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巧,當日教我醫術的男人,就叫李-晨-依。」



丁樞機離開的數分鐘後,魏獨問了幾個問題,心裡漸漸有了答案,而蔣悅終於從睡夢中醒過來。

當蔣悅看到房間中多出幾個陌生的臉孔,一個美女;一個灰髮男;一個惡形惡相,額上刻住「我是黑幫」的大漢,不禁愣住,睡意登時散去。

「海,呢幾位喺?」





「佢地喺我搵嚟醫大姐嘅醫生,魏神醫。魏神醫已經搵到大姐你嘅病因,你喺.......」

「搵到原因?」蔣悅旋即把視線移向酒檯,赫然看見自己的酒被扭開,不顧儀態地跑下床,怒目圓睜,失控尖叫。

「你地幾個唔知自己做緊咩?!!走!!」

「邊個批淮你地開我嘅酒!你地全部都走!我命令你地走啊!!!」

蔣悅痛惜地拿起酒瓶哮叫,彷彿抱著愛人一般,金黃的酒液在她的激烈動作下濺了一地,把鮮紅的地毯浸成一片酒紅。





魏獨厲目直視蔣悅,毫不退讓,更沒有聽令離開的意思。

「你一早知道酒裡有毒,對吧?甚至.......你知道酒有問題,依然一直飲落去?」

「唔關你事,你到底喺咩人!」

「我喺醫生,你可以稱呼我為交易者。」

蔣悅打量魏獨。不知怎地,有一瞬間,她居然在魏獨身上看到「那個人」的影子。這個眼神......這個說話的腔調,活像那個人年輕時臭屁的模樣啊。想到這裡,一陣莫名的痛楚便湧上心頭。





晨依,這個年輕人很像你啊!

蔣悅搖搖頭,舉起酒瓶欲灌下去。

魏獨指尖一彈,銀針「咻」地劃破空氣,直接打爆蔣悅手中的酒瓶後,整根沒入牆壁之中。

「你-!」

「身為醫生,我對你太失望。喔,反正我已經知道喺咩毒,酒已經無用。危害病人健康嘅物品,必須除去。再者為李晨依,有需要咁嗎?」

「你......你敢?!你點會知......你究竟-」蔣悅上衣沾滿烈酒,難以置信地叫道。

「我唔敢?」沒等蔣悅說完,魏獨便反問一句,然後吩咐道:「洪大哥,郁手。」

「蔣家主,你的確令人失望,雷鞭!」隨洪轟天的怒喝,掌心亮出一條黃藍交織的閃電長鞭,振臂橫掃! 





哐啷!哐啷!

一整排的威士忌被雷鞭掃爆,玻璃碎片滿天飛,濃烈的酒味一時間充斥整個房間內。蔣悅呆若木雞,一時間無法接受現實,攤坐在地上拾玻璃碎片,臉上的表情僵硬得如一尊雕像。

「唔......唔…...好。」

「魏醫生。」蔣家兄弟欲言又止。

魏獨俯首凝望像嚇瘋了的蔣悅,徐徐道:「我再重申一次,我喺醫生。牆上面呢個男人叫李晨依,對吧?」

蔣悅抬起頭,驚疑地打量魏獨,不吭一聲。

「咁啱,當初教我醫術嘅男人,又喺叫李-晨-依。」







五分鐘過去,蔣悅聽過關於魏獨清楚說出李晨依的事,心裡的激盪如千斤大石「啪」地落在海中,難以平復下來。魏獨的話光怪陸離,這個世界以外的另一個位面,甚麼平行時空,是科幻電影才會出現的橋段。

不過,二十年前又有誰會想到這個世界會發生大戰,源者會出現,甚至主導世界呢?

世界,只有你不敢想的,沒有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李晨依仍然在生......

「你喺晨依嘅徒弟,目前亦不過喺你片面之詞。難保你唔喺從其他人口中得知我同晨依嘅事,然後-」

「然後,大費周章上門搵你著數?嘿。你都錯唔晒.......」魏獨一手把花瓣捏成灰燼,詭笑一聲,續道:「因為李晨依除咗教我醫術,更加可能喺我殺父仇人。若然醫死你,就當一命賠一命。喔,不過既然你想要證據,我就畀證據吧。」

