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經帶到,交人吧。」



此時,濃厚的夜霧籠罩整個第八區,風雨飄搖,把嚴防戒備的費家堡顯得更是冷峻。寂靜的空氣中夾雜著難以言喻的火藥味與殺機。或者,是因為濃霧之上的大氣層中,五個以源晶發動的衛星激光炮瞄準費家。

或者,因為沉重又平板的腳步聲和車輪聲。

又或者,因為這道推著木頭車,在宵禁令下的無人大街行走的背影。





喀咯,喀咯。

沈夢生木無表情的走進費家堡巨大閘門,任由冰冷的雨絲打在臉龐上,無視佇立左右源僕和額上泛紅光的教庭精銳部隊,就這樣穿過密密麻麻的人潮。

從教庭精銳血紅的眼眸中,反照出沈夢生推著沉甸甸的木頭車,躺在車上的一男一女正是魏獨和守夢,手腳被綑綁的兩人沒有反抗,仍然處於昏睡狀態。不論是為了活命而戰的源僕還是接受了血咒,只懂聽令的教庭部隊都按兵不動,警惕地後退,開出一條通道,將沈夢生放行。

當然,只要莫迪和血眼一聲號令,他們絕不會猶豫,出手將沈夢生撕成碎片。

木頭車的輪子跟凹凸不平的石磚地接觸,發出「喀咯喀咯」的聲響,直至在城堡大門前停下來,車輪聲嘎然而止。





十二理事之一的坦尼擋在大門前,刻上刺青的寬臉一貫的暴戾,露肩背甲外的手臂肌肉一鼓一鼓的,如灰熊的體型比牛大力、洪轟天等人更是龐大,六呎一我身高比沈夢生高出半個頭,那雙嗜殺的褐色眼眸上下打量後者,視線錯落在車上的魏獨和守夢身上,乾燥的厚唇中發出不屑的笑聲。

「競賽島鋒芒畢露嘅年輕強者?不外如是!血眼末免過慮吧。再出名,最後都喺栽晌自己同伴手上。不過,若然放任你地壯大,恐怕早晚都會對我有威脅。養虎遺患,盡早滅殺的確比較好。」

一如沈震嶽所言,坦尼的確被血眼爵士當打手一般利用。坦尼並不知道城堡兩魔的真正目的,前來助陣不過因為被血眼爵士看準他忌才的心理。

多一個強者,就等於多一個威脅。要是源帝拋出橄欖枝,說不家會被踢下馬,肥人不流別人田,這是常識吧。

雖然坦尼看上去像鐵律使一般忠心,不過出發點卻是大相逕庭,前者為利益,後者則為正義。要是龍天墳等人投誠,為源奧教和所謂的「和諧」,鐵律使也絕不介意多出幾多同健。可是,在坦尼的角度看來,這群異常只是分薄自己勢力的外人而已。





沈夢生的目光跟坦尼對上,出奇平靜的說道:「坦尼,十二理事之一,強化流源界境源者,現時掌管四區,而十八區本屬你管轄範圍。」

「本來?」坦尼收起笑容,陰戾的視線直落在沈夢生臉上。

沈夢生掃了一旁的教庭部隊一眼,分析道:「源奧教指明要活捉魏獨同守夢。如果我計算正確,係曾經同佢有過節嘅理事,血眼爵士以及莫迪。」

「所以?」

「你只係馬前卒。蠻力果然同智力成反比。」

「你敢講多一次?!」坦尼踏前一步,粗眉微微挑起,大手悄悄緊握成拳。

「白痴。」

沈夢生的話才落下的瞬間,坦尼便抽手至熊腰之間,朝他那張冷漠的臉龐擊出一記重拳,能輕易擊碎花崗岩的拳勁在空氣中發出「啵」的爆響。他這一手之快,把在場的所有人看的目定口呆。不用懷疑,要是被這一記威力十足的猛拳揍個正著,腦袋肯定會被直接轟爆。





「吆!」

坦尼的重拳直奔,勁風將他的瀏海掀起,可是沒有預期一般把沈夢生的腦袋轟成爛西瓜,千鈞一髮之際卻在他的鼻尖前半吋的空氣中停止下來! 

