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交易與索命 

阿魏沒有想過自己當年隨口提出的地方,竟然會為犬郎四人帶來一番意想不到的際遇。

也許,這只是一場美麗的巧合而已。

又或者,鏡海和尚這個一代神算早已算到阿魏會在酒店看到旅遊節目的巨乳女主持,然後會安排犬郎他們到俄羅斯。而他們的決定也盡在他的盤算之中。他就像玩結繩一般,利用名為「湊巧」的編織方法,將眾人的命運交織成一條錯綜複雜的扭帶。

當然,這也可能是冥冥中自有定數罷了。





在阿魏、阿墳與輪迴三人從墜向山嶽的私人飛機一躍而下之際..........

俄羅斯,聖彼得堡。

黃昏時份,這條充斥著霉味與彩色塗鴉的行人隧道比往常寬廣,途人也寥寥可數。換作一個星期之前,這條隧道現在已被摩肩接踵的人們擠得水泄不通。無他,大家下班趕回家享受短暫的自由時間。

直至一個星期前,聖彼得堡突然實施戒嚴令,除了停止來往當地的航班外,更嚴查城市每一個角落,找出「叛亂者」。不過,最使市民人心惶惶的是,公布這道戒嚴令的人並非政府要員,而是一個突然浮上水面的神秘組織-Heaven!

愛因斯坦有一句名言。





”I do not know with what weapons World War III will be fought, but World War IV will be fought with sticks and stones.”

人們害怕發生第三次世界大戰,核武被雞蛋一般似的,被一群瘋子擲來擲去,世界最後變成一個廢墟。也許根來不會有第四場世界大戰,因為到時候,人類已經徹底滅亡。

不過,Heaven與G的出現比第三次世界大戰來得更震撼。國與國的打仗為的不過是資源,而Heaven在大家眼中是一群不講道理的瘋子。核彈可怕,因為大家都知道引爆的後果。不過,世界上愈是神秘的東西,就愈是恐怖。不是怕這件東西,而是源於對「陌生」與「未知」的恐懼感。

人類之所以怕鬼,如同此理。

當市民在電視上親眼看著國家的重要官員被無形的拳風壓成一堆他媽的爛肉醬,知道這個世界有一群稱為「異能者」後,世界頃刻炸了天,徹底大亂!





異能者,擁有人類沒有的神秘力量,恐怖的怪物!

Heaven與G兩大世界勢力隨香港淪陷後,不約而同升上水面。國家被不同勢力掌控,美國與日本則以G為首,而俄羅斯與歐洲部份國家則落入Heaven手中。或者,現在只有北韓是最安全的......誰也不會費勁去搞一個分分鐘試射失敗,將自己國土炸出一個大磨菇雲的國家好了。

現在,隧道的兩端出口分別各有十數個黑甲兵駐守,隨機抽樣調查途人的身份。一旦發現任何可疑的人,便會即時收押。

四個身穿一身七彩繽紛的馬戲團戲服的男女走在隧道中央,神色凝重地看向遠方的黑甲兵。他們正是在走過不同國家,轉折到聖彼得堡的犬郎四人!

「如果我地被抽查,點做好?」低聲道。

「衝出去。」套著紅色的波波鼻的沈默毫不猶豫地應道。

「嘿,有殺無賠。嗄......嗄就等佢地見識一下本猴王嘅滔天異能!」化上奇怪濃妝的十三露出尖銳的犬齒,戰意大盛。

「無錯。」犬郎附和道。





「哎,呢兩年好彩有我咋,一陣聽我指示。」穿著性感兔女郎的阿離反白眼,沒好氣地罵道。

他們一行四人裝作若無其事,隨著前方的行人前行,漫不經心地說著有的沒有,試著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一點,盡快通過盡頭的黑甲兵。不過,他們身上的鮮豔戲服和裝扮跟途人樸素的衣飾產生鮮明強烈的對比,就像一藍一式一樣的紅蘋果中,混進幾個長滿刺的榴槤,倒難不惹人注目。