「蔣海,你講過有一個同伴晌醫務室,至今昏迷不醒,其他醫生話佢因為筋骨盡斷,終身殘廢吧。將佢運過嚟。阿嫂,商會要塞有煉丹用嘅藥草吧?幫我準備,愈多愈好。」魏獨從懷中取出紙筆,宛如醫生開藥方般,幾息間寫出一大堆藥草名稱,遞到畢穎螢手中。





「阿嫂?我?」畢穎螢呆住。

「你同爆烈嘅事,我已經知道,嘿嘿嘿。你地快啲囉,仲有唔夠三十分鐘,蔣家主又進入夢鄉,睇唔到佢想要嘅證據喇。」魏獨理所當然地賊笑,憶起當日廣播聲的冷凝霜也不禁臉紅。

「誤會......誤會喇!」畢穎螢一邊跑出房間,一邊羞人的嬌呻。

直至畢穎螢的聲音漸遠,蔣悅若有所思地問道:「刑爆烈喺好人嗎?」

「同我一樣從另一個位面而來,滿手鮮血。但只殺惡人,可以算作好人而論?大概總比李晨依好吧。」魏獨一邊整理針具,一邊應道。

數分鐘後,堆積如山的藥材和凌習書被執事先後抬進蔣悅的房間。此際,被魏獨脫得劉下三角底褲的凌習書臉白如紙,傷勢比魏獨想像的更嚴重,脊骨、手筋和腳筋盡斷,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共一百十五處,顯然曾經受過非人虐待。

一般來說,即使凌習書蘇醒,也定必終身臥床,不良於行。留意,那是一般而言。





「你有辦法?」蔣悅凝重地問道。

「魏神醫,如果你可以醫好凌隊長,我地咩都可以畀你.......我有好多好多源晶。」畢穎螢也附和道。

「嘿嘿嘿,一家人啊,講錢傷和氣啊。蔣滔,我之前講嘅回報,要兩箱,另加親筆簽名,你懂的。」

蔣悅看到魏獨一臉意淫的猥瑣模樣,更是無法看穿眼前人的葫蘆中究竟賣甚麼藥。這個年輕人比商界的老狐狸更是可怕老練,難以捉摸。

魏獨深吸一口氣,笑容漸漸收歛,正色道:「呢個世界以丹道為主流,恐怕無幾多人識針術吧。蔣家主,以李晨依嘅醫術,當年晌呢個世界喺一等一嘅醫者。而佢嘅成名之術,我相信就喺針術。」

=x-large九天回魂針-渡天!

魏獨盤腿而坐,大手往地面一拍,一口氣把過百銀針震上半空。銀針在魏獨頭頂上方回轉,發出「嗡嗡」鳴響,隨之像有靈性一般排列起來!


蔣悅眼圈泛紅,迷離地呢喃:「九.......天,真喺晨依.......」

「去!」

魏獨左目墨黑,左手指揮部份銀針刺在藥材山上,右眼白如雪,剩下的銀針隨右手的舞動,精準地刺進凌習書身上各個穴位中,上至風池,內關,中脘;下至陽綾泉乃至湧泉,每一根也沒有絲毫偏差。


源力化成數千縷半透明的細絲,從魏獨的十指噴發而出,繫在針頭,儼如一條條微細的傳輸管道。別說一竅不通的蔣悅等人,就連昔日的丹仙子,孟婆也好奇得上前察看。

「小子,你究竟想做咩?抽取生命力?有趣啊。」孟婆傳音道。

「先針,後丹。用針術直接抽取藥中嘅生命力,以自己身體轉換中和,再全數過過渡,直達病者四肢百骸,此為生肌活血之術。過後再以丹藥調和,固本培元。」

「的確,呢個手法可以完全醫好病人。不過,呢套方法只有本人先用到,而且稍有不慎,醫者同病人一同會爆體而亡。呢個簡直喺瘋子先會用嘅方法.....」孟婆眼前一亮,打量額上滲出豆大汗珠的魏獨,滿心驚喜。

這小子,是天才。若然魏獨堅持下去,豐富知識,這套理論絕對會成為空前絕後的醫學體系,揉合針術和丹道的神醫之術!

