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11日 23:54
 
緣起時
 
  香港。
 
  又是一個充滿倦意的下午,烈日炎炎,街上的人都躲進室內享受冷氣,不願出外。只見五名穿著校服的男學生,拖著懶洋洋的腳步從醫院往前上方位於山路的中學走去。眾人大汗淋漓,看似辛苦之極,回校彷佛萬里長征般艱辛。
 
  其中一人擦著汗,怨聲說道:「不如下次訂外賣吧,這種天氣外出吃飯,簡直是活受罪。」這人身形略胖,頭髮長而蓬鬆,像一堆雜草生在頭上,戴著四方眼鏡,粗眉大眼,神態囂張放浪,定是憤世嫉俗之輩。
 




  一人從後打了那胖子的臀部,輕佻的道:「這叫做磨練,你懂甚麼。正所謂天降大任於斯人......媽的,忘記了.......」此人甚是瘦削,皮膚卻白裡透紅,羨煞許多女孩。五官算是端正,可是臉上總有猥瑣的笑容,現在邊打著那個胖子侯洛謙的臀部,眼睛卻色迷迷的看著對面街的美女。
 
  「傅少龍,我知道你在看甚麼,嘻嘻......」一名體形還較侯洛謙更胖的人,摟著傅少龍的肩膀,一起看著對面的街的美女。他雖稍肥,卻臉尖鼻挺,眼神帶著一點點的不覊。那美女好像發現兩人正目不轉晴的盯著自己,急步離開。
 
  兩人嘆了一聲,傅少龍道:「都怪我,把美女帥跑了。」那個不覊的胖子名叫劉夕,聽罷立刻語帶嘲諷的答:「對對對,一定是這樣。」
 
  「竟然背著子翹看第二個女人,阿夕今晚要跪玻璃了。」後方的一人笑說。此人叫陳若風,長得相貌堂堂,但由於只是中四學生,樣子還未有成熟的意態,略帶稚氣。
 
  還有一人步在最後。他戴著四方黑框眼鏡,長得甚是普通,某個角度看起來還算有點帥氣,正常一人。可是他的那深邃的眼神彷似無垠而寧靜的海洋,教人看不透其中。他雖走著,眼神卻像在看著遠方,神不守舍似的。倏爾一聲大叫驚醒了他,原來是傅少龍向著他大叫,道:「快走吧!回課室涼冷氣!」他才回復過來,報以笑容,眼神回復光彩,與眾人急步回校。
 




  這人名叫張瀟雨,四乙班的學生。與前面四人不同,四人都是四丙班的。回校後,張瀟雨獨自返回課室,孤單的背影伴隨著鐘聲更顯得蕭條。可是張瀟雨卻沒有毫絲感到孤獨,哼著那些舊歌金曲的小調推開門,於自己的座位坐下。
 
  只見課室熱鬧非凡,比平時更甚,張瀟雨正好奇的望著黑板前的眾人,留心的聽著他們的對話。
 
  「你知道嗎,今天會有個插班生進來,聽說還是女的!」一人興奮的道。
 
  「先說她的樣子如何吧,不是美女也只是白來。」一人不以為然的道。
 
  「我剛在校務處看到她,根本是女神級數!而且很友善,還對我揮手打招呼......」又有一人道。
 




  班上一陣起哄,眾男生歡呼大叫,好像找到個大寶藏般;眾女生卻一言不發,板著臉蛋。
 
  一個男生道:「我們玩個遊戲,誰最快與那插班生搭上,誰就請吃飯!」
 
  「若我能泡上她,請全班去旅行也行!」
 
  「這麼大口氣,到時別要賴賬......哈哈......」
 
  「他這副德性能搭上那插班生才說吧,可能人家都不會理他......」
 
  突然傳來一把悅耳的哼聲,班花周言雅站了起來,不屑的道:「你們這群色魔,還未知人家是好是壞,就只會看樣貌做人!」這位俏班花倒有幾分姿色,樣貌姣好,雖年紀輕輕,身材卻發育良好;平時風騷之極,經常有意無意地挑逗男同學,引來大量狂蜂浪蝶,「護花使者」隨傳隨到,故隱有掌控四乙班之局面。現在竟有旗鼓相當的對手,自是不快,立時吐怨,博取男生的呵問。
 
