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29日 23:45

天無情

  清風朗日,晴空萬里,和煦的陽光照射著廣州郊區的一條小村,映得格外恬靜悠閑。這村被茂密的樹木包圍,進村只有一條路,路不寬不窄,剛好供五人同時進出,還好小村裡的戶籍本來就不多,所以這路也沒有車水馬龍的熱鬧情況,卻帶點樸拙可愛之意。

  村莊面積不算很大,進村後見到幾間小屋圍繞著一片空地,空地中間種了棵大樹,這樹已有上百年歷史,樹身要四個人才可緊抱著,樹葉茂盛,卻不高,成了村中小孩玩耍消遣的好地方,偶爾也有些村民在大樹下乘涼吹風。始終村子落後,村民的娛樂活動只限於在樹下與鄰居談笑風生,說說近況。小村與城市距離不遠,村民們都放棄了村後的農田和池塘,到城市工作了,畢竟這世代的年輕人不會喜歡呆在村子耕稼,城市的精彩生活與工作的薪酬比較吸引,故此留在村裡的人多數是老人,死守村子的中年人,工作後就回村休息,每日如是,枯燥無味。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在空地後方,竟有一間四合院。四合院源於北方,現在這裡卻有間四合院,實是耐人尋味。這間四合院面積甚大,從大門進去,只見一座影壁,磚上雕刻著一朵蘭花。然後左穿屏門達到外院,就能見到僕人居住的倒座房,再由垂花門可進入內院,垂花門裝飾著蘭花,可見此院主人對蘭花甚是喜愛。步入甬道則可看到東西廂房,直行就能看到正房,正房坐北向南,乃一家之主的居所,中堂正中掛著一幅蘭花畫像,下方擺著八仙桌,桌子兩旁擺著兩把檀木造的椅子,看起來甚有氣派。中堂兩側為書房和臥室,而兩房都堆滿書籍,書卷氣息濃厚。正房兩旁均有耳房,用途卻不為所知。從正房的走廊能步入後罩房,是靠近邊界的房子,只在院前,已聞到陣陣的幽香,相信是主人家的女兒所居之地。東西廂房側都有一排房子,是為廚房和洗手間。現今世代講究衛生,所以即使是古舊的四合院也增設了洗手間供人方便以及洗澡,洗手間的設計和設備與城市的沒差兩樣,排污系統亦甚是完善。除了主要院落外,亦形成一些較小的庭院,這些庭院都種了玉蘭,使整院都散發著芳香,顯得這四合院更為清新脫俗,雅人自迷。  只是這四合院沒有連接電線,故此在夜晚只能用以打火機或火柴點燃蠟燭照明,而洗手間也沒有電熱水爐提供熱水,只能以燒柴煮水,幸好洗手間通風設備完善,地方亦大,倒也沒太過麻煩。雖極不方便,但也因此添加了一份閒逸的氣氛,彷佛回到古代那種逍遙自在的生活,脫離了現代人的緊張束縛。





  正值中午,院內的人都用過午膳,甚覺愜意,睡意亦盛,都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唯獨一少女在內院徘徊。該少女約十五、六歲,身穿深藍色的連身裙,頭上左右分紮成雙馬尾,均繫了一條藍色絲帶,齊陰髮形,顯得份外嬌俏稚氣。可是此女年紀雖幼,卻長得嬌豔欲滴,鼻挺脣薄,雙眼如翦水秋曈,彷佛會說話似的。氣質更是超凡脫俗,予人感覺溫柔文婉,將來長大後定是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兒。這名美人兒正在打理內院的蘭花,可是她湊到蘭花間,蘭花都彷佛黯然失色,被她的豔麗掩蓋了。

  此時後方傳來一把慈祥的男聲,道:「小嫣,你可真愛這些蘭花。」這人正是四合院的主人-沈天。沈天已過不惑之年,長得高大雄偉,劍眉星目,臉上有點鬍渣,顯得滄桑。四十歲正是男人為事業拼搏的時期,沈天卻躲在這裡享樂度逸,實是難以明白。

