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裡，我沒有錯過你【同名實體書已出版】: #29

跑著跑著，不知不覺已經回到馬路邊，也就是我剛才落小巴的位置。
一輛小巴正停在路邊上客，我發現正在登車的乘客身穿無袖白色襯衫和深藍色長裙，留著一頭長髮，儼然就是她的模樣！
 
「等等啊！」
我大叫著追過去，小巴卻毫不留情地關門開車，駛入車來車往的馬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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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咬牙，提起大腿就在行人路上跑了起來，
然而人力跟引擎始終有差距，小巴跟我的距離愈拉愈遠。


 
——快一點啊！要跑得再快一點啊！
 
我拚命跨步，身體卻彷彿要告訴我甚麼叫年齡限制似地，完全不聽使喚。
我平時指導學生們練跑，告訴他們呼吸應該怎樣，步姿應該怎樣，現在輪到自己跑，竟然手足無措。
 
——但我可不會就此放棄！
 
我不斷加速，邊跑邊大叫︰
「周嘉慧！我看到你了！周嘉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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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巴並沒有因為我的努力而減速，我遙遙看到她坐在窗邊的單人位，長髮輕輕搭在肩上，秀氣的側臉前傾，似乎完全不知道我在追她。
 
「喂！周嘉慧！」
我歇盡全力去跑，但因為身體太長時間沒試過如此急劇的加速，肌肉無法協調，跑了50米之後竟一個踉蹌摔倒。
 
我趴在地上，感覺膝蓋擦傷了。
眼看小巴跟我的距離又再拉遠，而車尾的廢氣更使空氣扭曲，令她看起來就像個幻像一樣。


 
由始至終，她甚至沒有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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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路上的車子呼嘯而過，紛紛擦過我的身邊，把沙粒和廢氣捲到我身上，彷彿在嘲笑我這個前運動員。
 
我的運動員生涯，早在大學時就完結了。
當看到身邊的同學都那麼有天份，甚至已在港隊多年，我認識到自己的界限，及早轉向教練的進路。
所謂的成長，就是要認清現實與夢想之間的距離。
 
追小巴？真是夠傻的行為，像個白癡一樣。
為甚麼要追呢？可能根本是我看錯，那個身影並不是她啊。
 
反正，就算不追又怎樣？


就算找不到她又怎樣？
就算不清楚當年的真相又怎樣？
我一直都是這樣活過來，也可以繼續照這樣活下去啊。
 
一瞬間，我感覺就像回到十五年前的那場復出比賽。
我獨自摔倒在賽道上，周圍的一切離我愈來愈遠，身體慢慢被黑暗的情緒包圍，
我甚麼都不想管，只想放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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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闔上雙眼，只想等那小巴駛遠，不再讓我煩心。
偏偏就在這時，我腦中卻浮現她為摔倒的我而哭泣的臉︰
 
『加油啊！站起來……不要放棄啊！站起來繼續跑吧！』
 


我全身一震，馬上忘了膝蓋的痛，整個人跳了起來。
 
——別低能，我是個運動員啊！
她就在終點線等我，我怎麼可以放棄跑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運勁跑了起來。
耳伴，盡是她為我打氣的聲音︰
 
『真、真的？你、你可以重新跑了？今天？』
她為我高興。
 
『我等這一天很久了！我一定會在這裡的，你要加油啊！好好跑！』
她為了我而等待。
 
『許振軒！加油呀！不要認輸！』


她總是給我力量。
 
『不要放棄啊！站起來繼續跑吧！』
她叫我不要放棄。
 
——她是我的幸運女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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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聲吶喊，一口氣加速，感覺身體就像回到十五歲時那麼輕盈。
此時前方正好換上紅燈，小巴就在紅燈前停了下來。
 
我見機不可失，乾脆跑出馬路來到小巴的車邊，用力拍打玻璃。
「周嘉慧！周嘉慧！」
 


我叫得很大聲，坐在她前後的乘客都紛紛轉過頭來，連附近幾輛貨車的司機都好奇地探頭，用詫異的目光望向我。
唯有她，卻像聾了似地把臉轉去一旁，對周遭的動靜毫無反應。
 
「喂！周嘉慧！我知道你聽到了！你下來啊！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
車裡開始議論紛紛，但那女子卻像個石像似地動也不動，連旁邊的乘客問她是否認識我，她都不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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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小巴門突然打開，司機粗聲粗氣地罵人︰
「小姐！你男朋友這樣，我還怎麼開車啊？車窗都要被拍爛了！」
那長髮女子揚起清秀的臉，低聲說︰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不認識他。」
 
聽到她這樣說，司機更加重語氣︰
「你們吵架別來我的車上吵！總之我不做你生意，不收你車錢，你快給我下去！」
長髮女子拿起隨身布袋，一臉無奈地下車，同時我看到司機鬼馬地對我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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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存感激，連忙跑過去長髮女子身邊。
她在微風之中回過頭，我終於在輕飄的長髮之間看清楚她的樣子，心臟隨即怦怦亂跳起來。
 
睽違十幾年的臉，我絕對不可能認錯！
 
慧黯的杏眼、直挺的鼻子、尖尖的下巴、小麥色的皮膚、高挑的身材……
我像找到失落已久的靈魂，暖意從心底湧起，包圍著我全身。
 
我一直想見的周嘉慧就在這裡！他們說的都是錯的！
她就在這裡，就在我的眼前！她並沒有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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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鼻子一酸，只想撲過去擁著她。
她卻冷冷地別過臉，輕盈地扭過身體避開我，逕自走回行人路上，急步走向村屋群。
 
我撲了個空，彷彿聽到小巴上傳來訕笑聲。
真奇怪，難道她認不出我？
我帶著滿腹疑問，追著她跑上行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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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周嘉慧的步調，快步走在她的身旁︰
「周嘉慧，你不認得我嗎？我是許振軒！」
她直視前方，彷彿看不到我的存在。
 
我只得走到她的身前，邊倒後行邊用力擺著手︰
「我在這裡啊！你聽到嗎？」
 
因為我的動作很大，引來路上其他行人的注意。
她察覺到之後有點動氣，眉頭輕戚︰
「我不認識你。」
 
她的聲音清脆得仿如少女，給我一種親切的感覺。
但在我記憶中，她從前的聲音應該更溫柔一點。
看來，現在她真的很討厭跟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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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有堆起笑臉︰
「你真的不記得了？我們是中二時認識的，當時你讀聖百合學院，還加入了籃球隊，而我就在那邊的體育會練習短跑，你常常過來找我玩。」
她抿著嘴，一言不發。
 
我嘆了一口氣︰
「周嘉慧，你真的不認得我？你失憶了嗎？你不辭而別之後，我一直都很想把你找回來啊。我想知道，當年的你到底……」
 
她突然停下腳步，異常認真地盯著我，聲音冷漠得沒有起伏︰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周嘉慧。」
我被她的態度嚇得怔了怔，她乘機轉身快步離開，
我連忙又追上去︰
「不，你就是周嘉慧啊！你為甚麼不承認？」
「因為我真的不是。」
 
她的腳步愈來愈快，一副想要擺脫我的樣子，轉進了村屋群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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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又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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