你有看過戴著粉紅兔耳,穿魚網絲襪的兔女郎在街上跑嗎?才怪。

果不所然,當他們越過黑甲兵的檢查點,暗鬆一口氣的時候,其中一個橘紅卷髮的黑甲兵忽然回頭,疑惑地看他們四人一眼。

「停低,你地四個!」 他以標準的俄語命令道。

阿離等人聽到背後的喊聲,渾身一顫,心臟頓時緊張得怦怦亂跳,手心冒汗。媽的,還是露餡了,他們不約而同暗忖。

「轉身。」黑甲兵眼神警惕,握住自動步槍大步上前,在他們距離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下來。





他們同時轉身,對黑甲兵對視。相處一段不短日子的四人早就培養出默契,只要勢頭不對,他們便會同時出手,將四周所有的黑甲兵雷霆擊殺。

阿離一臉無辜,擠一擠營養不良的胸部,攤手以英語問道:「請問士兵先生.......我地有咩事嗎?我地俄話唔太靈光。」

「你地著成咁,要去邊?」黑甲兵問。

「我地喺隨處去嘅街頭表演者,靠街頭表演賣藝糊口,有時都會去接馬戲團嘅散工囉。之前接到一筆馬戲團表演嘅工作,從莫斯科一路趕過來。唉,呢段時間大家都唔敢外出。無人出街,我地就無飯開.........過多幾日都唔知點算。」阿離委屈地說道,眼眶微紅的模樣我見猶憐。

她身後的三個大男人默不作聲,微微點頭。

「馬戲團?」黑甲兵半信半疑地問道。

「睇我呢身打扮,難道唔似兔女郎嗎?你唔好睇我身後呢幾個男人傻頭傻腦啊,佢地雜耍本領好強,拋波啦,踩鋼絲啦......仲識跳火圈啊!」阿離拉一拉自己的兔耳,目光誠懇而真摯。

「好吧,攞證件出嚟。」黑甲兵語氣終於鬆動,擺手說道。





他看過阿離幾人的彷真度極高的護照便放行。當然,十三從大背包中翻護照時,「不慎」倒一大堆雜耍用具,更為阿離編出來的故事增添可信性了。

阿離四人領回護照,點頭道謝後便急步離去,走過人煙稀少,大部份店舖都關門的大街,轉入街角後便失去蹤影。

他們在蜿蜒曲折的暗巷悄聲而行,穿過一道又一道紅磚造的拱廊。當他們跨出最後一道殘舊的拱門,來到一條古舊的彎曲的斜巷,斜巷的通道狹窄,只能夠讓兩個人並肩而行,兩面都是舊式建築,阻絕黃昏的餘暉,使巷子顯得更是昏暗。

他們的神經剛放鬆下來之際,犬郎的耳朵微微一動,謹慎地盯著空斜巷的盡頭。雖然盡頭處空無一人,但犬郎卻眉頭緊皺。

「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是整齊的士兵腳步聲,而且愈來愈近。

「巡邏兵,走。」犬郎沉聲說道。

他們這次沒有走回頭路,而是走進斜巷的一間小酒館,也是巷中唯一一間亮著燈的酒館。





這間殘舊的酒館門外掛上一個缺角的招牌,一副日久失修的模樣,與斜巷聳立的古舊建築無出其右,既不顯眼,也沒有半點違和感。

走進這間酒館,大概可以避過Heaven巡邏兵的耳目。因此,犬郎帶頭領著其餘三人躡手躡腳地走進酒館。

才關上木門,他們便立刻聞到一陣撲鼻的美食香味。嚴格來說,這是日式拉麵的香味!酒館甚麼時候會有日式拉麵吃?

他們站在玄關,環視四周的環境。這間燈光昏黃的舊酒館不大,只擺放幾張木檯,掛在牆上的餐牌鋪滿厚厚的塵。他們不遠處的角落有不起眼的老翁跟一個四眼衛衣男。老翁叼著粗粗的雪茄,百無聊賴把玩手中皺巴巴小紙條,而衛衣男則全神貫注地量度檯上的積木橋。

一對奇怪的組合。

老翁的濁目掃過犬郎與侯十三,淡淡一笑,便繼續吞雲吐霧,呼出一個個像冬甩的煙圈。

犬郎的視線跟著半空飄浮的淡淡煙圈走,停在另一個怪人身上。

這個瘦削的法國男人獨坐,手中握著一本厚得跟聖經的黑色書,封面中央印了一個大紅色的爆炸品標誌,讀得津津有味,陰柔的藍色眼眸閃爍著瘋狂之色!

