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憶是後視鏡內的風景,我惟有用力踩着油門,試圖把不堪的過去拋到身後。選擇離開,是逃避或是自我放逐,我說不清,只知這一切都得從一年前的初遇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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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穿過窗簾打在刻有「海洋咖啡室」字樣的白瓷杯上,光暈隨着輕柔的音樂飄落木桌。午後的咖啡室差不多已經坐滿,只剩角落那單人座還空着。咖啡師低着頭為咖啡添上不同款式的奶泡,再把冒着熱氣的咖啡端到客上桌上。

我坐在櫃檯微笑點頭,滿意地看着這一切,把手繞在胸前,跟旁邊那長滿鬍子的男子說:「阿豪,看來差不多要開闢第十一個海洋了。」

「你倒說得輕鬆,開家分店可不比你研究新咖啡容易阿,到頭來可不是辛苦我。」



「一向都是這樣分工阿。我做咖啡研究,你做行政總裁,不也是開到第十間分店,」我拍拍阿豪的肩膀,「今天我要早走,這裏就交給你。」


「你這小子從小到大就最會佔我便宜,」他揉揉我的頭,「還把頭髮梳得這麼整齊,是約了嫂子嗎﹖」

我笑着推開他,然後轉身對鏡整理被他弄亂的髮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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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倚着玻璃站在朗豪坊門口等着,門前雕塑上掛有張蜘蛛網模型,網旁的蜘蛛俠公仔擺出俯衝姿勢,像是要把途人一一捉到網內。入夜的旺角人頭湧湧,穿着西裝的男女匆匆而過、內地同胞坐在台階把奶粉塞進行李箱、穿着熱褲背心揮霍青春的妙齡少女、圍着垃圾桶在煙霧間閒聊的男女……我只想看看附近有沒有美女,但這片擁擠卻令我感到莫名煩躁。



電話傳來語音訊息,背景是嘈雜的人聲和地鐵廣播,溫柔的女聲略帶歉意地說:「對不起,晚了下班,我可能要遲十五分鐘。」

我把錄音重播一次,只覺聲音比我想像更要溫柔嫵媚,與她樣子相當匹配。打開她的頭像,只見她托着下巴,側向一邊的頭掛着一抹淺笑,烏黑長髮撥到耳後露出清秀白晢的瓜子臉,咀巴笑起來雖有點大,卻有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她在人群中向我走來,穿着淺粉色的恤衫,長髮盤成小髻,臉上是淡淡妝容,緊緊的西裝裙包裹到大腿的一半,露出穿着黑絲襪的細長雙腿,身材高佻的她穿着高跟鞋,大約有一米八,站在人群間格外顯眼。 

我們乘着朗豪坊直上頂樓的長電梯,我雙手插袋,想着有甚麼話可說,卻不自覺對上她的眼睛。那淺啡色的瞳孔如水中明月般清澄透徹,我一時竟看得入迷。

「我的臉上有東西嘛﹖」她摸摸臉道。



我尷尬笑說:「是看得太明顯嗎?我只是想不到你真人比照片還要漂亮得多。」 

「你的意思是我拍照的時候不漂亮吧。」笑意劃上她的眼睛,語氣輕柔得就像是夏天吹響風鈴的微風。

「我發覺你們女孩子總愛貶損自己,而且越漂亮的說得越兇,」我攤攤手,「現在照片漂亮很多時只是修圖技巧高而已。有人看照片的時像幅名畫,出來見面才發覺原來畫家是畢加索。」

「你還真會說話。只是女人貶損自己,還不是只為滿足男人那可笑的自尊。」 

我們走入早已訂位的西餐廳,我拉開椅子,向她作個請坐的手勢。穿着白恤衫的待者幫我們點餐。我點了三成熟的安格斯和紅酒;她則點了煙燻三文魚和Gin Tonic。 

手袋內傳出陣陣鈴聲,那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撥了撥,鈴聲就沒有再響,只是手機依舊在她手上發出近似悶哼的震動。

「如果有重要事,你可以先聽電話。」 

她搖搖頭,飛快地打個訊息就把電話關機放回袋內。 



只是她把電話放得太低,加上我個子高,所以我能清晰看到她所回的訊息:「我到哪裏,你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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