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漢,萬萬不可背向敵人。」


第一回合結束後,只有四個人分辦出所有藥材,其餘的都因為最後那棵鳳冠花被刷掉。除了魏獨和毒醫邙祺峰外,另外兩人都是金級丹師,其中一個更是剛剛吃完試卷,目光閃縮險毒的冬菇頭。

當楚行丹下令請出兩名病人到宴會廳後,一直在看台托頭納悶的安倍監督忽然走出來,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

「喂喂喂,小行丹,你想悶死本監督啊。反正得參賽者得返四個人,呢個回合就一對一對決吧。病人有兩個,你地分成兩邊,為病人斷症。你兩個對決,負責醫呢個病人。至於小魏獨嘛,你同冬菇頭對決,負責另一個囉。」

語畢,安倍兼直懶管楚行丹同意與否,打一記呵欠,回到自己的座位。





「你對我有意見?」邙祺峰與魏獨擦身而過,傲視魏獨。

「意見?嘿嘿。」魏獨不與置否的邪笑,續道:「喔,好多人都用過你呢副眼神望我,不過每一個都無好下場。」

邙祺峰拂袖,冷聲道:「哼,一個目中無人嘅小畜牲。」

楚行丹嗅到兩人間的火藥味,不禁感到耐人尋味。半晌,他還是壓下好奇心,大手一落:「開始!」
正當第第二回合進行的同時,宴會廳內外亦不如表面般平靜。





看台上的龍天墳按低帽子,在一個空位隨意坐下來,翹起兩郎腿觀賞下方的魏獨作賽。

「刁那咪,好悶吧?」龍天墳對身旁的中年便裝男人搭訕。

「呃,嗯。」中年男微微一怔,應道。

「你覺得邊個最後會贏呢?」龍天墳漫不經心,再問下去。
「大概喺毒醫吧。」中年男不耐煩,微微一縮拉開自己跟龍天墳的距離。

「毒醫?刁那咪,我覺得我兄弟會贏啊!」





「你兄弟?」

龍天墳搭住中年男的肩膀,湊到後者耳邊悄聲道:「你要暗殺嗰個啊。可惜你睇唔到賽果。」

中年男聽到龍天墳的話,終於知道自己身份暴露,雙眼登時露出殺機,想要出手將龍天墳格殺。然而,他的手卻被一把突如來來的鐵尺攔下!

中年男回頭一瞥,赫然發現手執鐵尺沈夢生坐在後方對自己做一個口型。

「白-痴。」

鋒利的銀色袖劍「咻」地彈出,貫穿中年男的心臟,反手一扭,再退回袖中。中年男攤坐在椅上,死不瞑目,臉上還殘留難以置信的表情。

龍天墳看向遠處的藍月,後者微微點頭,身邊的殺手脖頸留下鮮紅的刀痕,一命嗚呼。





「宴會廳,兩隻老鼠,KO。」龍天墳按住耳機說道。



要塞封鎖線外的小巷。

「東面,三人,清除。人地都想入去睇阿魏比賽啊!」掌控身體的輪迴按耳機納悶道。

王子從暗殺者咽喉拔出半透明的光劍,露出招牌笑容:「有無嚇親我個輪迴寶貝?」

「你地清理一下現場吧。」卡洛一貫的嚴肅,抹走寬劍上的血漬,腳邊的死屍半邊頭顱被拍成不似人形,鮮血濺在石牆上,像一幅天然的塗鴉。

文大春不滿道:「明明喺你搞到周圍都喺血。你覺得自己可以命令源族少主?」

輪迴沒好氣地撇過頭,通話道:「飛,你地嗰邊點啊?喂喂?咩聲?」





****

要塞的酒店走廊。

「噗通。」

「噗通。」

「唔!!!唔!!!」

步如飛此時踎在廁板上,一條啡色物體半掛在屁股上掙扎,搖搖欲墜,卻始終不肯放棄。一個心臟被快拳打至停頓的殺手坐在一旁,怒目圓睜,嘴角滲出一行鮮血。啡色物體儼如鐘擺,在他的眼眸中左右擺動,噁心極了。

