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廂,步如飛照刑爆烈所說路線穿過翠綠叢林,佇立在湖邊。

湖深十尺,清澈見底,可見看見魚群在水中游來游去。對岸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坡地,隱約可以見到遠方城鎮的屋頂。

「城鎮。只要走過前面呢段路,就可以去到城鎮,到時再見步行步。」

步如飛回首一顧,呢喃道:「刑爆烈一個人搞得掂吧。」

語畢,他再次舉步前行。





然而,他才走了一小步,又突然停下來,像精神失常般自說自話,染上紅色 顏料的前額皺起三條粗線。

「塞特長老頭先個表情.......莫非敵人實力好強?話晒大家都共度良宵—」

步如飛吐一口口水,罵道:「呸呸呸,喺共....共.....共共共共.......呃.......屌,總之就喺好人啦。」

「步如飛呀步如飛,閒事莫理呀!一年鐵窗邊緣,你仲未受夠苦頭?做好事又會變死監躉呀!」

步如飛撈起湖水,拍一拍臉頰,好讓自己下定決心。可是,當漣漪消散後,他卻動也不動地凝視湖面,湖水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臉龐。





「步如飛,你今次又要做逃兵?」他對著湖中的倒影問道,雙手摸一摸額上的顏料。


「城鎮......好似比想像中遠啊!」

就在這時,步如飛眉頭深深一皺,痛苦地捂住咕咕作響的肚子,豆大的汗珠從臉頰上滲出!

「好痛好痛。屌,」

他俯身抓住地上的雜草,臉上的青筋暴現,顯得猙獰可怕,像修練甚麼神功弄得走火入魔一般似的。誰也不會想到,這傢伙竟然在危急關頭突然絞肚痛!





「仆街!宜家先肚痛!」

因為水土不服,儲了好幾天的糞便竟然在此刻在肚中翻騰,如有萬馬奔騰,使大腸小腸扭絞作一團。
鐵蹄踏過蜿蜒曲折的通道,轉入銀禧彎。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終於進入最後的大直路,前方暢通無阻,Clear!

背後的羊腸小道不斷收縮擠壓,一匹匹棕色馬兒愈跑愈急,向前方的微弱的光源直奔,發出嘶嘶的歡騰聲!

看過憂郁得徹夜難眠的秒速五厘米,大概可以裝文青。至於看畢眼下這段毫無半點體悟,倒是充滿激情和偉大生物學的秒速五毫米後,你絕對可以挺起胸膛,翹起兩瓣屁股肉,振臂高呼:「我是糞青!」

(不要在公眾場合看,千萬不要。)





十厘米!

九厘米!

八厘米!

七厘米! 

六厘米!

隨著馬群的衝刺,一線天終於變成冬甩圈,微弱的光線也變成強光了!

五厘米.......不!





一厘米了! 
「爆喇,就咇出來喇!!!啊啊!唔得唔得,要爆喇!」

步如飛虎軀一震,粗魯地脫掉長褲,夾著結實的屁股,撲通一聲垂直跳進湖中,沉進水底。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突然從湖中傳出,儼如魚雷在海中引爆般,波平如鏡的湖面頃刻泛起漣漪,中央更炸起三呎高的浪花!

不嗚則已。一嗚,定必石破天驚!

枝椏上的雀鳥聞聲,拍翼而逃。而「魚雷」魚群被湖水猛烈的波動嚇得登時四散,遠離這頭突然撲進湖底,後肢中間長蘑菇的可怕水怪。

啵啵啵啵......





湖面冒出一個個汽泡,甫出現在湖面便「卜」一聲消散,步如飛仍然沒有浮上水面。

沒有人看到的是,奶白色的源力在空氣中凝聚,然後無聲扯進湖水中,隨汽泡上升的路線逆向湧進步如飛的身軀,傳遍四肢百骸!

水底中的步如飛自然沒有發現這詭異的一幕,瞇著眼享受這陣決堤的快感。

是的,世界上沒有一種行為比上大便來得美妙。幸福從來都不是必然,只有經歷過便秘的人才能會明白這個道理。

爽啊!憋了好幾天終於能夠盡情釋放。不過,說來奇怪,怎麼這個世界好像連去大便都份外舒暢呢? 

