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雄呆呆地望著芬嶶點燈塔(Point Fermin Light)對開的太平洋,而前面不遠之處是一個險峻的懸崖。

現刻的他,徒有軀殼,靈魂恐怕已隨著美穗的靈柩被火化而灰飛煙滅。

基本上,這兩天他所吃--甚至所喝的--都不多。幸得藤田向殯儀館負責人請求兼說明這是日本人的習俗,真理雄才可以在殯儀館過夜。

他多是呆呆望著放在一旁的靈柩,有時會行到靈柩旁邊,看著「熟睡中」的美穗。

真理雄也許曾在清晨醒來時如此欣賞自己的愛人。美穗的嬌柔令他心動。望著這張美麗的面孔時,真理雄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他也許理解「死別」這一天終會來臨——即使可以從間諜生涯全身而退,「生老病死」都是人不可以逃避的事。

――再者,他曾經與美穗憧憬著不需要為自己生死擔心的普通人生活。

只是,他就是沒有想過這一日會是以愛人被處決而到來。

兩個是他生命之中最重要及只可以信賴的人都先後離他而去,真理雄的世界可以說是完完全全崩潰。

他想不到任何要自己生存下去的理由。





「真相」此二字已經無力說服真理雄不要做傻事。

「這一個『真相』,我可不可以一個人就找到呢?」

平靜的海洋,真理雄不知道在甚麼動力驅動之下望望身旁的空間──好像見到一個像美穗的身影站在不遠之處。

「美穗」望過來,掛著一個含蓄的微笑,溫柔地望著真理雄。

真理雄著魔一般望著。





「美穗」只是溫柔地望著他,卻沒有甚麼表示。

--不過,這已經足夠。

「美穗,等我。」真理雄溫柔地回著。

他的左腳踏出去,想向著懸崖邁進...

不過,真理雄很快被人牢牢地在背後捉住,拖拉回草地。

「真理雄!你清醒一下!」

「一真!放手!放手!」真理雄死命地在藤田的抓抱中掙扎著。

「你這樣做只會令美穗不能安息啊!」





藤田使力一扭一轉,將真理雄推入去,以自己的身體擋著真理雄往懸崖的路。

真理雄立刻衝向藤田,向他的臉頰轟上一記重拳。

沒有預料真理雄出拳的藤田被臉上的傷痛刺激,沒說一句就衝前向真理雄的臉回敬一記重拳。

兩人拳來拳往,近乎野獸一般向對方攻擊。

真理雄讓體內的動物本能去主宰自己的行動,雖令理智的藤田在招架上有一點吃力,卻誘發他體內的雄性激素。於是,在防守之中,他出拳越來越狠。

兩人扭打好一會。藤田把握時機,重拳出擊,狠狠打在真理雄的肚皮上。野獸終於軟下來。

藤田立刻托著軟下來,滿臉瘀傷的真理雄。同樣都是一臉瘀傷,口角的血仍未乾涸的藤田在臉上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唉!老兄,你現刻的心情我十分明白。親人被殺,自己卻無能為力。這種心情,有如被千刀所割。」

