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場永無止境的鍛練。用盡力氣,貫徹自己認為正確的事,以拳腳彰顯生命的真正意義。」



在眾人展開連場激戰的同時,宮本香織和文大春也沒有閒下來,從城牆的西邊闖進去,朝費家堡的方向進攻。刀光拳影各展鋒芒,前者乾脆利落,後者霸道無匹。

他們一路上勢如破竹,還順道搗破沿路源奧教教庭的分部。在狡黠的輪迴提議下,宮本香織放了一把火,把軍備的倉庫和糧倉一口氣燒得一乾二淨。

宮本香織的明眸中在閃爍的火光下更是,斷斷續續的爆炸聲傳進她的耳畔。 





太刀黑龍,染成鮮豔奪目的鮮紅,血珠滴答滴答地滑落地面上。

「呼呼,再燒旺啲,我已經聞到燒肉嘅味道,嘻嘻。」輪迴在宮本香織體內,看著濃煙和火舌從倉庫內,銀鈴般的清脆笑聲響徹心靈虛空。

如果說,每個人心裡都住著一隻惡魔,那麼輪迴則是最愛添亂,舉手投足也誘人心弦的魔女。

文大春偷瞄宮本香織,嚥了一口口水。這女的光明正大的跑進教庭,還把教庭分部上下殺過片甲不留,也未免太狂了吧?

不過,換作誰看到擺滿囚室內那些「被」器官捐贈者,,都不會對教庭的渣滓泛起同情心吧? 





源奧教還有幾多不能見光的勾當?這件事是坦尼那傢伙的主意,抑或教庭選擇視而不見?

要不是這趟跟著他們來,自己將來擔起巨力源族後,大概會成為教庭的走狗啊。文大春暗道。

他們轉身離去,任由背後的烈火一直燒,濃煙籠罩夜空。

「文大春,你其實無責任跟我地前來十八區。我地本來已經喺教庭嘅眼中釘,遲早都會同教庭對上。但你身為源族少主所背負嘅喺家族,你應該明白我意思。」

宮本香織說話的同時,耳朵一動,纖足猛然一壓,扭腰拔刀,將小巷撲出來的兩個士兵雙雙擊斃。





出刀。 

收刀!

這不是宮本武藏的二天一流,而是純粹的居合斬。

一個呼吸的時間,宮本香織再收割兩條性命。她由始至終都也沒有正眼看過敵人一眼,繼續前行。

文大春咀嚼宮本香織的話,哪裡聽不出對方的好意?可是,身為一個出色的觀音兵,總不能說甚麼嚇怕娘娘的話。 

難道要說,我因為擔心你有危險一同前來。才怪。這是像王子那種爛頭卒才會說的話。

我可是護花大將軍啊!

是的,文大「兵」不知不覺已經擺正自己的位置。





不過,著迷於宮本香織雖然是主要原因,文大春向來喜惡分明,特別欣賞重情義的人,哪管對方是源奧教的理事,還是罪惡之都的亂黨......

總之誰人合他胃口,他就站在那一邊。

「你知道其他源族暗地裡點睇我巨力源族嗎?」文大春忽然問道。

「嗯?」宮本香織搖頭。

「有勇無謀嘅莽夫,仲有腦生草嘅蠻牛。有句說話我義父經常掛嘴邊,鍛練身體有三個層次,練身下乘,其次練心,練生先係極致。」

「練生?」

「生,生命個『生』。生命喺一場永無止境嘅鍛練。用盡力氣,貫徹自己認為正確嘅事,以拳腳彰顯生命嘅真正意義。巨力源族無一個族人喺軟骨頭。如果義父知道教庭嘅勾當,亦恐怕唔會再為源奧教賣力。」文大春篤定地說道。





這些台詞厲害吧?嘿嘿。

雖然是在美人面前裝帥,但這的確是文大春的信條,沒有半分虛情假意。

宮本香織一直走,心裡反覆思考文大春所說的話,如霧裡看花,似懂非懂,彷彿找到前進的道路,卻又無法說清。

以拳腳彰顯生命的意義嗎? 

他們抵達費家堡的門外,已是十五分鐘後的事了。

這時候,秦志醒的聲音從通訊器傳進他們的耳畔。 

「你地眼前大門後方有二百個士兵......仲有一個用刀嘅中年大叔,實力大概源界境大成。」

「輪迴,呢個男人同你晌聖判島曾經交過手。你自己小心。」步如飛忽然插話。





用刀? 

