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姓沈........叫沈夢生?」源帝目光中閃爍著濃濃的震驚。


沈夢生三人失蹤兩日後的正午,行宮內仍然一片喜洋洋的氣氛,行宮的執事正在忙著掛喜慶裝飾。

「阿魏佢地呢兩日唔見人呢。」步如飛呷一口酒,對眾人問道。

步如飛說話的同時,花柔生從旁默默酌酒。 步如飛總覺得花柔生這幾天來的「友善」目光和舉動怪怪的,但要說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或許是自己那一晚無意間解開他的心結吧,他這樣相信著。

「喔,沈夢生提過,佢同守夢佢地到島外附近區域準備婚禮物資,毋須擔心。」宮本香織道。





她頓了一頓,把柔順如絲綢的髮絲輕輕勾到耳背,眼尾餘光落在正在掛牆飾的執事們身上,續道:「我地都要準備一下,令呢場婚禮更齊整。一齊出去採購嗎?」

這時候,刑爆烈站起來接話,對眾人沉聲道:「呢件婚事無想像咁簡單,大家大可諗清楚,到時可能會出現好多無法估計嘅賓客。」

「嘿,老子陪你。賓客嗎?多多我都奉陪。」洪轟天大咧咧地笑道。

冷凝霜點頭附和。

「屌,講呢啲。我喺伴郎,預我一份吧。」步如飛模彷劉江的語氣,老氣橫秋的大嚷。





「雖然我......唔喺伴娘,但我都一定要去。」花柔生隨即說道。

「我要去拍攝幕後花絮。」秦志醒抱著相機,毫不退讓。

「咁睇嚟我地無人會退出。藍月,你隨我同行吧。王子,卡洛,習書同樞機,你地幾個可以留守要塞嗎?」

「無問題,要塞『佈置』就交由在下處理,保證各位歸來之時,一切圓滿解決,弟妹嘅婚禮如期進行。」凌習書躬身應道。

這時,龍天墳察覺到一直默不作聲的陸思家拳頭握得喀喇作響,不禁微嘆。





「阿陸,你就留晌度吧。放心,我地一定會將物資完好無缺帶返嚟。」

陸思家嗯了一聲,深深吸一口煙斗,看著煙圈徐徐上升,不發一言。



夜半時份,費家堡內一片寂靜,彷彿暴風雨來臨前的前夕。

此際,莫迪和血眼爵士兩魔聚首於大廳內對談。兩魔看上去像一對認識日久的老朋友,可是他們都深知彼此也不過為各自的目的合作而已。

利益永遠是最大的朋友,此理不單適用於人類,也通用於魔族,放諸萬界皆準。

「莫前輩,你確定呢個姓沈嘅小子會如約將魏獨同王妃帶來?」血眼爵士坐在椅上,搖晃手中盛滿鮮血的高腳酒杯。





莫迪捋一捋鬚,幽青的濁目在鬆垮垮的眼皮下轉了一圈,發出一聲沙啞的邪笑。 

「血眼老弟,你覺得老夫只有一隻棋子嗎?我嘅傀儡仍然晌蔣家之中。三日前,我嘅綫眼親睹沈夢生將魏獨同王妃偷偷運上渡空船,佢𠴱班同伴仲傻得以為佢地只喺出外一趟。老夫所交付嘅魔麻粉足以讓佢地保持沉睡一星期而不死。照時間看來,最遲後日清晨就會到達。」

「如此輕易作出決定,賣友通敵,恐怕呢個沈夢生亦非泛泛之輩,前輩小心陰溝裡翻船。」血眼饒有意味道。

「嘿,再狡猾亦不過喺區區人類吧。」莫迪頓了一頓,瞇起眼陰笑道:「再者,你知道老夫何解偏偏要選費魯呢個廢物來依附嗎?」

血眼爵士瞥看賣關子的莫迪,好奇地喔了一聲,沒有接話。

「費魯以源僕買賣起家,老夫早晌幾日前,已經將全數五百個源僕調回費家堡戒備。一個人類再強,都搞唔出咩風雨吧。血眼老弟啊,毋需擔心。」

血眼爵士聞言微微一笑,心裡卻是暗罵一句:「老狐狸」。

莫迪這一步棋表面就看似為沈夢生而設。可是,實際上卻在佈下天羅地網,要是自己有不軌之心,這五百源僕便會向隨時轉伐,一瞬間使自己身陷囹圄。 





不......

