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過最後一口煙,再把煙圈呼出,一根煙的時間,Nana待得好像有點漸覺無聊,於是左顧右盼打量著街道上的情侶、摟作一團的醉酒男女和在跑車上熱吻的人,從她的眼神看來,她有點羨慕同時有點酸溜溜的感覺,然後再望了我一眼,剛好我們的視線對上,我便順勢問道,
 
「係呢,你轉頭想食咩呀?」
 
「你.....知唔知有一檔芝士撈丁好出名,但我唔知係邊呀?」
 
「想去食?」
 
「係呀,一直都想去試,但......唔識路。」
 


「嗰個地方環境唔係啲咩高級餐廳嚟喎,你無所謂?」
 
「嘩,你當我係啲港女咩?」
 
我把視線移向她挽著的名貴手袋,
 
「咁我都係問定先。」
 
她見狀對我娓娓道來,
 


「其實我都係返工至用呢個袋,呢個袋係人地送俾我,話去見客唔好咁寒酸喎。」
 
我點了點頭,憶起像這樣的對白,從Selina口中也聽過,她總是把人靠衣妝等等說話掛在口邊,不過我總是回答她一句,她口中的那些衣妝好像一件簡單的T-shirt也要數百元,說實話像我這樣的基層負擔不起,直頭連想也不敢想。
 
而她聽過後只會回答一句,我送給你吧。
 
結果,她對我許諾過的事情,一件也沒有實現過。
 
不是我市儈,也不是我貪圖別人的禮物,而是我十分著重別人答應過我的承諾,就算是簡單的一句話,我也很輕易放在心上,而我對於答應別人的事情,也同樣放在心上。
 


後來我才發現,自己信守承諾,著重別人的許諾,其實是一件挺傻的事情,因為認真你便輸了,而且更有可能對方根本沒有把你答應過的事放在心上。
 
種種的一切,讓我對這段關係不停投放很多希望和期望,結果換來失望,最後對一切都用上「無望」這二字-無期望便無失望。
 
話音剛落,我們便前往那檔極邪惡的隱世芝士撈丁小店,一路上我們不敢走得過於貼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你唔怕整污糟個貴手袋咪得囉。」
 
「唔怕呀,遲下可能都唔再用個袋啦。」
 
「男朋友送嫁?」
 
「M.....嚴格上係前度啦。」
 
走到享負盛名的香b大廈,而Nana夢寐以求一嚐的隱世小店正正位於此地,而這個地方隨了一眾尋歡的男生絡繹不絕之外,亦不乏在諾士佛壹醉後追求ons的男女到這裡的時鐘酒店覆雨翻雲,當然也有真的純粹光顧隱世芝士撈丁的顧客,不過在這樣的情景喧染下和一位漂亮的女生來臨這個地方,四周的人總會投以一些難以言喻的目光,而Nana更好奇地環顧這個地方問道,


 
「入面就係?」
 
而我只好尷尬地回答,
 
「Er.....係呀,不如食其他啦。」
 
Nana望了時鐘酒店的門牌一眼再對我笑道,
 
「你怕啲人以為你同我去呢度開房?」
 
我答不出口,只好報以一笑,Nana見狀笑說,
 
「怕咩?我地又唔係去開房,真係去食野姐,理得其他人點睇。」
 


旁人的目光根本不用管他,更何況被那些精蟲上腦的男人誤會我和一位長得像石原聰美的女生開房,其實是一件頗為暗爽的事情。
 
唯一我是生怕被Selina那些豬朋狗友撞見,然後大造文章,這樣的話我真的可以結束這段糾結的感情,迎接我的單身生活。
 
「你怕俾人見到,然後同你女朋友講呢?」
 
我看到Nana的眼神好像閃過一絲失望,於是硬著頭皮說道,
 
「都有少少怕嘅,不過點會咁岩俾人撞到再俾人誤會呀,清者自清,行啦。」
 
還是那一句,要是被人撞見再告知Selina還好,我最怕是Selina聽見後也不聞不問,沒有憤怒也沒有傷感。
 
說罷,Nana的神色由失望轉為一絲喜悅,望著她那雲淡風輕的微笑,我的心竟然同樣地感到有點快樂,連那些被人撞見和誤會的恐懼也一併拋諸腦後。
 
走在有點陳舊的走廊,打量著周遭的環境,Nana不禁有點好奇左顧右盼,連自己也有點片刻猶豫是否走錯了地方,幸好當我們抱著一臉茫然的心情往右拐之際,看到了一間招牌不太突出,店面周遭卻貼滿了不少明人光顧的照片,而且座無虛席,縱然店鋪還故意在冷巷加開了枱凳,可是依然坐滿了客人,若隱若現的招牌下方寫上了馳名豬頸肉、芝士麵,果然是一間極邪惡的隱世小店。