另一個殺手則伏屍在廁所門外,背上的源力箭矢消失,剩下一個拇指粗的血洞。作為一個殺手,比被反殺更可悲的是,敵人完事後,還斯斯然地對住自己的屍首屙屎。





這是殺手最悲慘的結局。

「唔啊!!!!」

「噗通!」

沒有水花,完美滿分。

「呼,舒服晒。啊?我呢邊差唔多搞掂嚕。」

房門外的烈箭如赤兔,一閃而過,插進逃跑殺手的背部,強烈的衝力把前者扯前兩米,才倒地斷氣。
「男子漢,萬萬不可背向敵人。」刑爆烈垂下長弓,搖頭呢喃。







「會場尚有一個或者以上,實力比之前幾個強。」龍天墳瞇起眼環視看店四周,試圖尋找出那一絲曾外洩的隱晦殺意的源頭。可是,一時間卻無法把這道殺氣定位。

殺手不一定善於戰鬥。相反,愈是經驗豐富的老牌殺手,愈能夠掩藏身上的殺氣,不作多餘的正面戰鬥,如同毒蛇吐信,旨在一擊即殺,全身而退。

「刁那咪。」

與此同時,看台下方的比賽場地上,毒醫邙祺峰的一邊已經分出勝負。正確來說,應該說是不戰而勝才對。

金級丹師嘆氣,臉帶難色說道:「殿主大人,元某棄權。」

「喔?元丹師,此局尚未結束吧。你確定宜家就放棄?」楚行丹皺眉道。

「元某自知實力與邙大師有差距之大,可比鴻溝。與其繼續獻醜,何不成人之美呢?」

楚行丹沉吟半晌,微微點頭。 

「行醫之道本逆天。連凡人都畏懼,又談何逆天?看來,你嘅醫術此生已再難有寸進。」邙祺峰一邊檢查病人,一邊不屑地說道。

「邙大師教訓得是,元某定必銘記於心。」元丹師續道:「殿主,怒元某冒昩,未知元某可否留晌比賽場地揣摩邙大師精湛嘅丹術,直至比賽結束呢?」

「唔,好吧。元丹師如此勤勉,實在本殿之福。邙丹師,雖然對手棄權,不過你仍然需要斷症,先算通過,希望你能夠體諒。」楚行丹說道。

「末期肝癌,而且癌細胞擴散至體內其他器官,壽命最多剩低一個月。不過,只要以七種極地成長嘅植物入藥,配合.......。」

隨後,邙祺峰先後道出一連串的稀有毒草和煉化入藥的工序,順利通過第二回合。 

他的說法聽上去顛三倒四,可是當中卻是博大精深的藥理理論,也只有楚行丹和魏獨才想出中精妙之處。 

難道邙祺峰不怕別人知道丹藥的配方?

的確如此。所謂知易行難,即使其他人知道丹方,沒有足夠的功力,也絕對模仿不了,只會煉出蘊含劇毒的廢丹而已。

這一點正是丹師地位崇高的最大原因。

「難怪連問丹殿都要對邙祺峰放低身段,的確好強.......」魏獨心裡暗忖。


「小子,如果邙祺峰可以將丹方成功煉出,代表佢煉丹實力必定在你之上。終於知驚囉?呵呵。」孟婆借機打擊魏獨。

魏獨沒有反駁。因為孟婆說得沒錯,若論煉丹這一方面,他不過半路出家,還有很漫長的路要走呢!

在這一邊,冬菇頭一直默默不語,為臉無血色的病人檢查。他眼眸中流轉怨毒之色,暗地想著方法對付羞辱自己的魏獨。

嘿,不過是體虛,血氣嚴重不足,內腑因而衰竭。只要來一顆至剛至強的大補丹,一瞬間就可以解決了吧。 

如果趕在魏獨檢查前把丹藥塞進病者口中,那麼任魏獨再天賦奇才,都無可能斷出是甚麼病症啊!

湊巧,我身上就有這顆丹藥啊,哈哈!臭小子,這回合你輸定了! 

「哈哈,我地呢個病人情況相當嚴重啊!六腑衰敗,恐怕命不久矣。」冬菇頭在女病人的身邊繞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像一顆會走的冬菇。

「不過,你今日遇到我,實在太幸運喇,哈哈!」

然後,冬菇在女病人的身前停步,從寬闊的衣袖袋中掏出一個小藥瓶,拔塞一倒,兩粒珠霞色的小藥丹出現在他手心。

迅雷不及掩耳,藥丹便塞進女病人的口中,瞬間溶化吸收。

「哈哈哈,少女,毋須感激本丹師,雖然剛才贈你嘅赤還丹價值連城,量你打一份牛工,一世都買唔起。不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冬菇頭心裡補一句:「同我鬥?人都已經醫好,睇你仲點斷症!哈。」