這老狐狸向來一肚壞水,以前就因為利益而反叛鏡海和尚,將反抗亂黨行蹤賣給源帝。從這點足以證明這老傢伙不甘作虧本買賣.......說不定將魏獨和王妃拿下後,隨即就將自己滅口。

哼,好一個如意算盤。不過,老賊你有張良計,我也有過牆梯,血眼爵士暗道。

「莫前輩準備得如此周詳,血眼又豈有藏私之理呢?我亦有過已經附加血詛嘅千教庭精銳已經進潛入本區內。只要我一聲令下,隨時可以殺入費家堡。除此之外,教庭有一個源界境大成嘅理事,以及一個劍術高超嘅高手隨我而來。恐怕呢個組沈嘅再強,都插翼難飛啊!」

血詛,將被施術者狂化的咒術,是血族的招牌本領。不過,除了這個血魔以外,還有其他幫手,難不成他想過橋抽板,把老夫當槍使?

莫迪眼中剎那間閃過一抹隱晦的惡意,瞬間即逝。

「嘿,如此自然最好。有老夫嘅源僕,配合血眼老弟嘅血詛精銳及幫手,一切已經十拿九穩。到時候,魏獨歸你,王妃歸老夫,好處一齊分。」





兩魔相視一笑,舉杯對飲,心裡各懷鬼胎,笑聲在費家堡迴響不息。

正當沈夢生快要抵達費家堡所在地區時的同時......

零區,現在的香港變成荷里活科幻電影中的未來世界,昔日五光十色的街道消失得無影無蹤,甚麼康樂,取而代之的是一棟棟充滿科技感和機械原素的建築。島嶼邊緣豎立一道滲雜源礦碎末的金屬圍牆,高三十米,厚四米,將零區穩穩地保護,牢不可破。

八百萬人口?不。

自從「那一場」大戰以後,零區只剩餘兩萬人口。這十萬居民當中大約五千人是源者,其餘的都是在政商界人士,教庭軍隊以及源僕。

源奧教,或者說堪稱絕世強者的源帝以鐵血手段推翻古希臘哲學先軀畢達哥拉斯,證明這個世界不是圓形的,零區就是世界的中央。 

通天巨柱屹立於中央的中央,換個說法,也就是核心內圍的內圍,拔地而起,接通地面與雲霄,粗度需要二百人環抱。說實在的,沒有人知道這神秘,沒有入口的通天柱從何而來,實際又有多高。不過,人類每當遇難以常識理解的情況,便走向迷信一途。 

