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裡，我沒有錯過你【同名實體書已出版】: #32

 
外表冷靜又獨立的她突然像個少女那樣失控痛哭，嚇得我手腳無措。
我慌忙拉開長書桌前的木椅子安頓她坐下，自己也在旁邊的椅子就坐，不斷遞紙巾給她。
 
『但當我快要升中四時，她身體又變得虛弱，常常出入醫院……然後……』
這句話結合Jeremy說過的事，我對整件事已了然於是，心酸和心痛隨之而來。
 
——我在找的周嘉慧，其實並不是周嘉慧。
而真正的周嘉慧，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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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還有千百個疑問，但卻不忍心追問正在飲泣的她，只能別過臉去，茫然地在粉紅色書寫墊上翻看那本相簿。
對照眼前玻璃窗跟照片裡的景色，我意外發現了一個真相。
是的，只要我坐在這裡稍稍彎下腰，角度就跟照片裡一模一樣。
 
——這些照片，是一個比我矮小的女孩從這個位置拍的。
 
那個女孩，是……
「周嘉慧」彷彿看穿我的心思，目光輕輕掃過我在翻的相簿，帶淚的臉上泛起懷念的笑容︰


「她……只要不用住院的日子，每天都會坐在這裡，等你經過……每次你經過，她就馬上拿起相機來……」
 
聽著她的話，我只覺茫然︰
「是嗎、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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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手伸向那片落地大玻璃，這才注意到它是單面的。
以前我從外邊看只見漆黑一片，原來從裡面看卻明亮得彷彿會發光。
而那張表皮剝落的餐椅，正正就在我伸出手臂的前方。


只是隔著一塊玻璃的我，始終無法觸摸到它。
 
究竟，她每天以怎樣的心情看我跑過這裡？
還記得我每次跑過貨櫃時，都會對著它的玻璃照鏡子。
因為這裡常常播我喜歡的歌，所以我每每停下腳步休息吃東西，隨著節拍低哼。
受傷的時候，我還會坐在這塊玻璃前療傷……
 
——她一直在等我，她一直守候我，而我卻從來不知道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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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彷彿看到那個矮小瘦弱的身影守在窗前，只要看到我從遠處跑來，馬上把歌聲放大。
當我停步的時候，她匆匆拿起手邊的菲林相機，從瞄準器捕捉我的一舉一動。
她坐在這窗前，邊看著我跑步邊寫下一封又一封信。
當我因挫折而躲在這裡偷偷哭泣時，她摸著玻璃想安慰我，卻始終無法把心意傳達給我……


 
——為甚麼這些事，我竟可以完全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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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的逆襲令我鼻子一酸，
我移開視線，注意到眼前貼滿了公仔和歌詞的水松板正中央，有一樣似曾相識的東西。
 
那是一個小小的木製匙扣，本來金色扣環的部分已隨著年月而褪色，變得銅灰，
但下方那個木掛飾卻仍然閃閃發亮，夾著金粉的藍色膠漆如夜空一樣，繪畫著巨蟹座的圖案。
 
巨蟹座！
 
我腦中靈光一閃，終於記起自己當年在精品店裡，站在擺放星座匙扣的轉架前，挑了好久都拿不定主意。
最後，我緊張地拿著這個木製匙扣去結帳，老闆娘笑著說巨蟹座女孩好、心思夠細密。


我的臉紅得像火燒，搶過零錢轉身就跑。
 
巨蟹座，夏天出生……我怎麼會忘記？我怎麼會弄錯？
 
——明明是這麼重要的回憶，明明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買禮物給女孩子……
當時我還以為，這匙扣能一直留在她的身邊，被她握在手上……
 
沒想到，這居然成為我最後送給她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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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伸手把它拿下來，用指尖輕輕去撫摸它，像一件失落多年的寶貝。
此時，我又發現匙扣背後用藍色原子筆寫了一行細小的字︰
『周嘉慧，聖誕快樂！』
 


字有點化開，而且寫得很醜，一看就知道是我寫的。
我早已忘卻自己曾經在匙扣上寫過字，我甚至連她的星座都想不起。
 
當時的我那麼拚命，今日卻不留半點記憶。
到最後，時間帶給我們的，只有褪色的痕跡。
而我直到今天才知道，真正收下禮物的周嘉慧，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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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慨地撫摸著那個匙扣，身邊的「周嘉慧」啞咽地說︰
「這是……是她的寶貝。她……她一直握在手上，直至離開的那一刻……是我幫她放回這裡的……我希望如果她回家的時候，還能在這裡找到她的寶物……馬上就是她的生日了，所以我都打掃過，這裡就跟她入院前一樣……」
我黯然嘆一口氣︰
「她……她究竟是甚麼時候離開的？」
 
她抬起頭，哭得紅腫的眼睛凝視我良久，艱難地開口︰


「她……就是……就是你復出比賽那天，她本來想親自去的，但後來不行了，所以叫我代她去拍照片……我答應了，她好高興，一直叫我拍得好看一點……可是……就在當天上午，她就……她就……」
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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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周嘉慧」哭得痛苦，不期然想起她最後一次在體育會出現時，那張憔悴的臉容︰
『我……我沒事……只是家裡……家裡有點事……』
 
從來都守信的她，只有那一次失約。
其實她來體育會送MD時，明明早就把原因告訴我了，只是我沒有察覺。
 
我凝視著她濕潤的眼睛，輕聲問︰
「我去你學校查過，有一個低一級的女孩叫周家蔚。那個，不是你吧？你跟我同級，你讀聖百合，所以你的名字是……袁俐雅？」
她輕輕點頭，長髮低垂在臉旁︰
「……你去聖百合時發現的？」
 
「不，我哪裡猜得到這是你的名字呢？直至剛剛看到那本算式簿，我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都弄錯了。
我打電話是打來這個家的，我打給周嘉慧，所以接電話的人是……」
「……是她。她知道你要打電話來，就努力去學我說話的語氣。
一開始你不是說她的聲音跟平時不一樣嗎？當時她嚇得臉都青了。還好後來你習慣了電話裡的她，沒有再懷疑，我們都鬆一口氣……我只是幫她送信、收信、送禮物、收禮物……親手寫信的、做禮物的、拍照的、錄歌的，全都是她自己……」
她彷彿不願面對過去那樣，深深地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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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仔細回想，袁俐雅平日說話就如銀鈴般清脆，而電話中周嘉慧的聲音卻比較細軟溫柔。
當時她說家用電話的聲音是這樣，我就單純地相信了。
 
後來，我又發現跟她在電話裡說過的話，見面時她總會忘記。
當時我只以為她記性不好，卻沒有多加懷疑和查證……
 
我應該聽得出來的。
如果當時，我再細心一點就好了。
真正關心我的人是誰，這麼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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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世界裡，我沒有錯過你》實體書已於各大書店有售


by又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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