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養了一隻貓,大家都叫牠襪子。這個名字是我弟吉米隨口說的,實際上沒有什麼特別意思。
  襪子圓滾滾的身體是整潔的白色,看上去就像一個會走路的毛球。有趣的是,牠的耳朵、手腳和臉都是黑色,第一次見到襪子的時候我和我弟都覺得很滑稽。
  一般來說,襪子是隻性格很安靜的貓,平常最愛趴在我家的地板上發呆。只要你不主動去把牠惹毛,牠很少會做出破壞性的行為。
  只是最近,襪子的行為變得有點異常。在地板休息的時間變少了,常蹲在客廳的角落一動也不動。
  儘管我爸和我媽都堅持這種說法──牠只是換了發呆的地方而已。
  但我卻不認為襪子是在發呆。





  牠在仰望。

  仰望著客廳的天花板角落。

  我曾經踩在椅子上檢查過,但天花板只是有一點發霉而已,事實上那裡根本沒有東西。
  「襪子,你在看什麼?」我蹲在牠的身邊,抬頭看著那個地方。
  襪子抖了抖耳朵,伸長爪子,舒展著身體,然後擺著尾巴回到客廳裏面。
  每次只要我一走近,襪子就會頭也不回的走開,就像牠仰望的東西已經不在的感覺。
  也許是長期待在一處的奇怪昆蟲?我望著那個角落,思考著最有可能的原因。因為我的動作太大,所以把蟲嚇跑了。
  然而,這個解釋在我往角落噴過滅蟲劑後變得毫無說服力。




  襪子仍然站在角落仰望著。
  最後,我決定用一個比較省力氣的方法──攝錄機。
  ※
  由於吉米是個狂熱攝影愛好者,我馬上問他借來了一部。趁著爸媽出外旅遊的幾天,我在角落的不遠處架好攝錄機,然後安心爬上床睡覺。
  很快,我就能解開那個角落的謎團了。
  如果什麼都沒拍到,也許就如我媽所說一樣,襪子只是換了個位置休息而已。
  隔天,天色微亮時我就已經醒來了。我跳下床,動作迅速地走到客廳角落,將攝錄機拿回自己的房間。
  我坐在床沿,踢著雙腳,手裏拿著剛打開的攝錄機。屏幕開始變亮,我選擇了昨晚的錄像,按下了播放鍵。
  一開始,畫面顯示的是昏暗的客廳角落,沒有任何異常。
  我將錄像快進,直到襪子的身影緩緩走進畫面中,才調至正常速度。




  滴、答、滴、答。攝錄機將客廳滴答作響的時鐘也錄了進去。
  襪子就如平日一樣,坐在客廳的角落,抬頭抑望。熟悉的景象在深夜裏顯得特別陰森詭譎,我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襪子就在那裡坐了好一段時間,我正想按下快進鍵,一些奇怪的東西卻出現在螢幕上。
  畫面的角落,就是襪子仰望著的地方,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一小團像是黑霧的東西擋住了那個位置。
  這是攝錄機的聚焦問題嗎?我不像吉米一樣精通攝影技術,只能胡亂猜測。我皺著眉,不耐煩地等待著。

  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喵。

  正當我腦袋開始放空時,一聲響亮的貓叫聲把我的注意力拉回。
  我倒抽了一口氣,差點沒把吉米的攝錄機摔壞。
  一個臉色慘白、披頭散髮的人臉就出現在天花板角落。她的嘴巴裂至耳邊,下巴不斷上下開合著。血絲就像樹藤一樣在她的眼睛蔓延。
  襪子仰望著。
  「那個東西」似乎發現了攝錄機的存在。





  我透過鏡頭,仰望著她。
  「那個東西」透過鏡頭,俯視著我。

  我冒著冷汗,嚇得將攝影機關上,大口呼吸著空氣。
  我的心臟跳得飛快,如同「那個東西」的嘴巴不斷開合一樣。
  我的雙手顫抖得厲害。
  爸媽出外旅行,而吉米則參加了晨間攝影活動。現在家裏只有我一個。我不斷深呼吸,試圖冷靜下來。我輕輕將房間的門推開,留下一條窄縫,然後靜悄悄窺視著客廳。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襪子仍然站在那裡,抬頭仰望。
  就在這時,客廳的電話突然響起,我整個人嚇得彈了起來,腦袋狠狠撞上雙層床的隔板。鈴聲短而急促,在家裏迴響著。一段時間無人接聽,四周安靜了。數秒後,電話再次響起。
  那可能是爸媽的電話,我必須到客廳才行。
  別去看──那裡什麼都沒有。我催眠著自己。
  一打開門,我將目光緊盯著響起的電話。
  別去看、別去看。




  我徑直往電話走去,然後接聽。
  「請問是莉莉·懷特小姐嗎?」對方的語氣有些急促。
  「我是。」
  接著,對方一口氣說了一些聽上去很嚴重的說話。
  爸媽在回程的路上出了車禍。
  我的胸口一瞬間揪緊了,呼吸困難。
  「你的父母正在艾頓醫院留醫,很幸運,兩人只受了一點輕傷。」
  我馬上鬆了口氣,懸著的心一瞬間下落。
  掛斷了電話,我無力的靠著牆壁。突如其來的轉折讓我的大腦像是缺氧了一樣,讓我感到很不舒服。
  這時候,襪子突然進入了我的視線。
  牠晃著白色尾巴,就站在前方不遠處。

  然後,牠坐在地板上,仰望著我。

  我感覺有什麼舔著我的臉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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