有人說,通天巨柱代表神明的旨意,源奧教授命於天。久而久之,這個說法成為是唯一的存在意義。





此時,教庭艦隊整齊的排列在維多利亞港,各個教庭師團軍長帶領著下屬於艦板上列隊,恭迎官階高得遙不可及的正義理事鐵律和幻族最年輕的刑法長老陳研希。

鐵律使和陳研希在一眾崇拜的目光下,坐上高級懸浮座駕,駛往教庭總部。

「可惜鳳威瓏無嚟,佢飛得比呢部爛車快啊!而且啊,直接空降教庭,威風得多啊!分分鐘嚇鳩死源帝大叔。」陳研希一邊咬著午餐肉三文治,抱怨道。

「研希,不得對源帝陛下無禮。鳳威瓏亂得罪安倍兼直,只喺游吓水,能夠保住性命已經好彩。」

「德哥,我感覺你唔多喜歡鳳威瓏。」陳研希看向車窗訕笑道。

「鳳威瓏並非正義之人,缺乏保護人民嘅心。不過,大家同為階下辦事,個人傾向晌世界安穩前,無關重要。」

「哎,正義可以飽肚?不過,嗰班突然冒起嘅源者比鳳威瓏的確更可靠,佢地有資格食我煮嘅美食。」

鐵律使不禁想起龍天墳等人在競賽島共同進退的一幕,再想到魏獨大義,因為解放源僕而弄出軒然大波,眼中流轉著思索之色。

半晌後,他語帶失落的說道:「可惜.......彼此是敵非友。教庭嘅敵人就喺我吳紀德之敵,我會將世界朝正確嘅軌道前進。」

陳研希舔著手指的肉汁,漫不經心的打趣道:「如果軌道盡頭喺懸崖呢?哈哈哈。」

鐵律使聞言一顫,沒有答腔,陷入沉思。


教庭,源奧議事大殿中。 

源奧教主宰整個位面大勢,掌控各方勢力。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源奧教總部核心的議事大殿卻沒有想像的奢華,沒有擺設,裝潢簡樸無華,水泥牆的灰色作為整個議事廳主調,恰似安藤忠雄的光之教堂,只是高牆上所挖空的並非十字架,而是六芒星之眼。 

天然光沿牆上六芒星之眼灑進議事大殿,投射在地板上,顯得神聖超凡。

此際,源帝面向六芒眼之眼而立,閉目入神,像在向天上的神明禱告,又似在懺悔著甚麼似的,讓背後長地氈行跪禮的鐵律使莫名的敬畏。

「紀德辦法不力,最後無法依陛下吩咐,將源寶拍賣會上嘅老源僕帶回教庭,還請陛下降罪。」

源帝緩緩張開雙目,轉身搖頭,向前邁出一步便是兩丈之遠,把鐵律使輕輕扶起。在人界之中,掌控時空流的力量的源者絕無僅有,而無限接近半神的源帝更是當中的佼佼者,把空間之力運用得出神入化。

「你已經盡力,相比一口氣得罪問丹殿、獅王會同安倍兼直嘅鳳家小子,你又何罪又有?再者,安倍兼直態度竟然變得如此強硬,亦出乎意料。嗰個老源僕大概被蔣悅嘅勢力奪去,暫時就先放一邊。唔,你同鳳威瓏難道唔好奇我點解要對呢個老源僕咁執著嗎?」

「臣為君憂,為臣者不敢妄自猜測。只要陛下認為佢有罪,紀德即使豁出性命,都會攻入商會要塞,將其格殺。」鐵律使恭敬道。

源帝看著鐵律使認真的模樣,不禁失笑,應道「有罪?哈哈。始老哥並非罪人,而喺戰友,甚至喺我救命恩人,.......當年源者於大戰中反敗為勝,始老哥功不可沒。只可惜......世道已經改變,我沈震嶽亦非當日嘅沈震嶽,影響大局就唯有清除。既然始老哥能夠返到嚟,莫非煙叔都已經一同........」話到最後,源帝沈震嶽像在自言自語,寬大的手掌不自覺的握成拳。

一旁的鐵律使鮮有聽到源帝會吐出自己的本名,再看到他臉上複雜的表情,心裡某個角落不由自主地動搖起來。

如果列車行駛的軌道末端是懸崖?

源帝陛下會出錯嗎?對昔日戰友,甚至救命恩人以怨報德,算是正義嗎?

鐵律使茫然的攤開手心,腦海中閃過半年前埃第九區殺死的那將個亂黨小孩,嚥了一口口水。如果教庭不是絕對的正義,那麼自己造下的殺孽又是為了甚麼?