 
店員還未來得及反應招待我們之際,Nana已經急不及待走進去找了其中一位店員,是一位上了年紀的伯伯,並對他微微一笑說道,
 
「唔該兩位。」
 
店員毫不客氣指著店外答道,
 
「娟,有兩位!出面開多張枱。」
 
接著,他故意壓著嗓子對Nana道著,
 
「小姐,出面等等呀,轉頭有人開枱俾你地。」
 
大概美女的特權就是不用受氣,那一刻我開始幻想,要是Nana到澳牛晉餐會否有較為好一點的待遇?至少慢了點點餐也不會像親手殺了店員全家似的。
 


嗅著Nana身上的香味,是Selina常用的香水味道,感覺有點心悒,閉起雙眼,Selina的氣味縈繞著我身邊,可是張開雙眼在我身旁的是另有別人。
 
要是眼前的Nana是Selina的話,會有多好?
 
可是嬌生慣養的Selina根本不會走到這些地方,別說這裡,連澳牛這個地方,她曾厭棄的拋下一句,
 
「我都唔明點解啲人會去一間連叫野食都要受氣嘅地方,環境已經唔講,明明有俾錢就應該有服務嫁啦,就算無服務,至少都唔洗好似阻佢搵食咁囉。」
 
而我只好尷尬地回答,
 
「香港人係咁嫁啦,鍾意食啲有特色嘅野.....」
 
話音未落,Selina搖了搖頭道著,
 
「垃圾食物。」
 
回到眼前,Nana報以莞爾一笑,然後走了出來對我笑道,
 
「估唔到唔洗等。」
 
由於這裡的食客有為數不少是一般中年大叔,估計當中有著不少準備尋歡或者是尋歡過後補充體力的人;
 
Nana在店內進出此舉吸引了不少大叔的目光,唯獨有一對情侶裝作視而不見,活在只有彼此的世界中。
 
當Nana走了出來找我的瞬間,我竟然感到這幫大叔眼中對我傳來敵視的目光,其中有兩位的嘴角微翹般的恥笑著我。
 
他們不會以為Nana是在樓上上班的女生吧?他們以為我沉船嗎?
 
店員把枱凳準備在店外的另一條冷巷,這條冷巷較為清靜,而且剛好有數個落地的廣告燈牌把那班中年大叔的目光擋開,我的心不禁緩過氣來。
 
這裡除了那對情侶以外,就只有我們,想不到數個廣告燈牌便能造就了另一個「隱世」的空間給我們。
 
不消一會,剛才的伯伯走了出來招呼我們,Nana連餐牌也不用看便點了芝士撈丁和豬頸肉,伯伯還接著笑說,
 
「靚女,你真係識叫野食。」
 
伯伯一邊下單,另一邊廂把視線投放在我身上,並且換了另一張臉,用上不滿的語氣問道,
 
「喂,哥仔,差你未叫呀!叫得未?想食咩?」
 
我呆了一呆,連思考再也不敢多一秒答道,
 
「......同呢位小姐一樣。」
 
話音剛落,伯伯便嘖有煩言的離開了。
 
我明白,樣貌在現實社會中是十分重要,美女是有特權,俊男做錯了事也是值得原諒,那怕是點餐反應慢了。
 
我倆坐在一張正方形的摺枱,Nana就坐在我的正對面,可是我們並不像身旁那對情侶般的彼此眉來眼去,雙手放在案上十指問扣。
 
Nana起初托著腮幫子偶爾偷望那對情侶,漸漸地看得入神,但更該死的是那對情侶竟然絲毫不覺,而我竟然心生膽怯,不敢打量著Nana的側面,故此把視線時而轉到廣告牌上,或者一起觀察著那對情侶,同時眼睛卻會經常不其然的把焦點落在眼前的石原聰美身上。
 
她是在妒嫉那對情侶嗎?
 
