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IV – Coldness, Jealousy
(冰冷之人、吃醋之人)
 
翌日 開學日 何玥嵐
 
漫長的暑假正式結束了,今天是我們新學年的第一個上學日。我走向6C班的課室,在走廊上,我看到一位熟悉的男生正向我迎面走來,我認真一看……
 
他竟然是昨天跟新加入我們跆拳道班的何同學!他昨天只是滑稽地自稱「山區人」、「何兄弟」,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麼。怎麼回事?他昨天是提及過搬家的事,但沒想到他居然轉來了我所就讀的中學!
 
他為人既自信,說話又風趣幽默,但同時對人也很友善,是位很特別的男生。
 


他發現了我後,也加快腳步踏前兩步來到我面前。我驚喜地看著他,說道:「咦!你起……」
 
我話還沒說完,突然就有一隻恐怖的蟑螂跳到來我跟前!!!
 
「哇!」我立即慌亂地走開。
 
而被嚇到不只我一個,我旁邊亦剛好有位女生驚恐得向後退。她比我更害怕,退得更急!忙亂之中,可能是她向後退得太快,我的腿卡到了她的腿,重心不穩的我及時抓緊了欄杆,但另外那位纖弱的女孩卻摔倒在地上。
 
這女孩留著一頭深棕色的長髮,額前留著微斜的瀏海,肌膚白如冰雪,長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和一張櫻桃小嘴,一身白色的校裙盡顯她纖柔的線條。雖然我內心百般不想承認自己比不上她,但這女孩實在是如貂嬋般閉月羞花。
 


地上那蟑螂一動也不動,我認真看清楚才發現原來那是隻假蟑螂。怎麼突然找這樣的東西玩啊?!
 
「對唔住啊。」:何同學急忙道歉,並走到那女孩跟前想扶她起來,而摔倒在地上的那女孩卻不願意被何同學扶。
 
此時,兩位女生從6C班的課走出來,看到我旁邊這位女孩坐在地上的狼狽樣子,她們不但沒有半點憐憫,還大聲地取笑她,教我不禁感到一絲心寒。這位女孩在學校是如此不受歡迎的嗎?
 
「你冇事啊嘛?」:我對她問道
 
她不作聲回答,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而且也沒看我一眼。
 


「Sorry啊,我真係冇心架。」:何同學再次致歉
 
但這女孩板著臉,一言不發,冰冷的目光不投放在任何人身上。她自己靜靜地撐起身站起來後,便走進了6C班的課室。那麼說,她是我今年的同班同學嗎?她上年也是跟我同級的嗎?我不認識這人啊。
 
沉默了幾秒後,何同學把地上的蟑螂收回到口袋中,微笑說:「你冇野啊可?」
 
「真係估你唔到,一見面就搵啲咁既野黎玩,」我問道:「你今年新轉黎呢間學校?」
 
何同學答道:「係啊,下晝放學一齊返跆拳道?」
 
什麼?!我眼前的這男孩居然主動約我?!
 
「嗯,好啊。」:我答道
 
這何同學到底想怎樣啊?一時風趣地逗人笑,一時喜歡捉弄人為樂,但平常又對人又那麼友善。


 
心癢地別過他後我便走進課室,環視了一下室內的人,發現原本的班級又被打亂了,不過大概三四成的同學都是我認識的。我走到第二排倒數第二個位置坐下。
 
我才剛坐下,便有兩位男生拿著粉筆跑來我左後方的座位,也就是整間課室最左後方的角落位置。
 
「佢去左toilet啊,送返份見面禮比佢先啦!」:那兩位男生拿著粉筆笑著在桌面畫起東西來。
 
其中一位畫著桌子的男生問道:「喂你係咪sure佢一定坐呢個位架?佢唔揀呢個位既話,就嘥哂我土瓜灣畢加索一番心機。」
 
另一位答道:「你信我啦,你剩係上年同佢同班。我同個青山女神同班左四年,佢年年都揀呢個位坐架!」
 
什麼?「青山女神」?在說誰啊?
 
坐在前面的一位男同學則是笑著冷嘲道:「唉你兩個收手啦,一陣搞到青山妹今年第一日就爆seed定爆無雙啦。」
 


「搞掂!青山麗莎的微笑!」:那兩位男同學完成了在那桌上的畫作後,便轉身離去。
 
「畢加索」臨走前對我說:「哇,玥嵐姐,兩年冇同你同班,又靚女咗喎!」
 
……
 
他們離去後,我好奇地轉過頭來望向那桌面上的粉筆畫,發現上面畫了一張女孩的臉,他們雖然只是在一兩分鐘內隨便畫,但那人像上有微斜的瀏海和一雙大眼睛。這臉型和剛才在門外與我相撞的那位冷冰冰的女孩有幾分相似。頭像的上方寫著「青山女神,與世長辭」八個大字。
 
剛才那兩位男生大概是一人畫畫,一人寫字;如此有默契的分工,可想而之,他們應該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了。這玩笑好似開得有點歹毒啊。
 
