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情深,奈何緣淺。
 
明明有所悸動,卻怕是酒精誤事的衝動。
 
明明她就站在眼前,我卻害怕會被內心的潛移默化所誤導。
 
可是那種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感覺,我很喜歡。
 
在擁抱的瞬間,我倆陷入沉默當中,我嗅著Nana身上令人砰然心動的香味,Nana靜靜地聽著我那急促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那一刻,我發覺原來沉默可以替代某些只掛在口邊的甜言蜜語,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動作,已經勝得過世上所有千言萬語。
 
突然我的手機傳來一下震動,大概Nana也感受到手機的震動,於是我倆不其然的鬆開了手,這一下的放開,彷彿迷迷糊糊的兩個人都在酒醉中霍地醒來。
 
很奇怪,當Nana的身子離開我的瞬間,淒清的微涼滲入內心每一處角落,感到有點淒冷,就像有一股寒風透過破開了的心洞來鑽進心坎。
 
我發現,Nana的擁抱真的可以把內心的空洞所填滿,同時更發現我開始追求和喜歡被填滿的感覺。
 
我竟然開始再度拾起很久以前便拋棄的期待,被不甘心和不滿足的感覺堆滿心頭。
 


原來人的貪念一旦覺醒,真是一件頗為可怕的事情。
 
當我把手機從褲袋中掏出來之際,Nana見狀報以一笑的問道,
 
「佢.....搵你?」
 
我望了一眼,果然是Selina傳來的whatsapp,估計長度是一篇千字文,是有史以來最多字數的一道訊息。
 
我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Nana尷尬地堆出笑意道著,
 


「咁你......覆咗佢先?」
 
我把視線投在Nana那張笑臉上,奇怪的是她的笑容了無半點喜感,而且眼神中有點含蓄,語氣尷尬中微帶怨尤,偏偏又極為柔婉。
 
到底是我喝多,所以想多?
 
我的下意識把電話再度放回褲袋裡,並再沒有理會Selina的千字文。
 
到底現在是我進步,對Selina真的沒有期待,還是我已經對這段關係心息?
 
抑或現在的我仍然半醉半醒,把情感錯投在另一個人身上,因此暫時沒有任何感受?
 
「唔洗啦。」
 
語末我對Nana報以一抺淺笑。


 
接著,歌手說了一聲謝謝以後,DJ開始轉播一些靜態卻悠揚悅耳的純音樂,眼見舞池的人漸漸散去,有的男女擁在一團有說有笑地離開,有的走了兩步便吻一遍,一直維持著這個旁人看來荒唐的舉動,當中也有著為數不少的男生徑自離去。
 
而舞台中的歌手和樂隊也在收拾東西,Nana嘆了一聲揉著太陽穴的自說自話,
 
「頭有少少痛!杯野.....真係好勁下。」
 
看來她開始酒醒了。
 
可是我卻沒有酒醒或醉掉的感覺,只是覺得腦袋有點沉重,有點眼盹。
 
Nana環顧了周圍,對正門的位置眨了眨眼問道,
 
「我地都走啦?」
 


我點點頭,接著一前一後的離開酒吧,可是距離算不上太遠,又算不上貼近,只知道Nana的眼角不時偷瞄著我,而我不時偷偷的瞧著她那柔美的側面,可是當她眼角的視線轉移過來之際,我卻裝作望向前方,她亦如是。
 
此刻的氣氛恰似對應我倆剛才在舞池所做的事和狀況感到有點不知所措。
 
我們默然不語的經過那條筆直卻狹窄的酒吧小巷,再走過剛才的那條斜路離開諾士佛臺,望了兩眼Nana的側臉,我們在地上湊在一起的黑影,然而回想起剛才在舞池的擁抱和親熱感到毫不真實。
 
縱然不太真實,可是每當憶起我的鼻頭擦過她的臉頰,再輕輕嗅著她的每一根頭髮每一寸肌膚的香味,在緊緊擁抱的那個瞬間,把空虛填滿的感覺,竟對那種教人心癢的感覺有所惦念。
 
我好像對Nana身上的氣味著迷了,然而內心的空洞而引起的貪念在腦海間正蠢蠢欲動。
 
話雖如此,我卻摸不清腦海的貪念,貪的到底是甚麼?
 
