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液的審判
  從前有一個島嶼,它分成東方人和西方人。西方人喜歡創新,雖然他們人少,但擁有很多法官;東方人喜歡傳統,雖然人多但只有一個老法官,兩邊的法官負責解決東西方的紛爭。有天,東方有罪案發生,剛好由於東方法官生病,東方只好請西方派來的一位法官負責。案中兇手是一位叫阿凱的男人,他是一個東方人。
  阿凱在開審他案件當天去教堂告解,他從不相信宗教。
  阿凱對著神父懊惱地說:「神父,我知道你是安慰人心的能手,我想跟你說我犯了罪。」
  神父和藹的面孔把阿凱都感受他的溫暖,他微微點頭,露出友好的眼神跟阿凱說:「其實每個人都有做錯的時候,而在神面前只有認罪悔改一條路,這樣神才寬恕你的罪。」
  阿凱雙手合十,雙眼充滿恐懼的說:「神父,我殺生,還有我跟妓女發生性行為。」
  神父輕輕按著他的手,說:「在聖經中保羅曾阻在希臘一座名為哥村多的城市的基督徒,不要招妓女來滿足性的需要,因產生性後,便要與妓女成為一體。我們不是動物,這會褻瀆身體中的上帝的靈。而精液是神賜給我們男性的禮物,是不應把它浪費,否則我們也因此而犯罪的。」
  阿凱問道:「如果我無法滿足慾望,那我應該如何解決?」
  神父說:「這應該與雙方互相滿足才行,最重要我們需要壓制這些淫穢的思想,因為它是不潔的,這會對我們的靈魂污濁而遠離神。」
  阿凱再問:「如果人真的遵守這種禁慾主義,那人的性器官只用來傳宗接代?就不能把愛擴大化嗎?神父,那你是否覺得上帝是叫你這樣做?」


  神父猶如一個慈祥的老人,說:「上帝的話就是真理,真理都寫在聖經之中,因此沒必要否認衪的話。」
  阿凱看了手錶,表情頓時顯露得極為急切,說:「神父,很高興能與你聊天,我有急事要去了,再見。」
  神父禮貌地揮手,看著阿凱的背影從陽光下消失。
  在東方法庭上,律師正用扇撥涼並站著等候,而官差整齊地排成左右兩行,手握長棒,其中兩人壓低阿凱令他雙腳跪在地上。過了一會,阿凱身後兩位官差見有一人帶著西式假髮走到法官席上,便各自走回隊列上。那人坐到法官席上說:「因為東方法官生病,因此由我西方法官來審理這件案件。程序開始,被告於一年之內當多次把精液暴露空氣並留在家中,多次與妓女進行不道德交易,可有此事?」
  阿凱理直氣壯地說:「有!但我始終覺得精液是自己的,我如何用這跟別人有什麼影響?」此時,律師收起手中的扇對著法官說:「法官大人,這人根本在挑戰現行法律!我們東方法律有明確標示任何男性如把精液任意暴露空氣,即屬違法。請法官大人立即賜他死刑吧。」
  跪在地上的阿凱看著律師,說:「我知道我在挑戰法律,但我覺得這法律根本是侵犯人身自由。性原本是人的自由行為,但往往被道德所壓制,結果形成法律。當然,法律是一種保障,但同時扼殺了性的自由。」
  律師頓時啞口無言,過了一頓才說:「這人簡直無法無天,無視法紀。法官大人,請讓他打三十大板冷靜吧。」
  法官面無表情地說:「抗議無效!」
  律師氣憤地揮動扇子,說:「法官大人,本人要求呈上一個污點證人。
  法官點頭後,律師帶領一個女人上庭。那女人走到庭上便低頭跪地說:「民婦參見大人。」律師在她耳邊說幾聲,她就站起來,但仍不敢對視法官。此時,律師介紹她說:「這女人就是曾經和阿凱有性接觸的妓女阿燕。」接著,律師便問妓女:「你是否在三個月內曾多次與你身旁的男人阿凱發生多次性行為並蛋逼你做一些事?」


  妓女點頭。
  律師繼續問:「可以簡述一下嗎?」
