始冷哼一聲,卻沒有反對的意思。

正當他們並肩而立,準備催動體內源力之際,一道朗笑聲在突然響起,在密封的空間中不斷回盪!
這時候,天元二人身前的巨鏡呈現一道仙風道骨的身影。他披著潔淨無塵的海青,手中把玩一串念珠。

這個人正是鏡海。他意刻看上去約三十歲,脫去平日所見的稚氣,配上那雙智珠在握的深邃眼神,顯得份外穩重。他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一副談笑風生的模樣。

「鏡海!」天元與始異口同聲地喝道。

「哈哈哈,相隔二十載,終於見到你地兩個再次聯手,實在令人懷念啊。不過,貧僧過去都算唔出我地會以呢種方式聚首,仲差煙老鬼同........。」

「和尚,你究竟咩意思?」始不耐煩地打斷道。

「放心吧。呢座鏡陣只再過一陣就會自動消散。貧僧無想過要攻擊你地。呃......當然嘛,要攻擊都無能力。貧僧不過想留你地响度寒喧一下,作為昔日戰友嘅最後對話。」

鏡海在鏡中大袖一揮,天元與始後方的其中數面鏡子化作兩隻高背椅,移到他們身後。

他們想到「戰友」這個遺忘多年的詞彙,懷緬地笑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坐下去。這是作為昔日戰友的信任。

天元摸一摸下巴的白鬍子,沉吟道:「以你嘅實力,無可能會連一個化絲之境都未掌握好嘅黃毛小子都對付唔到。講吧,你到底有咩目的?」

「哼哼,講起就佛都有火。如果貧僧真身响度,一隻手指就彈佢去西方極樂囉。」鏡海豎起手指,鼓腮說道。

鏡海雙目剎那間變得森寒無比,始與天元也不禁毛骨悚然。「不過,始你不可殺死呢個小子啊........天總有一日會親自收佢.......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因果循環,天道矣。」

「等一等!真身?和尚你.......」始察覺鏡海話中的不對勁,連忙問道。

「化身。由剛才見到你,我就開始懷疑,眼前嘅你不過喺鏡同源力組成嘅身外身。如果無估錯,你本體宜家仲响另一邊吧。」天元說。

「你!騙子.........鏡海你呢個騙子!」

始聽到這裡,濁目中冒起怒火,枴杖一刺,明鏡上立時泛起如同漣漪的震動波紋,「咔嚓」裂開,鏡像被震成碎片!

鏡海若無其事地出現另一面鏡中,淡笑道: 「呼......始啊,你永遠都喺咁衝動。」

「無錯,貧僧不過喺一道由鏡構成靈魂化身,只有當年嘅一半力量。你地絕對唔會想試靈魂被切割嘅痛苦........比凌遲更難受嘅酷刑。」

「呸,自私小人!所以呢一切不過為趕我地走而佈局,為咗得到另一邊世界,我有無講錯!我要返去!我一定要返去!」始扯著嗓子咆哮。

此際,始沒有半點霸者的氣勢,反而倒像一個被趕出家門,委屈至極的小孩。

「冷靜聽埋鏡海講吧,我都想知原因。」天元冷聲道。

「冷靜?哈哈哈!你當然可以冷靜。你沉淪於掌控呢一個唔屬於我地嘅世界,填補當年失敗嘅恥辱。你肯定已經連自己妻兒都一早唔記得吧!」始怒極反笑,瞪著天元嘲諷道。

天元聞言龍顏大怒,低沉地說道:「岳成始!你再講一多一次?」

鏡海清一清喉嚨,負手說道:「咳咳…….你地當年逃到呢一邊世界喺必然,否則當年一役已經送命。貧僧當時有必須留低嘅理由,所以唔可以跟你地離開,唯有出此下策。呢一刻回首,或者.......我地大家都被算計。」

「人類,或者正如天元你所講,的確渺小如塵,三千世界,人類究竟算甚麼呢?。」鏡海意有所指地說道。

天元瞳孔微微一縮,目光閃爍不定,卻沒有答腔。

「你唔覺得自己嘅解釋荒謬嗎?」始反駁道。

「你有權唔信,但貧僧亦無必要欺瞞,對嗎?如果貧僧存有私心,當知道葉秋小子會出手,大可一早取走神物,任由你地兩個打個你死我活。貧僧寧願當一個迂腐嘅和尚,亦不當一個背信棄義嘅小人。不過,貧僧今日一去,五十年之約大概就會失去作用吧。」

「總之,我要得到神物......即使要死,我都要死响自己嘅故鄉,嗰到先喺異能者嘅舞台.......」始沙啞地說道。

「我地並非解開神物之人。神物不論對於你我,亦不過一堆無意義嘅數字符號。」鏡海仰首說道。

這時候,鏡陣終於開始崩潰,空間變得不穩,鏡片出現一絲絲如同蜘蛛網的裂紋! 