怪了,實在太奇怪了。

步如飛無奈地看著圍在自己的四周,不敢游近的魚兒,心裡暗忖。

片刻後,渾身濕轆轆的步如飛終於回到岸邊。





他此際神采飛揚,光如炬地地說道:「呼,復活!今次嘅威力,大概可以快過宮本大叔嘅風劍吧。」

步如飛所說的宮本大叔正是已踏入源界境,仍然身處原來的世界的宮本正。

「外敵嗎?就等你地好好見識一下『速』嘅力量。刑爆烈、塞特酋長,跑步界法拉利要來囉,嘿嘿!」

話音一落,步如飛雙瞳閃爍著精芒,兩邊腳踝上幻化出一撮栩栩如生的羽毛,然後原地消失,只在草地上殘留一陣淺痕與空氣中的朗笑聲。

快不留影,步履如飛,步如飛。



在步如飛在湖邊踱步,猶豫回去塞特族援助還是前往城鎮,趕向鏡海和尚在夢中所說的十五區之際,刑爆烈一行人正身處叢林的另一邊。

他們所處的密林與塞特部落只有一公里距離。可是,與塞特部落附近環境不同,這裡到處也是參天大樹,陽光被樹蔭阻隔,只有微弱的殘光從枝葉間的間隙灑落,使這片空間顯得莫名陰森可怕。

邵大強心裡暗自慶幸自己沒有逼死思達。這個地方像一座渾然天成的樹林迷宮,要是沒有領路人,別說要找源晶礦,分分鐘在這裡迷路至死。

幸好,思達和老酋長在樹幹留下只有塞特族的符號,他們才能一路順利走到現在。

這裡的氣息很古怪,濕潤的空氣中滲雜淡淡的源力氣息,在場就只有刑爆烈與邵大強察覺到這一絲異樣,執法隊和塞特族人卻是若無其事,繼續前行。

此時,刑爆烈和邵大強兩人各懷心思。

「呢到好奇怪......明明以前唔覺有咁嘅地方。莫非兩個世界有偏差,抑或另有原因?」刑爆烈暗道。

跟前者相比,邵大強的想法直接多了,滿腦子都是源晶礦,不時發出貪婪的笑聲,配合面目可憎的大包臉,噁心極了。

很充沛的源力氣息,這裡附近一定有源晶礦!當想到這裡,邵大強便不由自主激動起來。

「思達,仲未到?」他揚聲對前方的思達喝問道。

思達臉無血色,停下腳步,撥開擋著視線的灌木,前方的微斜的坡地上出現一個闊度足兩個人並肩而行的地洞。地洞往下微斜,像一個巨形的蟻洞,深不見光,從洞外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大人,我地已經到喇,前面就喺水晶所在之處。我地喺一年前山泥傾瀉之後,就發現呢個古怪嘅地洞突然出現。」


「終於到喇,嘿嘿。」邵大強貪婪一笑,扯住老酋長的肩膀走進洞口。

「宜家可以放我爺爺吧?大人,你話過-」

然而,思達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邵大強的冷哼聲打斷。

「一日未見到我要嘅嘢,你地一日都唔可以走。如果入面咩都無,呢個地洞就喺你兩爺孫嘅墓穴。行!」他頓了一下,對執法隊吩咐道:「其他人等,駐守洞外等待。記住,一隻甲都唔可以放入來!」

「知道!」執法隊隊員異口同聲應道。

邵大強陰險地瞄了刑爆烈一眼,續道:「你,行前面。唔好諗住耍花樣。」

邵大強當然不會讓執法隊跟進來,免得把源晶礦的事情外洩出去。這個世界,除了自己以外,就只有死人值得信賴。至於同為源者的刑爆烈,他倒不敢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畢竟,他執法隊並非刑爆烈的對手,只有被秒殺的份兒。

「轟隆!!!!」遠方傳來一陣巨響,正是步如飛的「深水炸彈」。

「有人?快,事不宜遲,即刻入去。」

如是者,刑爆烈走在邵大強三人身前,彎下腰走進昏暗的地洞。

地洞充斥著濕潤的泥土氣味,岩石上長著一棵棵蕨類植物。隨他們愈走愈深,洞口的光線變得愈來愈遠,最後細如針尖,環境顯得更是漆黑。以布裹住斷腕的思達好幾次身體失去平衡,被地上石子絆倒。

幸而,地洞雖是一氣彎彎曲曲的斜道,可是途中沒有一個分岔口,他們一直往前行便會到達此行的目的地。

五分鐘後,他們終於走到地洞的盡頭。可是,刑爆烈和身後的邵大強並沒想到踏出地洞後竟然是一個巨大的洞穴!
映進眾人眼中的是一個高約二十米的洞窟,雜草和菌類長滿凹凸不平的岩石隙間,頂上有一個渾而天成,鵝蛋形的天井,陽光如同神光灑下,閃在地上,發出閃耀刺眼的光華!

