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競技島上。

酷刑魔蹲在石地,滿意地端詳眼前的作品,嘴中輕哼著輕快的歌調。他一手拿著半滿的紅酒杯,另一手輕撫著「作品」的肌膚。

他身後不遠處站著兩個同伴。可是,若說這兩個嚇得魂不附體的源者是同伴,倒不如說是隨從好了。

酷刑魔本名—陳研希,幻象流具象源族的二少主。陳研希沒有排進源門四傑之中,並非實力比文大春等人遜色。雖然身為源族少主,他卻向來沒有興趣爭權奪利,甚至把繼承人的位置拱手相讓予沒有才幹的兄長,自己則待在家族的廚房中鑽研「廚藝」。

自懂事以來,陳研希只對兩件事感興趣,酷刑與美食。「酷刑」和「美食」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名詞,看似不能混為一談。然而,放在陳研希眼中,這都是他媽的同一件事。





「如果將酷刑同美食擺埋一齊,毫無趣味嘅人生就可以得到昇華。」

酷刑魔這個惡名的由來,則在十五年前時傳開來。當年,陳研希只有十歲。

某一日,他在家族的藏書閣翻閱古代刑法書籍時,無意發現一本典藏.......一本使他徹底蛻變成魔鬼的書籍。

書中的其中一個故事.........「庖丁解牛」。(*詳見外篇-酷刑魔前傳) 

此刻,他眼前的是一個面無血色的妙齡女源僕,頭髮披散,驚懼地發抖。她右眼上方有一顆美人痣,眼眸已渙散,嘴中發不出半粒音,勉強只聽到求饒的唔唔聲。





是的,四肢盡斷,只剩下動彈不得的軀幹,活像古代遭受酷刑的人彘。女源僕任由血水滴答滴答的落在酒杯中,樣子淒慘至極。

「哈。」陳研希「咕嚕」一聲,灌光杯中的美酒,腥紅的酒液沿嘴角滑下,使他看上去更像一頭惡魔。

「你呢一刻後悔死吧?邊個叫你地幾個偷襲我呢?放心啊,你嗰兩個隊友,我稍後會逐一招呼佢地......雖然男人皮粗肉韌,唔太好食。不過,一流嘅廚師總有辦法將參差嘅食材昇華,對吧?」

陳研希兩指一張,幻化成一把剪刀,「哧」地剪開女源僕的衣衫,露出均勻的身段和淡淡青筋的雙峰。他輕托後者的下巴,仔細端詳,然後怪笑道:「你呢粒痣令我諗起我第二道菜單,牛牛二號。不知不覺,原來十幾年以來我已經創作出超過一千個菜單。我厲害吧?

「不如咁,如果你想死,就舉手話畀我知,我幫你解脫,好唔好?」





陳研希身後不遠處的同伴聽到他的話,一個踉蹌栽在地上。研希少爺不是瞎子吧?人家的手手腳腳都已經被你砍下來,哪裡還能舉手說話啊?他未免太惡趣味吧! 

陳研希拍一拍腦勺,訕笑道:「唔記得你宜家無手。無手用就同我講嘛,反正唔講又唔會生返啲手腳。哎,喺喇!阿邊個,畀佢開口。仲有你,遞樽鹽同兩塊芝士過來。」

兩人遵照指示,其中一人解除能力,讓女源僕能開口說話;另一人則上前遞上芝士跟調味料,然後再退回去。

「仆街!你不得好死!源族嘅畜牲,我做鬼都唔會放過你地!我詛咒你地!啊!!!有種就殺死我!」

「No,先撩者賤啊。來,幫你消毒醃味先。 」陳研希兩手各捧著一塊芝士,芝士上面灑滿粗粒鹽花,隨手貼在女源僕的斷肩上!