「嘿,時間應該差唔多吧。」鏡海捏指一算,自顧自地說道。

天元與始聽到鏡海這句話,只以為他指這個鏡陣快要崩塌消散,壓根就沒想到他間地算好這個鏡陣發生的一切。他不過為這個鏡陣外的眾人爭取時間而己!



在鏡海跟天元和始兩人展開對話的同時,巨型鏡陣外卻出現意想不到的變故!

潮水般的黑甲軍被犬郎與阿離幾人殺得一乾二淨,遍地屍骸。他們紛紛站在鏡陣外,看著變成冰雕,生機漸漸消逝的阿魏。

沈默與十三渾身浴血,冷冷地盯著迎面而來的凝霜。他們猜不到朝夕相見的凝霜竟然是葉秋的同伴。

「你竟然殺死阿魏......仲有,住持同雲師兄嘅仇,老侯我唔會放過你呢個妖女!」侯十三擺起陣勢,準備出手。

「死。」沈默掄動長棍,棍尖直指凝霜,肅殺地說道。
犬郎因為失血過多,腳步虛浮,身軀搖搖晃晃的。可是,他努力保靜清醒,與阿離二人並肩擋住凝霜的去路。

凝霜一言不發,默默承受眾人充滿敵意的目光,徐徐走到鳳凰身前。

這時候,鳳凰竟然吐出一句使所有人也莫名其妙的話。

「多謝。」鳳凰躬身說道。

「快啲去,阿魏身體支持唔到幾耐。如果寒冰入心,佢必死無疑。」凝霜黯然地應道。

鳳凰點頭,然後轉身走向阿魏。她的臉蛋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杏目柔情地看著冰雕說道:「即使冰封萬里,火焰都能夠將溫暖傳到阿魏嘅心,哪怕燃盡每一滴鳳凰之血。」

眾人臉上無不流露濃濃的困惑,開出一條路讓鳳凰通過。他們從兩女的對話中察覺一絲端倪。



鳳凰離開萬佛寺的那一晚。

「冷凝霜,我知道你都喺Heaven嘅人。如果我無估錯,你一直都暗地向葉秋通報吧?」

「我唔明你咩意思。」凝霜矢口否認,目光卻不經意地閃縮。

「你放心,我無揭穿你嘅打算。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到必要嘅時候,幫我『殺死』阿魏。」鳳凰說道。

「嗯?」凝霜驚詫地看著鳳凰。

「我意思喺做一場戲畀葉秋睇,表面上殺死阿魏.......葉秋好可能會同阿魏對上,以阿魏嘅實力,宜家未喺佢對手。所以,只要葉秋親眼見到阿魏『死亡』,阿魏先有存活嘅可能。」

凝霜一言不發,默默地聽鳳凰這個兵行險著的計劃,目光閃爍不定。聽完鳳凰的計劃後,她不禁蹙起柳眉思忖。

「你肯定鏡海會算到你呢個計劃,幫你爭取時間?如果你計錯,又或者你最後救唔到佢呢?」凝霜質疑道。

「呢個只喺最後一著,前提我要响阿魏身邊........而且我都無百份百把握肯定鏡海喺預知未來嘅異能者。不過傳說嘅四祖,鏡算軍神,應該會算到吧。」鳳凰不肯定地應道。