我的腦海閃過這個念頭,可是這個念頭絕對不是單純直覺所推測,由於剛才在地鐵門外開始,我已經留意到她經常把視線放在一些情侶或在街頭、車上激吻的人身上。
 
是因為失戀的緣故嗎?
 
直到店員把香噴噴的芝士撈丁捧到面前,Nana才如夢初醒,對我笑了一笑客氣地說,
 
「食野呀!凍咗就唔好食。」
 
我好奇地一問,
 
「你.....有無事呀?」
 
Nana率先一愣,接著點頭笑道,
 
「我無事呀,食野先啦。」
 
語末她拿起一罐可樂當作啤酒對我舉杯道著,
 
「多謝你同我執返個證件套,如果唔係又要報失,好麻煩。」
 
「唔好客氣啦。」
 
說罷,她把可樂一飲而盡,幸好這不是啤酒,接著她再點了一罐可樂,再把芝士撈丁大口大口的吃著,只見她吃得整個人樂透了,猶如沉浸於幸福之中。
 
幸福?樂透?
 
表情是一個人內心的投影,眼睛是一個人對外溝通的橋樑,了解一個人必需要觀察她的表情、她的眼神。
 
縱然Nana如何堆出微笑,可是她的眼神掩蓋不了內心的憂愁,而且只要細看便能看到她眼角因淚水分泌而有點紅腫。
 
不過這些推猜都是事後孔明而已,誰人失戀真的快樂?除非是某些失戀後轉眼間便找了另一位的人吧?
 
要是她真的快樂的話,她一定不會哭泣,一定不會找上我然後誤打誤撞擁抱了我一會。
 
話雖如此,別人傷心與我何干?更何況,我的情況不比她好。就算安慰她,也是能醫不自醫,只不過是兩個同路人相濡以沫。
 
最重要一點的是,別人選擇把心事放在心中,就是不想把事情再說一次,害怕再度傷春悲秋一遍。
 
現在的她,我深信是化悲憤為食量而已,心裡明知道自己的立場不應該關心女朋友以外的女生,可是每當嗅到那股熟悉的氣味,內心總是泛起一股莫名的悸動。
 
我一邊想著一邊吃著,一邊不時望著Nana,眼見她把最後一啖芝士撈丁放進口中,把可樂喝盡放下罐子,然後她暗舒了一口氣,再把視線移在我身上。
 
此時此刻使我有點不知所措,同時我留意到碟上還有一塊炭燒豬頸肉,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好讓她的視線不再落在我身上,於是望著那一塊炭燒豬頸肉說道,
 
「我飽啦,你幫我食埋佢呀。」
 
「仲諗住留俾你添。」
 
「我唔食啦,你食埋佢呀!你鍾意食就食多啲。」
 
她聽到後起初有點愕然的望著我,然後點了頭夾進口,只見她嘴角有點微翹,可是她並沒有如計劃所料把視線稍移。
 
我的計劃失敗了。
 
Nana的一顰一笑,一個細微的小動作,都有著石原聰美的影子,如果相似度以十分為滿分的話,我敢說她一定有七分以上。
 
觀察著她的那個瞬間,覺得看望著一個人晉餐時的笑容,原來是一件頗為賞心悅目的事情。
 
同時我的心開始在呢喃,開始在埋怨;
 
為甚麼眼前的人,並不是我愛的女人?為甚麼每次和Selina吃飯,不是聽著她在說著八卦,看著她總是低下頭傳著whatsapp滑著手機,縱然我有表示過不滿,她只會對我笑說,
 
「你講啦,我一定聽,一定會應。」
 
那個時候,我覺得彼此的情侶關係,只是取決於大家的facebook和誰交往中而已。
 
忽冷忽熱的戀愛令人難受,正如乍暖還寒的天氣最容易讓人生病,我猜想我們的關係已經病入膏肓。
 
當我吃完後,從褲袋中取出一包紙巾,再把其中一張一分為二,遞到她面前,她欣然接下的一刻,竟然讓我想起,眼前人要是Selina的話,她一定會拒絕,說什麼把紙巾一分為二這個舉動有點小家。
 