「哎,一時救人心切,已經忘記身處比賽之中。面具人,既然你丹道知識淵博,相信你已經睇出剛才呢個少女所患咩病吧?不如我地一齊講出答案,等楚殿主判斷誰是誰非。」

楚行丹白眉一蹙,顯然也看不過眼。雖然魏獨不怎討人喜歡,可是身為一殿之主,對丹道奇才自然生出愛才之心。再者,堂堂一個金級丹師手段下作如此,傳到外面未免壞了問丹殿的名聲。

「卑鄙。」邙祺峰見狀,也不禁冷聲指責。


正當楚行丹正要出言之際,一言不默的魏獨忽然朝少女的方向急步而行,直至走到少女的身前,被冬菇頭擋住。

「走開。」魏獨的聲音低沉,不容拒絕。

「喂,你又想點?能夠輸畀一個金級丹師,你已經有面子喇。」冬菇頭伸手搭在魏獨的肩膀上。


「走!!!!!!!!!!!」

魏獨朝冬菇頭劈頭大喝,聲音如音波,震得全場的眾人耳膜生痛。站在他身前的冬菇頭被噴發的源勁震飛幾丈,摔爛長桌,倒地噴出大口鮮血! 

「咳,你敢........!」

冬菇頭把話說到嘴邊,可是當瞄到面具下的那雙殺意大盛的魔瞳,「咕嚕」吞一口口水,不敢再說下去。不知怎地,他覺得自己若多說一個字,魏獨絕對會出手,把他撕成碎片。

魏獨像看死人一般,冷漠地掃冬菇頭一眼,然後俯身為少女檢查。

這時,眾人不約而同把注意力落在少女身上,赫然發現少女渾身僵硬,呼吸困難,白皙的臉變得醬紫,脖頸上浮現出一條條粗如筷子粗細的青筋。

一個眨眼的時間,少女失重倒地,痛苦的捏住喉嚨:「好......好熱.........」

是剛才的藥丸!

楚行丹瞬間意識到怎麼會出現如此變故,登時驚怒交加。他還未開口,已被魏獨的話打斷。

「你剛才餵嘅喺補藥?!」魏獨一邊脫下少女的外衣,一邊問道。 

「答佢!」楚行丹拍案喝道。

「喺......赤還丹。赤還丹喺天下至剛至強嘅藥,無可能會咁........我知喇!一定喺你偷偷做手腳,想陷害我!」

「垃圾!你簡直就喺垃圾,如果佢死,都因為你害!」

魏獨想到孟婆曾經講解過赤還丹,搖頭續道:「佢之所以會六腑俱敗,表面看似血氣不足。但真正原因,喺因為呢個少女喺未入解源境嘅半源者,源力過於澎湃,超出身體負荷而堵塞經脈。你再亂灌佢食赤還丹,血氣只會逼斷經脈,最後七孔流血而死。」


「無…..無可能!」冬菇頭心知不妙,無力地反駁。

「佢講得完全無錯。本來老夫仲有辦法醫好佢.......宜家一時之間.......」

楚行丹察覺魏獨全神貫注的表情,趕忙上前問道:「年輕人,你可有辦法?」

「有。不過長遠之計,必須靠丹藥紓解,中和體內嘅源力。」

「好!你要咩材料工具,儘管同老夫講,老夫立即命人去取。」

「丹藥?」魏獨搖頭,目光落在邙祺峰身上,說道:「我唔需要煉丹。嘿」

話音一落,魏獨白袍一揚,數十銀針在半空閃爍,隨雙手揮動,先後有序的刺在少女的皮膚上。


「奪取。」魏獨左手立時變黑,牽動源力絲線抽取少女身上過剩的源力。
「贈予。」與左手不同,白皙的右掌一握一鬆,流轉著聖潔銀暉的生命力反饋至少女身上。

「針術!?」邙祺峰與楚行丹震驚,失聲叫道。

魏獨閉目,沒有理會兩人,小心翼翼的過渡力量。看台上的冷凝霜身輕如燕,落在魏獨身旁,張開源界為魏獨護法。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不知不覺已過了十分鐘。少女體內爆發的源力漸漸退減,臉色緩和,沉沉睡過去,而魏獨亦收針,結束應急治療。

「今時今日,居然有人懂得針術,簡直不可思議!」

楚行丹看得一臉痴迷,連白鬍子也捋得脫落。這時,他望向魏獨的神情變得激動無比,就像看到一座會走的寶庫,心裡那一絲介蒂煙消雲散。他知道,這個身懷驚人技藝的年輕人的潛力驚人,絕對可以媲美邙祺峰,一定不可待慢。

賽果怎樣都好,先給他一個銅級丹師的頭銜。

不,起碼也要銀級才見得人啊!