「你覺得我會幫你?你應該知道你講嘅情況如果真喺出現,即使救到阿魏,你都會........」凝霜說。

「你唔喺幫我,喺幫阿魏。同阿魏嘅生命相比,我變成點都唔重要。我曾經以為新世界喺一個無罪惡嘅世界。如果宜家再問我一次.......」

「當阿魏走進我嘅世界,就已經喺新世界。」鳳凰擱下這句話轉身離去。




「鳳凰......」凝霜看著鳳凰決然的倩影,喃喃自語。

「凝霜,我無睇錯你,不過最後我總算贏咗你囉.......」鳳凰對凝霜回眸一笑,說道:「阿魏以後就拜託你囉。」

「嘿,鏡海大師,我同阿魏一生一死,應該就喺咁嘅意思吧。」她站在冰雕前釋然地說道。

話音一落,鳳凰身上燃起橘紅的火焰,身上的衣裳眨眼便燒成灰燼,變成一條火紅色的烈燄長裙,長長的裙擺拖在地上,如同一條豔麗的婚紗。這一刻,鳳凰身上的源力去如流水,臉蛋也變得蒼白無比,顯得更是淒美。

鳳凰無懼寒意,溫柔抱著冰雕,背上長出一雙巨大的烈燄鳳翅,輕輕一拍,然後合攏,將冰雕罩在其中。

在眾人眼中,鳳凰宛若一個火燄仙子,消失在熊熊烈火之中。沒有人看到鳳翅之中到底有藏著甚麼變化。

「魏.......我話過以後你去邊都會阿你。不過,我又要講大話......你一定會好嬲囉。」鳳凰在烈火之中抱著阿魏,淚水沿兩頰滑下,然後蒸發得無影無蹤。

「我鍾意宅男阿魏........」

「內心正義善良嘅阿魏.......」

「會對住漫畫傻笑嘅阿魏........」

「努力向前邁步嘅阿魏........」

冰層終於溶化,阿魏的心跳在無聲的火燄中發出「扑通扑通」的聲響。鳳凰的櫻唇貼上阿魏的臉,才一觸碰,她的身影便變得虛幻,隨風消逝。

「再見囉.......」她的聲音在空氣之中縈繞。

當烈火散去,阿魏便輕輕落地面上,呼吸平緩地昏睡,而鳳凰已經失去影蹤。眾人垂下頭,顯然知道一個事實........鳳凰已經不會回來了。

當然沒有人看到的是,此際正有一男一女在半空飄浮。男的正是扛著巨鐮的死神,而女的自然是美得不可豔物的生命之神。

生命之神撥一撥如同波浪的長髮,饒有趣味地凝視捧在手心的火苗。

死神在半空盤腿而坐,若有所思地看著被沈默背起阿魏。他的薄唇微微彎起,露出一個難以琢磨的笑容,笑聲在遍地屍骸的場景中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一旁的生命之神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說道:「唉,一個滿腦壞水嘅男人。你又想打咩主意?」

「哼,你覺得魏獨知道自己女人死亡之後,到底會變成點呢?死亡氣息大概會愈來愈濃烈吧。」

「喔?你竟然都會對一個人類產生興趣。莫非你想搵繼承者?」生命女神微微訝異地問道。

死神不可置否,摸腮沉思道:「億萬生靈之中,只有佢身上嘅氣息同我接近。」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生命女神手心的火苗上,愣了一愣,續道:「呃.......咪住先,應該由我問你呢個蠢女人打咩主意!你手上好似拎住唔屬於你嘅嘢吧。」

「哎喲哎喲,偉大嘅死神艾比,唔會同一個女人計較一個靈魂掛?反正下面仲有一大堆啊!嘛,你一激動,額頭又多兩條皺紋咯。祝鳳凰將來會對魏獨好重要,而且好適合我地一位老朋友。」

「嘖,莫卡琳,你呢個女賊!」

死神—艾比。

生命之神—莫卡琳。

莫卡琳靈機一觸,忽然提出一個古怪的提議:「不如我地賭一局.......唔,就賭冷凝霜會唔會向魏獨講出真相?你估中就比畀返你囉,嘻。」

艾比挑一挑眉,瞄向下方的冷凝霜冷笑道:「當然會。根據我呢段時間觀察,呢個女人對我個徒弟仔有好感,關係曖昧。祝鳳凰消失,正正就喺坐正嘅大好機會。此女尚算聰慧,一定識點做。」