  妓女陰聲細氣地說:「有天,他想跟我發生性交易,那有生意我當然接受。之後他要求我幫他口交,我不接受,因為我知道這是犯法的,可是他強逼我做,做完後,我還沒要求他道歉賠錢便跟我做愛。所以當他走後我才有勇氣走到附近的警局報警。大人,不要殺我啊!」
  律師再問:「那我再問一條問題,你是喜歡他才跟他口交和做愛嗎?」
  妓女搖頭地說:「沒有。我只喜歡他的錢,沒有其他。」
  律師聽後嘴角一笑,然後向法官說:「大人,你聽到了吧。這人不但把精液暴露空氣,而已跟妓女發生性交易。每個東方人都應該知道精液只可以留在愛人身上,但經過妓女的證詞後,這人簡直是人面獸心,我再次懇請大人把他處決。
  法官對著律師皺眉一下,然後用一種同情的眼神向阿凱說:「被告有什麼解釋?」
  阿凱忽然脫下衣服,待官差上前阻止他已整身赤裸,說:「律師,我想問你一出生時是有穿衣服嗎?你只需回答有沒有。」
  律師搖頭地說:「沒有。」
  阿凱繼續說:「對,我們出生跟其他生物一樣都是赤條條的。這證明我們從出身開始已享受自由,那麼律師,我想問你什麼叫做性?」


  律師臉上露出猶豫的面色,說:「性是傳宗接代的東西。」
  阿凱質問律師:「既然你沒有講『只有』這詞句,那你一定有其他想法了。」
  阿凱見律師沒有回應,便接著說:「性本來和人出生一樣是自由的,但因為道德問題,人為什麼要穿衣服?正是道德告訴我們不穿衣服就代表沒禮貌,沒有文化的象徵,跟野蠻人沒分別。性也一樣,性本應是開放且自由的,可是因為宗教和道德告訴我性是淫亂猥瑣,所以我們要制止性。然而有沒有想過道德有機會是錯的?道德就像一把尺,這尺不是每個人都能移動它,因為當它被移動時,人都會反對,因為有很多人都如拜神一樣崇拜它,所以它只有一些具有影響力的能人才能移動它。大家有沒有聽過歷史上的希特勒?他能改變這把尺移動到自己覺得適合的尺度後,人便對此而狂熱。假若是錯的話,這會造成巨大傷亡。我不喜歡這把尺,但我沒能力去移動它,因此我只能用行動來反抗這把尺。我要講的都講完了。」
  律師拍手叫好,說:「想不到一個性罪犯都能說一些有關道德的說話,但這兒是東方,你犯法就是犯法,管你說什麼偉言。法官大人,請你立刻處置他吧。」
  法官大人唉了一聲:「律師,其實你除了熟讀法律外,有沒有想過法律有時只是道德的調味料?案件明天公佈,現在休庭。先把犯人扣在獄中,等候判決。」說完,在場所有人都躬身跪拜。待法官離開後,眾人隨後離場。
  夜,剛剛放進獄中的阿凱面對明天的判決並沒有感覺憂心忡忡,也沒有抱怨眼前骯髒的監獄,一切都像理所當然。縱使如此,他還是睡不著。他只好有規律地在石壁圍繞,好像能加快時間的逝去。
  此時,獄旁的獄友隔著鐵欄問阿凱:「朋友,你犯了什麼?」
  阿凱仍繼續迴轉地說:「我沒有罪,你呢?」
  獄友握緊鐵欄,低聲地說:「我在網絡上因對著多張裸圖自慰,今晚要判刑了。我也不怕跟你說,我是同性戀者。不過現在我後悔了,我深知這是人不應涉及的感情,可惜我天生卻總有抵抗法律的靈魂。我曾嘗試跟控告者誠實地講出自己的問題,但他們根本不理會我,他說在法律上我是變態。也許我真的像他們說要活活被火燒死才能彌補我的罪了。」
  阿凱到此時才出聲說話:「朋友,你並沒有犯罪,只因為你觸犯的是自由。」
  獄友冷笑地說:「是呢,如果我們犯的是自由,那麼我為什麼還在獄中等候處決?」
  阿凱認真地向獄友說:「沒有你和我的存在,人民便無法知道一個國家自由的底線了。」