「啊!!!!!!!!!!!!!啊!!!!!!!!!!!」

「啊!!!!殺-死-我!!」





女源僕蒼白的臉蛋青筋暴現,滲出豆大的冷汗,雙眼通紅。鹽磨在傷口的痛苦比直接死去更難受。即使受訓多年,她也無法抵受這陣劇痛,渾身發抖,口中發出痛苦的嘶吼,傳遍叢林四周。 
「哎,趁仲有時間,等我燒一燒埋塊芝士先,之後再畀你死。」

就在陳研希有所舉動之際,一聲冷喝從樹上傳出來,來者是一個戴黑色眼罩,素色長衫,麻布鞋的男人。他個子高大,像一根竹竿。有趣的是,他肩上真的扛著一根長四呎的由翠竹削成的釣竿。

是的,這位破壞陳研希興致的釣客,就是源門四傑之一,獨眼漁夫-姜橋! 

「停手。佢已經喪失戰鬥能力。違反規則有咩後果,唔需要我提你吧?。」

陳研希站起來,一手幻化成一柄寬闊的斬骨刀,一手幻化成長柄長方形的鬆肉錘,盯住樹上的姜橋冷笑道:「喔?原來喺獨眼漁夫。多管閒事,我餓死由你負責嗎?」

「我以競技旁證之名,再講一次,停-手,離-開。酷刑魔,你唔喺我對手。」

「如果我點都要食呢?美-食-界。」陳研希雙目流轉萬花筒般的異芒,揚手張開源界。源界內變幻萬千,源力時而幻化出一個個長滿尖刺,半透明的榴槤,排列成炮彈般的大陣。





榴槤,蓄勢待發!

「咁就要問過我嘅蒼浪訣同海神戟。水來!」

姜橋左瞳變得碧藍,身上爆出一股強烈的源壓。他同時揮動手中的釣竿,帶出輕微的氣爆聲,花草上的露珠立時凝聚,卷纏在釣竿上,形成一支三叉戟。這時他就如希臘神話中的海神-波塞冬!

毫無預兆之下,兩人同時出手!

姜橋高舉海神戟,戟上隨龐大的源力凝出一個碧藍通透的水球,手一扭,戟尖直指下方,往迎面而來,密密麻麻的榴槤幻影轟出!


「轟!」轟隆巨響震耳欲聾,掀起一陣強風,落葉處處。水球一擊炸散陳研希的幻影後,本體也同時爆開,濺起漫天浪花。 

正當大家以為一擊已過,陳研希卻冷哼一聲,舉起幻化成斬骨刀的右手,雙目陰冷的盯向上方。 

「仲有?」





姜橋在浪花中踏空而下,雙臂掄動海神戟,以戟尖結出一個法印。落地之際,戟冷喝道:「鯉躍龍門。」

浪花再次匯聚,形成一尾長六呎,通體碧藍的鯉魚。栩栩如生的鯉魚在夜空擺舞,靈動的大眼睛直視下方的陳研希,晶瑩的魚鱗在月光的暉影下閃閃生輝。姜橋猛的擰腰,長戟破空一刺,鯉魚登時收到指令,往陳研希的方向張嘴直撲下去,氣勢如虹! 

「去!」

「切!鯇魚扮龍躉。斷骨斬!」

陳研希沉下腰,沒有退避,反踏前一步。他身上的衣衫無風自動,源界以肉眼可以的速度壓縮,右臂的斬骨刀發出清脆的嗚響。他瞄準鯉魚的頭顱中央,精確地劈下去!

刀風凌厲至極,下刀角度之精準,像熟練的廚師劏魚一樣,絕不帶一絲猶豫。大地此時成了他的砧板,他身後升起一道朦朧的巨人虛影,怒目圓睜。虛影一手執刀,一手執叉,宛若主宰生死的殺神。

鯉魚與斬骨刀兩者激碰,形成一陣眩目的藍白交錯的強光。這是一場源力之間的角力賽。誰的源力更強,誰就可以把對方輾壓。

這時,不論是陳研希帶過來的跟班還是氣若游絲的女源僕,也被兩人的戰力所驚呆!