「徒弟?人地連你都未見過啵。我就話佢唔會講囉。」莫卡琳輕笑道。

「哼!」死神艾比牙癢癢地瞪了莫卡琳一眼,然後不吭一聲地看向下方。 

這時候,鏡陣開始產生密密麻麻的裂紋,變得極為不穩,像快要消散似的。鏡海、天元與始三人的對話到了尾聲。

凝霜的杏目微顫,看著在沈默的虎背產睡得正香的阿魏,眼神中夾雜著愧疚、痛楚、與無法傳達的情意。

「你地快啲走,再唔走就趕唔切。」她掃了鏡陣一眼,連忙催促道。

「凝霜姐你呢?你........唔喺壞人。」侯十三一邊抬起昏迷不醒的方斷空,一邊問道。

凝霜搖頭應道:「我唔可以走,否則佢地就會發現有唔妥,做戲要做全套。」

「咁我地同阿魏講,之後再一齊返嚟救你。」侯十三再說道,其餘的眾人亦點頭贊同。

凝霜沒有作聲,平靜地回望眾人。

此時,半空中的死神艾比拍一拍大腿,滿意地咧嘴笑。

「嘿嘿,我果然無估錯。你輸囉,交返個靈魂出嚟。」他朝莫卡琳吩咐道。

「輸?未免言之尚早。」莫卡琳應道。

「如果你地尚當我為朋友,就唔好將真相講出嚟。或者,阿魏將我視仇人,就喺我最好嘅報應。我唔希望佢為一個女騙子而做傻事........佢對上Heaven就只有死路一條。」凝霜黯然地說道。

莫卡琳與艾比看著眾人離去,剩下茫然的凝霜時,兩人臉上流露著不一樣的表情。莫卡琳微微點頭,彷彿早知凝霜的答案,而艾比則咬牙切齒,顯然被凝霜這個「不爭氣」的決定氣得不輕。

「無可能。呢個女人無可能咁蠢。你一定比咗迷湯佢飲!」艾比不滿地罵道。

「白痴。冷凝霜望向魏獨嘅眼神已經喺答案。不過你唔會明白.......因為你從來都無嘗試去了解女人。」莫卡琳意有所指,話到最後更隱隱夾雜著莫名的幽怨。

半响後,莫卡琳的眼神回復神采,輕笑道:「嘻嘻,祝鳳凰我就帶走先咯,你自便。」

艾比聞言一直呆在半空。直至奄堂變得空蕩蕩,他才苦澀一笑:「我無了解過女人嗎?」

不得不說的是,鏡海和尚的確料事如神。始踏出鏡陣後只聽凝霜片面之言,便相信阿魏已經被殺,沒有再花心思深究下去。

「始,收手吧。鏡海消失,神物已經失去線索。我地已經無可能再返去。」天元勸說道。

「收手?然後為你賣命,助你掌控呢個世界?呸,總有一日,我會帶同當年嘅細路,踏平聖判島,搵到神物,然後凱旋而歸......真正屬於自己嘅嘅故鄉。聖判島覆滅將會成為神話嘅第一頁。」

語畢,始冷瞪了天元一眼,拂袖而去。

天元負手看著始漸漸遠去的身影,臉頰不自然地抽搐兩下,嘴唇微顫,皺紋頓時顯得更深了。除了半空的死神艾比外,誰也沒有發現天元的額上出現一個暗金色的六芒星之眼,瞬間即逝。

「踏平聖判島?你想返去.......我唯有送你一程。」他若有所思地呢喃道。

直至最後,他們所有人也沒有留意過地上的佛像,所以絕對發現不到佛祖的頭顱此刻只得左眼,右眼卻不見了,剩下一個空洞的眼框。

神物— 佛像的右眼,一直都在。

*

七日後,台灣阿里山。 

晚霞把天空燒得一片火紅,如同末日焚城一般波瀾壯麗,橘紅色的斜陽照耀草坡地,茵翠的嫩草綠葉欣然穿上金黃色的衣裳,隨風起舞.......

這是一場無聲的離別舞。

此際,阿魏宛若一尊俱形失神的泥雕塑,雙目失焦地盤腿坐在草地上。他就這樣行屍走肉,任由晚風吹拂,亂髮隨意飄揚,彷彿世界已經再與他無關。

天崩也好,地裂也罷,亦復如是。

這已經是第七日。這裡沒有一棵菩提樹,阿魏也沒有因而頓悟,立地證道成佛。

事實上,阿魏可沒有心思想這種無聊透頂的事。

成佛?關我屁事?

