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接軌
 
 
  經過了三個星期,功課不斷,林絢意忙得不可開交,然後終於迎來最後一週上課天。在這之前,她們約了一小圈人去唱卡拉OK。
        汶蔚正唱得熱烈之際,有個男生拿起麥克風說:「難得學期完了,聖誕節又快到,不如叫上全班的人一起來個聚會玩玩吧!」
        棋棋正喝著她的雜果賓治,一聽到有這項提議,便連忙說句:「好好好!我要玩!」
        可是汶蔚不同意:「誰想跟班上的人去玩?我們這圈人不就夠了?」
        「夠的人只有妳一個吧,對不對林絢意?」那男生看向絢意,她立刻雙手擺個不是:「我沒有意見,別拋給我評理。」
        「其他人呢?」
        有兩個女生說沒所謂,剩下一個男生當然也沒意見。


        「看,只有妳一人不同意,聚會成立!」那男生走過去汶蔚旁邊。「說不定明年會分班,這就會變成最後一次同班了嘛,乖乖放下成見好不好?」
        絢意聽見,心底裡有陣錯愕。分班?
        但汶蔚反了個白眼:「最好是分班啦,要不然我找你算帳!」
        然後他們選個日子,忽然間在播的歌曲變成大家的背景音樂,無人問津。
        「平安夜不行,有約。」汶蔚說。
        「該不會是約了張寧吧?」棋棋放聲說出,跟著其他人起哄,沒想到汶蔚會跟分組時的張寧同學有接下來的發展,絢意也感到不可思議。不是說張寧不好,只是他的樣子看起來像極個書呆子,架著粗框眼鏡,常常低頭不認人,豈會是汶蔚喜歡的類型?但意外地,汶蔚居然臉紅起來。
        「天啊。」絢意禁不住呼出一聲。
        「你們給我閉嘴!現在不可以和同學有約的嗎?」汶蔚吼出一聲作辯。
        「哎喲哎喲,認愛了!」眾人不約而同地嗚呼。
        棋棋看住絢意,禁不住靠近她,在她耳邊問了一句:「妳呢?進度如何?」


        絢意沒有迴避,直接拿出手機給她看,是朱棚俊自那次一吵,隔了兩天後傳來的訊息:
 
        妳說得對,我們很難做到好朋友,因為我們不是好情侶。我已經不知道還可以怎樣,我想我也無法跟妳做朋友了,很累。
 
        「就這樣?」棋棋皺眉。
        絢意默默點頭,但看起來不太在乎的樣子。她當然無須在乎,棋棋想到她不寂寞,因為有人補替。
        「那麼跟我們班上的同學有約嗎?」
        絢意同樣沒有迴避:「沒有。」事實上她已經有三個星期沒和他接觸過,不是故意的,但看起來卻像是故意的。她想要前進,但她沒有前進,而且緊接下來就是一大堆功課,誰有心機想這麼多?於是就這樣,她什麼都沒理到,連棚俊的訊息也選擇棄權。
        棋棋當然不懂,什麼補替,其實根本沒有,只有空虛。她沒勇氣當壞女人,當然也沒有她想要的結局。
        「好吧!那就定26號吧,我上群組問。」那男生拿著麥克風作總結。


 
 
 
        到了26號,最後出席的人只有半班,內裡包括她們那幫人、張寧、陳聲明等人,還有高韋諾。他們一伙人在等待入座吃火鍋的店外,各有各聊起天。林絢意膽敢朝他看,但他並沒有看過來,樣子似是沒精打采,雙手塞進褲袋,一直盯著地板看。
        回家後她認真想了,若真的分班不能再見,她不能接受,更不想就這樣不了了之,她想要她的結局,好的那種。她想她是不會有準備好的一天,不如就直接出發。他是有興趣的吧?以他之前的眼神……但一個眼神又可不可以是一項愛情的證明?實在太瞎了。
        她看呆了,直到有人大聲喊出他們的等待號碼,她才醒一醒,最終還是未能捕捉到他的眼神。
        大家在圓桌前找個位置坐。林絢意和棋棋坐在一起,出奇地汶蔚沒有跟她們坐,而是跟張寧坐在一起,臉上有擋不住的笑容。
        「真不敢相信,張寧是下了什麼毒藥給我們家汶蔚喝?」棋棋低聲在絢意耳邊說著。
        「我也想知道。」
        高韋諾坐在絢意的斜對面,隔著一大個圓桌。她看了他一眼,他卻低頭按電話。絢意感到很愚蠢,決定不再看了,這種沒回應的奢望很低級。
        於是大伙人齊聲下單,選了鴛鴦鍋,一邊是辣得不可開交,另一邊是雞湯。絢意注意到高韋諾絲毫不碰麻辣那邊,但她壓下自己的敏銳,跟旁邊的人說說笑笑。汶蔚沒多理會他人,專注在張寧的笑話裡;棋棋只顧吃東西,沒多話;陳聲明和高韋諾他們跟其他人有說有笑,氣氛不錯,只是讓絢意覺得在同一個地方的他們,卻好像在不同的時空裡,絲毫沒有擦到存在感。明明人就在眼前,對方卻沒看見她。這種挫敗感令她很想回家。
        「聽說的確會分班。」
        「人又不多,分來幹什麼?」
        「分班好啊!轉轉人,有驚喜!」
        「麻煩!又要重新認識一堆人。」


        「現在你跟這群人很熟嗎?」這是高韋諾冒出的一句,語中帶笑。絢意用耳朵注意了。對,很熟嗎?才沒有。
        最後吃飽了肚子,大家結帳後堆在門外,討論著剛才的錢要怎樣分。
        「喂下場去哪?」陳聲明呼出一聲。
        「你們想去哪?」其中一個男生問。
        「附近有間叫『吧吧閉』的酒吧,有人一起嗎?」陳聲明指了指他的右手邊。
        聽到這個酒吧名字,絢意的內心不由自主地抖震了一下。去那兒該不會遇到朱棚俊吧?她可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被他看見。她低著頭想,感覺還是回家比較安全,反正這晚已經沒戲了,可能氣數已盡,只怪她老早不爭取。
        「我們回家了,明天有事。」一部份的人跟著說。
        汶蔚走過來,問她們的意願。
        「妳不是跟張寧去下場嗎?」棋棋打了個眼色,比向汶蔚身後的張寧。
        「哎!他不去!我才問妳們去不去。」
        「我不了。」絢意擺擺手。
        「妳跟張寧回家吧。」棋棋說。
        「噓!我想去,陪我!」
        「為什麼?」
        「很久沒喝了,而且這晚冷落了妳們,要喝杯罰酒。林絢意一起去嘛!」


        絢意擺手回拒。
        「真掃興!」
        汶蔚移開腳步,回去張寧那邊報告。
        「我想分班可以分走這個神經的女人。」棋棋捱近來跟絢意說。
        絢意笑起來,隨便抬眼一瞧,一不小心便撞正一個眼神,是直勾勾地看向她的高韋諾。
        他站在她對面,不遠不近,眼神如影穿梭在幾個人之間,再投過來。她讀不懂他的神色,卻跟著心有一驚。只許兩秒鐘,他便移開。這下子,他們是在同一個平行時空裡了吧?他發現她了吧,她不再是透明顏色了吧。
        她低頭想要迴避心跳的躍動,卻不知可逃向哪。到她再度抬頭一看時,他也看了過來,不同的是,這次他竟然給她一抹淺笑,像是在跟她打招呼,但她來不及回報他一樣的笑容。
        就是這樣,兩秒鐘一個眼神、一秒的淡笑,她改變主意。
        她走向汶蔚,說:「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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