曾經交手?

宮本香織聞言一怔,腦海中霍然想到一個人,是當日跟自己一同來到這個位面的人......

難道是那個男人?

「熟人?」文大春拳頭貼在鋼門上,低聲問道。

「嗯,文大春,你喺一個好人。我姓宮本,真名宮本香織。如果今晚無辦法離開,拜託你將我嘅刀帶返去劍神源族。」

「宮本?你同宮本一刀齋.......?」文大春一時間忘掉自己被派好人卡,一臉錯愕地轉頭打量宮本香織。 





宮本香織沒有接話,微微點頭。

「嘿,我唔會將你嘅刀帶返去,因為你唔會死。」

話音一落,文大春手臂的肌肉猛然鼓起來,龐大的源力匯聚在拳頭上,如同攻城炮一般暴力轟出! 

龍吟聲起,能擋下坦克炮彈的鋼門也受不住這一拳的恐怖壓力,隨龍吟直接炸得稀巴爛!

宮本香織和文大春並肩而行,觀音小隊攻入費家堡!

* 


城堡的高牆內側。

此時,戰鼓雷動,鏗鏗鏘鏘的鐵器碰撞和和震耳欲聾的叫喊聲在四周迴響,被戰陣重重包圍在中央的自然是宮本香織和文大春。


文大春赤手空拳,拳風腳影縱橫交錯,彷彿身體每一個部份都是殺人武器。他所使用的源界跟步如飛的十分相像,源力充斥在身體的血管中,強化每一吋肌肉,金黃色的源力形成一雙拳套,每一記重拳也力達千斤。

縱然如此,同時面對如潮湧一般,而且還有受升咒狂化的教庭部隊,又哪有絲毫無傷之理?久戰而下,文大春身上的灰色戰衣終於被刀槍劃破,外露的皮膚出現一道道淡淡的血痕。

宮本香織切換成善於群戰的輪迴,像一隻動作靈巧的野貓,每每躲過敵人的武器後,然後來一個狂暴的反撲,血濺三尺。

四面楚歌,源奧教的白色盾牌把他和宮本香織去路擋住,兩人身陷囹圄!

砰砰!砰砰!

盾牌齊刷刷地砸落地面,每敲響一下,密密麻麻的盾兵便朝文大春進迫,往內方移動,想要把儼如人形兇獸的後者困死在其中!

一步。

再一步。

「哼,區區一個盾陣就想將我困死?」

文大春雙目中的戰意大盛,環視迎面而來的盾兵,嘴色微微上揚。身為巨力源族少主,同時擁有強化流和化獸流的特質。因為這種特質,他沒有極致的強化流天賦,經常被笑是半吊子。可是,沒有血緣關係的文大春比同齡族人更是刻苦,十年後的現在以一雙拳頭打遍全族,沒有人再敢說是他半吊子。

文大春的傲氣,來自實力,數不清的血汗換來的實力。

我學的是族中殺傷力最強的拳法《通龍拳譜》,若然連一群像喪屍似的士兵都扛不住,未免太丟人了吧?

來啊!要來就來啊!

我是文大春,巨力源族少主......文大春。

他抽拳拉弓,像相撲手一般大腳往地面用力一蹬,地面以他為中心,像蜘蛛網似的「咔喇咔喇」地裂開,震得站在最前排的盾兵東歪西倒,狼狽不堪。

「我幫你開路吧。」

文大春雙目收縮成如麥芒,儼如天元的龍目般不怒自威,手臂長出一片片扇狀的墨綠色鱗片,源壓急速攀升。

「試一下《通龍拳譜》破壞力最強嘅一招啊。」

他聲音一沉,沙啞地喝道:「龍拳通天。」

拳威如龍,一道活靈活現的源力蒼龍隨拳頭飛出來,勇悍無邊的衝散盾陣,開出一條通道,龍口發出的轟嗚宛若震撼天地的神龍之吟!

嗷!!!!!!!!!!!

首當其衝的兩排盾兵直接被蒼龍吞噬,連呼叫也來不及便慘成一團肉泥,而其餘的士兵即使不死,也被衝擊的餘勁震掀得高高的,從半空倒地,摔得半死不活!