洞窟的地面佈滿一根根七彩水晶柱,每一根也呈六角形,如手掌大小,有的聚在一起,看上去像一朵朵精心雕琢的水晶花。

「大人,的地已經到。我之前所指嘅水晶就喺呢啲.......」思達怯懦地說道。

邵大強嚥一口口水,鬆開手,將一拐一拐的老酋長隨手推在地上,目光熾熱地狂笑,笑聲在空曠的空間中迴響。

他的視線不經意掃過洞窟後方的石牆。不知怎地,他沒有被地面的水晶礦所吸引,倒是沒有來由地停留在平平無奇的石牆上。

不,不是石牆......而是石牆之後彷彿有甚麼在呼喚著他似的!

邵大強並沒有察覺刑爆烈的異樣,難掩眼中無盡的貪婪。

「源晶礦!果然無估錯,真喺源晶礦!而且呢個數量遠超我預算啊!哈哈哈哈!今舖發達喇!」

「源晶礦?呢種七色水晶叫源晶礦?」刑爆烈聽到這個陌生的詞彙,不禁錯愕地呢喃。


「你真喺一無所知?該唔會連源幣點製造都唔知吧?」邵大強擺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像看白痴或是動物園中的大猩猩一樣,瞪住刑爆烈。

「源幣?無聽過。塞特族嘅貨幣?」刑爆烈冷聲應道。

「白痴!難怪你會同呢班土著聚埋一齊,源晶喺識孵金蛋嘅雞啊!哈哈哈!你地根本就唔明白源晶有幾珍貴!」

邵大強見刑爆烈沒有反應,掃興地撇一撇嘴。

「也罷,我亦不妨話你地知源晶喺咩一回事,等你地知道自己有幾無知。源晶有助源者修練突破,同時亦喺世甲通用貨幣嘅原材料。以舊時代作比喻,源晶就喺黃金。傳聞世界上絕大部份源晶都位於零區嘅通天神塔四周。」

邵大強走向身邊的源晶柱,愛不釋手地撫摸,著迷地說下去。

「雖然我唔清楚呢個蠻夷之地會出現源晶,不過此處源晶成礦,如果上繳教庭,至少可以造出幾千萬源幣,而我則可以得到賞賜。」

「所以,你為賞賜而來?」刑爆烈恍然大悟,終於算是了解這個世界的運作。

「賞賜?哼!我先無第九區嘅鐵律使咁蠢。與其將源晶交予教庭,我倒不如將源晶放去源寶拍賣會,等源族嘅死老鬼你爭我奪,坐享漁人之利。到時候,我就會坐擁幾億源幣,分分鐘仲可以投到源界果,一舉突破!」

無人可以再將我呼來喚去,當我小強咁亂拍......我,邵—大—強先喺真正嘅贏家!你地宜家終於知道自己有幾愚蠢吧?」

「男人只需要轟轟烈烈,堂堂正正嘅戰鬥已經足夠。」刑爆烈聽完邵大強的解說,漠然地說道。

對他而言,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比得上賭上尊嚴與生命的戰鬥,絕對沒有。

至於思達,雖然他對地面上的源晶礦並非沒有貪念,可是他很清來源晶再貴重,也跟自己無關。這一刻,他只想盡快帶老酋長離開這裡再算。

塞特族已經損失太多族人,每一個都是自己曾經的朋友和長輩。要是連部落的靈魂,老酋長都死掉,那麼這個傳承了數百載的部落便真正被自己毀於一旦。

不論是作為老酋長,還是自己的親生爺爺都不能死!

一想到這裡,他便躡手躡腳走到老酋長的身邊,勉強地把老酋長扶起,緩緩後退。

「既然大人已經搵到你要嘅水晶,呢到已經無我地兩爺孫嘅事,思達同酋長就先行告退。」思達說。

邵大強俯身,瞇起眼看著身前的源晶應道:「嗯。的確......已經無你地嘅事。」

「謝大人!」

正當思達鬆一口氣,準備轉身離開之際,邵大強倏地站起來。他鬆垮垮的肥像收縮,皮膚長出棕色薄畀,再度變成一隻他媽的噁心大蟑螂!