Nana見狀溫柔的笑了一笑,
 
「估唔到你同我一樣,都鍾意將紙巾撕開同人share。」
 
「咁.....一張的確用唔曬嘛。」
 
「有人唔係咁諗,覺得咁樣好小家。」
 
Nana的一聲惋歎,我點頭回應,
 
「嗯,我明白。」
 
然後共鳴感再度湧現。
 
坐了一會,Nana便拿起放在枱上的帳單站起來對我說,
 
「呢餐我話請你!不如食完去行一陣?食飽散步無咁易肥,哈哈。」
 
Nana這句話,令我勾起Selina也時常掛在口邊,只要每吃完一頓,她必定會提出飯後散步這個提議,大概肥胖是每一位女生最為敏感和懼怕的名詞。
 
我在枱底下看了一眼那部不知是否壞了,或者收不到信號的手機,果然手機真的壞了;
 
Selina沒有回覆,Whatsapp的最後在線時間還維持在晚上21點37分。
 
「好呀,去行一陣呀。」
 
要是Selina在線上有回覆的話,我深信自己不會答應Nana的請求,而且還會立即回家。
 
可惜現實就是殘酷,可惜我對Selina還心存幻想。
 
唉,壞習慣又來了。
 
離開那間隱世極邪惡的小店,離開那座見盡人間百態的大廈,馬路對面的諾士佛臺開始愈來愈多男女一雙一對的朝著我們這個方向來,亦有一些人歡高采烈的走上那條斜路迎接一晚的狂歡,已經現在才凌晨一點,正值夜場的黃金時間。
 
一邊朝著諾士佛臺的方向走著,一邊想起當日我和Selina就在這個地方認識,憶起當天的邂逅,幻想過的幸福,不禁傻傻的展露笑容,站在我身旁的Nana大惑不解,
 
「諗起......啲開心野?」
 
Nana真的十分容易把我看穿,有時候我會在想,到底是我容易被人看清,還是Nana的心水清?
 
不管是何樣的原因,只知道今晚有一個人明暸我的內心世界,可是她不是我的情人,而是一位失戀的保險女生。
 
「算係,但已經過咗去,都唔知算唔算開心,哈。」
 
曾經的快樂是內心深處最為帶苦的甜味,就像一顆變了味的糖果,我們會想起最初那刺激味蕾和暖透心靈的甜蜜,幻想不論過了多久味道也會是甜甜的。 但再度品嚐之際,發現含在口中的只有苦澀和酸臭,不禁憶起昔日的香甜,同時酸澀的味道卻會使人鼻頭一酸;
 