難道他們口中的「青山女神」指的就是那位與我相撞的女孩嗎?「女神」這稱號她配得起有餘,她的確是貌美如花,但她的人緣真的那麼差嗎?剛才跌倒已經被人笑了,現在桌子又被人塗鴉。
 
那女孩回到座位,看到自己的桌上畫了這樣的一幅畫後默不作聲,只是走到講台下拿了一塊布,把桌上的粉筆畫抹掉。這女孩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這角落中,好像有意封閉著自己。
 
我好奇地對我右邊的一位男同學問道:「點解個個都好似咁唔中意後面角落頭個女仔咁既?」


 
「你講青山妹?」:他問道
 
「......」我不解地問道:「點解咁叫佢既?」
 
「呢條女咪睇佢幾斯文咁款啊,佢脾氣好臭架!」他嘆道:「佢成日發嬲,癲起上黎打人又掉野,幾年黎得罪左好多人架啦。」
 
竟然如此?一位女孩有種打男同學?難道她跟我一樣有學什麼武術,甚至程度比我更高嗎?
 
他輕笑說:「起呢到佢脾氣咁臭啊,啲同學都剩係整下佢笑下佢,已經算佢好彩架啦;如果佢係讀啲多飛仔飛女既學校,放學比人拖入女廁熔左佢都似啊。」
 
我聽後半信半疑地看了看那冷冰冰的女孩,她四肢的肌膚細白如雪,身軀窈窕纖柔,就是一副均稱完美的女孩身材,怎看都不像是運動員或是習武之人啊。
 
但不管怎說,我和這女孩盡量保持距離吧,免生事端。

 




十分鐘前 何正銓
 
新學校、新同學、新老師......別說這學校了,整個何文田裡我都不認識任何一個人!在這新的環境裡,什麼都要重新適應,真是麻煩啊。
 
等等,我收回剛才的那句心底話,因為我看到走廊前方有位穿著校裙的女同學正笑意盈盈地看著我,她是昨天跟我一起在教會學跆拳道的玥嵐!她竟然也是讀這所學校?!
 
看到她這燦爛的笑容,相信她已經把昨天在巴士上的事忘懷了。於是我又心生邪念,不禁把手探到口袋中取中一隻假蟑螂,然後走過去,直接丟在她腳前!
 
不料被嚇到的不只是阿嵐,還有旁邊的另一位女生,她比阿嵐更害怕那蟑螂。忙亂之中這女孩居然摔倒在地上!我這認真一看才發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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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我截停後站在原地,微微張開口,卻沒有說話,而且面無表情。我把那紙條展示給她看,問道:「唔該我想問下……
 
女孩靦腆地避開我的目光,指向右方,說:「起呢到行入愛民邨,穿過愛民出返黎……
 
好甜美的聲線,甜美中不失嬌氣和可愛,讓人聽著便打從心裡感到甜絲絲,這聲線與她冷若冰霜的神態表情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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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就是我昨天在街上問路時遇到的那位女孩嗎?穿上了校裙的她比昨天顯得更為美麗可愛、楚楚動人,纖弱的她因為我而跌倒在地上,惹人憐憫到極點。
 
「對唔住啊。」:我急忙走上前去想扶她起來,但她好像不想被我碰,連看也不想看我,和昨天我向她問路時一樣。
 
......

走到6B班的課室,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我不禁驚嘆世界的細小,那位極度內向的何文田女孩和玥嵐成為了同班同學,而且她們就在我隔壁班。
 
但這個世界細小的程度原來遠超我想象,我一坐下便發現我隔壁有位男生正低著頭看著書,他是阿楊!他又在看和催眠冥想相關的書籍。
 
「咦!何兄弟?!」:阿楊驚喜道
 
「我竟然同你同班?!」 :我愕然道
 
想不到我們幾位跆拳道的班員居然這麼有緣,都在同一所學校的同一級就讀。但美中不足的,是跟我同班的那位不是玥嵐啊。
 
阿楊每天研究催眠書籍,又是位不怕蛇蟲鼠蟻的男子漢,我無法憑玩具捉弄他之餘,反而還要擔心他不知什麼時候會把我用來作催眠練習對象。
 
不過不要緊,沒有一個人是毫無弱點的。況且就算嚇不到阿楊,放學後我總有機會其他人驚喜。
 
由於大家一起在學校上課,我們真正的全名都無可隱藏。阿楊全名叫黃柏楊,英文名叫Erik;他也知道了我叫何正銓,我那「山區人何兄弟」的玩笑也到此為止了。
 
我不認識這學校的任何一位老師,不清楚他們的作風,所以不敢輕舉妄動。這天的課堂就平靜地度過了。
 
「鈴鈴鈴!」:下午放學的鐘聲終於響起。
 
「一齊番去上跆拳道?」:我對阿楊問道
 
「哇唔啦,今日真係要抖下先」:阿楊頹然道
 
「唔係咁啊下阿哥?我唔識路返教會喎!」:我說道
 
阿楊嘆道:「嵐姐好勤力唔會走堂架,你搵佢陪你行啦,順便溝埋佢。」
 
「下?何玥嵐咁靚女,咁都冇男朋友咩?」:我問道
 
阿楊答道:「冇啊。其實你有機會架,諗下沉日你咁樣玩佢,佢都唔還擊,證明佢其實好想起你面前keep一個好形象。愛情有時可以黎得好快,你只需要接受呢個現實,」
 
阿楊續道:「拿,唔好怕!你真係只需要接受同相信就得。你一陣去C班課室搵阿嵐既時候,出現起你面前既呢個女仔會比你今朝見到佢時更加美麗,佢既身上散發住一種獨特既香味......」
 
你這義弟奇奇怪怪的,在說什麼啊?等等,糟了,你不是在嘗試催眠我吧?我什麼都不聽啊!
 