正當楚行丹思來想去之時,邙祺峰卻一反常態,失控地問道:「你到底喺邊個?!喺邊個教你針術?!」

「我?我叫魏獨。你覺得呢個世上仲有其他人識回魂針嗎?」

「回魂針......原來呢套針術叫回魂針。回魂針.......回魂之針,好名,好名,好一個回魂針呀!!」楚行丹興奮得像老頑童,花白鬍子又不自覺拔斷好幾根了。

魏獨緩緩脫下面具,輕撥銀灰瀏海,接過冷凝霜遞上的手帕,抹去額上的汗珠。若非他冷漠的臉上掛住儼如死神艾比的招牌邪笑,邙祺峰大可能已經想起魏鑫吧。


「你同『佢』究竟有咩關係?『佢』晌邊?」邙祺峰追問,驚疑不定地環視四方,以為李晨依在這個宴會廳。

雖然不可思議,但魏獨剛才施針的動作像極李晨依。這個世上,就只有李晨依懂得這種針術。不過,那個傢伙已經在廿年前死掉才對啊!

李晨依!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礙事?!

「嘿嘿,你驚啊?楚殿主,相信我已經通過第二回合吧?」

「當然當然。魏小友,你尚可作賽?需要更多時間回復體力嗎?」

「無妨。」

「好,果然英雄出少年,哈哈哈哈!我宣佈,第二回合勝出者為邙丹師與魏丹師。兩位請稍息片刻。十五分鐘後進行最後對決,決定第一神醫之名,花落誰家。」

「咯咯,總算有啲睇頭囉。」安倍兼直打一個呵欠,慵懶地笑道。

**** 

第三回合開始前,發生一段小插曲。

魏獨沒有到休息室準備,反而緩緩走到神情呆濟的冬菇頭面前。冷凝霜默默緊隨其後,杏目落在前者身上。

「庸醫,你知道嗎?我叫交易者。顧名思義,救人就必定要收回報。因為你嘅大意,差啲害死一個病人。所以啊,回報由你負責吧。」

「你,你想點?」冬菇頭被逼至宴會廳的牆邊。魏獨戲謔的目光,使他冷颼颼的,遍體生寒。

「想點?一命換一命,公平。我就做好心,畀你選擇,自行了斷抑或由我代勞?」 

「放,放過我......」

「喔?既然你唔肯自盡,咁即喺要我出手啦。」

魏獨左手掌心冒出一團死寂的黑燄。

「唔好…...唔好!救命.......救命啊!!!」

黑燄在冬菇頭的眼瞳無限放大,彷彿下一刻就要把他吞噬。冬菇頭的褲檔濕了一大片,可是沒有人出言制止。無他,因為這傢伙活該的。

這時,楚行丹忽然急步上前,勸說道:「魏小友,且慢!!」

「楚殿主,我幫你清理門戶啊!呢種庸醫如此輕率,可能已經害死過唔少無辜嘅病患。」

「唉,由老夫來吧。」楚行丹一把扯掉冬菇頭身上的金級丹師徽章,說道:「你走吧,以後你再唔喺問丹殿嘅丹師。如有發現你私自行醫,休怪老夫無情。」

重情,是楚行丹的優點,同時也是楚行丹最大的弱點。

「多謝,多謝殿主大人!」

冬菇頭感激涕零,顧不得褲管濕得滴水,灰溜溜地退走。我才不信你的線眼遍佈天涯海角啊,他心裡暗忖。

此際,魏獨腳下生風,一息間便擋在冬菇頭身前,右手以扣擒拿手在冬菇頭的左肩上,使勁一握,呈爪型順勢往下套,把上臂至指尖筋骨捏成碎末。

咔啦咔啦! 

「啊!!!!!!!!!!!!!!」

冬菇頭痛苦的嚎叫聲夾雜毛骨悚然的斷骨聲,傳進眾人的耳畔中。他怎也沒想到魏獨會如此果斷毒辣,視楚行丹的話如無物。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留低一隻手,免得你再害人。」

「魏小友......何必如此呢?唉。」楚行丹嘆息。

「如果生命嘅價值本來就喺喺相同,抹殺一個就可以造福更多人,難道你覺得呢筆交易唔划算嗎?」魏獨語氣不帶半點感情,說罷便戴回面具,逕自回去休息位置,等候最後一場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