「小子,算你有點小聰明。」孟婆壓下心裡的喜悅,撇嘴說道。

魏獨沒有搭話,閉目催動源力過渡。他不知道的是,之前突破九死神功的「第三死」後,他體內的聖魔之骨能夠自動激發和承受出同境界一倍以上的源力。否則,他的身體過渡如此龐大的生命力,定必撐成爆西瓜。

過了不一會,一身健康黑髮的魏獨終於完功收針。一旁的藥材也因為藥力被搾得乾乾淨淨,變成一堆枯草乾柴,粉末滿地。

甫收針的幾息後,凌習書亦從昏迷之中醒過來,勉強地坐在病床,睡眼惺忪的看著目瞪口呆的眾人。
「啊…...痛。」凌習書揉背,身體每動一下便傳來陣陣劇痛。

「嘿,你唔痛,我就驚喇。蔣家主,眼看為實,你仲需要證據嗎?」魏獨問道。

「多謝魏神醫!」畢穎螢和蔣家兄弟想要跪下,卻被魏獨制止。

一貫木訥的凌習書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時,也不禁激動得眼眶通紅,顧不得痛楚,匐伏在床上,連聲感激。若非魏獨出手,自己大概這一世與「廢人」的稱號掛鉤了。

「唔需要多謝,我有收回報。你到時負責送上門畀我,順便領藥。你身上嘅筋骨雖然已經重新接駁,不過總要休息一年半載,等身體慢慢復原.......而且,今次嘅傷恐怕令你將來難以踏足晉聖境。呢一點,暫時我都無辦法。」

「已經足夠。習書並無問鼎強者之野心。常言道,知足則仙,善用則生。習書一生侍奉家主左右,此生足矣。」

「屌,呢條友噏咩撚嘢?」洪轟天聽得一頭霧水,尷尬地抓頭。

畢穎螢聞言,「噗哧」一聲地笑出來。

「哈哈哈哈。」眾人的笑聲暫時把愁雲慘霧沖淡。

「冷凝霜,你同洪大哥返去先,我仲有事要問蔣家主。至於蔣家主身上嘅毒,我已有有眉目。」魏獨忽然嚴肅道。


「海,你地所有人先行退下。」蔣悅聞言點頭,正色說道。

魏獨抬頭負手而立,眉頭深鎖地凝望牆上婚紗照中的李晨依。相中人正氣凜然,外表俊朗,看上去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除了五官沒有分別以外,實在難以想像他那個終日半醉半醒,滿臉鬍渣,連衫鈕都會扣錯的李晨依。

「晨依有來嗎?」蔣悅看著魏獨的背影,與記憶的某道背影重疊,一時間又說不上嘴。

「無。」

蔣悅垂下頭,低聲道:「嗯。佢.......一切還好吧?」

「放心,李晨依無咁易死。」魏獨回頭,沉聲問道:「蔣家主,你認識嘅李晨依喺唔喺殺害自己好朋友嘅人?」

「朋友?絕對唔會........魏二哥.......?」蔣悅在魏獨回頭的一剎那,破口而出。

「蔣家主?」

蔣悅渾身顫抖,目光閃爍不定,道:「阿魏......你爸爸喺唔喺源者?」

「喺又點?」魏獨一時間回不過神,隨口應道。

「喺.....喺唔喺點石成金嘅源者?」

「你識我爸?無錯,我爸叫-」

話還未說完,蔣悅便搶先說出來:「魏鑫,魏二哥,你果然喺......。晨依絕對無可能殺害魏二哥。呢一點,我可以確定。」

語畢,蔣悅從抽屜中取出一個相架,緩緩遞給魏獨。

魏獨接過相架,低頭一看,赫然看見父親魏鑫像伴郎一般,被身穿燕尾禮服的李晨依掂腳尖搭住肩膀,兩人儼如難兄難弟。穿白婚紗的蔣悅站在他們一旁,幸福的挽住李晨依的手臂。最後,相片中一左一右的兩人,前者的卷髮束在短辮,臉上掛住吊兒郎當的笑容,像名門望族的貴公子; 後者僵硬的豎起勝利手勢,瘦削的身型使看上去格外陰沉。

「源族小獅王-威可羅,威大哥。」

「商場小魔女-蔣悅。」

「天眼神醫-李晨依。」

「毒醫-邙祺峰,邙四哥。」

蔣悅微抖的指尖落在魏鑫身上,懷緬:「點金手-魏鑫......魏二哥。」
「晨依絕對唔會傷害魏二哥,不論何時,不論何地,即使流落至另一個世界,依舊不變。」

魏獨看著照片,默默不語。

「算喇,唔好提呢個人。總有一日,我會親自問清楚佢,蔣家主,你休息之前,可以再同我講一下我爸爸以前嘅事嗎?」

蔣悅目光慈祥微微點頭,把那一段青蔥歲月的往事媚媚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