是單單不甘空虛的感覺?還是追求著被愛被溫柔呵護的感覺?
 
想著想著,Nana主動打破沉默的問道,


 
「你.....唔洗買煙?」
 
話音剛落,她指著對面的便利店。
 
不知為何,我的腦海想再感受一次靈魂的共鳴和再聽一次她的好言相勸,於是我點頭答道,
 
「呃!係喎,去買返包煙。」
 
她堆出笑容的嗯了一聲,然後我走進便利店買了一包香煙,望見站在便利店門外的Nana不時悄悄地輕輕揉著太陽穴,故此我買了一包即沖茶包,並問店員拿了一個熱飲杯子,泡了一杯熱茶,以便她解酒和暖暖身子。
 
說實話,一邊泡著熱茶,我的腦海滿是疑問;
 
為甚麼我會待她如此細心?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又不是Selina!
 


唉......到底我的腦袋在想甚麼?
 
當我步出便利店把熱呼呼的熱茶遞到Nana面前,她一臉歡欣的說了一聲謝謝後,雙手接過茶杯並淺嚐了數口後,只見她本來緊皺的眉頭也放鬆了一些,如無意外是熱茶起了解酒的作用吧。
 
我們就這樣站在門外,Nana享受著熱杯帶來的暖意,而我則徐徐地一邊拆著包裝一邊從煙盒中掏出一根香煙,她對我問道,
 
「你好似食少咗煙?」
 
她竟然發現了?她......懂得讀心嗎?
 
「點解咁講呢?」
 
Nana苦思了數秒,支支吾吾的把心裡所推斷的想法說了出口,
 
「因為......如果你仲係好似上次咁嘅話,應該唔洗我提都會立即去買煙。」
 
說罷,她笑著再補上一句,
 
「可能係我諗多咗啦!你知嫁啦,個個女人都鍾意推理。」
 
可惜並不是全部!有些是愛理不理的。
 
我手中拿著一根香煙,可是當我準備把香煙點起之際,看著瞪大眼睛凝視著我的Nana,感覺到她的眼底對我吸煙這回事閃過一絲失望,我開始有所猶豫;
 
於是我假裝一不小心手軟,把點起了的香煙掉在地上,再抱怨了一聲說道,
 
「唉,咁黑仔添!算......今晚不宜食煙。」
 
話音剛落,Nana不禁失笑,差點也把整杯熱茶一拼倒在地上。
 
「你啲戲真係好屎囉。」
 
「喂,小心呀。」
 
噢!被她看穿了。
 
「無事無事!但.....你啲戲真係好屎囉。」
 
「咁你都知,唉!」
 
Nana含笑的點點頭對我道著,
 
「Thank you!」
 
「咁......你叫我戒煙都係為咗我好,而且要你吸二手煙,我會覺得唔好意思。」
 
「但唔係個個都好似你咁,睇得出女人個心諗咩。」
 
「係咩?我都唔係睇得穿所有女人個心。」
 
至少......有一個,我永遠也看不透。
 
我搖頭連聲嘆氣,她亦報以苦笑的模樣。
 
我們沉默對望了一陣子,好像心裡有著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接著,手機再傳來一下震動,打破了我們的沉默。
 
我不禁打量了Nana一眼,一邊把手機從褲袋中掏了出來,Nana見狀好奇地問道,
 
「佢又搵你啦?」
 
我望了一眼後,得知是Selina再傳來一篇千字文;
 
這一次,我有半秒的停滯,思考著應否看一下內容,可是......總覺得有點不妥,但不知那裡不妥,於是笑了一笑,再把手機收起,
 
「算啦!要搵嘅時候,佢愛理不理,最需要佢嘅時候,佢都唔會係我身邊。」
 
Nana把我的話接下去說道,
 
「所以人始終都係犯賤。」
 
「嗯,真係好犯賤,愈上心嘅我地愈唔在乎,愈唔在乎我地就愈上心。」
 
「哈!」
 
恰巧冷風颯颯,吹得一股寒意上心頭,Nana喝了一口熱茶,再報以一聲苦笑,口中吐出一縷輕煙,笑聲中夾雜著慨嘆,像是嘲笑著我們彼此的犯賤,彼此的狼狽。
 
想不到,她的一聲苦笑,換來是兩個靈魂的衝擊,靈魂被另一個靈魂觸碰時的威力!
 