與此同時,輪迴朝文大春微微點頭,隨龍尾邁出腳步,一步殺一人,一直疾走至戰陣的末端,費家堡的側門下方才放慢腳步,緩緩停下來。

一道高大的身影擋在門前,手執一柄繫上紅彩的連環刀而立,血色背甲外的粗壯雙臂佈滿新舊傷痕,觸目驚心。黑灰短髮下雙目慓悍如刀,直視穿過人潮的輪迴。

還是那一把大開大合的連環刀。

這個人正是當日聖判島上與父親宮本正勢均力敵,最後更一同穿過傳送通道的刀客千斬。

兩人視線對上,戰陣的拼殺聲彷彿按下了靜音鍵,無法傳進他們的耳畔中。

「你喺千斬,對吧?」宮本香織取回身體的掌控權,凝重說道。

「香織,你無事........」千斬的聲音雄渾有力,神色複雜地看向宮本香織。

「讓開。樂若沫喺你以前組織嘅人,你可以眼白白睇住佢被捉?」宮本香織冷聲問道。

千斬壓下聲線道:「最後關頭,我一定會救走佢。我一直有留意你之前嘅表現,估到你一定會嚟。嚟到呢個位面之後,你地確實變強,而且必定比一般源者進步得更快.......但以你地嘅實力,遠遠未可以同源奧教抗衡。趁血眼被拖延,你快走吧。」

「到底你知道啲咩?」

「我唔可以任你送死。去罪惡之都,搵鏡算軍神就會知道當年嘅事,走!」千斬樣子忽然變得痛苦,臉容隨額上的血色印記浮現而變得扭曲猙獰,渾身不由自主地發抖,似是努力按下體內某種不能自控的殺意。

「死........走........殺.......走!」

話音一落,千斬大刀劈在地面,眼泛血光,彷彿變了另一個人似的。

「死!」

千斬雙眼變得徹底血紅,嗜血地瞪著宮本香織,口中發出「嗄嗄」的喘氣聲,猶如一頭野獸。一息後,他掄起手中的連環刀,狠狠劈出一道血月牙彎的血色空氣斬!


千鈞一髮之際,宮本香織挪步,危危躲過一擊,落空的空氣斬將身後不遠處的數個教庭士兵一分為二。

「該死!」

失去理智的千斬朝宮本香織猛烈進攻,客本香織顧不得思索千斬徒然的轉變,只好趕忙抽刀應戰。一時間刀光四閃,刺耳的嗚響隨戰鬥展開響過不停。

千斬所使出的刀法凌厲剛猛,刀勢沉猛如虎,驟眼看上去只是亂揮一通,除了在刀刃上附加源壓,似乎沒有甚麼章法可言。可是,宮本香織卻是顯得狼狽,在大開大合的攻擊下連連後退,甚至連喘息的時間也沒有。

修練劍術多年,她自然看出千斬的刀法自成一家,不屬於任何一個流派。千斬的刀技是透過長年累月的生死拼殺而練成,遇上一個敵人,就衍生一種刀法。他所出的每一刀全以直接,有效的殺戮為首,不作試探,更毫不花巧,當對準敵人的弱點,立馬就劈出去。

一挑一撥!

一壓一削!

一劈一掛!

千斬的殺氣凝實,跟平日和自己對練的卡洛與王子截然不同,滿身散發的氣場讓她不禁想起自己的師父宮本武藏。

這是真正的殺人刀!

宮本香織劃出一刀,順勢拉開自己和千斬的距離。她雙手執住黑龍刀,視線不敢從千斬身上移開。直此這刻,她始終還未召喚出輪迴刀,使出最為熟練的二天一流。

還不是時候.......

還未到達自己的極限....... 

此際,千斬哪裡知道宮本香織竟然敢膽借自己來練刀。被血眼爵士的血咒所控,他的雙眼中只有濃濃的仇恨。半年前進入這個位面後,千斬在一次圍捕中被血眼爵士看中,收為己用。他為了探清源奧教的底蘊和當年的「真相」,因此一直待在血眼爵士身邊。

千斬雖然知道血眼爵士這傢伙不懷好意,可是他卻猜不到早在遇見對方的第一天就被暗下血咒。血咒的約束力隨被施咒者的仇恨和殺心而增強或減弱。

千斬的血咒是一個死結。

這個死結綁於1994年,也就是他現在腦海中正重播,那些斷斷續續的片段......