「呢個世界已經你地呢堆垃圾嘅事。」邵大強轉身獰笑,身影一動,原地只剩下一個殘影。

一陣強烈的不祥之兆湧上心頭!邵大強這傢伙果然想殺人滅口!刑爆烈眉頭一蹙,厲聲向思達和老酋長喝道:「避開啊!!」

喊出第一個字的同時,他舉起長弓,準備出手阻止!

「避-開-啊-!!」

時間儼如按下了慢播鍵,思達看到邵大強瞬間出現在自己和老酋長面前,拳頭破空而至,轟向老酋長的胸膛。他沒有思索,下意識便轉身擋在老酋長身前,用盡最後力氣把他往刑爆烈的方向推過去! 

「哧!」聲音像撕開紙張一般利落無情。

隨之而來的是滴答滴答的水聲,腥紅的鮮血從胸口湧出,落在地面的源晶礦上,瞬間染紅了一大片。

思達視線模糊,垂下頭茫然地看著一隻手從胸膛穿出來,手心拿著一個撲通撲通,血淋淋的心臟。他竭力抬起頭,看著地上的老酋長安然無恙,牽起一個難看的笑容。

他已經聽不到聲音,隱約見到老酋長和那個陌生男人的身影在眼前晃動。
爺爺,我的心臟還是紅彤彤的啊!你說過好人的心是紅色的,只有壞人是黑色的......

我最後救到爺爺,或者也救了塞特族.....

這雙手,我....這雙手啊!

「爺.....爺......我可以......用......雙手-」

話還沒說完,思達便閤上眼,雙膝「砰」地跪在地上,氣絕身亡,一滴淚水沿著緊閉的眼角滑下,也許是後悔的淚,但更可能是因為最後終於守護到老酋長而落下欣慰的淚珠。

「思達......你做到咯。再見吧,塞特族嘅戰士。」刑爆烈看著思達沉重地說道,目光中的殺機湧現,身上徒然爆發出懾人的威壓!

「小人。」刑爆烈手掌一握,憑空幻化出三支源力箭矢,平排搭在弓上。

「只有死人先可以保守秘密。源者,下個就輪到你。」邵大強獰笑道。

話音一落,邵大強雙足宛若蟑螂般一蹬,四拳成爪,撲向刑爆烈! 

刑爆烈見狀,瞳孔一縮,旋即滑步轉向,背向岩石牆壁不斷往後彈,與哭成淚人的老酋長拉開距離,免其被這場死戰波及。 

這一刻,他全神貫注,將昔日在另一個世界遊歷學來的招數使出。

「落地無痕。」

落地無痕是,是刑爆烈小時候被逼從一個蒙古老箭術宗師中學來一部絕頂輕功。據那個箭術宗師所說,落地無痕只要落地無痕修練大成,配合箭術,可百步穿楊而無聲不留痕。 

不過,轟轟烈烈的男人必須站在原地,像西部牛仔般對決。因為刑爆烈的偏執,這套輕功從未在人前展露。


他步法輕靈,往後騰飛的腳尖點在一根根源晶柱上不發一絲聲響,弓弦連動,銳箭如同暴雨般射出! 

「嘖!」邵大強背後的薄翅拍動,雙腳微微離地滑翔,隨頭頂像雷達的觸角探測,迎面而來的箭被他全數躲開拍走。 

距離不斷收窄,刑爆烈的箭愈來愈快! 

邵大強的棕色拳甲擦過箭矢,朝刑爆烈的面門直轟!

「曲!」 

刑爆烈見狀,雙腳的軌跡徒然一轉,畫成一條曲綫,儼如鬼魅般移到邵大強的左邊,舉弓瞄頭,短距離瞬發,毫無預兆的致命一擊!

邵大強一怔,然後立馬扭腰往後急退,箭矢劃破他臉龐上棕甲,留下一條二吋長痕,噁心的半透明綠色黏液從傷口滲出。

「哼。」邵大強煞停腳步,捂住臉上的傷口,怨毒幽冷地盯住刑爆烈。

這傢伙剎那間變快,連觸角也差一點預測不及!這到底是甚麼步法?邵大強暗驚,再也不敢留力。

邵大強的複眼一眨,化作一道棕色的殘影,四拳滙聚成一個更大的拳影,霸道地轟向刑爆烈。

刑爆烈一時反應不及,想要身後已是石牆,再無路可退,唯有振臂橫弓格擋,硬生生接下邵大強的重拳!