不過,如果可以逆轉時空,讓一切從頭再來一次,不論成佛還是化身成魔,他也絕不在意。

沒錯,他身前沒有菩提樹,卻豎立著兩尊新簇簇的墓碑。左邊的墓尚未有碑文,右邊的碑上刻了幾個以銀針雕琢的文字。筆鋒細膩,每一劃也散發著難以名狀的別愁與情意。

「愛妻 祝鳳凰之墓」

他右手摸一摸下巴扎手的鬍鬚,左手柔情地撫摸墓碑,指尖在碑文上的坑滑過。

「你又講大話囉。你話我去到邊,你都會留响我身邊。我仲未醫好你啊........」阿魏沙啞地說道。

「你鍾意呢到景色嗎?我咁大個人第一次嚟阿里山.......原來呢到除咗日出壯觀,日落都好美。你有睇到嗎?」

「我頭髮又長喇........鳳凰,你出嚟再幫我剪多次嗰個紅海頭嗎?你話過.......俾你剪過頭髮嘅公公婆婆都長命百歲。你幫我剪頭髮做咩?我唔需要長命百歲啊........已經唔需要........唔需要!」

「你答我呀!」

他俯首顫抖地嘶吼,右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巴,豆大的淚水再一次沾濕泥土。

他看著沒有碑文的墓碑呢喃道:「你記得唔好飛得太高太遠,我畏高啊........我好快就可以陪你。只要解決一切,我就會追上你.......無人可以阻到我地。」


「葉秋,我—要—你—死!」

阿魏的哮叫聲如同一隻負傷的野獸,在山巒間迴響,身上無形的氣勢震得四周樹搖葉落,雀鳥拍翼四散!

當斜陽剩下最後一線光的時候,阿魏終於站起來,俯頭凝視眼前的墓碑,然後轉身邁起腳步離去。

這一刻,他的左目徹底化為死寂的黑色,黑色的詭異花紋宛如荊棘沿掌心一直攀上肩膀,黑霧在空氣中纏繞。

隨阿魏踏出的每一步,腳下的土地逐吋崩塌,變成一片荒無之地,綠葉枯萎凋零,失去生機。

絕對的死亡氣息,一切無聲寂滅,寸草不生。

走到盡頭時,阿魏緩緩停下腳步,回頭一顧身後的枯黃的荒地。他右眼的異能發動,閃爍著白芒的右手往下一揮!

「生。」阿魏的嗓音沉穩,沒有夾雜半點情緒。

言出法隨,荒地上的裂縫頃刻間綻放出聖潔的白光,如同脈搏跳動似的。枯葉肆意汲取流失的生命力,變得茁壯草地再次變回一片綠油油,隨夜風搖曳。

生與死,全在一念之間。

「你話過鍾意作為宅男嘅魏獨,對吧?」阿魏抬首看著夜幕上的繁星,喃喃自語。

「我可以永遠都做你鍾意嘅宅男,亦終於有能力醫好你........可惜你已經變得遙不可及。連身邊嘅人都救唔到,呢對手又有咩意思,可笑!可笑!」

「掌控生死?呸!哈哈哈哈哈!」阿魏負手而行,一邊搖頭,一邊大笑,笑聲如一柄柄利刃,痛徹心扉。

寂寥的狂笑聲沒有隨蕭瑟的身影漸遠而消失,繼續在夜空中縈繞,似在嘲笑老天沒長眼,天道不公。

當阿魏回到酒店,再次出現犬郎眾人面前的時候,身上的戾氣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換上一身便裝,剃去臉上的鬍鬚,蓬鬆的亂髮如昔日的雜草一般,顯瘦削的臉掛著淡淡的笑容。他彷佛回到過去,回到那個還睡在雜物房,被堂兄呼來喚去的宅男魏獨。 

