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到飛起> 英雄莫欺: 第十九章. 放屁接十招
周亮新也跟着揶揄道：「孫諾言， 餓了麽？ 要不要給你一塊骨頭叼着？」 明月獰笑道：「孫莊主， 連你的兒子也離你而去， 此間再沒人可救你脫困， 如今在你面前只有一條生路和一條死路， 倘若你選的是生路， 你想要甚麼， 貧僧自當雙手奉上。 倘若你非得要挑死路， 則諾言莊上下皆要陪葬。」 說罷左爪向旁一張， 一名賓客竟平空被吸了過來， 明月一手抓着他的咽喉， 接着便是咔的一聲清脆聲響， 那賓客的頭垂在一邊， 竟是已氣絶身亡。
孫諾言見他露的這一手， 實已到了神乎奇技的地步， 自己絶難辦到， 自知今兒刧數難逃，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一掌便往自己的天靈蓋拍落。
孫諾言尚未說出秘事， 明月那會讓他就此死去？ 左手當即向前一拂， 孫諾言但覺面前如有強風襲至， 竟全然禁受不住， 仰天便倒。 明月已在此時欺到他的身旁， 右手連點他身上要穴， 教他動彈不得。
胡周二人見明月兩三招間便制服了孫諾言， 不由得暗暗咋舌。 明月站起身來， 正容道：「你們兩人愣住作甚？ 周亮新， 還不把那逃了的小子捉回來。 胡記真， 除了孫諾言和他的三個兒子外， 此間的人， 盡數給貧僧殺個乾淨。」 兩人連忙應了個諾， 周亮新身形一起， 已躍上了牆頭。 而胡記真也亮出他背負的熟銅棍， 撲入賓客之中。 眾賓客無不大驚失色， 爭相走避。
莫欺見孫諾言遭擒， 胡記真大開殺戒， 那能就此坐視不理？ 當下也不管自己身上的內傷， 硬要勉力站起， 偏生內力虛耗殆盡， 精疲力竭， 竟是連站直身子也難， 自己此刻已是泥菩薩過江， 自身難保， 如何還能挺身救人？
正當莫欺想奮力站起之際， 猛聽得一聲如雷暴喝， 但聽得周亮新在牆頭喝道：「你這廝是何人？ 為何在此擋着你老子的去路？」 在場眾人無不納罕， 心想在此勢頭， 是誰人吃了熊心豹子膽？ 竟敢阻截周亮新？ 難不成他不知剛才此間發生了何事？ 難道他不知道周亮新的厲害？ 眾人當即仰望牆頭， 瞧瞧究竟是誰人如此膽大？ 且眾人心中也存有一絲盼望， 希望來者是一個武功高強的高手， 可解救他們於危難之中。
但見一名蒙了臉面的黑衣人昂然站立牆頭， 那黑衣人腰板挺直， 雙目精光暴射， 凜然生威。 但聽得他嘿嘿笑道：「這倒好笑了！ 老子正要躍進諾言莊， 你卻無故擋在老子的身前， 還不要臉的說是我阻你的去路， 天下那有此理？」 周亮新見他分明在強詞奪理， 舞動軟劍， 衝上前大喝道：「放屁！」
那黑衣人拍掌道：「你這人倒是厲害得緊， 竟知道老子生平最愛的便是放屁。」 說畢竟真個兒呠的一聲放了一個響屁。 霎時間臭氣瀰漫， 中人欲嘔。 周亮新不小心吸了一大口， 一股悶氣直湧喉頭， 忍不住把吃過的晚飯全數吐出。
那黑衣人哈哈大笑， 於笑聲中飛起一腳， 把周亮新從牆頭踢下。 周亮新旋即重重的摔在地上， 半响站不起來。
在場眾人無不驚訝無比， 想周亮新何等厲害， 來去如風， 劍如匹練， 但竟一上手便吃了大虧， 來人功力之高， 由此可知。
這時胡記真已殺了十來人， 但也因為周亮新於一招間大敗而留上了心， 當下一躍而出， 把熟銅棍揮舞得有如車輪， 大叫道：「來者何人？ 速報名號， 藏頭露尾的， 算是那門子的英雄好漢？」 那黑衣人冷笑道：「那你在此欺負弱小， 殘殺無辜， 你又算是甚麼豪傑猛將了？」 胡記真聽罷大怒， 正想動手， 卻見明月伸手攔住， 面色嚴肅。 明月合什道：「江湖上可以屁傷人的高手， 恐怕就只有人稱放屁幫主的丐幫前幫主， 也就是現任丐幫幫主古無語的師父了。」 那黑衣人不置可否， 只是大馬金刀的坐在地上， 大大的打了一個呵欠。