「轟!!!」刑爆烈的身體被砸進石牆中,塵土飛揚,牆上「咔啦咔啦」龜裂,出現一條由頂部延伸下來的垂直裂痕,彷彿下一秒便會崩塌。

刑爆烈的長弓在這一記重擊下,弓身斷掉一半。若非刑爆烈舉弓擋住重拳,這一刻斷裂的就不是長弓,而是他的骨頭了! 


「如果你呢個小子已經踏入源界境,我的確未必夠你鬥。不過,正因為你有幾分能耐,更加要及早抹殺,嘿嘿。」

「咳咳!」刑爆烈咳出一口血,牢牢瞪著邵大強。

「哼,差啲唔記得仲有一個老骨頭。小子你咁鍾意充大頭扮英雄,我就先殺呢個廢老,再慢慢收拾你。」

邵大強視線移向不遠處的老酋長,牽起殘酷的笑容,轉身拍動薄翅,衝前往老酋長的天靈蓋狠狠拍下去!

就在此時,一陣強風忽然沿地洞出口一閃而過,將邵大強的手掌撥開,拳影順勢而上,襲向邵大強的臉龐!

邵大強一僵,觸角像天線一般繃緊,正要閃避的時候,拳頭已無聲地印在他的棕色面甲上,巨力使他雙足離地,往遠處的源晶礦群直飛,撞碎洞窟的岩石然後反彈倒地! 

強風悄然消散,露出一道挺拔的短髮身影。

步如飛及時趕至!

「無事囉,塞特酋長。跑步界法拉利來接你同爆烈咯。哎呀,爆烈呀爆烈,你一無咗飛大哥,就搞成咁,實在太令飛大哥失望喇!啊哈哈哈!」

步如飛看似在露齒大笑,可以目光中的殺機卻是顯露無遺,身上的殺意無比凝實。

特別是看到石灘上的塞特族人屍首......

特別是看到插在老酋長大腿的斷矛...... 

特別是看到嘴角滲血,最珍惜的武器被廢的刑爆烈......

這一刻,他已經沒有成功找到刑爆烈等人的喜悅。他特別想—殺—人!

「等一等,我頭先打到啲咩?」

當步如飛看到伏在源晶礦上的巨形甲甴,不禁訝異地張大嘴巴,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攏,臉色難看至極!

步如飛之前出手時看也沒看,直至這時才看清自己的拳頭擊中的是甚麼.......

甲甴!正是他昔日在監獄生活中最討厭的生物!

「屌你,火星異種嚟嘅!你老母,我呢世仔最憎就喺甲甴!我仆你個街!!!!」

邵大強滿天星斗,甫狼狽地站穩,甩一甩腦袋,想要看清出手之人的樣貌。可是,這時步如飛已再度消失。 

嚴格來說,是快得連邵大強的複眼也補捉不了的高速移動。

邵大強驚疑不定,接二連三的阻滯使他手無足措。

「喺邊個!同我出來!敢叫我甲甴,我一定會殺死你!!以為你好快?!出來!」邵大強原地繞圈,怒氣沖天地咆哮。

可是,下一秒他便瞪大雙眼,腹上的薄甲剎那間被無形的巨力砸得凹陷,咳出一口黏糊的透明液體,然後臉頰被左右開弓,狠狠連搧數十下! 

響亮的啪啪掌摑聲在空曠洞窟中響起,老酋長只看到邵大強像一個醉酒漢,腦袋左右亂搖,臉容扭曲卻連喊叫的喘息時間也沒有。 

「啪啪啪啪啪!」

絕對一面倒的凌虐!

此際,刑爆烈雙瞳閃爍著十字芒,動態視力倍增後,才勉強看到步如飛的動作。他難以置信地揉眼睛,凝視眼前之景。

這個動若奔雷的強者真的是自己認識的步如飛嗎?難道他這幾年來的戰鬥都一直都留力?

「我同步如飛嘅差距.....」刑爆烈眼中流轉著黯然之色。

想到這裡,一陣難以明喻的苦澀湧上心頭。刑爆烈完全沒有為意自己的思緒竟然化為一縷縷細絲,滲進身後的岩石裂縫中,與某道神秘的意念產生共鳴,交織重疊。

與此同時,步如飛終於停下腳步,騎在邵大強的肩膊上,上身赤裸,雙手卷纏著碎布,一手曳住邵大強的觸角,一手套著不知甚時候脫下來的運動波鞋,鞋底沾滿血水與噁心的黏液!