  這位名喚小嫣的小美人兒回過頭來,微笑道:「對啊,少爺小姐們都休息去了,不用我服待,那我就來陪陪這些花吧。」

  「噢,那你要好好照顧它們啦。」

  「沈爺......」





  「怎麼了?」

  「你可以把我的身世如實說出嗎?」

  「這個嘛.......」

  「我就知你不會說了.......這是我第十次問你.......」

  「別這樣......小嫣......到適當的時候,你自然會知曉......」





  「你可知道落花的結局嗎?」

  「......」

  小嫣用她那雙玉手如癡的撫著花瓣,輕輕的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花開得再絢麗,也有凋零的一天,那時候只會被人唾棄,嘲笑......無人記得它們曾經的風光。」

  沈天沉默,眼裡卻盡是憐惜之意。兩人沉默片晌,沈天打破悶局,柔聲道:「小嫣,你累了。」

  小嫣仍然凝視著蘭花,點點頭道:「也許我真的累了。」

  「有時候......過份執著反而會增添煩惱。」沈天緩緩地道。「睡吧,孩子。」說罷輕撫了小嫣的秀髮幾下。

  「嗯嗯......嗯......」小嫣只感到異常睏倦,竟倚著蘭花旁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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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嫣醒來時已是黃昏,睜眼一看,發現處在自己的臥室,躺在溫暖而熟悉的床,房內的用品擺設,一切都如常安好,沒覺異樣。只是小嫣心中生出一陣奇怪的感覺,回想起與沈天的對話,暗罵自己的失態落魄,卻又疑惑自己怎會如此疲憊,以至在主人面前睡著。

  小嫣乃孤兒,從十歲就被沈天帶來四合院居住,沈天對她竉愛有加,如同親女兒般,雖說小嫣是個丫環,平時的工作卻只是為少爺小姐們奉上茶水,糕點、替蘭花澆澆水、把枱擦拭乾淨這些簡單工夫,只需一個上晝就完成了,可見沈天確是對她另有優遇。可是小嫣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來歷,故不斷追問沈天,沈天卻沒有多提,只是不停地繞開話題,使到他們的關係日漸疏遠。可是沈天仍非常愛護小嫣,有好吃的,有趣的,都會分一份給她,小嫣雖惱沈天沒有答復她的疑團,卻另一方面非常感激沈天,兩人的感情實是撲朔迷離,可說是親如乾父女,又像是怨家仇人,令人摸不著頭腦。

  小嫣下床,穿上拖鞋,緩緩推開木門,從外院步入內院。燦爛的夕暉正照射著內院的蘭花團,映得含苞欲放。沈天從東廂走出來,招手呼叫小嫣,道:「小嫣,吃晚飯啦。」

  小嫣到了東廂,先向夫人少爺小姐請安,遂坐在長桌的右邊末端位,與小姐夫人並坐,而對面則是沈天與少爺,男左女右,分配清晰。

  沈家少爺年約二十,名叫沈寂。臉色蒼白,俊朗的臉孔卻帶著目無表情的模樣,瘦削的身形予人感覺像是文弱書生,那些寒窗苦讀十年換來的病弱體質,只懂文縐縐讀書寫字的書呆子。

  沈家小姐名喚沈霜,年約只比小嫣大一點,長得婷婷玉立。若說小嫣乃嬌豔可愛,那麼沈霜則是名副其實,冷若如霜,那張標致漂亮的臉與沈寂一樣毫無表情,給人一種神聖高潔的女神感覺,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可是只要她看見小嫣,就如冰霜解凍,露出笑靨春桃的微笑,可見兩人感情深厚。

  沈家夫人姓秦,名字卻不為所知,年華雖漸老,但容貌保養得頗好,明眸皓齒,丰姿綽約,年輕時定是個美人,現在更添了一份成熟嫵媚之態。





  眾人用膳,期間沈寂提議明天離村到美國紐約旅行,剛完成中學課程的沈霜立即提聲附和,沈天苦笑道:「那好吧,我們明天出發去機場。」

  沈夫人卻道:「我身子有點不適......不去了。」

  沈天愣了一愣,關心地道:「怎麼沒聽說過你不舒服?身體哪裡出問題了嗎?」

  沈夫人搖了搖頭,笑道:「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我想小嫣留下來陪我說說話,不然只剩下那些僕人,悶得快要瘋了。」

