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詩瑋呀,不如我地將個deadline延到下年年頭好冇?」在我和她兩星期的美夢快到終結的時候,我以試探的語氣問道。

  「唔得呀……拖左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架啦,你知道架。」她看著我,明顯心裡其實在心軟但仍然努力抗爭。

  我重嘆了一口氣,然後無言地垂下了頭。

  「你唔好咁啦。」

  「咁返左香港先再傾啦。」我說,「妳不如沖涼先?」



  「嗯。」她從床邊站起來,看了我好一會兒,猶疑了一陣子,便親了我的額頭一下,然後逃走似的跑進了浴室。

  甜蜜和痛楚混在一起的感覺,就像沒有攪拌好的加糖咖啡般混亂的味道一樣,在我身體裡擴散著。

  一般來說,我覺得搞婚外情的男人大抵可以分為兩種。

  一部分包二奶的男人愛的是自己仍然有人冧的虛榮感,又或者是二奶充滿新鮮感的身體;如果二奶要求太多,可能很快就會散。這類型雖然賤,但和元配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大改變,因為那只是逢場作興,那裡面沒有任何事值得留戀。對這種男人來說,任何女人只要是就手又不醜,就可以做他的婚外情對象。

  另一種是沒想過搞婚外情,最後卻和日日相處的女人日久生情或者久別重逢的舊情人重燃愛火之類,簡單來說就是開始了另一場戀愛。這種男人其實比起上一種可能沒那麼賤,更可能在發生另一場戀愛前拚命壓抑過,卻還是愈來愈愛那個女人,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地戀愛起來。明明付出真心,賤得來尚算個人,但偏偏卻傷害最多人。



  而這種男人裡或許又可以分兩種,大部份都是口口聲聲說和婚外情對象才是真愛,但一來到要選擇的時候會還是會選老婆一方的一類。無他,元配一方永遠比較低風險,而且對於這方的責任感往往比較強,所以這是個情理之中的選擇。這種男人是沒膽嗎?現實嗎?也不一定是,只是大部份男人天生有著一定程度的責任感,所以他們敗給了責任感,選擇了較需要對她負責任的一方。簡單來是最後跟隨著良心做事。

  還有一種就是願意為婚外情對象放棄一切的男人,一世掛著人渣的稱號,愛著的女人也連著一起變成淫婦,然後兩個笨蛋懶理一切地為愛情而活。這種笨蛋少之又少,能成功的應該更加少。從旁人角度看,這種人看起來是最自私的一種,傷害全世界只為爭取自己的幸福,因此這種人絕對會變得和外界隔絕,沒有隔絕也一定被人從天水圍唱到香港仔。可是他其實是最自私嗎?不是第一種才是最低級最自私的嗎?還是說其實每一種都很自私?

  愛情沒有對錯?也許是的,但責任有對錯有輕重。

  其實我跟她說不如把deadline延長,無疑是再插了她一刀。

  我不忍心她被當淫婦,她也一樣不忍心我被當人渣。她不忍心我被拋妻棄子的罪惡感折磨一輩子,所以她寧願對自己殘忍,替本該作決定的我作出了抉擇。跟她說延期,即是說我最後還是會回到妻子身邊,但妳要再給我妳多一點的時間。



  我懊悔著,然後咬著下唇忍著不要哭出來。

  夢始終有醒的一天,我和她的美夢快要來到尾聲。

  在回米蘭的火車上,她看著窗外的風景,不久後便昏昏沉沉地睡去,倒在我的肩膀上。我看著窗外的由橙色變成深藍色的風景,也跟著一起睡去了。

   在美夢的尾聲裡,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她在一個天朗氣清的下午,在意大利威尼斯我們的家的天台晾衣服。她感覺到我走近她,便回過頭來,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這是不是平行世界裡的我和妳?我是不是在夢裡看到平行世界的我和妳,原來正生活在一起,度過幸福滿瀉的每一天?

  我和她一起回到我們的居所,她為我泡了咖啡,我們坐在小圓桌旁,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單單感受到對方和自己在一起就已經足夠安心。幸福其實就是這麼簡單。

  火車到了尾站,四周嘈雜的聲音吵醒了我和她。



  「落車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