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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說:「(普)我當然跟他們二人不同,我才不會自己吃。」

正義妹聽到母親又要生事,氣得大叫:「喂!你……」

不過,軍人喝止了正義妹:「(普)閉嘴!」他繼續問母親:「(普)那你要把橘子轉移給誰?」

她沒面目正視我,只側側臉地指着我說:「(普)那邊的男孩。」





「(普)好。」說罷另一名軍人就把母親的橙拿了過來,在我面前碟子上現在放有兩個橙。

老實說,這個結果我多少預測到,但我還是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做。我問:「你點解要咁害我?」

「(普)我不是要害你,但我不先轉給你,如果你之後轉給我,那我怎辦?我也要保護自己啊!」

正義妹搶着替我說話:「呢啲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囉,我哋都冇諗過要搞你。而家好啦,一陣我哋又要將橙轉返畀你,轉來轉去有乜謂?」

「(普)那有什麼問題?我們最後都沒有損失,但我就能保護自己。」





父親打圓場說:「佢其實又冇講錯,既然冇損失,你哋不如都唔好嘈啦。」

正義妹不忿地問:「你到底幫邊邊㗎?」

父親看來不擅長應付女人,只不過是被正義妹說了一句,他就低下頭來呢喃:「我……都係講道理啫……」

我在桌下拍拍正義妹的手,示意她不用再說下去。其實他們也有道理,他們擔心的事我們早前也擔心過,只不過換着是我們先決定的話,可能會怕挑起事端而白白放棄轉移權,母親卻沒有這個考慮,於是理所當然地把橙轉過來給我。

事情發展至今,我已經不敢奢想什麼,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點回家休息。不過,夢魘似乎仍未心息,還繼續纏繞着我。





「其實,我都飽飽地喇,」肥佬在冷不防間突然加入說:「頭先個橙我都食得好勉強,你哋遲嚟食少咗,不如幫幫手。」他接着望向軍人說:「(不知什麼話)我爺把橙籽攢移幾他。」

當刻我怔住了,沒料到肥佬也落井下石。正義妹立刻反擊道:「喂!你係咪男人嚟㗎?一個橙都要畀人?男人老狗就自己食咗佢啦!」

肥佬一向有點無賴,但被正義妹如此一說,也有點尷尬。然而他沒有收回決定之意,藉口多多地解釋:「唔好意思,但我真係飽喇,而且如果之後真係有糖水咁點算?」

正義妹回應:「真係有糖水你又食唔落,我哋先幫你食都得啫!」

母親卻加入替肥佬說項:「(普)但如果到時候不能轉移呢?你們不是一直說什麼正義嗎?你們的確吃得比我們少,現在就不能幫幫他嗎?」

他們繼續有一句沒一句地爭辯,我實在沒興趣聽下去。畢竟肥佬已把決定告訴了軍人,軍人亦把橙拿到我的面前,生米煮成熟飯了。而且,我得承認,我的戰意早已有點殆盡。

其實,屬於香港人的戰爭早就完結了,這一點在多年前已深深地烙印在歷史之中,毋庸置疑。只是還有一群人不肯服輸,仍死心不息說要伸張正義,希望可感染剩餘的少數舊香港人,但到頭來只是一個又一個的義士壯烈犧牲。單是這場婚宴,毒男及叔父就先後因我們而被送往「審判之間」了。

「你永遠無法叫醒裝睡的人。」這句話其實說得好。從另一個角度想,裝睡的人故意裝睡,是因為他們根本不想醒來,不想面對殘酷的現實。我們強行要吵醒他們,其實會不會也是我們一廂情願的想法?





算了,兩個橙好,三個橙也好,仍應該是在我能夠吃完的範圍之內。我用手肘輕碰正義妹,想要結束這場沒有意義的爭吵。

然而,真正令人絕望的事卻還在後頭,而我亦終於發現我一直誤會了的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