此時,有一個年約廿歲,高削身裁,有猴子一般機靈的亞裔青年到來。

「需要幫手嘛?」

藤田輕笑一聲:「這令人費神的傢伙我還可以扛起來。你去回收他的車子就可以!」

說罷,藤田將已在昏迷中的真理雄扛在肩上離開。

「一會兒見!」



「老公!老公!」





在矇矓之中,真理雄張開眼睛——見到是一臉興奮的美穗。

「咦?我在哪兒?」真理雄感覺奇怪,環顧四週--是一間色彩柔和的睡房。而自己是躺在一張雙人床上。

「幹嘛你仍是呆呆的?還未睡醒?」美穗用手指彈著真理雄的額頭。

「啊...沒啥甚麼...」

「老公,老公!我這兩個月沒有經期...」

「嗯?」

真理雄瞪大眼睛,稀奇地望著妻子。





「呆子!」美穗對真理雄發呆有點不滿。

真理雄仍不明白妻子為何興奮——但是他知道如果他敷衍了事回應妻子,準會被她「流放」到客廳。

「親愛的,究竟是甚麼事?」

「我昨天買驗孕棒...」

驗孕棒?真理雄坐起來,態度認真起來。

「剛才我用過...」美穗含羞起來:「你要做爸爸!」

「吓?」真理雄沒有想過自己會有當爸爸的一天。

可是,他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人牢牢在背後抓住。

此時在真理雄面前的不再是美穗的笑臉,而是一個懸在半空中的索環。

真理雄掙扎著:「幹甚麼?你們為何要帶我來這兒?」

沒有人回答他。繼而他眼前漆黑一片——頸項上也像是被人索上索環。

「Thump!」



真理雄用力睜開眼睛。

「真理雄哥哥!」眼前的是像貓一樣笑咪咪,卻闊別已久的勇介。

「勇介?」真理雄被這張毫無預警的笑臉嚇倒。

「終於醒來了?」有另一個與勇介差不多年齡,身型比勇介瘦削,讓人感覺像猴子的青年衝到他的身旁,像看珍稀動物般望著驚醒的真理雄。

「這就是『情聖』哥哥?」青年帶著雀躍問道。

「勇介!英治!別如此無禮!」是一把熟悉的聲音。

勇介與那叫英治的青年乖乖地退下來。

「將要吃飯喇!」

「一真?」真理雄心裡暗忖。

「你們去幫石塚律師。」

「好的!」兩個青年像小孩一般蹦跳著跑走。

真理雄摸著頭,揉一揉太陽穴。除了勇介,那一把熟悉的聲音及石塚的名字之外,他所處於的環境都是十分陌生的。

不過,他仍認得那把聲音。

「一真...」

「怎麼樣?你終於都肯醒來?」當事人的招牌調侃語氣伴著一些冰粒的碰撞聲響。

真理雄坐起來,見到坐在自己對面沙發的藤田在搞和著威士忌酒。

接著,他看看四周:像一個辦公室中讓職員吃飯或休息的地方。自己身躺在算是高級的沙發。

這看來絕對不是石塚的辦公室或藤田任何的「狐洞」──因為裝潢十分簡單,沒有藤田的風格;所以真理雄肯定這不是藤田自己的地方。不過真理雄知道這是一個處理正經事的地方。只是之前見到勇介和另一個青年像小學生那般嬉戲,令真理雄有奇怪的感覺。

再者,石塚還可以說得過去。為何勇介會與藤田在同一個地方?聽藤田的語氣,他們是認識的。難道他們是一伙?