  沈天臉上閃過一陣不安的神色,瞬間又回復笑容,道:「那只好這樣了。小嫣,你不會介意吧?」

  小嫣微微搖頭,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說道:「夫人身體不適,身為丫環理應留下來服侍的。」

  沈夫人點點頭,道:「小嫣真是懂事,今個月多賞你份零錢。」

  此時天色漸暗,沈霜點亮蠟燭,使到東廂充斥浪漫氣氛,又帶有點詭異。





  眾人用膳過後,各自回房休息。由於四合院裡沒有電腦,院內的人只能以下棋、看書為樂,在這個資訊科技發達的世代,他們就像原始人般,生活枯燥乏味。原來沈家只是趁假期空閑到四合院居住,感受一下野郊鄉村的生活,平時都在香港居住。其中只有沈霜和沈天回來次數較頻密,沈霜只因想念小嫣,而沈天則要打理院內事務,其他人都甚少回來。這次他們準備在四合院住一個星期,順便觀察僕人們的行為,是否勤力。平時四合院就只有小嫣與那些僕人居住,那些僕人都是上了年紀的男人,小嫣根本與他們毫無話題,故此每次沈家回來四合院,都顯得格外興奮,當然其中原因是想問沈天關於自己的身世。

  小嫣回到臥室,正想換過衣服後到後罩房找沈霜談話,房外驀地傳來沈天的聲音,道:「小嫣,有空說兩句嗎?」

  小嫣微蹙眉頭,正奇怪沈天會在這個時候找她,便走出臥室,來到外庭。只見沈天雙手負後,挺腰昂胸,在月色下顯得嚴肅認真的樣子,教小嫣有點害怕,心想自己一直循規蹈矩,不會做錯甚麼事吧,幸好轉眼間沈天又變回和藹親切的模樣,使小嫣暗呼一口氣。

  沈天道:「小嫣,你來這裡幾年了?」眼神充滿溫柔。

  小嫣手指敲著臉蛋,想了一會兒,答:「大約五、六年吧。」

  「過得快樂嗎?」

  「小嫣沒有想太多......我本來就是個孤兒了,幸運地能有個安身之所,感激還來不及呢。」





  「嗯嗯,真是個乖孩子。」

  「......」

  「你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再等多些時間吧,我一定會告訴你。」

  「我已經對此沒抱太大期望......時間久了,很多事情都沖淡了。」

  沈天仰望星空,長嘆一聲,說道:「對,時間真的會沖淡很多事情,包括熱誠、鬥志......還有夢想。」頓了一頓,續道:「我的夢想是有個完整的家,一個融洽溫馨的家,不過......」還沒說完,又嘆了一口氣。

  小嫣心想難道沈家現在不夠完整愉快嗎?心中疑惑不住在腦海打轉。

  沈天忽然肅然沉聲地道:「小嫣,明早我與小姐少爺會到機場,若你之後發現有任何不妥,立刻離開這裡,沿著出村的路奔去市區,不要回頭。」

  小嫣只感到一陣陣的寒意,明白到明天將會有事情發生,甚至會有性命危險,不然以沈天平時的語氣,並不會如此緊張嚴謹。

  沈天輕拍了一下小嫣的肩膀,道:「你一直很機靈,不要令我失望。」徑自離去。

  小嫣呆望沈天的背影,只覺既親切又陌生,這是她首次對沈天有這種感覺。一直以來,沈天就如父親般對她百般呵護,雖然因沈天不肯道出自己身世而與他關係疏淡,可是從沒有衍生出陌生的感覺,剛才的一席話,令小嫣只覺很難觸摸沈天這人,究竟此人心裡埋藏了幾多秘密?

  一望長空,輕雲蔽皎月,只露出半截勾兒,就如小嫣心中疑團般,看不透其真相。

  被沈天的一番話,使小嫣找沈霜的興致也打消了。更衣沐浴後,小嫣換上一身純白的睡衣,又把頭髮放下來,使其及肩,添了一分青春的氣息。

  來到內庭,小嫣在蘭花間摘下一朵白色的玉蘭,雙手輕捧著,正要返回臥室休息,倏爾一陣清風吹過,將蘭花吹走,在空中盤轉幾圈才緩緩飄落。小嫣心不在焉,走了幾步才發現蘭花掉在地上,正要湊身拾回,只覺手背有點濕潤,抬頭一看,雨點如瀉般跌下來,小嫣也顧不得地上的蘭花,急步奔向臥室。