畫面是一個位置偏僻的廢車場辦公室,昏暗的燈光使這個空間的氣氛顯得更是凝重壓抑,數十人在辦公室裡和室外聚集。

此時,一個身穿筆直灰西裝,目光異常深邃的中年男人坐在辦公椅上。

文天遠。 

站在另一側眉頭深鎖的黑服瘦削男人年紀比文天遠大一點,頭髮也灰一點,握住一根桃木木杖。

沒錯,是廿載前的岳成始。

「徐老哥,事情處理得順利嗎?」文天遠首先打破沉默。 

此言一出,房間內包括背掛大刀的千斬在內,所有人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徐煙。 

徐煙點頭,深深吸一口雪茄,說道:「你講嗰個只有身上一塊刻名玉佩嘅棄嬰吧?我塞咗一筆錢,搵對夫婦代為照顧。而且,呢個世界同我地嘅世界一樣,有錢洗得鬼推磨。只喺呢個世界無戰爭,亦無源者。」

眾人聽到源者這個名詞,臉色更是凝重。

文天遠應道:「源者........煙老哥,唔好再提『源者』,免得大家再諗起過去。嚟到呢個世界半年,大家已經開始紮根-」

咚!岳成始的木杖重重敲在地板上,打斷文天遠的話。

「天元,『另一邊』先喺我地嘅家。難道你已經忘記壯烈犧牲嘅源者,拼死將我地送過來嘅沈震嶽?總有一日,我地要重返故鄉,報當日之仇。到時候,莫講獨立,整個世界都屬於我地!」岳成始說得斬釘截鐵,眼中充滿仇恨。

「你有辦法可以即刻返去?」文天遠反問一句。

岳成始冷哼一聲,卻沒有反駁。

「遠叔始叔,之後嘅事,慢慢再說吧。」魏鑫抱著一個嬰兒,出言勸止道。

「返去替親人伴侶立碑上香?哈哈哈!可笑可笑。」手執酒壺,滿身酒氣的李晨依譏諷,照頭灌一口酒,頭也不回便推門而去。

文天遠乾咳兩聲,讓眾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

「講返正事吧,我諗各位有部份人都留意自己身上嘅『影子病』愈來愈嚴重,只有一個解決辦法。宮本正,『你地』無女兒,兩人晌日本京都........。」

「宮本家族本家。」宮本正接話,站在他身邊的是抱著可愛女嬰,臉色蒼白的妻子,蕊。

「蕊,師弟。你地需要我幫忙嗎?畢竟唔容易下手.......」千斬見狀,欲言又止。

「放心吧。」宮本正推辭,蕊牽起一抹勉強的笑容。

「咁你地自己小心。」千斬也不好說下去,換過話題,目光移向蕊懷中的小女孩。

「可以畀我抱一下嗎?『我』都有一個仔,叫黑龍。」

「『你』比你厲害啊。當然可以,你我雖然無血緣,但我一直視一村大哥喺親人,你又喺阿正師兄,就喺香織嘅叔叔囉。」

「香織?好聽嘅名字啊。叔叔滿手腥氣,瞓得唔舒服吧?」千斬小心翼翼地接過女嬰香織,眼中的戾氣剎那間化成溺愛。

「嘻。」女嬰香織看著這個怪叔叔,肥嘟嘟的小拍在他的下巴。

「記住叔叔叫一村,一村千斬啊。」



跟千斬對戰十分鐘的宮本香織哪知道對方沉淪在痛苦的回憶中,一邊閃躲千斬的攻擊,一邊尋找機會反擊。經過這一輪苦戰,她逐漸讀懂千斬的打法,動作也開始變得靈活,由最初只能一味捱打,到現在終於舉刀化解,尋得一線反勝的機會。

狂亂的千斬攻擊雖強橫,舉手投足都彷若要開山劈石,但是攻擊方式單一,只須劈殺,毫不防守,而且.......某幾次,千斬曾一度停頓,目光渙散,口中唸唸有詞似的。

的確,血眼爵士所佈下的血咒激發出受咒者的嗜血殺性,使其聽命。可是,血咒的最大弊病是受咒者喪失即時思考能力,只能以動物的原始求生本能,憑直覺拼殺。

傳說人類在遠古時代跟其他動物一樣,擁有所謂的第六感,身如雷達,能預知像地震等致命危險。隨年月和時代演變,人類懂得以思考解決問題,同時也漸漸失去這份能力。

所以一般而言,喪失思考能力的人類,又沒有第六感,就像一支沒有戰術,一味憑兇逞威的軍隊.......