炸彈藝術家-狂,同時也是《Art Of Explosion》的作者。

這時候,一聲不甘的大喝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把兔女郎阿離嚇得原地彈起。

另一張二人檯有一個冷艷的俄羅斯美女與一個跟沈默身型相若的大塊頭對坐,兩人正在玩西洋象棋。大塊頭拍一拍後腦杓把玄關的四人嚇了一跳。

「呸呸呸!呢局唔算!世界上最有魅力嘅諸葛邊有可能會輸畀一個女人!無天理啊!」諸葛的聲音洪亮,震得檯上的棋子全都倒下來。

「白痴,魅力同智力無關,何況你兩樣都無。願賭服輸。」對面的俄羅斯美女峰鳥撥一撥火紅的長髮,不屑地說道。

有趣的是,她們的話落在阿離等人耳畔時,使他們更詫異了。

是流利的廣東話,自己的母語!

諸葛一口氣灌光檯上的冰凍啤酒,揚手對吧檯內的白髮男大叫:「一村,哪-媽-咇-嚕!」

當犬郎等人看到吧檯正在煮拉麵的一村時,頭更暈了。他們現在究竟去了哪裡?然而,他們下一秒便吃驚地張大嘴巴,目光閃爍不定。

十三與沈默呆呆地走上前.........

映進他們的眼簾的,除了正在拋麵的白髮一村與升騰的熱霧外,是一襲白色醫生袍!

一個兩鬢班白的中年男人轉身看向他們,,握住威士忌酒杯的手微微發抖,醉醺醺的模樣瞬間散去,取而代之驚喜之色!

這個醉酒醫生正是當年從萬佛寺消失的前交易者-李晨依!

「李醫生?你真喺李醫生?」十三喊道,激動地上前捉住李醫生的白袍仔細端詳。其餘三人也紛紛上前。

沈默木訥的臉難得地露出一個格格不入的驚喜笑容。

「你地點會响度?」李醫生問。

「阿魏叫我地嚟呢座城市啊,我地流浪咗兩年啊!仲有,原來我真喺一隻馬騮!」十三急不及待地訴說自己的經歷。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齊整的腳步聲,在木門前停步,突然推門而入。

是巡邏兵!

約二十名身披黑甲的巡邏兵魚貫而入,不消兩秒便排成線列,宛若一把彎弓的陣型。他們牢牢鎖定酒館中的眾人,氣氛頓時變得繃緊無比。

站在中央的黑甲兵指揮官以俄語喝道:「全部舉高手,反抗者即時格殺。」

「мудаки́!(即一群白痴)」蜂鳥撇嘴罵道。

「Hey,What’s going on ? 」諸葛也站起來問道,龐大的身影完全把蜂鳥擋在自己身後。

黑甲兵指揮官瞇起眼瞇了諸葛與蜂鳥一眼,然後環視眾人說道:「我地有合理懷疑,你地當中混進反抗Heaven之叛亂者。當然,如果檢查過大家背景無問題,各位自然可以離開。不過,如果唔合作,後果自負.......女人結局可能會比男人更加淒慘啊。」說到最後,他的目光落在蜂鳥身上,嘴泛起一個淫靡的笑容。

他沒有為意自己說話的同時,眾人已不動聲色地戒備起來。

站在吧檯內的一村不經意地掃一眼橫掛在身前長檯的佩刀-長光。若出現任何異樣,他絕對毫不猶豫,拔刀將酒館內的黑甲兵大卸八塊,順道試驗自己在路西法一役,被宮本武藏附體後的神秘力量。
李醫生如同變魔術一般,指縫夾著幾根銀針,伺機而動。

諸葛的武器則是他最擅長的槍械,彪悍的沙漠之鷹在身後的酒檯暗下方。蜂鳥的佩槍與瑞士軍刀則在白皙修長的美腿兩側,被杏色修身長褸遮住。

至於剛來到的犬郎四人見對突如其來的變故,一時反應不及過來,唯有隨機應變。

他們當然能夠秒殺眼前的黑甲軍人。可是,殺了他們然後呢?若貿然出手,肯定會暴露這間酒館地底的秘密。誰會猜到他們腳下的地底是一個佔地極廣的第三勢力基地呢?


