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次免費擁抱，竟然識咗個做保險嘅女仔（實體書現於各大書店有售）: Chapter 11 讓我留在你身邊 （下）

那個擁抱，外人看起來能被一位貌似石原聰美的女生擁著是一件令人羨慕不已的事情，實情上我卻毫無半點喜感，反之近距離嗅著Nana身上的香水味道，明明是香甜滿溢，可是偏偏嗅出心酸的味道，掏空了的腦袋彷彿眼前的一切毫不真實，耳邊迴盪著的陌生英文歌曲滑過腦海；
 
Nana的纖纖玉手柔柔的摟著我的腰間，然而她那種親切的質感和熟悉的氣味都與Selina十分相似。
 
酒精的作用催化了內心的潛意識，整個人如墜五里霧，除了心酸的感覺以外，看著眼前的Nana彷彿浮現起Selina的身影，我的潛意識還是充滿了Selina的一颦一笑、那些縱然算不上幸福，卻算不上悲傷的回憶，大概和她戀愛的日子，我追求著幸福，結果只落得寂寞的感覺。
 
我的眼眶擠出一滴淚珠，而淚珠流過我的臉頰，再掉在地上的一刻，恰似聽出心醉的聲音。
 
我開始發現，本應掏空了的腦袋開始轉動，原來酒精的作用是把人內心的感情和感覺無限放大。
 


那個時候我才發現，酒醉了後，人的所有枷鎖會被破除，人會放下所有的考量，那個時候腦袋只會依照感覺行事，同時候腦袋是最為清晰。
 
當我感受到酒精開始在腦袋中流竄的一刻，雖然頭也感到有點沉重，還有點疼痛；
 
有人說過，在沒有其他世俗想法所驅使下，人便會知道自己內心最為想要的到底是甚麼。
 
在那個瞬間，我感覺自己十分可悲。
 
我不知道自己想得到甚麼，好像沒有甚麼東西特別想要，又或者根本沒有得到過甚麼，所以不太清楚不敢多想自己心中的慾望。
 


同時發現自己的內心不知從何時起穿了一個大洞；
 
從小開始，因為父母的關係，我不敢有著任何期望，因為生怕感到失望，不敢把心裡話說出聲，因為害怕沒人在聽，不敢追求心裡所想，因為害怕在追求的過程撞得遍體鱗傷。
 
結果，我甚麼都得不到，甚至連內心開始千瘡百孔也懵然不知。
 
直到有一顆名為Selina的隕石，起初天真的以為她可以把千瘡百孔的內心填滿，怎料被她炸開了一個大洞，把自己的內心世界進入了冰河時期。
 
時至現在望著那個萬籟俱寂的世界，四周被絕望所冰封，整個世界了無生氣，存不下半點暖意，透不到半點陽光。
 


中間更存在著一個大洞，大得好像甚麼也填不滿，可是我開始感到有點不甘。
 
覺得這個大洞不應該就這樣一直存在，我開始想把它被填滿，可是我又可以拿甚麼來填滿？
 
我開始在想，要不是Nana與Selina的身影重疊了的話，我們還會如此容易引起靈魂的共鳴嗎？
 
我開始在想，我對Selina的執著是否因為從她身上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感覺？愛？安全感？
在乎？幸福？
 
人對世事從來無慾無求，不是我心如止水，而是受夠了滿懷希望，然後落空的感覺。
 
在那個瞬間，我覺得追求心中的慾望也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貪念也是人願意生存下去的動力。
 
學會貪這一個字，好像也不錯，至少不用甚麼都沒有，至少我還敢追求。
 


在這間酒吧，大約就在我和Nana現在擁抱的位置上，曾經在這裡點了一杯Nothing，然後與傷我最深但偏偏深愛過的人邂逅，接著為她的生日送上一份禮物獻唱一闕情歌，然後我們正式「Loving」。
 
本以為這是「Loving」，結果還是「Nothing」。
 
Nana與我面面相覷，在昏暗的燈光底下，我瞧得不太清楚Nana的模樣，酒精的作用還害得我整個人猶如魂遊太虛，感到有點冷，縱然不知道那種冷是屬於氣溫的冰冷還是内心的悽冷。
 
剛好，酒吧內激昻的歌曲，漸漸換成一闕以鋼琴曲旋律作開頭的歌曲，當歌手唱出一個音調的一刻，曲盪人心魄的歌聲輕揚而起......
 