「咦?你想去邊呀?你想去飲野?」
 
我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說道,
 
「Sorry,諗野入曬神。」
 
「唔緊要,我就你,你想飲野又得,行下又得。」
 
「行下算啦,聽日你都要返工啦?我送你坐車?」
 
「好呀。」
 
Nana指著尖東方向,
 
「我要行去海旁撘車呀。」
 
「咁我地行嗰邊呀。」
 
說罷,當我們朝著尖東方向走著的時候,正想從褲袋中掏出煙盒,發現煙盒內只餘下一根香煙,剛好數步之距的前方有一間便利店,我見狀對Nana說道,
 
「我去買煙先,你等一等。」
 
Nana好奇地問道,
 
「你食咗好多年煙?」
 
「唔係呀,近呢幾年返工好大壓力至食。」
 
「戒煙啦,其實......大壓力唔一定食煙嘅,雖然我知道喺你地心目中食煙就好似一種對壓力嘅抒發,但其實抒發壓力嘅同時,係度自殘身體呀。」
 
像這樣的話Selina也對我說過,不過方式有點不同,更奇怪的是,我竟然沒有反駁Nana,只是倔強地道著,
 
「係咩?」
 
Nana從我手中把煙盒奪過來的瞬間,同時飄起一抹熟悉的味道,有數秒時間我把眼前的Nana和Selina的身影重疊。
 
Nana把煙盒正面遞到我面前說道,
 
「吸煙可導致陽萎呀!」
 
話音未落,她在便利店門外指著收銀處的煙櫃說,
 
「仲有吸煙可導致肺癌啦,吸煙可導致......」
 
我二話不說打斷了她的話,
 
「得得得得得!聽你話,我唔買啦。」
 
Nana滿意地點了點頭,
 
「咁咪岩囉,買少包煙又可以慳返幾十蚊,其實好多女仔都唔鍾意男仔食煙嫁。」
 
我無奈地點頭,同時沒有好氣的看著Nana,Nana報以一抺雲淡風輕的笑意,
 
「行啦!」
 
我竟然如此聽話?不過Nana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聽一次話也是無妨。
 
一路上Nana凝視著我的側臉,走了一段路後打破沉默並打趣的道著,
 
「係呢?有無人話過你好似一個人?」
 
「似邊個呀?」
 
「山下智久囉。」
 
我自嘲的苦笑答道,
 
「你講緊側面?」
 
Nana不禁失笑點頭,我見狀接著問,
 
「咁你知唔知我真正身份係邊個?」
 
想不到這道問題竟然挑起Nana的好奇,使她認真的追問,
 
「邊個呀?」
 
我按捺不住笑了起來。
 
「咪就係林志穎囉,只要我遮住個樣就似嫁啦。」
 
說罷,我倆不置可否,在街頭上大笑起來。
 
我們聊著,聊得實在太興奮,很久未有試過由一個陌生人填補了空虛的感覺,談話的內容也感到很舒服。
 
可是總覺得大家的對話只是流於表露的說笑,她好像懂我的內心,至於她的內心,我卻摸不透同時有點保留。
 
然而,她笑起來的時候臉頰掛有一個小酒窩,水汪汪的眼眶,右眼的淚痣總使惹人憐憫,聽說擁有淚痣的女生,使令一眾男生覺得銷魂。
 
今日得以一見,果然有這種感覺。
 
走到尖東的那間麥當勞附近的公園,眼見有一對戀人在公園的長凳上吻得火熱,互相愛撫,如入無人之境似的,Nana停下腳步打量著他們,然後語帶惋歎的說著,
 
「拍拖最開心就係二人世界嘅時候。」
 
對,可是.....像這樣的日子,我和Selina並沒有過上一個月,不停的離離合合,說實話我都已經感到厭倦,還願在一起的原因是因為我真的愛她。
 
可是.....面前這對戀人的二人世界是否有點過於旁若無人嗎?
 
原來情緒可以互相傳染,剛才因為Nana的哄笑話而自己感到一刻間的快樂,現在卻因為她刹那間的黯然頓感悲傷。
 
那一刻,自己有一種好像被眼前這個女生捧著掌手把玩的感覺,更要命的是與她對答時的內容會惹起心靈的共鳴。
 
「返去啦,行行下個人好攰。」
 
說罷,Nana已經提起腳步,在路幽情濃的街道,徑自哼唱歌曲的旋律,而旋律總是很耳熟,可是一時三刻認不出是那一首歌,我走在她身旁看著她的側臉,她的淚痣,只見她的眼眶的昏暗的環境下仍然透出一絲水靈的光點。
 
直到她打了一個呵欠,眼見從噴水池的方向眺望著尖東海旁的小巴風馳電騁地駛去,她唉了一聲接著對我說道,
 
「咁我都係唔等小巴啦,撘的士返去啦。」
 
「係呢?你住邊呀?」
 
「屯門呀。」
 
噢,不順路!
 
「咁......好啦,我同你去截的士呀。我都撘的士算啦,我都好眼訓。」
 
Nana對我微微一笑點頭說好後,我倆徐徐地走到的士站,剛好有車了,Nana準備登上的士的一刻對我說道,
 
「都多謝你今晚陪我食野呀。」
 
「唔好咁講,你請嘅。」
 
她對我報以一抺淺笑,
 
「哈哈,Thank You!」
 
當Nana打開車門的瞬間,我對她說道,
 
「下次我請返你食飯。」
 
她思索了半响,
 
「好呀,再約呀!」
 
語末她已經把的士門關上了,其實再約這兩個字,我知道這只不過是一些門面的功夫罷了,正如我剛才所說的「下次我請返你食飯。」,說真的我確實沒有想過,只是一些社交場合的客套話而已。
 
有多少萍水相逢的人說了再見以後,真的會再見?就算在街上撞到,深信只會一聲你好,然後換來一聲再見。
 
想著想著的同時,有一台載了三位乘客的的士走到我面前,的士佬打開車窗對我問道,
 
「哥仔去邊呀?」
 
「牛頭角呀。」
 
「30元!上唔上車?快!」
 
這是傳說中的泥鯭的!
 