  獄友聽後深深點頭,欣然地對著阿凱微笑。一會,獄卒便把獄友捉走,他沒有反抗,但口中嘀咕地說:「我只是為自由而犯罪。」阿凱知道這是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說話了。直至聽不見獄友腳下鎖鏈的腳步聲,獄中才獲得安然的寧靜。
  燃亮中的火把和夜間昆蟲的聲音彷彿圍繞阿凱形成一個合唱團。阿凱不甘寂寞,他閉著眼,腦海頓時浮現一個女人,他也許沒見過她,但這正是他喜愛的。他身體開始發熱,並一手去爭取摸索自己的身體的自由,一手進入褲襠內尋找未知的光芒。此時他意識到行為又再次碰上道德這條線,但阿凱也知道這行為正是他現在最想要的,而且隨時間也不能放手的事。其後,阿凱在褲襠中的手伴隨蟲鳴的節奏起舞,可是最後阿凱還是跟不上牠們的拍子,他喘息的表情變成個人節奏的尾曲。當他的手從褲襠掏出來後,手掌被混濁的黏液包圍,他把黏液抹向牆壁,然後滿意地向眼前的黏液微笑。
  阿凱意識到自己醒來時,他發覺身上滿是水,而眼前站著一位獄卒和法官。


  阿凱用手抹去沾上水的臉,說:「你找我什麼事?」
  法官嚴肅地說:「我想帶你離開這兒。」
  阿凱疑惑地說:「直接帶我離開,那不用審判嗎?」
  法官仍冷靜地說:「其實你只要讓我的手下帶你去西方,你的罪會被當地接受。
  阿凱問道:「你為什麼肯幫我離開?」
  法官回答:「我不想任何一個追求自由的人在這冷漠的世界消失,因為在東方這類人並不多。」
  阿凱冷冷一笑,說:「法官,請問如果在東方所有追求自由的人都逃到西方,那東方會怎樣?」
  法官說:「我只是惜才,難道你不覺得為了這樣而死亡是一件愚昧的事嗎?」
  阿凱搖頭地說:「如果我的肉體能換取東方人一些思考的時間,我相信自己願意做第一個人。」
  法官無奈地說:「好吧!既然你那麼執著,我明天只有在刑台上看你進入地獄的英姿,願主寬恕你。」然後法官領獄卒離開,他走後,獄卒手握金幣,遞上一個豐富美味的菜餚給阿凱,他講是法官大人賞賜的。
  翌日,阿凱再次被獄卒穿過正在辱罵他的群眾並走到刑場上。此時,法官已在此等候,看到阿凱後便高呼:「犯人準備上來聽取判決!」瞬間,全場人起哄。儘管是婦人或小孩,他們都在痛罵他的無恥行為。阿凱只低頭走路,他不是害怕眼前看見或聽見的群眾,而是不敢面對自己獨自走路的樣子。這一刻,他有點後悔,他在思考為什麼自己不嘗試隨波逐流。當他走到刑場上,他的手開始抖震,只有耳朵才認真留意法官的審判。
  法官不斷用手向下一按,示意要求民眾安靜,然後他才說:「現在本人宣讀犯人的判決。我決定把犯人立即執行死刑!」群眾風起雲湧地歡呼,聲音掩蓋了法官最後說的話。此時,有人警慌大叫,法官往後一看,只見阿凱的緊握拳頭的手往群眾散開,然後他歡天喜地地說:「這是精液,所有人都犯罪了。」被阿凱灑中的人慌忙逃跑,其餘人都爭相走避。法官立刻叫劊子手帶阿凱到斷頭台上。阿凱看著法官說:「其實你現在可以帶我離開的。」
  法官皺眉地說:「可惜我在刑台上的身份已沒資格放你走了。」待法官講完這番話後,斷頭台的刀片滑落,阿凱的人頭瞬間跌進籃上。法官再仔細看了阿凱的手,才知道他手上根本沒有剛才所講的精液。這時候,刑場內所有人只忙著迴避,已沒再理會阿凱的審判。
  <完>
  寫於二零一二年九月十九日早上課室,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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