「喂,你兩個對耳有問題?」其中一個身高六呎三的黑甲兵站在雪茄老翁與四眼衛衣男身前,厲聲大喝。

這對爺孫是整間酒館中最沒有危機意識的兩人,老的繼續愜意地吸吮雪茄,幼的只顧檯面上的積木橋。

雪茄發出燃燒的「吱吱」聲,濃厚的酵香氣在四周瀰漫,煙霧在空氣中縈繞,自然地形成一道尖刺形狀。

這個目光深邃的老伯正是四祖中的煙老,與天元三人並列的強者!他身旁的四眼男則是阿墳還未見過的師弟-沈夢生!

「老夫從來唔向弱過自己嘅人舉手投降,哈哈。」他發出沉沉的濁笑聲。

黑甲兵雖然聽不懂煙老說甚麼,但見他們這副模樣,不滿地皺起眉頭。步槍霍然一揮,把檯上的積木橋掃在地上! 

「你整散咗......整散咗。」沈夢生木然地看地散落一地的積木,然後把視線移向動手的黑甲兵,眼鏡後的雙眸冷漠得如看著一條死屍。

「F-u-c-k,fuck.」他說。

「找死!」黑甲兵氣得破口大罵,長槍的鐵槍管立時朝夢生的頸項劈過去! 

然而,黑甲兵動作雖然極快,可是仍然揮了個空。夢生就像瞬間移動一般,原地消失。然後出現在吧檯一旁的房門前。他由始至終,雙腳也沒有動過一下,只是手中多了一把膠間尺而已。

紫羅蘭色的雙瞳-空間傳導者,沈夢生! 

夢生眨動詭異的紫瞳,冷厲地盯著黑甲兵。眾人無奈地嘆一氣,事情明顯變得被夢生一搞,變得更複雜了。緊繃至極的氣氛一瞬間爆發,紛紛舉起武器。

「異能者!你地果然有問題。上!通知上級支援。」黑甲兵指揮官喝道。

就在此時,夢生身後的房門緩緩打開,兩道倩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夢羅與阿心及時從下方的基地趕至!

她們兩人此際如同天使與妖精,白色連身裙的阿心一手握著白杖,另一手挽著夢羅的手臂,悄麗的臉蛋掛著人畜無害的甜美笑容,清純脫俗。而並肩而行的夢羅則穿著火辣的黑色勁裝,胸口的拉鏈彷彿拉下上去,露出一條九寨溝。

「哎,夢生啊,你可唔可以比兩位姐姐抖吓呢?Heaven嘅朋友,既然一場嚟到,就唔可以就咁離開咯,嘿嘿。」夢羅隨意說道,纖手拍了一下吧檯上的銀鈴,酒館應聲落下一道厚厚的鋼閘! 

阿心的白杖輕輕落地,發出清脆的「篤」聲。如同石子落入湖面,泛起一連串的漣漪,無形的波紋沿著耳畔滲進所有黑甲兵的腦袋,把他們的心神懾住。

場內所有黑甲兵雙眼失去神采,如同一排扯線木偶一樣。

「心,咁多人有無問題?」夢羅問。

「經過訓練嘅軍人心智的確比較堅定嘛,不過.......夢羅姐如同想睇人形蜈蚣都無問題啊!」阿心乳白的雙瞳一眨一眨,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可愛極了。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女的曾經在旺角的大街上,讓一班準強姦犯即場脫褲扮蜈蚣。(詳見第二季-輪迴刀女)

「我淨掛住阿墳果條,對其他男人無興趣囉。你想好耐無見過,嘿嘿。」夢羅毫不尷尬地說道,讓眾人砸舌。

「嗯......夢羅姐你好衰,我都睇唔到......不過,我可以摸。」阿心兩頰泛起紅霞,低聲說道。

才把威士忌灌進口中的李醫生,聞言不禁把酒液噴出來,而煙老也被雪茄嗆得連連咳嗽,兩人笑聲響徹整間酒館內。

阿離等人在想,這兩個女人也太猛了吧,直接就把敵人晾在一旁.......而且她們的胸脯都比自己豐滿啊,一個比一個大!媽的,這個叫夢羅的女人,肯定從小就喝木瓜奶吧。

「你地將會離開呢一間毫無異常嘅酒館,繼續到其他地方繼續巡邏調查。如果你地嘅同伴要查呢間酒館,你地會豁出性命去阻止。」阿心對雙目無神的黑甲兵說道。 

當她下完指令後,嘴角突然彎起詭異的孤度,然後繼續說下去。

「你地將會發現每個人都有一道斷背山。往後日子中,你地將會彼此雙親雙愛,渴望得到大家嘅肉體。你地最後會成為一條人形蜈蚣,捅穿同伴嘅屁股。記住,你地喺Heaven嘅男同志小隊。」