他就像一個馴獸師,不過倒是馴蟑螂的馴獸師。

「你搵我?臭甲甴。我同你講啊,你出面啲廢物全部已經早你一步收皮。我啊.......食得快;跑得快;不過嘛,當我殺人更快。」步如飛戲謔地笑道,雙眼瞇成一條線,寒意徹骨!

「落嚟!你有種就同我落嚟!」

邵大強的觸角被扯得緊繃,一時間也不敢亂動。狼狽不堪的模樣使他這副怒不可遏的表情顯得滑稽。

「落嚟!你有種就同我落嚟!」

邵大強的觸角被扯得緊繃,一時間也不敢亂動。狼狽不堪的模樣使他這副怒不可遏的表情顯得滑稽。

「落嚟?拍甲甴呢啲嘢你識條春咩。」

「步如飛,小心。佢條觸角可以預測危機。」

「哦,預測危險嘅觸角........好啊,嘿。」

話音一落,步如飛手中的波鞋無情地抽在邵大強的爛掉的臉龐上,同時扯住觸角的右手使勁一拔,往後一躍,徐徐落在地上。 

一聲淒厲的哀嚎響起,邵大強頭上的長觸角被硬生生扯斷!

古有哪吒戲龍拔鱗,今有步如飛一怒扯蟑螂之角!

「嘎啊啊啊啊!!!!痛啊啊!!我要殺死你!!混帳!」邵大強按住滲出黏液的頭,痛苦萬分地嘶吼,棕色薄甲上的源力如同不能遏止的蒸汽般噴發。 

「你根本唔知自己得罪邊個!我喺源奧教理事—邵大強!你得罪我就喺得罪整個教庭,必死無疑!」

「理事?邵大強?我話撚知你叫大強定小強,總之有人唔做,走去做甲甴就抵打。頭先先拔你觸鬚,宜家等我再一腳踩扁你。爆烈,睇我表演!」

「超速.......最後一擊。」

語畢,步如飛咬緊牙關,源力卷纏雙腿,「砰」一聲跺地面,高高躍起,宛若一個大鑽頭凌空刺向邵大強!

「疾速腿!」

邵大強瞳孔一縮,怒喝一聲,然四手同步握緊成拳,向前轟出,迎擊步如飛的最強殺著!

狂風呼嘯,拳腳兩者的源力交接,互不相讓,步如飛略勝一疇。

就在步如飛取得優勢,快要沖破邵大強的源力之時,褲內居然「呠」地響了一聲!

「呠—呠—呠。」

富節奏感的屁聲運二連三地響起。

「今次仆街,時間夠。」步如飛一顫,雙腿上澎湃的源力突然削弱,連帶滯空踢擊的動作頓時也慢了下來!

邵大強見狀,自知機不可失,兩手抓住步如飛的腳踝,像擲鐵餅般原地自轉,狠戾地哮叫道:「嘎啊!」

「砰!!!!」

步如飛如斷線風箏,重重撞向岩石牆下方的刑爆烈,岩石牆上的沙石照頭灑在他們身上,兩人灰頭粉面,咳過不停。

他們沒有留意到的是,頭上的石牆不斷產生裂痕,「咔嚓咔嚓」裂成一塊一塊,彷彿下一秒便崩塌下來。

「咳.....仆你個街。早知一早殺死呢隻噁心甲甴!今次大鑊。」步如飛低聲嘀咕道。

「哼!死𡃁仔,你兩個喺一伙吧!如果我無估錯,你並未進入源界境,只喺以某種方法暫時將源力提升到源界境。恐怕你宜家已經用盡力量.......我要將你地撕成肉碎,食你血肉!啃你骨頭!」邵大強視線掃過地上的的斷鬚,嘶啞地罵道。

的確,邵大強並沒有說錯,步如飛剛才運用的能力名為「超速」,將源力瞬間爆發,短時間內攀升到等同源界境源者的實力。不過,這個能力有幾個只得步如飛才清楚的弊病....... 

第一,只有肚痛去廁所後才可以使出「超速」,份量愈多,速度愈快!