  旋即有人諛道:「言雅姐姐所言甚是,我們真是不該,使姐姐生氣。」眾男生又跟上諂媚,聽得張瀟雨雞皮疙瘩,不自覺打個冷震。
 
  正當周言雅陶醉之際,驀地發現坐在窗邊一角的張瀟雨皺起眉頭,回避自己的目光,便往前走去,坐到張瀟雨旁的空位置,媚笑道:「瀟雨同學,你說對不對?」語氣盡是放蕩,又撫著張瀟雨的肩膀,使張瀟雨透不過氣來。




 
  張瀟雨深呼吸一下,只覺幽香不斷送來,強作鎮定,回頭苦笑道:「你說對就是對了......」
 
  周言雅又哼一聲,站了起來,以輕蔑的眼神看著張瀟雨,轉身離去。張瀟雨長呼一口氣,心想這女魔頭終於走了。
 
  第二次鐘聲響起,意味著下午的課節將會開始。張瀟雨凝望窗邊,眼神又變得深邃窅冥,若有所思似的。此時老師帶著一個女生進來,全班男生瘋狂大叫,那女生好像有點不知所措,臉有怯色,而女生們包括周言雅在內,亦目瞠口呆,都被她的美貌震撼了。
 
  她身材高窕,卻又弱不禁風似的,雙眼楚楚動人,惹人憐愛,唇紅齒白,帶著一種羞澀的意態,面對眾男生不懷好意的眼神,立時臉紅耳赤,低下頭來,更添了一份嬌媚,眾男生又再一次歡呼,她只好躲到老師身後,含羞答答的,教人只想將其擁在懷中,好好疼愛。
 
  老師揮手示意安靜,眾人靜默下來,眼晴卻沒有離開過那女生。老師笑道:「這位是我們的新同學,她叫紀娉婷。娉婷,你對全班作個自我介紹吧。」
 
  紀娉婷低著頭從老師身後走出來,羞道:「大.......家好,我叫紀娉婷......各位多多指教......」聲到最後已細如蚊鳴,不知所言,卻有如天籟之音,好聽之極,聲音彷佛繞在耳邊,久久不散,只聽得眾人怦然心動。班上沉默了一會兒,人人都醺在這銀鈴酒雨,只願長醉不醒。
 
  過了片晌,老師雄壯響亮的聲音喚醒眾人,道:「那麼大家要好好照顧娉婷了。娉婷,你就坐在那個空位吧!瀟雨,你與她坐得最近,記得要幫助娉婷喔。」老師指著張瀟雨旁的空位。  紀娉婷點點頭,往空位走去,步姿優美雍容,使眾人看得癡了。坐到空位後,微微收拾,環顧四周,只見眾人都朝著自己看來,只感到不好意思,其中周言雅的目光更帶著敵意,使她不敢抬頭,只好看著抽屜,佯裝整理。無意中發現旁邊的張瀟雨從自己進來開始已一直望著窗邊,彷似沒發現她的存在般,心中對此人甚是好奇。
 




  老師開始授課,眾人回復狀態,專心上堂。只見張瀟雨仍是看著窗邊,沒有動靜,紀娉婷把頭微湊過去,細聲道:「同學,上堂喇。」
 
  張瀟雨身子顫了一下,回過頭來,雙眼如無底深淵,冷冷的「嗯」了一聲,望向黑板。
 
  紀娉婷心想這人好生奇怪,忽然張瀟雨又轉過頭來,微笑對著她道:「你好,你是新來的插班生吧,我叫張瀟雨。」雙目變得有神,再不是剛才的黯淡深沉。
 
  張瀟雨忽冷忽熱的行為使紀娉婷難以應對,只好勉強笑道:「我叫紀娉婷.......可以叫我婷婷。」卻發現張瀟雨盯著自己不放,又紅起臉來。
 
  張瀟雨呆看了片刻,方發現自己的失儀,傻笑道:「噢......對不起......」隨即臉向黑板,開始專心聽課。
 
  沉悶的課堂終於結束,放學的鐘聲也響徹全校,眾人不禁伸個懶腰,舒緩整日的疲倦。
 
  紀娉婷很快就執拾好書包,正想離開,步至門前,周言雅的身影亦同時攔在門口,撟著雙手,把身子橫挨門前,姿勢誘人至極。紀娉婷一愣,又見眾女生上前把自己包圍,明顯沒有好意。
 