  躺在那舒服的大床,小嫣卻毫無睡意。把蠟燭點亮,剛好能照亮整個房間,小嫣從抽屜拿出一本書,聽著雨點淅淅瀝瀝的閱讀起來,不知不覺間竟睡著了。

  翌日早晨,小嫣梳洗過後,到東廂與沈家用早飯。沈天見到小嫣進來,只神帶深意的瞧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小嫣心中明白沈天想自己記得昨夜的話,也向沈天還了一記自信的眼神。

  用膳期間沈寂和沈霜興致勃勃的討論紐約的風景與文化,而沈天和沈夫人只含笑地傾聽著,小嫣心事重重,只顧低頭進餐。沈霜見狀,還以為小嫣因不能隨己外出而悶悶不樂,但又因母親不適要人照顧,只好安慰道:「小嫣別要難過,下次待媽媽身子好了,我們一起再去好嗎?」

  小嫣此時才回過神來,傻笑道:「我沒有不高興啦,只是在想其他事情而已,你我情同姊妹,你去和我去豈不是一樣。」

  眾人用過早飯,沈天、沈霜和沈寂三人與小嫣及沈夫人道別後,登上泊在大門前的七人車離去。在登車前,小嫣好像見到沈天雖笑容滿面,眼卻帶淚光的看著自己......

  目送三人遠去,小嫣心中泛起奇妙的感覺,似是有點難過,卻又無理,又不是永不見面,為何悲傷充斥心頭?只聽見沈夫人冷冷的道:「好了,小嫣,我們回去吧。」語氣出奇地冷淡。

  小嫣心想可能是夫人身體欠佳,以致心情不好,也沒有放在心上,遂跟著沈夫人的步伐,回到正房前。沈夫人赫然轉過頭來,臉上如佈了一層寒霜,道:「最近院裡有發生甚麼事嗎?」

  小嫣見狀,心裡有點膽怯,聲音微顫道:「沒......沒有......」

  沈夫人的臉色依然難看異常,嚴酷的道:「沈爺昨晚找你,說了甚麼?」

  「沒......沒甚麼......都是那些問好的閒談.......」

  「他上星期才回來過,要說的都說夠了吧?怎麼又找你說話?」

  小嫣無言以對,又不可能說出沈天昨晚的話,唯有大呼冤枉,道:「真的只是說說近況......沒有任何隱瞞......」

  「你還抵賴,明顯是你勾搭沈爺!你這小淫娃,持著長得嬌滴滴的,就不放我在眼內了?枉我們還好心收留了你,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人來,替我拿下這賤人!」忽然中堂裡出現兩名僕人,正要將小嫣擒捕。

  小嫣此時思緒極度混亂,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面對夫人的無理取鬧以及那些面目猙獰的僕人,腦海猛然想起沈天的話.......

  「若你之後發現有任何不妥,立刻離開這裡,沿著出村的路奔去市區,不要回頭!」

  小嫣毫無猶疑的轉身,朝著大門跑去。沈夫人立時大喝:「給我追!」兩名僕人亦同時急步隨後,如狼似虎般追趕著小嫣。小嫣只是個弱質少女,哪及那些僕人力壯,況且昨夜磅礡大雨,地上甚是滑溜,跑履極不方便。踏著內庭的青石板,小嫣感到自己的心劇烈震顫,既要逃亡,又要小心翼翼的提防滑倒,對於不出閨門的小嫣實是重大難關,平時恬然漫步的內院彷佛就是永走不完的路,而大門就像離自己愈來愈遠。小嫣心神恍惚之際,忽然後方傳來僕人的狂呼猛喝,使她忙不迭加快腳步,卻步伐錯亂,摔了一跤。

  小嫣雙手撐地,正想爬起,然而只見地上黑壓壓的影子,然後就被粗暴的按倒在地。小嫣身子涼了半截,此時只想到沈天的慈顏,眼淚不禁滾滾流下,現在即使沈天來到,亦難以為小嫣脫身辯白。  不消片晌,沈夫人緩步過來,冷笑道:「小賤人,被揭發了就想逃?想得美。」又命人用麻繩反綁著小嫣,無論小嫣如何掙紮,都敵不過僕人如牛的氣力,小嫣知道現在怎樣解釋都沒用,只秀眸帶淚的說了一句:「我沒有做過......」