第二,「超速」時效短暫,過後兩天內會暫時失去源力,身體因為超出負荷,而異常虛弱。

「我無興趣知你嗡咩,但我肯定淨低嘅時間已經足夠我拍扁你。」

步如飛不屑地反譏道,心裡卻是焦急起來。隨著剛才的屁聲響起,「超速」的威力已經銳減,纏在雙足的源力也迅速削弱。照這個情況,過不了幾分鐘便會完全失去力量。

到時候,自己、刑爆烈和塞風老酋長完蛋了。

「爆烈,仲可唔可以戰鬥?我嘅能力大概仲有兩分鐘時間。」步如飛對身後刑爆烈低聲問道。

「本來仲可以.......不過你剛才......壓斷我把弓。」刑爆烈應道,手中的長弓本來還可以再射一兩箭,可是為接住被轟飛的步如飛,長弓現在已經完成斷成兩截。

「呃.......對唔住。」步如飛一臉尷尬,然後目光一凝,續道:「你帶老酋長走先,順便幫我多謝佢嘅果酒。」

怎料,刑爆烈一口拒絕。

「要走就一齊走,塞特族從來無逃兵。莫非你唔記得,我地都喺塞特族戰士?」

刑爆烈雙瞳是爍著十字閃芒,一根箭矢旋即出現在手中。

「嘿,今次如果搞掂呢隻大甲甴,我地應該叫塞特雙王囉。如果我瓜咗嘛,麻煩帶我骨灰返去原來嘅世界。」步如飛打趣道。

「好,彼此彼此。如果今日你我一同戰死,就陰曹再戰,睇吓你腳快,抑或我箭快。」

「嘿,一個戰鬥狂。」

這時,自以為吃定步如飛和刑爆烈的邵大強終於按捺不住,朝兩人喝道:「你地兩個有咩留返拜山再講!受死!」

「戰!」兩人冷厲地瞪住邵大強,異口同聲喝道,聲音響徹整個山洞。

「收你皮!」

步如飛咬緊牙關,拼命擠出體內的源力,腳下生風,如同閃電般衝向邵大強。隨拳腳交接,動作化為一道道殘影,兩人再次展開激烈纏鬥,不要命的互轟!雖說步如飛的力量削弱,速度逐漸減慢,可是邵大強亦被拔斷觸角,無法預測步如飛的動作,只能靠聽覺、視覺與身上的薄甲與之對抗。

一時間,兩人戰得不分上下!

同一時間,正當刑爆烈想要邁步,以箭為武器,加入戰局之際,身後的岩石牆突然崩塌下來,砸在地面的源礦上,擋住刑爆烈的身影。

「哈哈哈!天有眼啊!唔洗我出手都死一個!」

「刑爆烈!!」步如飛睚眦欲裂,一手撥開邵大強的刺拳,想要轉身衝向沙塵滾滾的落石處,卻被邵大強攔截下來。

一把霸氣而洪量的男聲從岩石後方傳出,傳進刑爆烈的耳畔。當然,也只有刑爆烈才聽到而已。

「當然箭快!」

誰在說話?!

刑爆烈發現自己沒有被岩石壓死,才鬆一口氣便回頭一顧,赫現發現身後出現一座六呎的神秘石雕!
石雕是一個身穿古服的短辮壯漢,持弓仰首半跪,呈拉弓射向蒼穹之勢。即使只是一尊埋在岩石中的石雕,也難掩其霸道無邊的威勢。

這裡怎麼一個箭手的雕像?刑爆烈暗驚,目光落在箭手雕像手中的石弓上。

不知怎地,下意識把手放在古老石弓上。就在此時,異象徒生!他的心神被懾進古弓之中,石雕的箭手栩栩如生,呈現在刑爆烈的雙眸中。

「我話箭快。」箭手語帶肯定地看向刑爆烈

「你-」

「你此刻所見只喺我以最後殘留之源力而成嘅殘念。吾曾經主神守護者,射日神君,紀元之戰中被源魔暗算重創,自知無力回天。因此,凡間千年,朝拉弓射日、夜拂弦撫月,以殘軀創下最強箭訣,《日月神箭》。箭訣終成,遺憾己無辦法以《日月神箭》鎮殺源魔。」

「射日神君?」

「小子,答應幫我做兩件事,我傳你《日月神箭》,解決眼前噁心小蟲。」

射日神君身影愈發虛幻,沒有等刑爆烈答允使逕自把條件道出。

「第一,代替我以《日月神箭》震懾諸界,救眾生。第二,幫我尋找一位故友,以《日月神箭》證明射日比逐日快,哈哈哈哈!仲有幫我向佢因為未能守約道歉吧,如有來生,定必再戰。」

「搵人?」

「時機一到,神箭自會為你引路。」

射日神君完全消失在空氣前撂下最後一句話,將一把沉甸甸的金色大弓放在刑爆烈手上。

「小子,我欣賞你嗰句『男子漢,只需要轟轟烈烈嘅戰鬥』,好啊!啊,哈哈哈哈!!好好記住老子之名,吾乃挑戰九日之神,射日神君-后羿!」

話音一落,射日神君消失,刑爆烈的心神被拉回現實,雙手托住石弓,弓上的石逐片剝落,露出刺眼金光,源力一下間爆發,將四周的碎石炸開!