當黑甲兵醒過來,若無其事地散去後,酒館再一次回復平靜。 

事後,夢羅與阿心將犬郎等人帶至房間,然後到達酒館下方的基地。阿心知道他們是李醫生的同伴後,便如女主人般,為眾人介紹基地的設施。

至於夢羅則被自來熟的阿離挽著手臂,開始逼問變成巨乳的秘方。

「夢羅小姐,你幾時開始食木瓜?我都想變九寨溝。」

「木瓜?九寨溝?」

阿離杏目掃過夢羅的奶子上,然後看著自己的小山丘,黯然的目光最後停留在犬郎身上。 

夢羅見狀,不禁失聲一笑,古怪地說道:「呵呵,接下來嘅日子,等夢羅姐我幫你好好特訓吧。我同你講.......每個男人都有戀母情意結,有奶就是娘。」

「知道,夢羅師父。」阿離兩眼發光地說道。



酒館內瀰漫著雪茄香味,李醫生繼續喝酒,被噴得滿身酒液的一村放下廚具,緩緩點起最愛的seven star,看著檯上的相架,自己跟香織唯一一張合照。

「『當黑潮散去,就是空間之王現身聖判島之時』。鏡海,你究竟想做咩?」煙老漫不經心看著手中的紙條,深深吸一口雪茄。

「夢生,幫師傅去一個地方。」他指著牆上的世界地圖平靜地說道。

「嗯?邊到?方位。」夢生點一點頭,簡潔地應道。

「大西洋。聖—判—島。」

*******

The G的總部座落於聖判島的正中心,建於四面環山的棕土盤地之上。宏偉的白殿如同棋盤上的「天元」坐守正中央。牢不可破的白色城牆高十米,包圍著白殿,高高的塔樓則鎮守四角,往日由士兵長期駐守。寬闊的護城河與唯一連接總部與外面的吊橋,使這座總部看起來更有中世紀的歐洲城堡的味道。


可是,阿魏穿過叢林的時候,映進他眼簾的並非往日所見那個靜謐和諧的聖地與白色城堡,卻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人海!

炮火連天,硝煙與濃濃的血腥味在半空彌漫,阻隔了大部份陽光,使場面看起來更是昏暗陰沉。遠處塔樓的尖頂上豎立代表The G的黑色金線旗幟,隨風飄揚,六芒星之眼直視天際,無視下方的戰事,彷彿在訴說天威不容冒犯。

此際,瘋狂憤怒的喊叫聲和短兵相接的鏗鏘聲響充斥整個戰場,大地也被軍人的腳步震動!Heaven的黑甲兵與G的白衣軍隊已經展開混戰,雙方合計起來最少也有兩萬人!

這一刻已不是廝殺,而是一場戰爭!

黑白二色,宛若縱橫交錯棋盤的棋子,一個倒下,另一立即補上,死屍如同垃圾被無情踐踏,彷彿還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如果說,戰場是一個寫實的棋局。那麼,在棋盤爭奪地盤是棋士的責任,而作為棋子的士兵只有兩個結局-吃與被吃。

你不吃人,就只有被吃的份。

「Guard!」

「上!」一個黑甲兵上一秒揮刀割下白衣軍人的頭顱,下一刻自己腦袋就被子彈炸個稀巴爛,倒在人潮之中。

一幕幕殘酷的畫面在戰場上不斷上演。瘋狂憤怒的喊叫聲和短兵相接的鏗鏘聲響充斥整個戰場!