這才是

陳研希一邊催動源力,一邊陰冷的瞄向同樣發力的姜橋。源門四傑,果然不是等閒之輩,他心裡暗忖。一念發此,他的刀刃乘勢砍進地面之中,石地「咔嚓」的龜裂,裂紋一直往姜橋的腳下延伸! 

「唔?」

突如其來的危機感襲來,姜橋眉頭一蹙,海神戟的圓頭末端敲在地上,張開一個以水形成的源界,儼如一個保護罩。刀風砍在水之源界上,彷彿就像一棍砸在海綿上,微微往下壓,然後反彈,將力度卸到四方。

姜橋跟陳研希兩人同時發勁,把體內的源力導向自己前方,誓要以力量把對方壓倒。源門四傑與幻象流源族

不知不覺間這場角力已維持兩半鐘,兩人藍白二色的光芒照亮夜空,終於在一聲巨響中炸開!

「轟!」聲如雷嗚,大地震動搖晃,地面出現一個直徑十米的深坑,四周滿目瘡痍,大樹和灌木被連根拔起,帶起一地沙塵。 

姜橋被源力爆炸的餘波震得往後暴退,連退二十步之遙,借海神戟插住地面才勉強站穩。他嘴角滲出一縷鮮血,臉色微微蒼白。

同一時間,灰塵之後的陳研希亦絕不好受,被反震所傷,咳出一口逆血。他自知此處不宜久留,打下去沒有必勝之算。他身影一動,拉起兩個跟班,轉身便逃。

「今日到此為止,來日方長。下次再見,我就用你整一味清蒸鯇魚。『姜』橋,鯇『魚』,有薑有魚,哈哈哈哈哈!」

姜橋聽到陳研希的聲音漸遠,沒有妄動,也沒有追上去。他佇在原地,調整呼吸節奏,輕輕拭去嘴角的鮮血,揚走沾在身上的沙石。當眼前的灰塵消散,陳研希跟兩個手下早已逃逸無蹤。

此時,他眼前只剩下目光渙散的女源僕。他緩緩走上前,視線停留在後者脖頸的黑色頸圈上,目光一瞬間黯然下來。

「同為源者,有人生來是驕子,有人生來受奴役。是湖泊抑或汪洋,由天不由人。」他喃喃說道。


女源僕聽到姜橋自語,僵硬的牽起悲哀的笑容,對姜橋請求:「快啲......殺死我。」

姜橋愣一愣,蹲下來應道:「即使我唔出手,恐怕你亦撐唔過五分鐘,何苦呢?」

「我......無辦法控制點樣......生存.......至少最後......咳......由我......控制......點樣死......死亡。」女源僕聲音愈來愈弱,蒼白如紙的臉蛋上滑下兩行清淚。

姜橋凝視這個本來樣子娟秀的女生,要是她跟自己一樣被好人救走,沒有變成源僕,或者現在過著美好生活,豈會因為富商的私慾而落下如此悲慘的下場? 

他輕輕橫舉由海神戟回復原狀的碧翠釣竿,緊繃的幼魚絲抵在女源僕的咽喉。

「抱歉,我來遲喇。」他沉聲道。

「你.....無.....遲.......我等.....自.....由已.......經....耐............」

「我名.....叫......郭文琪......叫我好嗎?」郭琪用盡最後的力氣哀求道。她不求甚麼,只求在最後有人能夠聽到自己的名字從別人口中說出來而已。

一個渺小的願望。

「嗯,郭文琪。」

他頓一頓,再說下去。

「好好休息,你再唔喺咩源僕........你已經自由。」

「多謝.....」她嘴角揚起一抹甜美的笑容,儼如一個得到父母認可的可愛女孩。

姜橋手臂輕輕一拉,另一手撫過女源僕的額頭,輕輕往下掃,蓋住她的眼簾。淚珠把姜橋的手掌弄濕。他攥緊拳頭,裹住淚珠,一貫平和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殺機。

血花淒美地濺落地上,宛如含苞已久,終於盛放的紅玫瑰,燦爛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