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XXXIII – 愛裡沒有恐懼
 
同一時間 何文田會堂
 
Henry來到何文田會堂,一回到樓下,便剛好碰上佩君,她一副喘著氣的樣子。
 
「Henry,起到既?」:佩君問道
 
Henry答道:「係啊,傳教士叫我返黎玩啊嘛,話今晚開聖誕party喎。」
 
佩君問道:「見唔見瑤瑤啊?佢走左未啊?」


 
「下?!」Henry說道:「Catherine今日下晝冇番學喎。」
 
「咩話?!」佩君瞪大眼睛,看著Henry問道:「佢冇返學?!請病假定係點啊?」
 
Henry答道:「冇見佢有咩身體唔舒服戴口罩喎,佢上晝都有番學,但下晝就唔知做咩唔見左人。」
 
佩君擔憂道:「我行勻哂四層都唔見佢,佢平時放學日日都會即刻返教會,好少會返屋企架喎。」
 
就在這時,阿楊剛好也走進會堂,他不以為然地說道:「哇,企哂起到,咁人齊既?」


 
佩君對阿楊問道:「喂,阿銓點啊?精神返啲未啊?有冇搵Catherine啊?」
 
阿楊說:「搵咩人啫?阿銓咪又係話要專心讀書,準備A-Level,咩人都唔理。呢排都係咁啦佢,尤其呢兩日特別cool。」
 
佩君聽後苦嘆了一口氣,阿楊續道:「啱啱我臨走前,Catherine黎搵阿銓,但阿銓唔起到,佢就眼濕濕咁放低左封信同條頸巾落佢櫃桶到。」
 
佩君聽後呆呆地看著阿楊……
 
「失戀姐下,時間會沖淡架啦。」:阿楊說道


 
佩君焦急道:「唔係啊!我硬係有啲不祥既預感,最驚係個傻妹自己諗埋一邊,唔知會做咩啊。」
 
「總之佢好少會咁啦,我去佢屋企睇佢先。」:佩君離開了教堂,走向愛民邨。
 

我來到芷瑤家門前,按下門鈴,但無人回應。
 
我不禁嘆道:「屋企都唔起,仲可以去邊啊?」
 
我無奈地離開,但是......
 
等等!
 
她不在學校,也不在教會的話,除了自己家之外她還能留在哪裡啊?


 
我其實有她家門的鑰匙。
 
我深呼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回去,拿出鑰匙打開芷瑤家的門,於是就在我拉開門的一瞬間,眼前的景象使我驚呆了......
 
芷瑤躺在地板上,不省人事,她的血正不斷從左手手腕流出,把她的校裙染紅了一片!
 
「芷瑤!!!」
 
……

 
佩君心亂如麻地打電話呼叫救護車,學習過急救的她立即嘗試為芷瑤的手腕止血,包紮她的傷口。
 
醫護人員很快到場將芷瑤送到最近的醫院,經過一輪搶救後,芷瑤......
 


幸運地被救活過來。
 
大量失血的芷瑤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得可憐。坐在床邊的佩君尚未從剛才的打擊中回復過來,她精神呆滯,雙手都在震顫著。
 