刑爆烈呆呆看著手中的神弓,一面雕上太陽圖;一面勾勒彎月圖,散發出恐怖源力的雕花金弓,弓名-射日狙魔弓。

「射日狙魔.......你叫射日狙魔弓?」刑爆烈溫柔地撫摸弓身,喃喃自語。

正在激戰的邵大強與步如飛看到刑爆烈再次出現,手中握著一把神秘金弓,兩人臉上的表情大相逕庭,前者驚,後者喜。

「金色神弓?!呢到源晶.......莫非喺遠古大能坐化之地?」邵大強突然生出一個可能性,想起這裡源晶礦。難道這裡的源晶礦是神明散發的源力結晶?

媽的,這裡最珍貴的並不是源晶礦,而是這個源者手上的金弓才對! 邵大強又驚又怒,一陣寒意湧上脊樑。

「爆烈,我就唔得喇-嗚......咳!」步如飛再次被拳頭轟中,噴出一口鮮血,身上傷痕纍纍。

「幫我,一擊。」刑爆烈雙目綻放金光,向跌在身旁步如飛低聲說道,話語簡潔無比,後者卻立時聽明。

步如飛點頭,用盡最後一分力,雙腰的骨頭「咔喇」響過不聲,痛苦地喝叫一聲,然後化作一道殘影!當他的身影再次出現,已在邵大強頭頂上的半空,染血的雙腿如紅色長鞭,重重抽下去!

「我踩撚爆你呢隻死甲甴!!啊啊啊啊!!!!」

「哼!任你地得到秘寶又如何,我先喺源界境強者!」邵大強仰頭,以雙手前臂的薄甲格擋,整個人被壓得下沉,小腿以下的位置陷進地面!

「哈哈!!你地都要死!」邵大強成功擋下步如飛的腿擊,臉龐泛起一抹獰笑。

「死嘅喺你,白痴!」步如飛虛弱地笑道。

「射日狙魔弓,向世人展現你嘅風采吧。」刑爆烈舉弓而立,左手握弓,右手撫弦。

此閩,刑爆烈撫弦的手臂滲出血珠,像不勝負荷,快要炸開似的。可是,他仍然一臉平靜,忍住劇痛把三支金色的源力箭矢搭在上面,瞄準一時間動彈不得的邵大強!


「神箭撫月。」

弦彷彿從來也沒有拉開過,金箭卻化作一輪皎月,掀起一陣柔和的清風,射在邵大強的腰上! 

「我仲有兩隻手啊!廢物!」

邵大強想要接住這記金箭,腰際的雙手才碰到箭風,便無聲絞斷。三道金箭去勢不減,平排貫穿邵大強的腹甲,把他的下半身炸成肉泥,濺滿一地!

「我......唔喺......小.......強-」

邵大強的上半身倒地,複眼一眨一眨地看著地面的肉碎與內臟,至死仍然留著難以置信的震驚之色。更諷刺的是,他至死的最後一刻,也保持著自己這一世最討厭的生物,蟑螂的形態。

源奧教十二理事之末,獸化流源者-邵大強,第一個喪命的源奧教理事。

半小時後,老酋長先行離開,與族人會合,獨留步如飛和刑爆烈兩人在洞窟之中。

步如飛和刑爆烈並肩而坐,看著一片狼藉的洞窟。刑爆烈向不知就裡的步如飛解釋來龍去脈及邵大強口中聽來的消息,包括源奧教與他們眼前的源晶礦。 

「我地跟住點做?將呢個洞埋咗佢?呢啲事我唔太識,你比我聰明,你諗。。」刑爆烈問道。

「唔,你剛才提到嘅源寶拍賣會......要晌呢個世界生存,我地恐怕要好好努力囉。」他的目光落在源晶上,賊笑一聲,續道:「我已經諗到一個更好嘅計劃,嘿嘿。跟住飛哥,我地一定可以去到十五區!」

「呃......唔明,即喺?」

步如飛的狂笑聲在洞窟響起,迴音縈繞不息,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