阿魏戴上「微笑的悠亞」面具,殺氣騰騰地前行,手中的鳳離槍隨著沉重的腳步,不知不覺已染成鮮血色,血水沿著槍桿「滴答滴答」落在土地上。短短數分鐘內,死在鳳離槍下的亡魂已達兩百人!
他沒有發現的是,他身後有一個虛浮半空的死神,扛著巨鐮悠然自得地尾隨。

阿魏彷彿沒有痛覺,懶去理會背上淺淺的刀傷與子彈擦過肩膀的傷口,單臂脅著長槍,貫穿前方擋路的黑甲兵的胸膛,繼續邁著腳步。沾滿鮮血的面具極度駭人,兩孔中散發著懾人的寒光,努力尋找那一個人!

「葉秋……...出嚟吧,宅男今日要買你條命。」他喃喃說道。

在同一個戰場的不遠處,阿墳正佇立在黃泥色的土柱上,在十層樓的高空與破困而出的翼神陳一遙遙對峙。

「龍天墳,估唔到我地兩師兄弟又再見面吧?嘿嘿!」陳一露出一抹獰笑,巨形灰翅「哧」一聲撐破白色囚服,因長期被而略顯瘦削的上身。

「我講過,你唔再配做我師兄。而且.......你宜家已經絕對唔喺我對手。今次你只會輸得更加慘,更乾脆。」阿墳冷聲說道。

話音一落,他按一按米奇帽,雙手伸前,身上的黃紋圖案腳下的土柱頃刻升起兩柄鋒利的黃色源力土刃!

「Round 2!」陳一目露狂色,張手大喝一聲,然後朝阿墳疾衝。

宿命的兩人在天際再度對上!

「哈哈!偷偷摸摸嘅土鼠永遠最後只會死於獵鷹嘅利爪之下!」陳一側飛,躲過迎面而來的土色飛刃,五指成爪,直撲阿墳的面門!

「控土-盾。」阿魏雙目綻放黃芒,從容不迫地說道。

利爪在拔地而起的土盾上劃出五道深深的爪痕。「喀嚓喀嚓」,土盾在一記爪擊下竟然裂成無數的碎塊,陳一咧嘴笑,鷹爪無聲穿過碎土,準備再下一城,將阿魏襲殺。

就在阿魏的冷酷的臉龐出現在他的視線之際,一個由棕土幻化的巨手也同時在他的眼前不斷放大。巨手捏成拳頭後,體積比陳一的身體還要大!重重地拍在陳一護著身上的灰翅上,將他無情地砸飛幾米之外!

「化絲控土,腳下大地,為我所用。」

阿墳鬆開拳頭,巨手變作漫天沙塵,漸漸消散。此時,他身上出現一道道暗黃色的神秘花紋,雙眼的黃芒更是閃爍耀眼。


在天空上展開灰色羽箭與土刃的激烈對戰的同一時間,土柱下方亦展開一場異能者的大混戰。

乘坐另一部飛機歸來的宮本正此際身穿一身劍服,佇立在戰場上他的視線與人潮中的一個蒙面刀客對視,凝重的表情使額上的皺紋更深了。

輪迴與宮本正並肩而立,重遇的兩父女沒有甚麼煽情老梗,哭哭啼啼的賣弄親情橋段,說一大堆悲天憫人,讓人雞皮疙瘩的對白。

父女檔的二人不約而同地按著刀鐔,拔出佩刀。輪迴低聲輕吐一句「輪迴」,氣勢澎湃的輪迴刀應聲從左手掌心憑出來,右手則緊握著一村鍛造的太刀—黑龍。

跟輪迴不同的是,宮本正只有一把武士佩刀。刀長五呎,刃上雕刻了孤花開的暗紋,刃上的銘文只有一個單字—「蕊」。

「蕊」,正是輪迴生母之名。以亡妻為名,聊表無盡的思念。

「屌你。」輪迴冷冷地掃了宮本正一眼。

「唔?」宮本正目不斜視,嘴角卻不自然地抽搐一下。雖然他是日本人,但一句半句的廣東話還是聽得懂的。

「爺爺曾經叫過我問候你,話已經帶到,總算完成爺爺嘅遺願。」

「香織,我一直都唔希望你捲入呢一場浩劫。你地對局勢一無所知。」宮本正沉吟道。

「輪迴,叫我輪迴,你唔配叫我香織。再者,宜家已經太遲。」輪迴糾正道,輪迴刀同時一揮,斬殺乘機偷襲的黑甲兵。 

一聲陰森的冷笑聲打破尷尬的氛圍,把這父女的對話硬生生打斷。

「嘖,女劍客.......二刀流。宮本正,呢個喺你女兒吧?一場朋友,我為你感到高興。不過,你同你女兒好快就可以見到蕊.......黃泉路上再慢慢聚舊吧。」蒙面刀客穿過人潮,寬刃鋼刀在地上拖出長痕,發出沙沙的磨擦聲。