  「娉婷......這名字挺雅氣......」周言雅冷冷的道。




 
  紀娉婷心知不妥,卻笑道:「是嗎?我都這樣認為......多謝讚賞。」這句充滿嘲諷的話竟出自紀娉婷般楚楚可憐的美女,令人出乎意料。
 
  周言雅也沒料到紀娉婷竟如此大膽,出言頂撞,果然人不可貌相,輕撫白皙的右手,道:「你知道這裡的規矩嗎?」
 
  紀娉婷眨眨她那雙動人的眼睛,裝傻道:「你說校規嗎?恕我還未看過,遲些說給你聽。」說罷對周言雅報以個迷人的微笑。
 
  周言雅顯然被紀娉婷激怒,漲紅了臉,卻不知如何反駁,揮手示意眾女生將紀娉婷拖進女廁,好好教訓。
 
  只見眾女生步步逼近,紀娉婷卻毫無對策。張瀟雨見狀,心想如此下去,紀娉婷定會慘遭侮辱,怎可忍心令美女受傷?突然大叫一聲,指著窗邊:「哇!有UFO!」
 
  這種引人轉移視線的伎倆自是低級,卻使周言雅等人愕然的目光落在張瀟雨身上。張瀟雨見機立刻拿起書包衝進人群,拉起紀娉婷的纖手,不理周言雅的怒吼,強行與紀娉婷跑出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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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跑離學校到醫院門前,均已上氣不接下氣,紀娉婷喘著氣,笑道:「想不到......你這人......倒挺聰明......」
 
  張瀟雨單手撐著牆邊,頭向著地,喘氣笑道:「不是我聰明......是她們蠢......我也想不到......你這個可憐兮兮的美女......詞鋒竟如此厲害......」
 
 
  「哈......我可是好兇的喔,你要不要試試......」紀娉婷舉起右手,佯作打向張瀟雨。
 
  張瀟雨轉過身,挨在牆上,舉起雙手道:「噢,兇美女,我投降了。」兩人又笑作一團。
 
  紀娉婷回復過來,嘆道:「那個周言雅一直是班上的惡霸嗎?一入學就得罪這種人,看來以後都沒好日子過了。」
 
  「嘿,我早看她不順眼,只是她的爪牙太多,不敢作對......現在有你與我並肩作戰,總好過孤身一人。」張瀟雨道。
 
  「哦!原來你把我救出來是另有目的,現在的人心機都這麼重......」紀娉婷顰眉道。
 
  張瀟雨見她蹙顰的樣模,欲嗔若憂,猶如出水芙蓉,好看極了,先是呆了一下,然後連忙道:「我當時沒有這種意思啦,眼看美女遇險,豈能不救。況且現在我和你處境都是一樣,得罪了那個女惡魔,不是應該互相合作嗎,哈哈......」
 