靈魂的共鳴,再一次來了。
 
接著,我亦對她報以一抹苦笑,別了別過臉說道,
 
「行一陣?」
 
「好呀。」
 
話音剛落,她再喝了一口熱茶,卻展露出雲淡風輕的笑意。
 
我們走了數步之後,Nana突然停下把手中的那杯熱茶遞到我面前,朝著我微笑著點了點頭;
 
「你都飲啲解下酒啦,怕你吹吹下風會頭痛。」
 
Nana的那一個動作活像日本廣告中的女生柔柔地對我說一聲「どうぞ douzo 」(請慢用),單單聽下去已經暖入心扉,別說再接過她雙手遞來的熱茶。
 
至於有這個感覺的原因歸根究底,是她真的很像石原聰美。
 
「哦,好呀。唔該曬。」
當我把熱茶接過之際,發現杯子已經由剛沖泡時的滾燙變成暖和,杯子內的熱茶也只餘下數口而已,還能感受到有一點餘溫,除此之外接過杯子的時候更輕輕擦Nana那雙滑溜的手背,縱然是一瞬的肌膚之親,配上剛好有一股寒風吹起Nana的秀髮,讓我清晰的嗅到她身上的香味,那種既柔又滑的質感和香味卻勾起了我莫名的心癮。
 
我一邊喝著熱茶,一邊打量著街頭上的行人,說實話街上的醉酒人士、趕著爆房的男女等等,已經挑不起我的好奇心,可是我卻不敢直望著Nana,害怕彼此的一個眼眸交錯,惹起內心再度追求被填滿的感覺,害怕因此而在意,因此而著緊,然後再一次換來等待,讓歷史不停重演。
 
把最後一口熱茶飲盡,把杯子扔進垃圾桶後對Nana說道,
 
「行得啦。」
 
「好呀。」
 
我們沿著尖東的方向走去,經過人湮稀少的加連威老道,我發現自己的視線已經把Nana鎖定了,她漸漸地成為一種心癮,開始有點控制不了眼球的轉動,我企圖左顧右盼擺脫著Nana的時候,仍然會有數秒落在她身上,而且在那數秒的時間,Nana同樣地會感到毫不自在,不停尷尬地撥動頭髮。
 
趁著Nana不為意,我故意放慢了腳步,任由她走在前方,可是她背部的美感原來更為迷人......
 
當告別了戀人 當我落魄失魂
總會面對黑暗 揚言別再流淚犧牲
當我習慣一人 當我在腦海自製興奮
想起女伴背部美感 眼部那樣性感
又會身心解禁
找個外表吸引動人 天性自私的女人



當我距離了Nana大約兩個身位,她察覺了我放慢了腳步,她的一個回眸,臉上不經意展露出淺笑,隨伴著秀麗的身姿,拂著清風散發出一陣淡雅的香味,在那個瞬間好像被定格了。
 
有她在,好像我擺脫不了她的視線,我的視線也離不開她。
 
有她在,好像我不會感到寂寞,她亦不容許我寂寞。
 
人怎會越愛越要恨 我越怕越接近
我越近越覺沒有天份
開始總想到先發制人
對方到最後變獵人
人怎會越愛越過份 我越錯越要問
我越問越是未稱心
當找到服從枕邊人
心癮 又會想偷一個吻
 
那天,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那個最有感覺的回眸拍成照片當作留念,將每一幕詳盡記起。
 
那天,她的一個回眸好像在告訴我,你不會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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