眾賓客見胡記真走了開去， 慌忙爭先恐後的衝向廳門， 明月瞧也不瞧他們一眼， 右手向後一揮， 在進大廳的門前劃下一道足有尺許來長的裂痕， 沉聲道：「誰人敢越過這條裂痕， 貧僧便要他永不超生。」 眾賓客見過明月的厲害， 又見那裂痕少說也有三尺來深， 登時便嚇破了膽， 那敢輕忽越過那裂痕？
那黑衣人拍手笑道：「明月大師不愧為少林派第二高手， 功力果然不同凡響， 便是這當兒的氣勢， 已是少有人及了， 難怪能與古無語齊名了。」 明月笑了一笑， 自然明白他話中之意， 意思就是他的名聲也只不過是能和他的徒弟並駕齊驅而已， 倘若這黑衣人便是古無語的師父， 自己若和這黑衣人動起手來， 勝負當真是可想而知。 明月不想橫生枝節， 正容道：「前輩既是早已退隱， 不再過問江湖中事， 自當過些閒雲野鶴的生活， 且此事和你扯不上半點關係， 也並非你想像般簡單， 勸你還是別沾這趟渾水的好。」
那黑衣人一拍大腿道：「對呀！ 這事確然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只是你老子我懶散慣了， 不知怎的今兒就是想找人打架， 偏生又教我見着了你， 說不得， 只好和你打上一場， 以打發無聊的時間。」 明月聽得他想和自己交手， 心頭大震， 心想放屁幫主是江湖上四大高手之一， 自忖自己勝機甚微。 但此刻若不將這黑衣人打退， 那便不能把孫諾言和他的三個兒子帶走。 當此關頭， 不由得心下躊躇， 不知是戰好還是不戰的好。
放屁幫主是武林名宿， 輩份比明月為高， 依照江湖規矩， 前輩不能先行向後輩出手， 必得先由後輩出手， 不然便有失身分。 此刻他見明月委決不下， 遲遲不肯出手， 倒也不敢先行出招， 便道：「怎說老子也比你虛度多了幾年？ 我也不想給人說我以大欺小， 這樣好了， 老子先行讓你十招， 十招過後， 我才出手， 你說這樣可好？」
這一下端的是給了明月大大的便宜， 眾人連胡記真在內盡皆嘩然， 想明月雖是後輩， 但功力決不可以等閒視之， 如今這黑衣人竟劃下了這個道兒， 倘若不是有驚人藝業， 便是一心求死。
明月自藝成以來， 從未受人如此輕視， 當下心頭也好生有氣， 況且他自離開少林以來， 從未真真正正遇過一個能逼他使出全力的絶頂高手， 如今此機會實是千載難逢， 豈能就此放過？ 當下便捲起衣袖， 準備出招。
黑衣人見他已準備就緒， 眉開眼笑的道：「這才像話, 老子許久沒打過一場痛快的架， 希望你不要教我失望。」
明月合什道：「貧僧有僭了。」 隨即身形一晃， 竟已不見了他的人影。 這時周亮新業已站起身來， 但見明月倏忽間便沒了身影， 連忙睜大雙眼， 試圖勉力捕捉明月的影踪， 但竟是怎也捕捉不了， 不禁既驚嘆又汗顏。
但莫欺的心眼卻已瞧清明月的動向， 但見他繞着那黑衣人的身周不斷游走， 分明便是尋隙出招。 原來明月並不想胡亂打出僅有的十招， 偏生那黑衣人看似周身破綻， 但氣勢還是如此逼人而來， 教他不敢貿然出手， 只好靜待適當的時機， 方敢出招。
未幾， 那黑衣人又打了一個呵欠， 明月心想這正是可乘之機， 那黑衣人此刻精神定然尚未集中， 且他打着呵欠， 倘若他正暗聚真氣， 真氣便難免走散。 他也有想過這可能是黑衣人所設下的圏套， 然而這一出手卻只是十招中的第一招， 但自己或許會有一半機會能得手取勝。 他算來算去， 自己怎也站於不敗之地， 當下便抓緊時機， 猛然出招。
明月雙掌陡地擊出， 逕向他的背門拍落， 但他這一招豈只如此簡單， 他外號千手和尚， 在少林寺苦修多年， 自創了千手佛掌， 無敵於少林。 如今驟遇強敵， 一上手便把這絶技使將出來， 只見那黑衣人的身周盡是明月的掌影， 根本分不清那一掌才是致命的一擊。
明月嘴角含笑， 心想任那黑衣人武功再高， 身法再好， 也難以避開他的得意絶招「千手壓頂」。 原來當明月在那黑衣人身周團團轉之時， 便已暗中把掌氣凝聚於那黑衣人的四方八面， 待時機一到， 便打出雙掌， 引動周遭的掌氣， 同時間向那黑衣人重重壓下。 因此那黑衣人身周的無數掌影皆非虛影， 而全是真真切切的掌勁。 倘若敵人誤以為那些掌影只是明月的虛招， 而胡亂閃避， 則難逃中掌之危。