他是Heaven神主,始的近身衛-綽號千斬,名字與外表相乎,名副其實的刀魔。千斬在Heaven的地位僅次於始一人,這個地跟宮本正在G的位置一樣,比年輕一代強橫得多的老牌異能者。

千斬身上散發著使人顫慄的殺意!他的雙瞳變成血色,雙臂的肌肉異常膨脹,長刀纏上一層血霧。不知怎地,輪迴有一刻看到遍地的血液沿千斬的方過流動,被吸進他的身體之中。

輪迴聽到千斬的話不禁愕然,暗地猜算他的異能。宮本正跟這個刀客顯然是舊相識,而且關係非比尋常。

「千斬,難道你仲未肯放棄?香織,退開。你絕非千斬對手。」宮本正沉聲道。

「唔好睇少我。」輪迴沒有理會父親的話,直接朝千斬攻過去。

輪迴刀的長刃散發著淡淡的銀光,彷彿感應到輪迴沖天的戰意,嗡嗡鳴動!

「二天一流—呃........咳!」

輪迴的話音嘎然而止,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看著千斬如同鬼魅般擦身而過。千斬的血瞳不屑地瞄她一眼,刀柄敲在輪迴平坦的小腹上!

「你想見阿蕊先?叔叔就成全你。」

千斬冷漠地舉起血氣充天的紅芒大刀,往痛得跪地的輪迴劈下去!刀風颼颼,具開天裂地之勢。

可是,當他看到輪迴的幾近絕望的杏目時,渾身一顫,再度憶起那一道永遠也不能忘記的倩影,下意識凝住了。

千斬的長刀懸在輪迴的頭頂上方,只差一吋便將她一分為二! 

「蕊......你唔喺阿蕊。」千斬瞇起眼搖頭,唸唸有詞。

就在這時候,宮本正的太刀纏上一道碧綠的旋風,無聲地出現在千斬與輪迴之間,飄逸的劍服擋住千斬的視線。

宮本正輕輕掃了一下,柔和的涼風輕拂,將驚魂不定輪迴安全送到幾米外的地上。

「帶你同伴走。去天元目不能及之處。記住,愈遠愈好!如果你必須知道真相,就唯有到達到另一個世界。」宮本正的聲音沿微風傳至輪迴的耳畔中。除輪迴以外,誰也沒有聽到這句話。 

宮本正跟千斬兩人的刀刃碰撞,短兵相接濺出刺眼火花。宮本正的動作行雲流水,每一刀看似隨意而為,卻蘊藏難以言諭的自然之道。

反觀掄動血色大刀的千斬,刀勢剛猛至極,大開大合,儼如狂暴的洪水,要將眼前一切沖垮吞噬!地面被他砸出一個又一個大坑,弄得一片狼籍。

兩個風格截然不同的絕代高手,一時之間分不出高下。

輪迴看著兩個強者對陣,倏地想起自己的師父宮本武藏。他們兩人雖然不如武藏,但實力絕對在自己之上,加上他們各自的異能,自己很可能連十招也支持不了。

當輪迴從眼花繚亂的劍招清醒過來之時,突然從宮本正的傳音中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父親宮本正不是屬於天元的勢力嗎?怎麼會叫自己防範天元......

而且,另一個世界究竟又是甚麼一回事?

她凝神看向愈戰愈勇的千斬,捂著痛得發麻起的小腹站起來,舉起雙刀準備助宮本正對付這個狂人。
然而,此際竟然再一次出現變故!