「根既!咪催眠我啊!」我急道:「你都真係傻既!」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cSJAqG6ySA
 
我匆忙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倉皇地逃出課室,確保自己與和阿楊之間有一段距離。他真是個麻煩的傢伙啊,以後每跟他說句話都要多加小心才行。
 
我無奈地走向6C班的課室想尋找玥嵐,但我一走進去,視線就被課室的黑板吸引住,因為黑板上面畫了一幅特大的粉筆畫,是一張女孩的臉,旁邊很有「詩意」地寫著「青山魔女,與世長辭」。
 
這人像中的主角留著微斜的瀏海,長著一雙大眼睛,神情淡雅而冰冷,很起來有點兒眼熟......等等!她不就是昨天那位指路給我的沉鬱女孩嗎?
 
我環視了一下課室,發現那位女孩正坐在課室的角落。好端端的,她的樣子怎麼被別人畫在黑板上,還附上了「魔女、與世長辭」那樣的字眼啊?現在這是什麼回事?
 
而最奇怪的是班中的同學離開課室時,大多都會看一看黑板上的畫,然後恥笑地看著課室角落的那位女孩,他們大家都十分欣賞那畫作,還因此而感到歡快。
 
玥嵐走到來我身旁,問道:「咦,你咁早行得啦?Erik呢?」
 
「阿楊話抖下唔黎喎,」我不解地指著黑板上的畫問道:「做咩事啊,咁既?有人寫啲咁既人都冇人出黎擦左佢架?」
 
阿嵐避嫌地說:「聽講個女仔成日對啲同學發脾氣,所以得罪好多人架。唔知啊,走啦......」
 
我聽後疑惑地轉過頭去看著課室角落那沉鬱女孩,她正狼狽地收拾書包,好像十分趕時間。她真的像別人說的那麼壞脾氣嗎?我只看到她那美白無瑕的臉上掛著孤單、空虛和憂苦。看著她這樣,我內心不禁對她感到無比憐憫。
 
我再把目光轉回來黑板上,這被醜化的臉和惡毒的字眼使我感到心酸。這女孩真的這樣比人畫出來也沒有人理嗎?
 
我嘆了一口氣,然後毅然走上講台取過粉刷,把上面的粉筆畫擦掉。班中的其他人對我這外人舉動感到十分愕然。雖然我自己也很喜歡跟人開玩笑,但捉弄人也要有個限度,這根本是惡性的侮辱啊!
 
我把粉筆畫擦乾淨後,一轉過身來,便發現那沉鬱女孩正一邊看著我,一邊快步地從座位中走出來……
 
無論是昨天我向她問路,還是今早我就鬧劇向她道歉,內向的她都從來不會以正面看著人。這是我們第一次四目交接,而跟電影的情節不同,這女孩既沒有對我道謝,亦沒有露出感激之情;她臉上的表情仍舊冰冷,但那水靈靈的雙瞳中卻透著無比複雜的情感,我完全不明解這眼神是什麼意思。
 
她一看到我看著她,便立即別過臉去避開我的目光,然後更加快步速,匆忙地離開,看來她真的很趕時間。這女孩內向得有點不尋常,這可不是一般的文靜而已,她應該是不太懂正常地與人溝通吧?
 
到底是什麼回事?
 
……
 
阿嵐亦不解地看著我,我尷尬地走下講台,說:「行啦。」
 
怎麼冷酷卻仍然美麗?
 
玥嵐帶我走回教會,走在路上,她有氣無力地說:「叫左你好耐何兄弟啦,有冇個正經啲既名可以比我叫啊?」
 
「何姊妹啊,『何兄弟』呢個稱呼仲未夠正經啊?」我微笑說:「你可以叫我阿銓既。」
 
「阿銓,」玥嵐點了點頭唸了一篇我的名字,然後問道:「平時咁中意整估人,原來你都有咁正義既一面架?」
 
我搖搖頭道:「惡作劇都有個限度,果啲已經唔係開玩笑咁簡單,直情係bully……」
 
阿嵐疑惑地看著我,我苦笑著續道:「我唔知個女仔係咪真係你同學講得咁衰啦,但啱啱見到佢果刻,我剩係覺得佢好似好孤零零,好可憐。」
 
阿嵐淺淺一笑,問道:「你好緊張果個女仔?」
 
我看著阿嵐的表情,她好像有點兒不悅。什麼的亂七八糟的?你在說什麼啊?
 
「冇啊,覺得佢幾慘姐。」:我不以為然地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