那黑衣人懶洋洋的站直了身子， 驀地大口吸了一口長氣， 霎時間但見他的身子鼓脹如球， 像是一刺即破， 這還不奇， 奇便奇在他竟任由那些掌影打在自己的身上， 但聽得砰砰之聲連綿不斷， 在場眾人幾曾見過這種功夫， 無不瞠目結舌。
響聲過後， 便聽得那黑衣人哈哈大笑， 隨即吁了一口氣道：「許久沒有如此痛快， 真舒服也。」 說罷重重的放了一個響屁， 屁聲如雷。 但見他的身子也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般， 漸漸回復原來的模樣。
胡記真站得較近， 無意間吸了一口他放出的濁氣， 腸胃登時有如反轉了一般， 極其難受， 忙不迭奔向一旁， 連吐不已。
明月一聽得他放屁， 早已閉上了氣， 以強勁掌風向前猛撥， 方可免於受罪。 明月的第一招雖然無功而回， 但也知道了那黑衣人放屁的真相， 其實那黑衣人硬擋了他的掌勁之後， 竟把身上所受的鬱悶之氣轉化為濁氣， 再重重宣洩而出， 因此他雖受了如此多的重掌， 卻也可渾若無事。
明月撥拂了好一陣子， 待臭氣轉淡， 方道：「放屁幫主果然名不虛傳， 此等功夫， 貧僧生平從未見過， 今兒算是長了見識了。」 那黑衣人哈哈笑道：「客氣， 客氣， 來來來， 快快把其餘九招打在我身上， 好讓我放過痛快。」 其餘人等一聽得他還要再放， 忙不迭遠遠走避， 深恐誤吸一口， 便得把黃膽水也吐過乾乾淨淨。
明月聽罷那黑衣人之言， 眉頭一揚， 說道：「前輩言下之意， 是說餘下的九招， 你也會不閃不避， 硬接硬擋？」 那黑衣人又是一陣大笑， 道：「以你的功力， 我這副老骨頭還勉強抵擋得住， 廢話少說， 進招吧。」
明月見那黑衣人如此托大， 分明是瞧他不起， 忖道：「我明月是何許人也？ 即令你是放屁幫主， 貧僧就不信以我的功力， 也破不了你的屁功。」 當下紮穩了馬， 雙掌合什， 大喝一聲， 登時把在場諸人嚇了一大跳。 但隨即便是一片死寂， 眾人只見明月一聲不響， 不動如山， 竟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 眾人開始感到納悶之際， 明月陡然暴喝如雷， 一個箭步便撲向那黑衣人， 一掌向前送出。 此招是他的必殺絶技「千手歸一」， 以千手掌勁化為一道掌勁發出， 其掌勁足以裂石分金， 翻江倒海。 但此招雖是剛猛無倫， 然而弊處卻在於運功需時， 因此明月雖創出此驚世一招， 但卻從未使用過， 如非此刻那黑衣人讓他十招， 又說不閃不避， 他也不會輕忽使出。
這一招來得好快， 竟不讓那黑衣人有時間鼓脹身子， 眼看這一招便要擊中。 豈料那黑衣人陡然轉身， 又放了一個響屁。 明月那料得到那黑衣人有此一著， 竟在這關口對着他的頭臉放屁， 這下子當真是教他叫苦連天， 想他正卯足全力撲擊， 那會掩鼻閉氣？ 登時把黑衣人所放出的濁氣全數吸入， 霎時間明月但感天旋地轉， 頭昏目眩， 那裡還顧得再提氣發勁？ 連忙走到一旁， 大吐特吐。
眾人一聽屁聲， 早已掩住口鼻， 深怕不小心吸上一口， 但見明月竟如此失策， 全數吸入， 又聽得他嘔吐聲大作， 神情痛苦， 皆忍不住轟然大笑。
明月吐了一陣， 脹紅了臉， 面色難看， 但聽他大聲道：「剛才我掌勁並未全發， 算不上出了第二招， 現下我所出的才是真正的第二招。」 旁觀眾人登時倒采聲大作， 皆說他不要臉。 但當明月的目光狠狠的向四下掃了一下後， 眾人皆閉上了嘴， 不敢再多說甚麼。