一念生萬念,無數的問題倏地湧出來,怎也制止不了。直至最後,他終於破口而出:「階下,教庭能夠彰顯正義嗎?恕紀德多言,鳳威瓏處事作風影響源奧教正義之名。」

「唔,正義嗎?…..如果命都無,又如何行踐正義?確實,鳳威瓏又好,血眼也罷絕非大義之人,不過為大局著想,人類可以保住河山,得三餐溫飽,只可讓佢地加入教庭。」

沈震嶽身影原地消失,然後徒然出現在議事廳的高背石椅上,掌心摩擦球形的石扶手,嘆道:「世界比你我所想嘅大,如今已無退路,只好盡力往上攀,成為人中之王,即使手段再狠辣亦無可奈何。紀德,我未必可以救盡天下每一個人,但如果無源奧教,無一個人可以獨活,明白嗎?」


「紀德明白。」

沈震嶽話題一轉,突然問起龍天墳和魏獨等人的事。

「喔,我聽聞今届競技出現一群不屬於六大源族嘅年輕強者,你同佢地交過手,覺得如何?

鐵律使點頭,隨即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媚媚道來。

「從行為對話之中分析,紀德幾乎可以斷定,呢班人喺陛下追緝多年嘅懸賞者。」

「懸賞者……果然同始老哥有關。」沈震嶽點頭,喃喃自語。

「紀德今日前來謁見,正要向陛下匯報一樁消息,呢件事同呢班人有關。據密探回報,血眼正帶兵千人前往費家,與之合謀將呢班人剷除。跟隨血眼而行嘅,仲有坦尼理事。」

「血眼嗎?哼。......坦尼呢個蠢材不過被血眼當槍使而不自知吧。至於費家,喺買賣源僕嘅商賈,費魯?」

「正是。據報,沈夢生數日前已經偷偷出發前往費家,未知其餘懸賞者會否有所行動。陛下需要召集教庭軍隊,先將沈夢生擒下嗎?」

「血眼手段向來下作,恐怕呢個沈夢生有把柄晌佢手上。沈夢生......沈.......」

沈震嶽語畢,彷彿想到甚麼重要事情似的,突然失態的站起來,瞬移到鐵律使面前,額上的皺紋皺成三條深如刀刻的橫線,眼瞳中的紫色異芒在也情緒劇烈波動下顯得格外刺眼閃耀。

他激動的攥緊拳頭,沉聲問道:「沈夢生?你話佢叫沈夢生?!」

鐵律使點頭:「沈夢生無參與競技。不過來歷不明,而且照佢同龍天墳等人關係,相信喺懸賞者之一。陛下?」

沈震嶽聞言,渾身一顫,源力不自覺的往外爆,勁風將鐵律使震飛幾米以外。

沈夢生…..

這時,一幕幕畫面出現在沈震嶽的腦海,使他難以自拔的沉醉在回憶之中........

「如果將來喺女就叫懷柔,仔啊,要威風簽面…...就叫沈威風,或者沈老虎?」

「震嶽,你白痴啊。如果喺仔就叫夢生吧。希望佢唔需要好似我地咁生活於戰場,可以追尋夢想,為自己生存。」

畫面一轉,屍橫遍野的戰場上。

「 阿嶽,你快啲跟我地撤退!」徐煙手一手抱住哭哭啼啼的嬰兒,另一隻染滿鮮血的手拍出一道煙霧飛刃,把偷襲的士兵劈成兩截。

「嘿,煙叔,你地快啲走,我嘅能力撐唔到幾耐。將來靠你地幾位返來,為我報仇。沈夢生,擁有夢想地生存,係我同安琪對佢嘅期望。走吧,如果你地成功,記得飲少兩杯,會肝癌死啊,哈哈哈!」


「..................」

「陛下?」

沈震嶽轉身背向鐵律使,深吸一口氣:「我去費家一趟,你毋須叫上其他人,一個人去已經足夠。」

話音一落,沈震嶽大手一揚,一個紫色空間通道憑空出現在議事大殿的半空中。他踏空而上,閃身進空間通道,剩下一臉茫然的鐵律使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