由始至終,沈夢生都沒有眨過一眼,手掌垂下,站在原地而已。

不知怎地,坦尼出拳的一剎那,竟然從沈夢生的身上感到一絲莫名的危機感。沈夢生這一副表情和眼神,彷彿跟源帝如出一轍,讓他不自覺生出懼意。

他有一種感覺,自己這一重拳即使完全擊出,也未必能夠把眼這個瘦削男子轟殺。也許,這只是他的錯覺,沈夢生不過是嚇得動彈不得罷了。

只是......

只是......





他這副眼神真的恐懼應有的眼神嗎?

他真的沒有動過嗎?

無論是如何,坦尼還是收回手。為了血眼那傢伙而受傷,可不划算。自己只是來充撐一下場面,就讓血眼一會親自動手好了,他這樣想道。

坦尼收回拳頭,揶出空位讓沈夢生通過,同時冷聲說道:「唔好試圖挑撥離間,我同血眼係好兄弟。既然佢要活嘅,我只好成人之美,將你地交由佢親自法落。」

沈夢生沒有再出言反駁,推著沉重的木頭車走入主堡的大門,進入電梯,消失在坦尼的視線上。坦尼猜不到的是,剛才就在他出拳的瞬間,沈夢生的垂下的手心同時也冒出一個小紫色漩渦,伺機而動。

當然,坦尼也猜不到電梯門關上的剎那間,沈夢生臉上泛起詭譎笑容一瞬即逝,到底又是甚麼意思好了。



費家堡五樓中廳,四個教庭士兵握住軍用長矛,如同雕像一般駐守在廳門外。





與此同時,沈夢生佇立在廳內的長地氈上,視線來回掃過眼前的兩魔,莫迪和血眼爵士。

莫迪穿一身灰袍,外露的皺紋滿佈,宛若一根被蟲蛀的枯爛的木頭。至於血眼爵士則翹起二郎腿,坐在一旁辦公桌上,黑色紳士大褸內的並非教庭理事服裝,而是一件腥紅的軟冑甲,血色流光儼如電力回路似的,在軟甲上游走。

那個麻煩女人不在,沈夢生暗道。

他微微瞇起眼,雙手一拍,把木頭車推往兩魔前方。

「人已經帶到,交人。」

莫迪瞥看躺睡在木頭車上的守夢一眼,發出一聲滿意的濁笑,應道:「古有帝皇不愛江山愛美人。為一個可人兒,將同伴乾脆出賣,小子你夠心狠,合老夫胃口。血眼老弟,你確定佢就喺守門一族一直尋找嘅人?」

「當然,嘿嘿。莫前輩,魏獨歸我,無異議吧?」血眼爵士舔唇,目光停留在魏獨身上。





「一切依舊,老夫對男人可無多大興趣。」

「廢老,你要傾就之後再傾,立即放人吧。」沈夢生沉聲道。

莫迪邁步上前,緩慢地彎低腰,一雙幽青的邪眼上下從腳邊的守夢移開,詭笑道:「啊哈哈,小子你比我想像幼稚啊,難得有看得上眼嘅人偶,你覺得老夫會交還嗎?羊入狼群,結局只有一個。」

「你......」沈夢生厲目直瞪莫迪,手悄悄擺在背後。

聽到莫迪的話,血眼爵士也不禁蹙眉暗罵。明明說好樂若沫歸自己所有,到現在卻出爾反爾。不過,現在不是內閧的時候,只好先把之擱在一邊。


莫迪擺出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說道:「不過,既然你幫老夫一個大忙,話畀你知亦無妨。姓樂嘅小妞晌城堡側翼,掛晌塔頂之上曬月光,以雨水淨身,嗤嗤。可惜,你無緣睇到自己女人成為老夫嘅專屬人偶,血眼......」

血眼爵士點頭,朝廳門冷吐一句:「殺。」

話音一落,一直駐守在門外的四名士兵破門而入,舉起長矛沖鋒,往沈夢生的背後攻過去!

千鈞一髮之際,沈夢生雙眸閃出紫芒,如同鬼魅一般原地消失,讓士兵撲了個空,鋒利的矛尖不約而同刺在空氣中。

下一秒,沈夢生再次現身,泛起紫色漩渦的左掌對準最近身邊的士兵咽喉拍出,銀影立時貫穿士兵的咽喉,左入右出,鮮血像噴泉似的,飛濺一地! 

「空間移動.......同源帝一樣?」血眼爵士愣一愣,陰冷地思疑道。

沈夢生懶看被自己秒殺的士兵,左手一拉,「咻」地拔出染得鮮紅的量空尺,目光越過擋路的三名長矛兵,落在兩魔身上。

「白-痴。你覺得我算唔到你會反口?」

「唔?憑你一個人?」

「邊個同你講,我只得一個人?」沈夢生冷洌的臉龐泛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莫迪和血眼爵士看到沈夢生的表情,旋即意識到不妥,一股危機感驟然昇起,殺機如刃一般直指自己!