「剛才做惡夢?」

真理雄抓抓頭,揉揉眼睛。他瞪一瞪悠閒地喝威士忌的藤田。

「你好狠!」

「狠得過你!」藤田啐道,然後將威士忌一飲而盡:「為何你要打我?」

「為何你要阻止我?」

「我是冒生命危險去阻止你。否則不是你掉崖,或是我掉崖,甚至我們一起同年同月同日死。」藤田嘴角微蹺:「如果我掉崖,是不是你負責照顧袊子和仁志?」

此時,望著藤田那張青一塊,紫一塊的俊臉,本來傷心失意的真理雄忍俊不禁。

「幹甚麼?你不也是一樣!」

接著他狠狠挨前將酒杯舉起,按在真理雄臉上的瘀傷。

「痛啊!」

真理雄被藤田如此一按弄得狼狽。他連忙退在一旁,試圖避開藤田下一輪「襲擊」。

可是藤田沒有再「襲擊」真理雄――他只是坐下來,將酒杯放在茶几上。

「怎麼樣?剛才做惡夢?」

「剛才夢見美穗...她...告訴我她懷孕。」

真理雄垂著頭,苦笑一聲――連遺體都已被火化,他不可能與美穗有屬於大家的孩子。

藤田聽罷搖著頭輕笑。

此時,不遠之處傳來勇介與英治嬉笑聲。

「今天的飯好豐富啊!」英治嚷著。

青年將四個蓋飯放在茶几上。

石塚也進來。與他同行的是一個大約四十來歲,與他一像令人有滑稽藝人感覺――石塚與這人一起時,令人立刻認為他們是兩叔侄――的男人。

真理雄認得這個男人,他站起來。

「吾妻律師你好!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

「富山先生,你未婚妻的遭遇,我感到十分難過。節哀順變。」

「謝謝你!」真理雄黯然回道: 「為何你會跟石塚律師一起?」

「這小子其實是我以前仍是刑事訴訟律師時的徒弟。後來我轉當處理房契遺囑等的事務律師,上法庭打官司的事就交給他。」

真理雄轉向石塚:「石塚律師,關於你這些年來的酬勞...」

「放心!」石塚笑嘻嘻道:「我不是說過,我的委託人已經支付了!」

真理雄碌起眼兒望著藤田。

「不是我!」藤田立刻否認。

石塚趨前,將一袋子的東西放在茶桌上。

「你要的牛奶!」

石塚將兩盒一公升牛奶放在真理雄及藤田的中間。

「真理雄,這一盒牛奶,你得要給我喝光!飯,也要給我通通吃光!」藤田嚴詞正色道。

「這幾天你也沒有好好吃飯...快吃飯!」石塚也掛上微笑「助攻」著:「先將肚子填飽,你要自殺,或是復仇都好;也需要力氣去做!」

真理雄聽到石塚這一句,想笑出來。不過看見石塚那個令人發笑的微笑時,他竟然笑不出來。

「吃完飯之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不客氣了!」兩個青年雀躍地打開蓋飯,迅速地從飯碗中將飯餸夾進口中。

真理雄也將蓋飯打開——是雜錦魚生蓋飯。

「就記得你喜歡吃壽司,特別找洛杉磯最頂級的日本廚師為你準備這個!」

真理雄望著那色彩鮮明的蓋飯,回想美穗也曾為他及健次做這個,他淺然一笑。

這一個蓋飯的確有其「迷人之處」,令本來不太想吃東西的真理雄食慾恢復過來。

「謝謝你。」說罷,真理雄起筷。

真理雄將蓋飯及牛奶都吃光喝光之後,藤田領他去一座舊式升降機——那一種用拉閘作為內門的升降機。

藤田將閘門拉好,然後按最低一層的按鍵。

一路上,兩人沒有說話。升降機到達目的樓層,兩人通過一道走廊,來到一個在外面看來只是普通單位的門口。

藤田按按門鈴。不一會,有一個笑容燦爛得與四周陰沉氣氛格格不入,而令真理雄感奇怪的人打開門。

「北野醫生,你好!」藤田寒喧:「吃了飯沒有?」

「就打算等你們來到之後才吃。」

北野望一望真理雄,嘴角微撓。

「跟我來!」

兩人跟隨這被藤田稱呼「北野醫生」的人。這單位可能位於大廈的地庫,加上燈光不多,令人感覺有人刻意將珍貴的東西或秘密藏起來。真理雄四周打量:見到一些門裝有密碼鎖――這是一些公司在保存秘密資料或是實驗室會使用的保安設施。

加上藤田和北野近乎沒有說話,真理雄只可以告訴自己冷靜下來,看看他們的葫蘆在賣甚麼藥。

最後,北野領他們到一扇門。他敲敲門。

「我來檢查數據。」

「請進!」

雖然隔著木門,可是真理雄聽得出在房內的是一把女性聲音。

還要是一把他熟悉的女性聲音。

但是...她不是...

北野打開門。

真理雄莽莽衝衝推開藤田,一個箭步上前。

他見到一個女子坐在病床上。在她的右手邊放有量度心跳血壓的儀器:諷刺的是幾天之前,同樣的儀器宣告這女子的死亡。

「美穗?」

真理雄簡直不能相信眼前所見的。

明明幾天前,美穗在自己的眼底下被處決。明明今天才將她的遺體火化...