那黑衣人嘻嘻笑道：「怎會不算是第二招？ 你瞧瞧我的黑衣。」 說罷便向自己的右邊衣袖一指， 竟見已裂開了一道口子， 他當即說道：「此口子乃是被你剛才的掌勁所劃破， 顯然老子已接了你的第二招， 你堂堂少林派第一高手， 怎可在此抵賴？」 這衣袖確然是被明月剛才的掌力所破， 但這只是千手歸一的餘勁而已， 以那黑衣人的功力， 怎會擋不下這一招？ 但這時和他爭論， 徒然無益， 一來若他斤斤計較於這一招， 反倒較旁人恥笑， 也教胡記真和周亮新瞧不起， 二來一旦黑衣人惱羞成怒， 反臉出招， 自己實無勝算， 權衡輕重之下， 只好擺定架式， 準備第三招。
但見明月翻身躍上牆頭， 隨即在空中四下飄動， 眾人仰頭觀望， 但見明月的身形在移動之間， 一化為二， 二化為四， 四化為八， 未幾滿天皆是明月的身影， 數百條明月的身影均在空中跳來躍去， 教人眼花繚亂， 難分真假。
這時黑衣人也不由得皺起雙眉， 但見他眼珠不斷左右移動， 分明也在尋找明月的真身， 他知道明月剛才可以千道掌影打在他的身上， 而千道掌影皆為實招。 但那百條身影卻絶無可能皆為明月的真身， 偏生以他目光之利， 耳力之強， 竟也尚未能分清那個是真？ 那個是假？ 倘若連敵人的真身也弄不清楚， 實不知該如何見招拆招。
不一會， 但見一條明月的身影俯衝而至， 黑衣人不知此身影是真是假， 不敢怠慢， 紮馬鼓勁， 硬擋來招。 豈料那條身影一及至黑衣人的身前， 便化作一縷輕煙， 隨風四散。
黑衣人無奈， 只得散氣放鬆， 卻又見一條身影俯衝而下。 這一回又不知是虛是實， 黑衣人只感到頭皮發麻， 心急煩躁， 只得又鼓勁硬擋， 卻不料這一下又是虛影， 也化作了輕煙而散。
如此連續十多次運氣接招， 黑衣人越加鬱悶心煩， 他自然知道心浮氣躁是對敵的大忌， 可是他自出道而來， 幾曾試過遭人如此戲耍？ 本來以他的功力， 當可一招把那百多條人影擊潰， 但偏生他又有言在先， 只會站在原地， 既不出招， 也不閃躲， 因此只能乖乖的任由明月以虛影消耗他的真氣， 卻也束手無策。
明月躲在一旁暗暗好笑， 這一招「千門萬戶」確是虛耗強敵真氣的最佳良方， 他自創出千手佛掌， 只道此生絶難遇到比他更為厲害的強敵， 但心想畢竟天外有天， 因此他創出此招千門萬戶， 以作不時之需。 自他遇上了他的「主子」之後， 更確信他的武功並非天下第一， 因此更用心鑽研改良此招。 豈料今兒竟不意碰上了放屁幫主， 逼不得已之下， 只好把這招使將出來， 以敗強敵。
正當黑衣人毫無辦法之下， 驀地聽得一聲咳嗽， 他循聲一瞧， 見咳嗽之人竟是莫欺。 莫欺接上了他的目光， 向他打了個眼色， 示意他向西北角瞧去。 黑衣人登時大喜， 斜眼向西北一瞥， 果見百多條人影之中， 獨有一條人影站在西北牆角， 一動不動， 似乎是在凝聚真氣， 若非莫欺提醒， 恐怕絶難在百多條人影之中把他認將出來。
黑衣人頓時回復了往常的冷靜， 他知道他看出明月真身的事， 決計不能讓明月知曉， 因此當又有人影向他衝來之時， 他便假意鼓氣接招。 待得那人影又四散而去時， 便裝作惱羞成怒， 連說粗話， 大喝道：「兀你這臭禿驢， 竟在此故弄玄虛， 裝神弄鬼， 是好漢的， 便堂堂正正和老子分個高下。」
不一會又有數條人影衝至， 黑衣人又裝作接招， 卻又接了個空， 他裝出無計可施的情狀， 索性坐倒在地， 露出垂頭喪氣的樣子， 大叫道：「罷了， 罷了， 今兒栽在你明月和尚的手上， 算我道行未夠， 你要殺便殺， 老子皺一皺眉， 不是好漢。」
明月那有這般容易上當， 隨即又使幾條人影衝向那黑衣人， 果見他再也不運氣鼓勁， 分明就是放棄了抵抗。 明月這一喜當真的非同小可， 倘若此黑衣人真個兒便是丐幫的前幫主， 那他今兒便打敗了江湖四大高手之一， 此事若傳將出去， 自己在江湖上可就大大的露臉了， 一想到此處， 叫他如何不喜？
明月再使幾條人影上前攻擊， 只見黑衣人依舊毫無動作， 分明便是一心求死， 明月喜得眉開眼笑， 當即一個箭步躍到黑衣人的身前， 右掌陡出， 以全力打出雷霆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