  紀娉婷嗔道:「哼,反正你是不安好心。」嘴角卻不禁向上翹起來。
 
  張瀟雨曉得她在說笑,故不放在心上,問道:「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好嗎?」
 
  「喔,看你高高瘦瘦,手無縛雞之力似的,有事起來已自顧不遐,還想保護我嗎?」紀娉婷譏道。
 
  張瀟雨不以為然,道:「借我一元,就讓我表演一次吧。」
 
  紀娉婷拿出一元硬幣,交到張瀟雨手上,疑惑的道:「你要怎樣?」
 
  「你看到對面街欄杆下的飲品盒嗎?如果我擲不中它,叫你一聲姐姐。」張瀟雨指著那紙盒道。
 
  兩者整整相隔了一條可供兩輛車經過的馬路,紀娉婷懷疑道:「你在說笑吧。」
 
  張瀟雨沒有理會紀娉婷的質疑,把硬幣向上一拋然後接回,再向硬幣吹了口氣,右手拇指和中指用力把硬幣彈出,只聽見輕輕「啪」的一聲,紙盒竟被硬幣彈走,倒在地上。
 
  紀娉婷驚訝的看著那個紙盒,卻隨即道:「只是擲硬幣準而已,還以為有甚麼大不了。」
 
  「你去看看就明白了。」張瀟雨步過馬路,走到那紙盒前,紀娉婷亦跟上。
 
  「咦!」紀娉婷似是發現了有趣的事物,如小女孩般叫了起來。  硬幣竟有半截嵌入了紙盒,若非有極強的力度,也難以做到。紀娉婷回頭打量張瀟雨,臉上仍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  張瀟雨知道她的疑問,解釋道:「你瞧我瘦瘦弱弱,在奇怪為何我有這樣的力度吧?其實我這個翩翩書生只是兩隻手指比平常人大力而已,我也不知道箇中原因。」彎身拾起紙盒,把硬幣拔出,笑道:「還你。」將硬幣交到紀娉婷手裡。
 
 紀娉婷望著手中的硬幣,良久不語。驟然道:「我約了人,你先走吧。」
 
  張瀟雨苦笑,知道這位美女仍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只好道:「那你自己小心。」轉身離去。
 
  雖只是首次相見,張瀟雨心中竟有一絲惆悵,依依不捨似的。看著那長而窄的斜坡,張瀟雨再孤身上路,踏上歸家路途。
 
  張瀟雨的身影遠去,消失在紀娉婷的秀眸。忽爾一架平治房車從山上駛來,停在紀娉婷身旁,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從車裡走出,右手捂著胸口對紀娉婷道:「小姐,請上車。」
 
  紀娉婷望著張瀟雨離去的方向,一邊玩弄著手上的硬幣,一邊登車離去。
 
  天色昏沉,淡黃的街燈漸露。用過晚飯的張瀟雨雙手背放後腦,懶懶的臥在床上,正在閉目養神,心卻在回憶今天發生的事。
 
  「我約了人,你先走吧。」這句話就如一道無形的厚牆,將兩人分隔得遠遠的。自己只是個平凡少年,如何能高攀如此高質的美女?何況這樣的美女定有英俊倜儻的伴侶,要奪取她的芳心簡直是癡心妄想,她說佳人有約,說不定就是她的男友,想著想著,心又沉著。猛地爬起身,決定不再去想,打開電腦,繼而打開瀏覽器,看著今天的新聞。
 
  「一架由廣州出發至紐約的客機途中離奇失蹤,至今仍未能尋回飛機殘骸,中國已派出搜救隊至北大西洋展開搜索......」
 
  「廣州神秘四合院自焚......歷史學家指:『重大發現』......」
 
  「嘿,近年的新聞愈來愈奇怪,先有飛機消失,現在連廣州也有四合院,還不知是否記者幻想太多。」張瀟雨自言自語的道。
 
  「四合院內發現十多具屍體,均被燒焦,相信為四合院的住客......」
 
  「這個年頭還有人住在四合院,簡直是活受罪......」
 
  一望時鐘,赫然發現已十一時多,明天還要上學,張瀟雨刷過牙後,立時上床睡覺。只是一閉上眼,就浮現紀娉婷的臉容,輾轉難眠。
 
  「張瀟雨阿張瀟雨,你連她的性格背景都未清楚,就這樣喜歡上人家?沒一張帥氣的臉孔,你襯得上她嗎?」
 
   張瀟雨不禁對著天花板苦笑,在自卑自憐下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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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酣睡之際,張瀟雨被雷聲驚醒,雨聲隨後淅颯而至,望向窗外,只見暴雨傾盆而下,狂風似欲把街上的雜物一掃而盡,刮得漫天風塵;又打開房燈,看看身旁的鬧鐘,已經是早上六時多,而天色仍然如此昏暗,跟晚上無異,加上狂風暴雨,突如其來的假期恐怕是逃不掉的。
 
  張瀟雨心中歡喜,卻有點失落,原因是不能看到紀娉婷嗎?
 
  張瀟雨生於中產家庭,物資豐富,不愁生活。只是父母長期處於外地,又是獨生子,每天獨自生活,除了上學就是回家上網,空有一筆生活費,卻毫無用在娛樂,只用於三餐車費和水電雜項,餘下的就自己儲起來,幾年來的積蓄加上零用錢都有幾萬元,用以準備將來。雖是節儉,生活亦同時無味之極,這種良好習慣也養成他的忍耐力,在有若苦行的生活中自得其樂。
 
  家裡此時無人,廳中漆黑一片,微帶睡意的張瀟雨正要步入廁所梳洗,迷糊中只覺耳邊一陣寒風吹過,使張瀟雨打了個寒噤,卻又隱隱帶著一點花香。張瀟雨對花的認識不深,不知花香是源自哪種花,但家中沒有任何盆裁,為何會突然傳出花香?
 
