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黑騎士
 
 
  來到「吧吧閉」,林絢意首先做的事是留意整個酒吧內的人,看看有沒有一些可疑的臉孔。她用力在昏暗的燈光下看清楚每一個有眼耳口鼻的人,幾乎以為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之際,汶蔚奇怪地問她:「妳鬼上身?在看什麼?」
  絢意不知怎樣回答,然而汶蔚下一秒就看穿她:「喔,妳是在看前男友在不在這裡!」
  絢意比了個安靜的手勢給她。「不要這麼張揚!」
  「哎呀,節省點力氣吧,他在不在有什麼關係,妳不用勉強跟他打招呼,反正妳已經不是他的誰了。」
  絢意皺起眉頭看住汶蔚:「在他跟新女友分手之前,我都是他的前女友,只是我們決定不當朋友而已。」
  「媽的,不都一樣?好朋友、前女友,反正都不適用於現在式,妳就多賣點力在結識酒吧的帥哥吧。」汶蔚環視一周酒吧裡的人,但未有發現帥哥。
  「我以為妳有張寧就不作反了。」


  「看帥哥是天經地義,就跟男人愛看大胸部長腿美女一樣。我們要勤於看,不能輸給男人半分鐘。」
  絢意忍不住吃笑。
  最後參與下場的人,只剩半班人。他們來到一邊角落的桌子,棋棋他們坐進沙發,絢意坐在最外面,旁邊是汶蔚。絢意抬頭,便瞧見高韋諾在她對面坐著。與此同時,有人端來酒杯,大家分好每人一個,還有數大瓶啤酒放到桌面。
  現在每人都有一杯酒,各自小聊著,唯一不同的是絢意的心,心神和餘光都分在高韋諾身上。他正和陳聲明嘻哈,說酒很淡,但她倒覺得很好喝;又見他叫人來加點花生吃;再聽見陳聲明叫他看看那邊的美女時,他瞥了一眼說不是他的類型。
  「喂林絢意,妳有沒有聽我說的?」汶蔚一臉不屑地盯著絢意。
  「啊?有呀。」絢意回神過來,拿起酒杯重新面向汶蔚。
  「是妳們想聽我和張寧的故事我才開金口的耶。」
  「妳繼續說啊,我有在聽。」
  「我拜託妳別想那個朱棚俊了,他不能再這樣擋住妳的人生。」
  絢意翻了個白眼,正想說並沒有之際,對座的人放聲說起話。


  「不如玩個遊戲!」說話的人是陳聲明。
  「可以不喝酒的嗎?我想安全到家。」另一人說。
  「搗蛋嗎?來酒吧不喝酒跟你上廁所不放尿有什麼分別?」
  那個人隨即閉口。
      「把杯都排好,然後每人擲骰子,擲到六的話,拿第六隻杯,空杯就自行決定加不加酒。如果酒杯裡已有酒的話,不論多與少都要喝光。明白嗎?」
      「不錯不錯。」棋棋挑起眉毛說。絢意有點緊張,雖說千杯不醉,但怕運氣不好出洋相。
      首先開始的,是由同樣坐在最外面的高韋諾,他抬眼,與林絢意直視,害她有半秒想躲起來的想法,然而,她卻聽見對方說:「Lady first。」
      她靦腆一笑,再裝著毫不在意的樣子,拿起骰子擲,拋出九。這下她才會意到,第一個擲骰子的人一定不用喝,因為每個杯子都是空杯。相反由他開始的話,她便是最後擲骰子的人,命中率變得較高。喔,這樣更害她不知所措,是貼心嗎?被貼心了吧。然而,呆納的她只見自己伸手拿起酒杯,加了滿滿的一杯。
      「哇,很會玩喔,小心擲中自己的杯。」陳聲明打趣地說。
      絢意蒙上一抹淺笑,瞥了眼對座的人,那個人同樣拉著笑眼回望她,彷彿得到最佳回應。


      「好,下一個!」這一聲,打斷了二人的對望,她隨即把注意力放回遊戲上。
      下一個輪到汶蔚,她隨便拋了一下,同樣也盛滿的了酒杯。
      輪到陳聲明的時候,就非常不幸地擲中汶蔚的酒杯,必須喝光光。汶蔚隨即拍手,一臉得逞的樣子,並在絢意的耳邊說了句:「看我的。」
      輪到高韋諾時,他也命中一杯,但那杯是棋棋加的微量酒。
      玩了幾輪,陳聲明建議加多幾隻杯酒,並指明酒不滿的杯,可以由當事人決定喝了它或是繼續加酒進去。
      接下來絢意每次擲都中正滿滿的酒杯,喝得她開始臉紅,有些酒勁來,笑得越來越多。她沒有醉,身邊的汶蔚卻擔心她醉了,只有棋棋知道她沒事,替她說幾句。
      不過絢意倒覺得是輸得不好意思了,加上陳聲明意見多多,說喝得最多的人要去問在場的人拿電話號碼,頓然讓她覺得這是花花公子的遊戲,叫她怎樣去問陌生人拿電話?
      輪到高韋諾時,幸運之神似乎都轉在他身上,在眾多滿滿酒杯之中,他擲到僅餘的一個空杯。他選擇加那麼一點點,然後打了個眼色給絢意:「祝妳好運。」
      這令絢意更為緊張,她要是再輸下去,就真的要問在場的一位拿電話。她手心帶汗地拿起骰子,只要擲到十二便行了,她要擲中他的酒杯,求幸運之神眷顧!
      那當然沒這麼容易,她擲到十三,一線之差,將要接受懲罰了。
      「我陪妳去吧。」汶蔚說。
      「哎,先喝光再說。」陳聲明哈哈笑著,惹起汶蔚的怒視。
      絢意無奈地拿起酒杯,怎料同時間有人一手伸來,拿過她的酒杯。
      「我代她喝吧。」
      手的溫度她認不出是誰,但眼落在這手的主人,她無法不為此心跳起來,是坐在她對面的他。