2 a.m. and the rain is falling
Here we are at the crossroads once again
You're telling me you're so confused
You can't make up your mind
Is this meant to be
You're asking me
 


在舞池的人們把蹦跳的舞步收起，然後只是緊緊擁著身邊的舞伴，跟隨著歌曲的旋律有節奏的搖晃身子。
 
But only love can say - try again or walk away
But I believe for you and me
The sun will shine one day
So I'll just play my part
And pray you'll have a change of heart
But I can't make you see it through
That's something only love can do
 
視線落在舞台上高歌著的歌手，望著他合上雙眼，滿懷傷悲般的演繹著這首歌曲，把聽著看似熟悉的歌曲和旋律，勾起了兩陣鼻酸；
 
Nana故意把身子再貼近我的胸膛，接著兩雙淚眼盈眶的眼睛，相望而視，她用上鼻頭輕輕擦過我的臉頰，再在我耳邊輕聲問道，
 
「May I？」


 
她主動邀約我！她也是半醉了嗎？
 
可是在那個浪漫的氣氛喧染下，不管彼此已經微醺還是清醒，我更不知道自己是在輕吻她的耳朵，還是在她的耳邊輕聲回答，
 
「多謝你。」
 
她輕輕的「唔」了一聲在我耳邊說道，
 
「攬實我。」
 
「點解？」
 
「因為.....嗰邊有幾隻狗公望到我實一實。」
 


話音剛落，我緊緊的環著她的腰間，讓她的胸膛緊貼著我的胸口，就在我們相擁的那個瞬間，內心那個空洞的缺口好像被她填滿了。
 
然後Nana在我的耳邊微微飲泣起來，她的傷感傳染到我的內心，接著我亦不再忍著淚水，任由淚水緩緩地落下，讓兩個同路人在舞池中相擁低泣起來。
 
In your arms as the dawn is breaking
Face to face and a thousand miles apart
I've tried my best to make you see
There's hope beyond the pain
If we give enough, if we learn to trust
 
Nana在我哽咽地說道，
 
「其實我好辛苦呀。」
 
我嗯了一聲，她接著說道，
 
「唔知點解我好唔開心，好似上次咁！但攬住你就覺得好似好溫暖咁。」
 
我的鼻頭輕輕觸碰著她的臉頰，點了點頭。
 
我知道，那晚的免費擁抱並不是免費，因為她讓我的內心覺醒，發現自己不甘寂寞，而我則讓久活在冰冷世界的她感受到溫暖。
 
只是我們一直把這些內心的感覺掩蔽，藏到一個連自己也察覺不到的地方，籍著是次微醺的感覺把心裡的話和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But only love can say - try again or walk away
But I believe for you and me
The sun will shine one day
So I'll just play my part
pray you'll have a change of heart
But I can't make you see it through
That's something only love can do
 
歌曲的尾音徐徐地落下，那個時候，剛好正值凌晨２時。
 
柔揚的樂曲轉為一首比剛才較為輕快的歌曲，是 A1-Walking in the rain，周遭的人隨著歌曲跳著細碎的舞步，看來舞台上的歌手很懂得如何利用音樂來引領和捉弄客人的心理。
 
接著，Nana趕緊在我面前把淚水拭去，再用上指尖把我眼角的淚水輕輕抺去，Nana破涕為笑的對我說，
 
「我都.....多謝你。」
 
她的眼底不經意透露著內心的尷尬，於是我故意打趣的笑道，
 
「咁......我係咪要回禮物？」
 
她微笑的點著頭，然後我想了一陣說道，
 
「請你飲杯nothing。」
 
「哈，仲飲唔夠呀？頭都已經好痛啦，依家至好啲咋。」
 
「杯nothing唔係nothing嫁！」
 
「睇得出！佢落好足料添。」
 
「算啦，其實係我地兩個酒量廢。」
 
話音剛落，我們不置可否又是一笑，然而Nana的手卻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腰間，那一刻我有半點想法，就是希望她不要放手。
 
「咁你諗好點回禮俾我未？」
 
「幫你買份保險囉？哈。」
 
她搖了搖頭，
 
「唔要！去飲野就唔好講做野啦。」
 
「下？有人幫你買保險都唔要？」
 
「係嫁啦！」
 
「咁你想要咩呀？」
 
Nana瞄了舞台上那個歌手兩眼，然後對我說，
 
「唱首歌俾我聽。」
 
語末她的嘴角露出一抺笑意，而我的心卻不禁一沉。
 
我支支吾吾的說道，
 
「不如......請你食野呀。」
 
她搖頭，
 
「唔要！唱首歌俾我聽啦，未試過有男仔唱歌俾我聽。」
 
我看著滿臉笑意和眼神充滿期待的Nana，在那個瞬間把她的容貌和當天初認識的Selina那一個笑容所疊在一起；
 
怎麼會這樣？明明我的腦袋開始從酒醉中清醒起來。
 
我不敢直視，一直站在門外的菲律賓籍肥女士走了進來，並對我們問道，
 
「Hi Dear！Order？」
 
我和Nana異口同聲的說道，
 
「Nothing！」
 
肥女士點點頭，用上她的「標準英語」回答，
 
「Ok！Two nothing。」
 
當肥女士離開了不消一會，她再度折返，把兩杯飲料放在我們身後的吧檯上，另一邊廂遞出一張帳單給我們；
 
我連帳單也未望清，Nana二話不說把放了一張五百元在帳單上，接著肥女士莞爾一笑說了一聲，
 
「Thank you！」
 
Nana微笑的對她點了點頭，然後肥女士便離開了，Nana再對我說道，
 
「你生日呀！我請你啦。」
 
我沒有回應，希望籍著這刻間的輕鬆感把話題扯開，我們半响不作聲，只顧聽著歌曲，喝著吧檯上的飲料，我以為成功迴避著回憶的湧現，怎料過了一會再次換來Nana漲紅了臉的再三追問，
 
「我請咗你飲野？你係咪更加要回禮俾我？」
 
她是真的醉了嗎？仔細地看著她的飲料，她竟然喝光了！
 
難怪......
 