而更可惡的是:藤田這傢伙是知道這事。

這一個「北野醫生」到底是甚麼一回事?

等等!如果眼前的「美穗」是真的,那麼今天被火化的又是誰?

「真理雄!」

「等等!」

真理雄思緒一片混亂。

突然之間,他心生一念。

「如果你是我的未婚妻,有幾件事,現在只有她和我才知道,或只有她才可以給我一個解釋的。」

「美穗」以一個含蓄但肯定的目光望著真理雄。於是真理雄放膽去問。

「你本來使用的手槍是甚麼?」

「是Walther PK380。」女子回道:「其實這才是你為我選擇的佩槍。不過,我知道你喜歡用Beretta的槍,於是偷偷試用Cougar...我嘗了不少苦頭,但不想讓你知道。於是健仔主動幫助我去適應這槍。我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用這槍時的驚訝神情。你當年被槍傷之後,我就選擇PK380,當成你在我身旁。」

當年真理雄的確是覺得比較小巧輕盈的Walther PK380適合美穗使用才為她選擇那槍。而當他知道美穗在四年前「命運之夜」所使用的是PK380時,就明白她的用意。

真理雄吞一口口水,問:「我第一次只是與你一起去偷文件是在哪兒?」

「七年前,當健仔仍在精神病院中,我們被委託到香港中環IFC一期之中的法國跨國企業Lavoir Moscia在香港的辦公處,為中國銘秀集團偷取那企業在泰國的機建投資的文件。最後,銘秀集團因為我們複印出來的文件而壓到Lavoir Moscia取得機建發展權。那一回,我們竟然去赤柱軍人墳場散步--因為你曾聽說那是一個挺有意思的地方,想去看看。」

的確,真理雄當年不知道從哪兒聽聞英式軍人墳場滿有特色。於是當年乘著到香港這一個前英國殖民地進行任務時去看看;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美穗肯與他一起去看看。

「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你真是安東美穗,你的遺言是甚麼?」

藤田和北野面面相覷,不明白真理雄問這一個問題的用意。

「I am ready to go.」女子嫣然一笑:「雖然你沒有向我透露半句,不過我知道你一定會找辦法隱藏身分來送別我。而且,一真一定會幫助你達到這一個目的。所以,我說這一句,就是想你安心。」

真理雄記得當日他在觀察室中看到已被縛在行刑台上的美穗努力望向觀察室笑一笑,然後輕輕說出這一句說話來--不單只是表示她可以從容面對死亡,更是希望真理雄不要為她擔心。

聽到這一個答案之後,真理雄確確實實肯定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的未婚妻美穗。

「你果然在場!」

「我真是捨不得你!」

真理雄放膽去湊近,坐在床邊,認真地望清楚眼前佳人。

「真理雄,我真是美穗。」美穗眼泛淚光:「我真是以為我再不會見到你!」

美穗挨過去,將真理雄抱緊,眼淚也像湧泉流下來。

真理雄也將美穗抱緊。

「我也不會放手!我真是沒有你會活不了!」

兩人緊緊相擁,令在旁的藤田及北野醫生大感安慰。

「總算是有情人終可相聚!」北野仍是笑嘻嘻說道。

他望望藤田那張「色彩繽紛」的臉:「藤田先生,讓我治療你的臉。」

「不必!」

「那麼你打算如何跟你的太太解釋?」

經北野一說,美穗才發現藤田的臉滿是瘀傷。在這之前,她已經覺得真理雄臉上有一些平時沒有的東西。她立刻拉開擁抱看看--發現真理雄的臉與藤田的臉不相伯仲。

「你們之前幹甚麼?」

真理雄和藤田登時不知所措--他們當然不能「坦白地」說真理雄之前打算跳崖自殺殉情!

