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所以有肇事的人均已死去,記事簿成為這宗案件的唯一線索。雄哥翻閱了數十遍,想從中了解兇手的心理狀態。事情沒想像中那麼簡單,這本筆記簿只用首十來頁是用過的。兇手人生的其餘部分,可由同事破解的智能手機中可知一二,兇手是個正常不過的上班族。筆記簿也沒有寫上任何文字,那十來頁都是圖畫,都是用藍色原子筆畫出來的。

雄哥雖然沒有受過任何正式的藝術訓練,也看得出這些畫作出自門外漢之手。而且兇手的家中沒有任何畫紙和顏料,沒有任何繪畫的參考書,社交媒體亦沒有讚好或分享任何與藝術有關的東西。所以雄哥推斷出這些繪畫,與藝術沒有半點關係。這十來頁的繪畫,畫的是同一個主體,一隻人臉馬身魚尾巴的怪物,它的背上生了一對不成比例地細小的蝠翼。連續看這十來幅的圖畫,可以看出兇手的技巧不斷進步,細節越來越多。最後一幅怪物雙眼就像活的,直視看筆記簿的人,但神情漠然,似乎在觀看死物似的。雄哥不少同僚看了這一頁,都感到不舒服。

雄哥打開手機中專為案件而設的文件夾,掃過了多幅殘忍兇暴的照片,點擊最後一幅圖像。那是筆記簿的最後一頁,也是唯一一頁並非畫上那頭怪物。他跟牆上的符號比對,跡近相同。符號上面畫了個小箭嘴,指著窗外。雄哥離開村屋,突然感到一陣興奮,十年前的謎團終於有個著落。他走向後山的風水林,腳下由柏油路變成泥路。這幾天天氣明明乾爽,偏偏這段山路都是泥濘。樹高葉密,陽光絲毫不進,濃重的濕氣令雄哥不自覺地張口呼吸,心跳加劇。他坐在石頭上休息片刻,眼前的樹木變得難以辨認。他隨意掃視,忽然就看見那個符號出現在一棵樹上。

符號是用白色油漆畫在樹上,就像護土坡上不時看見的廣告字樣。雄哥用手機拍了個照,繼續前行。枯葉在他鞋子下發出的喀喇聲,成為樹林中唯一的聲音。他微感奇怪,怎麼盛夏之中,連半點蟬聲也聽不見。雄哥這時還發現,雖然步行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臉頰脖子竟沒有半點汗水。他想回頭,又不想回頭,滿村屍體的一幕在腦海中浮現。

雄哥突然感到被人監視,張目四望,不見任何可疑的地方。他今年五十五歲,但每天運動,身體十分強壯,心忖在林中遇上賊人也不怕。又走了一段林路,雄哥看見不遠處有個石結構。他跨過多棵橫陳地上的斷樹,來到一處連樹葉也沒有的空地。那塊空地較泥濘還要軟上幾分,雄哥看清那個石結構是個石像,有條的魚尾巴,軀體像馬,一張臉就跟人沒有兩樣。一張細小的蝠翼在背上展開。





雄哥過了半嚮感到屁股微濕,原來自己坐在地上,泥水滲進牛仔褲。他忙用手機從不同角度拍了幾張照片。石像從高處俯視下來,雄哥身上發毛,雖然是由石雕成,但雙目似乎會滴出水來,眼神在看死物似的,跟他辦案時檢視證物沒有兩樣。他重重呼出一口氣,案件剛發生後,警隊一行三十多人,曾仔細地搜索這片樹林,沒有任何的發現。

雄哥回到村子時,已經日落西山。他走上停在村口的豐田房車,汗水才從額頭臉頰滲出來,於是打開空調。一陣清涼,雄哥把椅背攪下,半臥半坐,過不多久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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