  張瀟雨也沒有多理會,急步入廁所解手刷牙,只彷佛聽見廳中傳來少女的夢縈細語,聲音縹緲若無,卻婉轉嫋嫋,聽起來舒服至極,細心聆聽,卻只有窗外的風雨聲。張瀟雨心中奇怪,難道忘記把電話設回靜音嗎?
 
  眼見時間尚早,張瀟雨想再小睡一回,然後才去買早餐。穿過黑暗的正廳,回到睡房,正要與周公再續夢話,忽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張瀟雨立時驚醒過來,原來是放在大廳餐桌的玻璃杯跌到地上,碎片四散,張瀟雨只好先將其清理。此時張瀟雨背著睡房,靠著睡房的燈光照明,恰好可以看到地上的碎片,小心翼翼地用掃帚掃走,突然眼前一黑,卻一瞬即過,張瀟雨本能反應的向後一看,臉上盡是徬徨恐懼!
 
  睡房裡竟有一名白衣少女閒坐著!少女臉向窗邊,美睫微垂,似是滿懷心事;從側面可看到她臉色蒼白,如若生病,卻美豔絕倫,驚為天人。只是張瀟雨早已被嚇得魂飛魄散,雖有美人但無心欣賞,一邊怪叫起來,一邊朝著大門跑去。此時白衣少女輕輕一笑,身子猶如鬼魅般從後飄至張瀟雨面前,擋在大門,佯嗔道:「我現在的樣子很嚇人嗎?」
 
  張瀟雨差點撞上了白衣少女,只好向後退避,白衣少女卻步步逼前,張瀟雨不敢直視她,唯有閉上眼睛。慌忙錯亂之間跣倒地上,張瀟雨順著打了蠟的木地板,迅速向後背倚在牆壁,雙膝拱起托額自護,不斷抖顫的雙手護在額前,而眼睛仍然緊閉,沒有膽量面對眼前發生的事。
 
  白衣少女慢慢靠近張瀟雨,彎腰注視這個手足無措的少年。秀髮觸及張瀟雨的手背,張瀟雨只感到其柔順無比,就如貓兒撒嬌時擦過主人手掌的毛髮一樣。白衣少女忽然嬌笑一聲,柔聲道:「張開眼瞧瞧我好嗎?我不會害你的。」
 
  張瀟雨似乎被這副溫柔的聲音打動了,微微抬頭,緩緩地掙開眼睛,登時愣著了。面前竟有一張美若天仙的臉孔!只是臉色略嫌過白,沒有少女應有的青春氣息,不過光看她那甜蜜的笑容,就足以使人傾倒;氣質出塵脫俗,非普通女孩所配擁有。她輕嘆了一口氣,纖腰回復挺正,說道:「為甚麼所有人好像都怕了我?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當遊魂野鬼......身子輕飄飄的,連走路都沒甚麼感覺......」
 
  意識到面前只是個對自己並無惡意的女鬼,張瀟雨立時回復過來,壯膽試問:「小姐怎麼年紀輕輕就成了無主孤魂......又偏偏大駕光臨陋舍,意欲如何?」
 
  女鬼被張瀟雨文縐縐的語氣逗得「噗哧」一笑,道:「小姐?不敢當......」又嘆道:「當鬼一事,說來話長,先不談了。至於為何要找你,因為我曾到訪幾戶人家,裡面的人還在熟睡,就只有你醒來了,只能找你說話啦。這裡的大廈都很高,雖然身體已沒有以前那麼重,但逐家逐戶找人,還真費神。」
 
  張瀟雨暗忖:「這俏女鬼該不是本地人吧?」嗯了一聲,道:「這裡是香港,高樓大廈佈滿整個城市,我們這幢都不算高了。」
 
  女鬼「啊」的一聲,喃喃的道:「原來我到了香港......」然後沉吟不語。張瀟雨見雙方無言,便打破沉默,問道:「小姐......姑娘叫甚麼名字?」
 
  女鬼微笑答道:「我叫小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