然而,跟阿魏相處日久的眾人看著阿魏的笑容,心裡卻是沉甸甸的。

他們心裡很清楚,眼前這個男人已經不是阿魏。

不是那個愣頭青,經常擺出尷尬表情的內向宅男阿魏。

不是渴求力量而橫衝直撞,強逼自己成為強者的魏獨。

跟阿墳在飛機上所想的一樣,此際的阿魏像戴上一副人皮面具。這種易容術高明得把所有人也騙過去。沒有人知道這雙拒人於千里的眼神中,到底蘊藏著甚麼。 


鳳凰最後也沒有把阿魏救回來。昨日的魏獨已隨鳳凰而去。

「你地做咩啊?」阿魏察覺眾人臉上的不自然,若無其事地訕笑道。

「我地之後要去邊?」沈默木然地問道。 

「你地咁大個人,去邊當然喺你地自由囉。鏡海大師同雲師兄嘅仇就交畀我吧。」阿魏說。

沈默沒有理會阿魏的話,續道:「住持相信你會指引我地去適合嘅地方。」

阿魏聞言,無可奈何地嘆一口氣,為難地說道:「鏡海啊,你最後都要畀個難題我。」

他的目光不經意落在電視屏幕上。這時候,電視台湊巧播放著旅遊節目,女主持背著行囊,一邊在街道上漫步,一邊介紹兩旁的巴洛克式建築。

不知道何時開始,電視的綜藝節目都習慣錯了重點。也許是嘩眾取寵,又或者是攝影師從日本請來的。

甚麼巴洛克式建築嗎?啊,只有幾個寥寥幾個鏡頭而已,倒是深不見底的的乳溝與白皙的長腿來了一連串的大特寫。汗珠在一抖一抖的青筋布甸上閃爍,讓男觀眾血脈沸騰,「劍」拔弩張。

「嗚呀,呢到喺邊到?唔,個主持應該有34......D。」阿魏抹一抹嘴角的口水,沉吟道。

犬郎冷洌地瞥看電視一眼,認真地說道:「九寨溝。」

沈默隨沿的目光,移向電視中的畫面,渾身頓時一顫,然後地說自己的口頭蟬:「一寸長,一寸強......此女好強。」

「砰!」槍聲毫無預兆地響起!

電視冒出淡淡的煙,屏幕的玻璃應聲碎了一地。大家頃刻也戒備起來。

敵襲?!

不,不是敵襲。

眾人回頭一瞥,赫然發現床上的阿離一手握著槍口冒煙的手槍,一手替犬郎揉肩,由始至終也沒有看過電視一眼。 

「九寨溝?原來你鍾意九寨溝嗎?」阿離附耳輕語,濕潤的暖氣吹在犬郎耳邊,卻是森寒無比的冷風。

「聖.....彼......得.......堡。」犬郎舉起雙手,投降說道。

阿魏看到一貫冷酷的犬郎落得這副模樣,不禁失笑。他雙眸一度閃過一抹黯然之色,瞬間即逝。

「你地真喺令人羨慕。沈師兄,你兩個就去聖彼得堡吧,話唔定會有艷遇啊!」他隨意說道。

「俄羅斯,聖彼得堡?」

「我地都一齊去吧。反正大家無處可歸。多個人可以照應一下。」犬郎說道。

沈默跟十三聞言,點頭同意。

「等等,我地?咁你呢?!」十三搔頭問道。

「我有自己要去嘅地方。」阿魏若有所思味地對阿離問道;「你叫阿離?之前聽犬郎提過,你曾經喺 『The G』嘅人。你應該有辦法聯絡到天元吧。」

「唔.......有就喺有嘅。你唔會要對付『The G』嘛?」阿離嚇了一驚,一臉困惑地問道。

「比聯絡方法我。我同天元無直接利益衝突,我又點會貿然動手呢?Heaven神主喺我嘅殺父仇人,至於葉秋.........總之,敵人嘅敵人就喺朋友囉。」

「咁你到底想點?」

阿魏森寒地咧嘴一笑,瞇起眼分析道:「冷凝霜呢個女人有一點講得無錯。弱者只有兩種,第一種靠自己變強,扭轉命運。第二種.......依靠強者而活。要對抗Heaven,就必須借助政府勢力。雖然天元都同樣喺一隻老狐狸,不過唯今只有兵行險著,先有一絲勝算。」

「阿魏,其實- 」侯十三察覺阿魏提起凝霜時的態度,一時按捺不住,欲要將真相和盤托出。

沈默運忙出言打斷,瞪了侯十三一眼,然後說道。「其實我地想都去俄羅斯。」

侯十三霍然想起凝霜離別前的囑咐,嗯了一聲。

「有任何需要,我地一定會企你身邊。我地已經喺同伴。」

「同伴........既然喺咁,我就祝各位同伴一路順風,希望將來大家可以齊齊整整,再次聚首。一切完結之後,我會永遠响阿里山定居。到時大家記得要來探我。」阿魏目光深邃,笑語中流露一絲隱晦的決然。


「 一言為定。」

他們這時沒有多想,阿魏話語背後的真正含意。同時,在場的眾人也絕不會想到,這一個所謂的「將來」要到多年以後才可以實現。到那個時候,世界又是另一番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