我故意說笑，
 
「Hey！我地講金嘅咩，講咩回禮呢！」
 
Nana情深款款的望著我說道，
 
「如果係同你講心呢？」
 
她接著嘆道，
 
「點解啲男人個個都會覺得我係講金？情人以為我同佢一齊係為咗錢，啲客以為同我買一份保險就可以約我飲野搵我上床？點解？」
 
我不敢回應，只顧一直吸啜著飲料，當眼前這杯Nothing只餘下最後一口之際，Nana竟然主動的用上另一支飲管把我眼前那杯Nothing的最後一口都喝掉，接著輕輕的咬了飲管一下，對我報以一抺雲淡風輕的微笑。
 
「喂呀，又話唱歌俾我聽。」
 
「我.....」
 
Nana見狀眼底閃過一絲失望，看著她，我總會不其然把她和Selina聯想在一起，同時也卻從她身上彷彿找到了自己的身子。
 
我們的視線再度對上，眼眸交錯的刹那間，酒精再一次發揮作用，Nana的容貌在我眼中愈見愈朦朧，我頭昏腦漲地點了點頭，可是今天這間酒吧沒有提供卡拉ok任人點唱，於是我的雙手再度摟著她的腰間，一點一點貼近她的耳邊，當鼻頭輕碰她的臉頰移向她的耳邊之際，從她的秀髮中嗅了一下熟悉的香味，百般滋味上心頭，起初是像蜜糖般的甜味滋潤著心間，然後再有一道悽愴的酸澀，猶如寒風鑽入心坎。
 
心底不禁暗自惋嘆，慨歎昨日種種似水無痕，曾經兩個人濃情蜜意的微笑，現在只是一個人的發愣。
 
霎時間，我開始疑惑自己是否仍然半醉，還是根本沒有清醒過，只是半醉半醒的活著。
 
我想不出可以唱那首歌曲獻給Nana，當我再聞了一下那陣熟悉的香味，鼻頭不禁泛起一酸......

我唱出心裡話時眼淚會流
要是怕難過抱住我手
我只得千語萬言放在你心
比渴望地老天荒更簡單未算罕有

誰人又相信一世一生這膚淺對白
來吧送給你叫幾百萬人流淚過的歌
如從未聽過誓言如幸福摩天輪
才令我因你要呼天叫地愛愛愛愛那麼多

給你用力作二十首不捨不棄
還附送你愛得過火
給你賣力唱二十首真心真意
麥克風都因我動容 無人及我
你怎麼竟然說K歌之王 是我

我只想跟你未來浸在愛河
而你那呵欠絕得不能絕 絕到溶掉我
 
唱著唱著雙眼開始紅了起來，有見及此我故意別過了臉，把視線移向那杯已喝光的Nothing；
 
歌詞的最後一我字唱盡了後，明明我用上黃宗澤般的嗓子清唱著陳奕迅的K歌之王，明明像這樣的歌曲感動不了人，偏偏當我用上抖顫的聲音把歌曲唱出的時候，Nana吐出一聲貌似既嘆又笑的嘆喟，輕輕的掃了我的背脊一下，那一個動作恰似安撫，示意叫我不要哭，淚不用流。
 
可是我控制不了今天的淚水，有一道淚痕劃過我的臉頰之際，我立即轉過身子背向著Nana，而Nana想也不想便俯身從後擁抱著我，當她再度緊緊摟著我的刹那間，彷彿我的腦袋被掏空了；
 
可是當時的意識認為，這樣被她擁著並不滿足，於是我沒多想，沒有任何考量，一個轉身環著她的腰間把她擁入懷中，然而我那空洞的內心在頃刻間被填滿了。
 
我們借著半醉這個理由，毫無避諱的在舞池中相擁起來。
 
Nana在我耳邊輕聲曼語的道著，
 
「生日快樂，生日應該要快快樂樂，知唔知？」
 
語末她輕輕撫了我的頭頂一下，那個細微的動作，我總是覺得Nana很溫柔，要是Selina也有這種溫柔待我的話......
 
不！不能有這種想法，否則我會漸漸地把Nana當作Selina。
 
「知道。」
 
她說，有我在你身邊，你不會寂寞。
 
那一刻，我亦很想對她說讓我留在你身邊，可是我害怕自己內心因酒醉而分不清是那一個「她」，因此把這句話掛在唇邊沒有說出。
 
那天，內心的破洞彷彿把到了另一個被傷得大小剛好的內心所填補。
 
那天，她對我說，有她在我身邊，我不會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