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我身旁的阿欣,她已哭不成聲。「真的是她?」我重複地問,「會不會認錯人呢?」阿欣搖頭答我,「不會,我認得她......」然後又是哭聲。現在她回想起來,剛才撞到她的女生,才不是要去甚麼自修室吧,只是要到達十九樓的天台罷了。一想到這裏,陳家欣更覺得自己罵錯了人,也更加替她可憐。
 
「早知不該這樣罵她......好像罵錯人了......」阿欣後悔地說,一邊涰泣,「竟然是因為這種原因......跑到十九樓去......」
 
廣場眾人往後退開,以那個女生作圓心,在廣場角落,畫出了很大的沒有人的四分一個圓圈。只有威叔一個人,跪在那個女生身旁,跪着大哭。
 
看來,她是侯國威所認識的人了。我們十八樓一眾人站在遠處,看着威叔跪着的背影,都莫不心傷。路燈照見威叔,在地上拉出了長長的一片影。我從沒見過威叔這種樣子,希望他能節哀,節哀,我為我說出這樣的詞語深感抱歉,說着容易,實際上其實不能做到。
 
翟志強看着他們,兩眼閃着淚光。他注意到我望向他了,便深呼吸,強忍着淚水,往在場的人去望。
 




剛才有人已報了警,警察與救護員很快到來。警察到場後畫定了封鎖的區域,把倒地女生身旁的威叔扶起,並叫在場的人先離開廣場,退到飯堂前面的路上面去。救護員到達之後,三三兩兩的白衣男人,來到女生的身旁,確認她沒生命的跡像了,也沒再做怎樣急救的措施。她早已回天乏術。
 
我問翟志強,「你和侯國威都認識那個女生嗎?」
 
「我不認識。」他只顧望向遠處,一眼都沒跟我對上。
 
女生的屍體上,現在蓋了個黑色帳幕,剛才熱鬧的廣場已冷清非常。人們散開了,有的離開了學校,有的回到宿舍。突然有位同學死掉在我們眼前,縱然我們毫不相識,但還始終再難有拍照、數錢、兩個舍堂對罵以及Dem cheers的心情了。各層各自散去。在Whatsapp上這一件事傳得很快,不久便有宿舍外的朋友來找我求證。
 
「嗯,她死了,我在旁邊。」我一一的回覆訊息,「在宿舍對外的廣場上。」
 




回覆訊息期間,有人拍我的肩,起初我以為是阿欣叫我,但她現在可沒這樣的心情了,她還沒哭完。「你跟我過一過來。」背後的男人對我說。那是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我視線往他身上掃,但總看不見他的警員證,細心看才發現這被他收到西裝的胸口袋裏去了。
 
「劉...」我差點想叫他的名號。他示意我低調,便把我叫到宿舍再遠處一片鮮有人經過的草地上,他招下我一張公園長櫈上坐下。這時我才敢叫他,「劉督察。」
 
「這天你有沒有碰見甚麼奇怪的事?」他問我道。
 
「吓?」有了上次經驗,總覺得劉督察他這樣問,這就肯定不是一般的自殺了,「這也不是意外?」說着我亦難禁臉上的詑異。
 
我將陳家欣今日下午碰到那個女生的事情告訴了他。他跟我問了同一樣的問題,「肯定沒認錯人嗎?」我照陳家欣的說法回答她了,「因為她撞到我的朋友,我朋友手上的營多全都掉地上了,但她一聲道歉也沒有說。所以,我的朋友就認得她了。」我向劉督察建議,「至於其他詳細,我可以請她直接找你。」
 




「那麼你自己呢?」他跳過了我的問題,只顧問我問題,並記下我說的一切,「今日有看到甚麼奇怪的人嗎?」
 
「我自己的話,倒是沒有。」我強調我是單指我自己,「今天我一整日都在煮營多,一直躲在廚房裏面,簡直不見天日,剛剛才有空下來。」
 
他問我,「你住哪一層樓?」我回答道,「十八。」他繼續問,「是最高的那一層嗎?」我改正了他的說法,「是有學生居住的最高一層,上面還有兩層。」
 
「我一會再上去看看。」他隨便應答了我,接着才繼續問我一連串問題。你住南座抑或北座、住在哪一層樓?起初以為這些只是閑聊,並沒太大戒心,而我亦沒有甚麼要隱瞞的,於是我一一回答。
 
直到他問我,「你認識侯國威吧?」
 
他盯着我一雙眼,像我一避開就是撒謊似的,他追問道,「對於這個人,你有沒有甚麼意見?他有甚麼奇怪嗎?」
 
「和他有甚麼關係?」我即時搶過來反問,「我覺得他很好人啊,也很搞笑。」並率先為他洗脫嫌疑了,「今日一整天他都在廣場,一堆女生可以做證。」
 
他笑了笑,「你誤會了,我順便問問罷了。」他向我解釋,「我不覺得他有嫌疑,」他續道,「我也不相信他會動手殺姚雅思。」




 
「姚雅思?」我之前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那個從高處墮下的女生。」劉督察更跟告訴我,「她是侯國威的前度。」
 
我當然大吃一驚,警察怎麼會查到這種地步,我自是要問清楚劉督察了,「我們發現她掉到廣場,至到你們警察到來,中間一陣子光景,你們怎麼查到這麼多呢?」我更加難以置信地問,「連人家的前度是誰都知道了?」
 
劉督察聽見我這樣說,即時否認,「只是之前有一樁案,我剛好查到,」他壓低聲線,向我解釋,「本來我們警方正游說姚雅思轉做污點證人,」公園的長櫈處,四周燈光昏昏暗暗,劉督察像隻黑影一樣。他說,「關於工人『意外』當日,宿舍發生的連環爆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