久戰之下,必定破綻百出。

宮本香織顧著推敲千斬下一步的動作,一時分神,卻瞥見千斬跨出一大步,連環刀照頭劈下

千鈞一發之際,千斬的大刀竟然懸在半空,在宮本香織的頭上三吋位置停下來。

「…….香織?好聽…….」千斬沙啞的呢喃,語氣卻夾雜著隱晦的慈愛。

「......你到底喺邊個?」宮本香織一怔,破口而出。

「......我到底喺邊個?」千斬目光閃過一絲悲哀之色,機械式的重覆道。

千斬口中的這個「我」究竟指的是誰?宮本香織不得而知。可是,當她聽到千斬這句話,腦海響起文大春那段話,明悟一瞬間湧上心頭,困惑在心裡已久的問題彷彿找到了答案。

文大春醉心於拳,貫徹自己的理想,以拳腳彰顯生命的意義。

那麼自己呢?

自己擁有的是? 

自己一直尋找的是?

自己一直苦練的是?

自己究竟是?

宮本香織身上的源壓驟然急升,杏目中爆出一股凌厲至極的刀芒,白皙的左手手背上浮現一個漢字刺青,一筆一劃也彷彿帶著玄奧的刀意.......

「武。」

張手一揮,銀刃閃爍,輪迴刀出現在宮本香織的手上,發出「嗡嗡」的驚天刀嗚!

「宮本香織,二天一流。」

沒錯,自己要尋找的是屬於宮本香織的二天一流!

與此同時,源神界的武神崖上,宮本武藏忽然站起來,脫掉上衣,滿意地朗笑道:「終於囉!」

他背上的刺青跟宮本香織竟然一模一樣.......

武!!!



The G 總部的某個房間內。

此際,沉甸甸的連環刀擱在牆邊,刀的主人卻坐在滿地木屑的地板上,貼滿膠布的拿著雕刻刀,埋頭鼓弄著手中的木玩具。

隨木雕玩具鼓晃動,鼓上面的銀鈴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恰似連環刀上的鐵環,清脆悅耳。 

「唔,差唔多。已經幾個月,蕊同師弟佢地應該差唔多返來,香織又大個咗吧。如果將來我嗰個仔可以遇到香織,總算代我完成心願....」千斬瞇起眼,滿意地自言自語。

會殺人的,不代表會雕木。 同樣,拿大刀的,也不等於懂得怎去雕一個玩具。

是的,即使這個人已經半年沒有開過殺戒。

「蕊應該還好吧?」

嚓! 

千斬一時失神,不聽使的雕刻刀便劃在拇指上,豆大的血珠滴落玩具鼓上,滲進木中,染上一抹鮮紅。

這時候,房忽然傳來宮本正回來的消息,千斬顧不得止血,揹掛那柄從不離身的連環刀,便衝出到外面去。 

蕊,要回來了。

跟蕊眼睛像極的小香織回來了,他笑著。

半晌後,那個眼眸充滿慈愛的千斬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殺機與恨意........

「師弟,你講多一次。」千斬一字一頓,渾身散發森寒的氣息,怒氣從他血絲滿佈的眼眸中直射在宮本正臉龐上。

手牢牢握緊大刀,指甲嵌進掌肉,鮮血從指縫滲出來! 

宮本正撇過頭,迴避千斬的目光,重覆那一個事實。

「蕊當時落唔到手,......至於香織交咗畀父親照顧,連同宮本家嘅寶刀......」

「你答應過會好好保護蕊.......講!喺邊—個—下—手?」千斬聲如洪鐘,沙啞的嗓音說到最後宛若野獸的咆哮,把所有在場的同伴嚇呆。 

「邊—個?!」

宮本正撇過頭,沒有答腔。

千斬瞪著宮本正,卻見後面聽到自己的問題時的異樣,登時渾身一顫,目光像因為猜到了甚麼而閃爍不定....... 

「喺你.......」

「宮本正,畜牲!」

千斬話音一落,雙手舉起大刀,身上爆發出凝實的殺意,源力掀起狂風,把衣衫吹得霍霍作響。

這一刻,他只想殺人! 讓大刀照頭劈下,將宮本正斬開兩段!

「停手!」

千鈞一髮之際,文天遠和岳成始趕至。 

文天遠瞬間欺身至千斬和宮本正之間,墨色的龍爪重重拍在刀背上,強橫的爪勁將回不過神的千斬震飛! 