誰?

兩魔互望一眼,然後就在瞥向木頭車之時,車上的魏獨和守夢雙目竟然睜大,從車上一躍而起,色彩絢爛的蝶影與針芒分別向兩魔左右突襲! 

「舞蝶漫天。」

守夢一雙纖手往莫迪的灰袍直拍,源力化成的七彩蝴蝶湧出,把反應不及的莫迪轟飛五米遠,重重砸在大廳牆上,震得塵土飛揚,視野一時間模糊不清。

守夢脫下眼鏡,杏目直視莫迪被擊飛的方向。事實上,這一記看似輕柔的掌擊,已達至源界境大成的極限,換作是魏獨等人也無法輕鬆接下來。

另一邊廂,魏獨右手射出銀針,左手同時掏出插在腰後的短棍,反手一揮,銀棍「咔嚓」一伸,變回銀杆紅纓的鳳離槍!


長槍如虹,跨步如箭,快得眼花繚亂的槍影直刺血眼爵士的胸口。血眼爵士也來不及閃躲,唯以雙掌合十夾住槍桿。然而,以源力包裹的槍勁爆發力極強,逼得他暴退十數步才停下來,槍尖抵在的血冑甲上。

魏獨見無法一舉把升眼爵士刺殺,冷哼一聲,隨即催動九死神功增幅源力,漆黑邪芒從左掌湧至長槍,填滿槍桿的鳳凰暗紋,將血眼爵士雙掌一下震得脫手,暗勁如波紋擴散,使後者不禁悶哼一聲,再次後退一步。

雖然這一記偷襲取得優勢,可是守夢與魏獨也不敢放鬆,背靠背而立。

一息後,塵土漸散,露出莫迪侚僂而行的身影,咳嗽聲在廳中迴響。

「咳。血眼老弟,看來呢個小子本來就無意交人啊。小子,你實在太使老夫失望,居然使計偷襲。難道你就無怕過老夫會殺死你嘅女人?」

「第一,佢唔喺我嘅女人。」

「第二,同佢地合作,勝算較大。」

沈夢生說得無情,冷傲的俊臉上卻露出皓齒,笑意更盛了。

他身影連閃,擋住眼線的士兵便紛紛倒地,脖頸不約而同冒出一條致命的紅色血痕。

他甩走量空尺上的鮮血,平緩的笑道:「經過我仔細計算,我需要嗰個麻煩女人,至於你兩個........以及費家堡無存在必要。」

「初生之犢,區區三個卑賤人類以為可以抗衡魔族?」莫迪不屑地說道,同時喚出化身傀儡師。

「魏獨,我無興趣知道你身上嘅氣息從何而來,但你註定要為我成為下任血王而獻身。今日,無人可以救你三個吧!嘿。」

魏獨沒有答腔,脅槍而立,右手豎起中指挑釁,黑燄在指尖上如燭火搖曳。

「三個?」沈夢生則像看白痴似的,發出冷笑。

「沈夢生,你先去救人。呢兩個魔族交畀我地。」

「嗯。」

就在劍拔弩張,戰鬥一觸即發之際,一聲威嚴十足的厲喝聲從空氣中響起,在大廳中迴響!
眾人往天花板看過去,赫然發現空氣被劃出一道裂縫,一道白盔甲的身影從縫出步出,負手凌空而立。

源帝沈震嶽現身!

沈震嶽凌厲的視線直射血眼爵士,沉聲說道:「血眼,今次私下行動之事,我稍後再同你算清。千勿以為魔族非你一人做監察者不可。」

說罷,他的目光一度掃這莫迪和他身旁的化身,愣了一愣,忽然問道:「你喺當年將同伴出賣告密者?原來你都喺魔族.......而且喺魔聖吧?也罷,來日方長,今日我有更重要嘅事.......」
當沈震嶽看到手執長尺的沈夢生,渾身一顫,瞬間閃現至他身前,牢牢扣住後者的肩膀,問就:「你就喺沈夢生?」

「關你事?」

「我有事要問清楚你。」

沈震嶽才把話說完,大手在空氣一劃,扯著沈夢生沒入空間裂縫之中,剩下魏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