黃柏楊、Henry、梁醫生和蘇Sir也很快趕到來醫院。梁醫生和蘇Sir都是在何文田看著芷瑤長大的人,看到她這樣子,簡直心如刀割。
 
醫生走進來病房解釋情況,說:「病人割腕既位置唔準,好彩既係有你及時同佢包紮傷口同call白車,所以放血既時間唔長。病人而家已經冇生命危險,吊一晚針就可以架啦。」
 
醫生看著大家,黯然道:「不過最重要既都係防止佢再次自殺,要帶佢睇心理醫生;搵人陪住佢,唔好比佢自己一個;同埋幫佢穩定返情緒。」
 
「嗯,唔該醫生。」:蘇Sir答道
 
「親屬請跟我過黎登記一下啦。」:護士說
 
……


 
醫生一片白色的死寂,病床上躺著一位剛剛才嘗試自盡的女孩,這悲慘的氣氛使大家都透不過氣來,這感覺是如此沉重。
 
「係我衰既,」阿楊先開口說:「佢黎課室搵阿銓果陣,擺明係有野既,我又冇理到佢;果陣其實應該至少試下開解佢既。」
 
Henry生硬道:「平時起學校剩係見佢唔多講野,唔想理人咁,我真係唔知……唔知佢原來已經抑鬱到呢個程度。」
 
佩君黯然說:「佢以前起學校成日比人欺凌架,係阿銓幫佢出過一次頭,班入面啲人先冇咁猖狂,唔郁手整佢。」
 
「冇郁手啫,」Henry說:「不過口都係照講,而且平時啲人好明顯係排斥孤立佢。我見係真係得阿銓會當佢女仔咁錫。」
 
Henry續道:「銓哥要頹到幾時啊?佢明明就中意Catherine。」
 
佩君無力地按著額頭,苦惱道:「而家最重要係何正銓啊,芷瑤佢好純,已經完全係愛何正銓愛到傻左啦。何正銓只要一日仲係咁對芷瑤既話,芷瑤心情係唔會變好架。」
 


阿楊說:「千祈唔好逼阿銓,始終佢啱啱失去父親,佢情緒崩潰係無可厚非,呢個冇得講,係需要時間去恢復架。」
 
「而家呢個時候,千祈唔好同阿銓講話Catherine自殺,」阿楊說:「你突然同佢講話Catherine因為佢而自殺既話,阿銓而家咁既狀態,一定承受唔到架;到時盞佢更加冇辦法同Catherine變番以前咁。」
 
「你講得啱既,呢點的確要注意,」Henry看了看阿楊,看了看佩君,問道:「咁而家啫係點啊?」
 
「你問我啊?」佩君苦嘆道:「我知就唔會搞成咁啦。」
 
「咪咁講啦,唔關你事既,」阿楊說:「而家惟有你24小時陪住Catherine,令佢冇易感到孤獨,同埋防止佢再自殺多次;我同Henry就輪流approach阿銓囉。」
 
佩君苦惱地點了點頭,說:「暫時惟有係咁啦。」
 
過了一會兒後,虛弱的芷瑤緩緩地張開了眼睛,活了過來。
 
佩君激動地抱著她,哽咽地道:「你個傻妹黎架!有咩唔開心咪同我講,同梁醫生Sir講,同蘇Sir講,同傳教士講囉!做咩搞到要自己做傻事啊?!」
 
芷瑤聽後也不禁落淚,佩君罵道:「你下個禮拜就生日啦,你生日變左要你阿媽同你搞喪禮?你想喊死佢啊?!」
 
Henry生硬道:「係囉,大家同班,有咩咪……同我地講囉,唔洗……唔洗搞到咁架嘛。」
 
「阿銓中意你架,佢好中意好中意你架,」阿楊勉強地笑道:「佢個傻仔起到鑽牛角尖喳。」
 
……
 
晚上阿楊回到家後,立即在MSN上傳給阿銓一段信息。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wObYQkSC8w
 
「Hey man!」:楊
 
「Hi」:Vergil
 
「my friend,聖誕假有咩搞啊?」:楊
 
「溫書,A-Level。」:阿銓給出一個大家意料之中的答案。
 
「教會組織聽日一齊去扶康會做義工喎。」:楊
 
「好。」:Vergil
 
 
翌日早上
 
不少教友、男女青年和傳教士在早上便集合在何文田會堂。阿楊和Henry也到場了,他們已經有周密的計劃來喚醒阿銓。
 
阿楊和Henry商議道:「當然唔好直接同佢講話Catherine為佢自殺啦,不過施加少少壓力,話比佢知Catherine有幾愛佢係OK既。佢根本就中意Catherine。一步一步咁引導佢。」
 
大會主持人喊道:「好多謝你地咁多位今日黎呢到做義工啊,首先我地就會包禮物既,每個袋就放一粒朱古力,兩粒糖......」
 
大家開始圍在桌邊,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幫忙包起禮物來,Henry看著時機,立即走到阿銓身旁。
 
Henry打開話題,說:「喂維吉爾,我沉日同馮佩君傾左陣,終於八到徐嘉俊既真相啦,原來事情唔係我上次同你講咁架,你絕對唔係比人收兵架!」
 
「......」:阿銓聽後一臉愕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回應。
 
過了幾秒後,他才遲緩道:「是但啦,我都唔中意佢啦。」
 
「你成日八咁多無謂野。」:阿銓補充道
 
「咩無謂啫?你中意人,人地都中意你啊!」Henry說:「個徐嘉俊老豆原來就成日向Catherine阿媽買豆腐花,一買就買好多拎返公司比佢啲伙計食。所以徐嘉俊細細個就已經見到Catherine,並且對佢色心大起。」
 