      高韋諾一口氣把酒喝光,換來所有人的歡呼。
      「第一個黑騎士出現了!」
      幸好絢意的臉兒早在喝了不知第幾杯酒時,已紅了起來,因此現在的臉紅,無人知曉是怎樣的臉紅。她按捺不住正在上揚的心跳,在人浪聲中聲聲作勢,還有一鼓暖流從心裡洶湧而至。她來不及細味,便聽見汶蔚在她耳邊說:「我本來打算替妳喝的。」絢意報以一笑,然後瞥見棋棋投來凌厲的曖昧眼神。她幾乎忘了還有一個人會讀懂她的臉紅,而她只能回報對方一記警戒的目光,示意她收起這些引人懷疑的神色。
      高韋諾喝完便放下酒杯。禮貌上,絢意也要向高韋諾說句:「謝謝。」輕輕一聲,剛好足夠令對方聽到,對方也簡單回了她一句:「不用客氣。」
      「黑騎士!去拿電話!」絢意有點懷疑陳聲明醉了,他是全場最High的人,同時他無視了所有人對他的無奈,然後由高韋諾自己解圍:「玩下一個遊戲再決定吧。」
      「好,好好,我已經有下一個遊戲在腦海裡了。」陳聲明說。
      「拜託,我想去個洗手間,休息一下可以吧?」汶蔚作聲。
      「好好,隨您喜歡。」
      於是大家放鬆起來,各自閒聊。汶蔚和棋棋上洗手間,剩下絢意。此時此刻,她有點後悔不跟她們上洗手間,因為只有她一個女生坐著,有點不安。她瞥了眼高韋諾,感覺對方要跟她說話的時候,旁邊靠來一位男同學跟她說話。她慶幸有人理睬的同時,也很想知道高韋諾究竟想跟她說些什麼。
      好笑的是,這位男同學跟她說成績的問題,說她旅遊一科高他一分,他不甘心。
      「喂。」絢意聽見對面的陳聲明呼了一聲。她發現自己又將心神分了去那邊,於是大膽地瞧一瞧那邊。陳聲明向高韋諾遞出一包煙,示意他拿一根,但他擺手回拒。
      絢意在這邊,低頭滿意地笑起來,高興他與煙蒂無關。跟她談話的男生不明解地望住她,猜想自己的話語可能有笑點,便繼續得意地說下去。
      然後她繼續瞄向高韋諾,見他獨自拿起酒杯喝著,神情彷如回到吃飯時那樣的憂鬱。她很想問他為什麼,剛才他想說的話又是什麼,卻未輪到她開口,棋棋她們便回來了。
      難道現在還不是對的時機嗎?絢意的內心滾來一千個衝動,這次前所未有地好想接近他,想把所有事情都做得對,解決心裡面的所有焦慮。她不知道是酒精的動能令她有勇氣,還是他的人在眼前了、可能要分班了,而鼓起的幹勁。總之,她激動地坐著,想要衝過去的同時,陳聲明開聲大說:「好,這次玩分組的遊戲。一男一女一組,女玩男喝。」
      「啊,好討厭張寧不在這裡。」汶蔚鬱悶。


      棋棋點點人數:「剛好一男一女耶。」
      「女和女一組也沒所謂吧。」汶蔚說。
      「那我怎麼辦?」絢意說。
      「呃,這下可頭痛了。」
      「總之一男一女,隨便分個組吧。」然後陳聲明走過來坐下,隔開了汶蔚和棋棋,棋棋便順理成章和旁邊的男生一組。
對座的高韋諾走來,擠進絢意旁邊,一臉若無其事。絢意發現有人親近,便瞧瞧看,他臉上有一抹很淡的笑意,開聲說:「坐進去一點好嗎?我怕我摔出去。」
      「喔。」絢意也掛起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點都不心動,沒有絲毫不自在地坐進去一點。
      經過幾番調位的程序,二人變成坐在沙發的正中心,旁邊都有人,而且有點擁擠。
      她的心跳已不能控制自如,但享受著這一切,笑意放肆一點也不要緊,有酒精;她和他靠近起來,也不必裝著不想接近的樣子,因為她誠實地想近,他就在附近。
      「你不怕我輸得很慘?」絢意小聲地在高韋諾的耳邊說起。
      「沒有人跟妳說過我肚子的容量很大嗎?」高韋諾同樣靠向她耳邊說。
      絢意笑起來,有點搔癢。她確信是酒精的推磨,令她更大膽起來。她聞到他身上有種蜜桃味,另加點淡淡的薄荷,是香水嗎?定還是衣物的味道?她很喜歡這個氣味,就像當初跟朱棚俊在一起時,他身上也有種氣味她很喜歡過,但過後,她已忘了那是怎樣的氣味,亦再找不到那種相同的味道。
      陳聲明拿了幾個骰盅回來,給大家一人一個。
      「準備好了嗎?」高韋諾在旁問她。
      絢意看向他,笑意濃濃地回答:「隨時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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