「啵嚕⋯⋯啵嚕⋯⋯啵嚕⋯⋯」

一個又一個大小不一,晶瑩剔透的氣泡出現於戰場上,在人海中飄來飄去,就像兒時玩過番梘泡玩具似的。可惜,這裡並不是公園或者遊樂場,而是一個屍橫遍野的殺戮戰場。誰也沒有閒情現甚麼他媽的番梘泡。

氣泡?輪迴瞥看愈來愈近的氣泡,凝重地思忖。

當氣泡接觸到戰場上的軍人,突然「啵」一聲爆開!氣泡就像超壓縮後的空氣炸彈,將四周的士兵炸飛,一連串的衝擊強得連土地也炸崩,沙石四濺!這是無差別的攻擊,黑甲兵與白衣軍人也無一幸免。

空氣炸彈.......是異能者!

「嘻嘻,斬斬大叔一向都唔喜歡俾人打擾,你就暫時留响度陪我玩咯。」銀鈴般的輕笑聲從上方忽然響起。

輪迴聞聲一顫,抬首一瞥,赫然發現一個跟自己年紀相若的女生抱膝坐在一個大氣泡上,在半空停濟。

Heaven的炸滅精靈— 利用空氣的異能者,樂若沫。人如其名,樂若沫能夠以口水泡變成高度壓縮的空氣炸彈的女生。對她來說,製造炸彈壓根就不用搞化學物品這麼複雜,只要不口乾啊,便有無窮無盡的炸彈吧。

樂若沫染了一個漸變色的紫髮,束成一條漂亮的馬尾,顯得肌膚更是白皙無暇。從她稚氣嬌俏的臉蛋看上去,絕對不似一個接近二十五歲的女生。她身上穿的也不是黑沉沉的斗蓬,而是一條黑色蕾絲連身裙,薄紗下的長腿惹人暇想。
樂若沫露出一貫無邪的微笑,睫毛長而卷曲的睫毛微微眨動,精靈的眼眸盡顯她調皮搗蛋的個性。當然,如果阿離看到樂若沫,兩人大概可以成為姊妹,或者忠實戰友了。

「你喺Heaven嘅異能者,睇怕你都喺痴線,死有餘辜。」輪迴冷聲說道。

「你錯咯,武士刀姐姐。」樂若沫竪起食指揮兩揮,搖頭笑道:「我雖然屬於Heaven,但我先無佢地咁悶啊!我唔理新世界會唔會出現,我只喺想有人陪我玩,嘻嘻。」

話音一落,半空中的氣泡全部向輪迴的方向靠近。樂若沫打一記響指,然後其中一個突然加速,直飛至輪迴身前。輪迴見狀立即後退揮刀,將逼近的氣泡從上而下劈開。

「砰!」氣泡爆炸的沖力將輪迴撞得踉蹌後退,耳朵嗡嗡作響,握刀的雙手也頓時發痺。

「啵嚕........啵嚕。」樂若沫粉色櫻唇微微開合,又再吹出兩個更大的氣泡,不懷好意地對著輪迴嘿嘿笑。

「避啊!快啲避啊!」

數十個氣泡像一個困獸之鬥,將輪迴包圍,而且愈縮愈近,只要再過幾秒便會完全合攏,把輪迴活活炸死! 

「咻!咻」一根根源力之箭從樹上射出,深深插在吊橋上,然後沿著一條無形的軌跡接連射出,箭影快得駭人,。可是,每一箭也彷彿沒有目標似地,落在地上。這個明刀明槍站在樹上的神箭手正是之前把阿魏三人乘坐的飛機射穿的異能者,箭神-刑爆烈。

此刻,刑爆烈臉沉如水,眼看他快要真的爆發了。他咬牙切齒地大喝道:「唔好走!身為男子漢就堂堂正正鬥一場!」

輪迴與樂若沫沿著聲線,不約而同地瞥看樹上的刑爆烈一眼。這傢伙不會是精神病吧?怎麼在在戰場上自言自語呢?

輪迴回過神,不再理會刑爆烈,想辦法突破當下的絕境之際,身體竟然被一陣怪風抱起,颼的一聲穿過幾米外的氣泡牆。她的身影甫出現在氣泡牆外,身後的氣泡終於完全合攏,「轟隆」爆炸,炸出一個直徑三米的圓形深坑! 

「呼!好彩趕得切。今朝包鮮奶一定有古怪,痾到腳仔同雀仔都軟。」一把扁平的男聲出現在自己耳畔,然後自己便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