Henry續道:「Catherine生得越大就越靚女,個徐嘉俊亦都因為咁,對佢越黎越唔規矩;Catherine就只可以擋下避下,因為始終係阿媽盤豆腐花生意既大客,所以唔敢得罪佢。」
 
Henry誇張道:「但係有一日,有個叫維吉爾既男仔發佢脾四......」
 
阿銓抬起頭來,意味深長地看著Henry,Henry續說:「因為維吉爾鬧佢同徐嘉俊咩,所以Catherine第日就同徐嘉俊決裂。點知徐嘉俊即刻發癲,想佔有Catherine!」
 
說到這裡,Henry刻意止住了口。阿銓驚訝地看了看Henry,問道:「咁佢點啊?」
 
Henry說:「好彩呢,就有個好緊張Catherine既男仔,曾經教過Catherine兩招防狼術。Catherine起果個危急關頭就成功咁用果兩招掙脫徐嘉俊既魔爪。」
 
Henry把手放在阿銓肩上,說:「所以其實阿俊只係一個變態追求者。」
 
「......」阿銓有氣無力地說:「你講啲野,我都係信三成就算。」
 
「妖!」Henry補充道:「消息來源係馮佩君啊!絕對真實。」
 
阿銓聽後愕然地抬起頭來,他雖然不完全相信Henry,但這些關於芷瑤的消息若是佩君所述的話,那便截然不同了。
 
無謂再關心你我沒資格慰問你;
 
「我要認真讀書,今年A-Level啦。」:阿銓敷衍道
 
「頂你咩!睇你個款,讀完中學你都係想做傳道,唔係讀U架啦。扮哂野咁咩A-Level為重。」:Henry說
 
無謂再騷擾你,我沒這塊厚面皮;
 
Henry和阿銓從小就一起在大埔長大,他深知阿銓是位忠信的男青年,也知道阿銓一直夢想在中學畢業之後外出傳道。
 
阿銓被問得啞口無言,其實他最清楚自己有多愛芷瑤,只是這處境對大家都有點尷尬,發生了這麼多事,他一時間也不知如何面對芷瑤。
 
無限次對不起放在心裡等心死;

Henry勸道:「唔好咁頹啦!去氹下Catherine啦,人地女仔黎架嘛。」
 
「嗯......」:阿銓點了點頭。
 
難道我與他相比尚有一線生機?
 
阿楊「恰巧」地來到兩人之中,問道:「又講Catherine啊?」
 
「係喎啱啦,」阿楊拍了拍阿銓的肩膀,說:「沉日放學果陣,Catherine黎送聖誕禮物比你喎,不過你唔起到,所以佢剩係擺左起櫃桶。」
 
阿銓瞪大眼睛看著阿楊,問道:「聖誕禮物?咩黎架?」
 
阿楊刻意不告訴阿銓,說:「你放完假番到去咪知囉!」
 
阿銓聽後一臉無奈,內心卻是百感交集。
 
就在阿銓這心亂又心癢的時刻,阿楊再裝作不以為然地補充一句說:「鬼叫你平時唔理人地,放學時又一支箭咁鏢走咩!」
 
「佢......放左咩起我櫃桶啊?」:阿銓好奇地問道
 
阿銓話音未落,Henry便立即指著阿銓,笑說:「又話唔中意人?睇下幾緊張!口不對心既銓哥!」
 
......
 