「我們之前在芬嶶點公園...練習自由搏擊。」藤田尷尬回道。不過他見到這對壁人能夠劫後重逢,臉上掛點彩也沒有所謂。

「嘿!那一場架總算沒有白打。」藤田會心微笑。

至於真理雄:美穗沒有死去,當然是一件開心的事。可是,現在實在有不少疑問困惑著真理雄。

「藤田一真,看來你蠻有不少事情隱瞞著!」真理雄的語氣有一點晦氣:「你應該認識一個叫『東漢』的人。到底是認識我們之前還是之後認識?」

「這一個問題,我暫時不可以回答你。」

「甚麼?」

「我只負責帶你來,以及再帶你們去另一個地方見一些人。」藤田回道:「再者,這一個問題,其實我不太知道我應該如何回答。也許,當你們見到我的委託人時,由他們那兒知道因由比較好。」

因為與美穗重逢,真理雄將打架的意欲收起來。

北野醫生見真理雄貌似平靜下來,就上前自我介紹:「富山先生,你好!初次見面,我叫北野海斗,是麻醉科醫生。以前在美國的海軍陸軍隊服役。」

真理雄起來,緩緩地跟北野握手。

「相信你的委託人也是那個叫『東漢』的人。」真理雄有點不客氣,不過隨即他將態度放軟:「這幾天,美穗一直得你照顧。謝謝你!」

「舉手之勞!」北野依然掛著那燦爛的笑臉。

「真理雄,那一日就是這位北野醫生在行刑室中為我插上靜脈輸液管。」

美穗的說話令真理雄對作為醫生的北野起疑心。

見到真理雄謹慎的眼神,北野心裡有數。

「我想,你大概在想為何我參與執行死刑的事。」

「你既然是醫生...雖然,這一次你是為救美穗而參與。」

北野靦腆笑著。

「其實...這是我唯一一次--我只是用假身份混進監獄。將美穗小姐救走之後,我與我的同伴就全身引退。」

真理雄再一次碌起眼兒--支援北野這一個行動的網絡絕對不弱!有誰人有如此實力?

「不過,作為一個醫者,我的確有違醫德行為--為了弄清楚藥性,我曾在人體做實驗。」

「甚麼?」輪到美穗驚訝。

「安東小姐,請你放心!的確,我與我的委託人初期是在街上招攬無家可歸者及娼妓做實驗。不過如果有吸毒的,我是不會採用--就是擔心在過程之中搞出人命。最後,我的委託人--以及他的未婚妻--自願參與實驗。」

真理雄與美穗大為驚訝--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

到底有甚麼人為了救人去到拿自己的性命作為賭注?

「當日我所用的,是三種強度不同的麻醉藥。這三種藥混合一起使用是可以令安東小姐進入假死狀態,甚至令她的心臟停頓一分鐘--這也是最關鍵的。我知道我的委託人曾在安東小姐身上做一點準備,以防萬一。」

美穗咬著唇,知道北野所指的是那一日在囚室中昏倒的事。

「那麼,北野醫生,我這一個『希米斯』可以繼續履行我受委託的事?」藤田問道。

「請等一等!」

北野逕自行到美穗的床邊:先記錄儀器的數據,又用聽筒聆聽肺部。之後做一些檢查去測試美穗的身體機能--他先是舉起食指,像眼科檢查那樣移動著,要美穗望著它。接著他要求美穗用力拉他的手臂及用腳推向他的手掌。

真理雄在旁望著--雖然感到這醫生的檢查有點奇怪,不過細想之後又覺得這些測試應該可以知道美穗的身體機能是否回復過來。

檢查過後,北野掛上一個滿意的笑容。

「她的血壓脈搏正常,呼吸很好。眼﹑手﹑腳的神經功能都正常。我批准她出外!」

「真好!」藤田淡淡回道。

「不過,我先要修理兩位的臉才讓你們起程!」

真理雄和藤田不約而同皺著眉--令未有笑過的美穗掩嘴而笑。

「你們一定有許多說話想跟對方說。我就先修理這傢伙!」

真理雄以一個愜意的微笑向兩人回敬。

「一真,謝謝你!」

「別客氣!」

藤田與北野並肩離開病房,讓兩人好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