  「嘿,你說沒有就沒,誰會相信你?帶她入隱室,今晚.......嘿......」沈夫人不屑的道。

  小嫣被關入一間幾乎密不透風的房間,牆上只有一個約三個拳頭大小的洞供透氣。原來夫人所謂的「隱室」正是正房左旁的耳房,小嫣在四合院住了五年,今天終於知道耳房的用途,卻想不到自己竟是其住客。又想到以前是否曾有人被冤枉而關在此室,不禁苦笑。隱室幽暗異常,小嫣只能仗著小洞傳來的陽光而看到隱室的大致擺設,這隱室甚是簡陋,只有張木桌和兩張木椅,可是奇怪在這房異常乾淨,不見塵埃,可見經常有人打掃。小嫣靠著牆壁坐下,由於雙手和雙腳都被麻繩綁著,不能使出任何動作,只感到渾身酸痛,卻又無力解開麻繩,只好催眠自己,希望藉著睡眠減輕痛楚。

  昏昏沉沉間,小嫣突然感到全身冰涼且濕透,登時醒來,朦朧中只見沈夫人拿著一個空膠桶,冷冷的道:「睡夠了。」

  此時已是晚上,小嫣竟睡了一整天。隱室裡全無燈光,卻憑微微的月光隱約看到沈夫人腳旁有件東西,高至及腰,不知何物。

  隱室門後傳來一把男聲,道:「夫人,是否可以行動了?」  沈夫人道:「進來吧。」門推開,只見一名僕人步入隱室,拿起沈夫人腳旁的東西。

  小洞傳來的月光剛好照射到那東西,小嫣看到後立刻臉色一變,正是載豬的竹籠!

  小嫣顫聲道:「你......想怎......怎樣......?」  沈夫人冷笑了一聲,轉身離去,隱室只剩下那僕人。那僕人苦笑道:「小嫣,沈家平時待你不薄,你竟不知好歹的幹出這種事來,我們也無能為力,幫不了你。」說罷將小嫣慢慢的裝入竹籠。

  小嫣雖感到恐懼,哀傷和怨恨之意更盛。她不想離開沈天和沈霜,卻又怨沈天的懦弱,明明沈天一早知道結局,但沒有帶走小嫣,最後落得如此下場。

  小嫣輕輕的道:「我不會怪你們的,只怪我命苦......自小無父無母,本以為來到這裡,以後會有好日子過,誰知......」停頓了一下,搖搖頭,續道:「我不應有怨言,是吧?勾搭有婦之夫,還要是一家之主,那是罪該萬死......你說對嗎......哈哈......」

  小嫣彷佛瘋了,不斷說話:「小姐,我對不起你......或許下世我跟你能再做朋友,到時一起再去旅行,好嗎?」

  「少爺......雖然你對我很冷淡,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若我死了,你會為我流下眼淚嗎......?」

  「沈爺......你是除小姐外,與我最親的人......那些逾矩之事,有否做過,你是最清楚的......」

  片刻小嫣已被裝進竹籠,被那僕人帶到村後的池塘。群山把池塘籠罩著,皎月照在塘水上,更顯得蕭條落寞,那僕人以憐憫的語氣對小嫣道:「你還有甚麼要說的?」

  小嫣想起昨夜跌在地上的玉蘭,應遭大雨無情的踐踏吧,又自憐身世,到這刻仍是對此一無所知,高聲吟道:「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原儂此日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天盡頭,何處有芳丘?未若錦囊收艷骨,一杯靜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污濁陷渠溝......」語聲哀厲而悠長,教人惆悵又帶點寒意。

  僕人嘆了一聲,道:「去吧,投胎時要跟好人家,別再眷戀這裡了。現在我倒覺得你沒有做過那種事。」

  小嫣淒然笑了一笑,然後閉上眼睛,準備離開這美麗又殘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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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飛機上的沈天,正在座位上閉目養神,赫然胸口一陣刺痛。沈天長嘆一聲,喃喃道:「天無情......」

  沈天目光落在身旁已沉睡的沈寂和沈霜,緩緩的微笑道:「孩子,到紐約前,我們先到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