Henry和阿楊的這幾句台詞聽似簡單,其實是經過阿楊的精心構思才得出的,能夠牽引阿銓的心,勾起她對芷瑤的愛。
 
一整天的義工工作完結後,大家回到何文田會堂用餐。長年缺乏家庭溫暖的阿銓罕有地可以和大家一起用餐,再加上白天那有意義的義工工作,他整個人也沒有那麼消沉了。
 
用完晚餐後,大家陸續離去。文化廳角落的雜物房的門突然開了,佩君從房中走出來。佩君和阿銓都驚奇地看著對方。
 
「阿銓?」:佩君說
 
「原來你......一直起教堂架?咁晏都未走既?」:阿銓生硬道

「芷瑤病左啊,陪佢囉。」:佩君嘆道
 
佩君裝作對幾天前阿銓和芷瑤發生過的事毫不知情,她故作自然地呼了一口氣,指著雜物房對阿銓說:「你黎得啱啦,入去睇住瑤瑤先啦,佢啱啱訓左。契姐我成晚連廁所都未去過。」

阿銓驚訝地看著雜物房,但佩君不給他時間反應,便直接離場走向女廁。
 
「下?......」:阿銓呆道
 
……
 
阿銓心亂如麻,完全不知如何面對芷瑤,但還是一步一步地走向雜物房。
 
他輕輕地推開門,久違的小公主又再一次出現在他面前。芷瑤正躺在床上安祥地睡著,她像個小女孩般緊緊地抓著被單,深棕色的秀髮襯上白晰的臉,楚楚可憐到極點。阿銓不禁屏住了呼吸,心「噗噗!」地跳起來。
 
一股淡淡的櫻花香從芷瑤的秀髮傳來,還有那股醉人的少女體香亦是同樣的沁人心脾。酣睡的芷瑤微微地張開了嘴巴,這純真的臉毫無防備地對著阿銓,使阿銓的心越跳越快。
 
阿銓感慨地坐在床邊,靜靜地凝望著芷瑤。
 
阿銓溫柔道:「你幾時都係咁可愛......」
 
「對唔住,近排發生左好多事,我自己都好亂,」阿銓嘆道:「好多時我都唔知自己到底想點。」
 
「我......」
 
這時,睡著的芷瑤發出嬌喘的「嗯哼」聲,平躺著的她把身子轉為側躺,面對著阿銓;阿銓的心頓時怦然地跳起來。
 
芷瑤的天使髮亂了,落在她的唇邊,這模樣看得阿銓臉紅耳赤,全身發燙......
 
呆呆地看了她一小時後,阿銓靜靜地為芷瑤蓋好被單,離開教會,乘170巴士回家。
 
當然他不肯放手。如果準我,重新學過可會白頭?

他坐在上層的第一個座位上,他雖然已坐過這趟由何文田駛往沙田的巴士無數次,但仍然最愛坐在這裡細看沿途風景。
 
由此可知,維吉爾是個念舊、長情且專一的人。
 
我不配。         
 
然而在巴士駛經九龍塘時,阿銓從左方的車窗外看到一座金色的天使像,那是歌和老街上一座建築物的頂部。
 
阿銓逃眺著這天使像,無比感慨地回想起自己在暑假時完成暑假傳教士工作後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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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這裡,看著對面歌和老街上這座聖潔高貴的白色建築物,頓時感到萬分感慨......
 
我凝望著建築物最頂部的金色天使像,立下莊嚴的承諾:
 
我何正銓,一定要做兩件事,並以此為我人生中最大的目標。
 
第一:我將來長大後一定要當一個全職傳教士;
 
第二:我要在這香港聖殿中,與自己最心愛的女孩訂立永恆婚約!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那位女孩會是傅芷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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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我面對著聖殿訂立過的神聖誓約,難道真的這麼兒戲就結束了嗎?
 
要把這天使迎娶過來的確一點兒也不容易,但我就做不到嗎?

 

同一時間 何文田會堂 雜物房 馮佩君
 
我守在芷瑤床邊,雖然已經精疲力竭,但我還是盡量留在她身邊。
 
這幾天我每次一閉上眼睛,腦海中便浮現出芷瑤躺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的影像。那一幕就如惡夢般不斷在我眼前重現,我也不知這會不會再次成為現實。
 
現在的我極度精神緊張,生怕自己一離開芷瑤,她又可能會割脈。
 
「Vergil!」:芷瑤的一下叫聲使我驚醒過來。
 
「Vergil…」:芷瑤睜開眼睛,苦澀地叫著他的名字,看來又做惡夢了。
 
「傻妹,發夢喳下?」:我苦笑說
 
芷瑤哽咽道:「Vergil唔中意我……」
 
我哄道:「梗唔係啦傻妹……」

 
 
愛裡沒有恐懼。
 
如你恐懼,就是愛得不完全。
 
愛既完全,就怕恐懼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