我二話不說便打開了前座的車門,登上的士後的士司機對我喊道,
 
「哥仔,前座加10蚊!」
 
「得啦!」
 
前座原來是要加錢的,是害怕我是白花油王子嗎?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乘坐泥鯭的,坐在的士前座,眼前的風景一嘯而過,聽著的士call台的對答,還夾雜著收音機深夜電台的廣播劇,同時褲袋的手機傳來陣陣的震動。
 
那個時候,看著的士的時鐘,正值凌晨兩點,是Selina嗎?
 
屌!壞習慣又來了。
 
「唔該曬你執返個證件套俾我,又陪咗我呢個失戀嘅人食飯,仲陪咗我成晚。」
 
原來是Nana。
 
為什麼我沒有任何驚訝的感覺?好像一切都是預料之內?
 
「邊有成晚!依家都係點幾兩點咋!依家諾士佛臺仲係黃金時段。」
 
「你成日都去飲野?」
 
「拍咗拖之後就無,你呢?」
 
「間唔中啦!不過一般都會自己去飲野,唔太鍾意同啲同事或者啲客去飲野。」
 
真的嗎?這一次Nana的回覆卻在我預料之外。
 
「點解嘅?」
 
「因為信唔過,哈哈。」
 
從這一點看出,Nana絕不是一位簡單的女孩,至少一般對她有企圖的人,她很容易便洞悉他們的意圖,難怪她對男生的想法如此暸如指掌。
 
「我就信得過咩?你唔驚我係衰人?」
 
「信得過嘅,而且我都有啲瘀野喺你手上。」
 
「係喎,本來都唔記得咗,你講一講我就記返起,你今次死得啦。」
 
「嘩,地球原來真係好危險。」
 
「係呀,劉小姐你都係返火星。」
 
「你點知我姓劉 ? 」
 
Fuck!自爆!難道Nana真的如此「傻豬」嗎?
「咁.....我唔睇過你啲野,點會搵你電話呢?」
 
呼,原來我的急才也不賴。
 
「又係喎!喂,唔係喎,即係你睇過張證件相?影得好核突囉。」
 
「嘿嘿!影得算好嫁啦。」
 
接著,Nana傳了一張照片給我,把檔案打開了後發現是一張屬於我的側臉相,是剛才在隱世小店時所拍下的!
 
她甚麼時候拿出手機偷拍了我,而我竟然不知?
 
「嘩,你幾時影嫁?」
 
「哈哈,見你望住對情侶入曬神,咪靜靜雞偷影你。點呀?啲攝影技巧得唔得?」
 
「再睇真啲先。」
 
細閱一下那張偷拍照,確實拍不錯。
 
想著想著,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一位女生偷拍,而且還是一位像石原聰美的美女。
 
為了紀念這件事情,我二話不說把那張照片轉為whatsapp頭像,Nana見狀立即回覆,
 
「咦,轉咗頭像!」
 
「偷拍技巧俾個讚你!」
 
「多謝!咁依家一人一次公平啦?但我仲未計你靜靜雞偷睇我個名件事喎。」
 
「下次請你食飯囉。」
 
「好!夠爽快!Yeah!咁又呃到一餐飯。」
 
果然Nana的社交技巧可見一班,不過沒有所謂,反正只想找個人陪伴找個人聊天。
 
「哈哈,好威威喎。」
 
「係呢?正話咁快秒覆我嘅?」
 
「因為我等緊一個人覆我whastapp。」
 
Nana立即回覆了我,
 
「哈哈,我都係,望住佢online,但無覆我。」
 
「嗯,大家都係等,我等人在線,你等人已讀不回。」
 
「誰更可悲?」
 
結尾還附上一個極具諷刺意味的微笑emoji!
 
那天,我們有共嗚,因為我們都寂寞。
 
那天,我們各自都在等一個人,彼此安慰著,然後共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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