千斬連退十數步才狼狽的站穩,雙腳在地面留下兩道長痕。

「唔好插手!宮本正,拔刀!」千斬重新拿穩連環刀,朝宮本正冷喝道。

「千斬。大家流落呢個世界就喺同伴,你倆個更加喺師兄弟,無論如何都不可自傷殘殺。」文天遠插話。

「同伴?哈!師兄弟?好一個師兄弟,哈哈哈!」千斬亂髮飄揚,掩臉大笑,笑聲極其悲愴,聽上去更似在哭,而這把哭聲的源頭正正在他心裡。

「我傻得以為你可以保護蕊,以為你會比我做得更好!哈哈哈!」

良久,笑聲終於在空蕩蕩的總部大廳中消散,隨之而來是讓人喘不過氣的狂暴殺氣。

千斬目光徒然一冷,催動源力把身上的殺氣纏上刀刃,發起致命的攻勢,交叉形的半透明刀風在空氣中橫飛! 

「冥頑不靈!」

文天遠冷哼一聲,龍目一凝,像變身一般幻化成龍人,龍爪連連拍出,化解掉千斬刀風,兩人在眾人的震驚的視線中打起上來。不論在源力或是防禦能力,文天遠均遠超千斬,戰鬥時間一長,這個差距更是明顯。 

事實上,文天遠真的想幫助宮本正嗎?又真的大義凜然嗎? 

岳成始一邊觀戰,一邊思索。

這城府深不見底傢伙不過借出手擊敗千斬宣示實力,確立自己領導者的位置而已。

殺雞儆猴,誰敢違抗他的命令,下場就跟千斬一樣!

數十招過去後,文天遠的龍掌印在千的刀背上,掌勁震得滿身傷痕的千斬摔落地面,噴出一大口鮮血,無力再戰。 

文天遠殺心萌生,想要出手將千斬格殺。既然今天已經結下樑子,這個人絕不能留。 

電光火石間,文天遠忽然感到四周的重力暴增,像千斤鉛墜在身上,舉步為艱。 

出手阻止的是岳成始!

「天元,以大欺小光彩嗎?」岳成始語帶不屑。

「我組織絕不姑息自傷殘殺之徒。正,交畀你處理,殺與不殺,由你決定。」

「放佢走吧。」宮本正說道。

千斬站起來,陰冷地說道:「無膽匪類。」

「千斬,我今日唔殺你並非因為同門之情,不過唔希望你死亡而影織天元大人嘅威信。蕊離開已經喺不變嘅事實,我要繼續向前行,晌呢個位面站穩陣腳,對嗎?天元大人。」

文天遠滿意點頭。 

「宮本正,你記住,我將來一定會收你嘅人頭。我要你後悔,比死更難受!!」

千斬說畢便轉身,跌跌撞撞地離去,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千斬的意識沉淪在痛苦的回憶的數分鐘的同時,他與宮本香織已戰上數十回合,兩人以命相搏!

這一刻,宮本香織彷彿進入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奇妙狀態,杏目看似所見之物無比清晰,左右手分別拿著兩把太刀,輪迴刀和黑龍,雙刀在夜空中揮舞,時而優美地旋韻動,纖足步步無聲,舉手投足典雅嫵媚,宛若古代的劍舞!

雙刀輕輕一送,順水推舟,將連環刀的刀勢卸去,然後巧妙挪步反擊。這看似表演的劍舞處處暗藏殺機,好幾次將千斬逼退,兩人實力的距離不斷收窄。

五輪書的水之卷? 

是,也不是。

這既是二天一流,也不再是二天一流,武神崖上的宮本武藏如此說道。

雖然這只是小小的一步,但這一步正時將無數武道天才難倒的關卡,也是天才和一代宗師的分野。一個天才研修某個劍術流派,比其他人更容易掌握,甚至練至入微。可是,如果僅是如此,他永遠都無法真正成為劍道大師。

劍,是自己的劍。

道,是自己的道。

不知不覺間,宮本香織已開出一條只屬於她一人的劍術之路。




縱然如此,在這一場消耗戰之下,剛摸索到新方向的宮本香織仍然略遜千斬一籌。終於,在千斬的猛攻下,宮本香織終於露出破綻,被連環刀重重地照頭壓下,只能吃力地抬刀格擋!

喀喇喀喇!宮本香織腳下的地面不堪受力而崩塌,出現一道道蜘蛛網般的裂紋。

連環刀重重壓下的輪迴刀響起嗡嗡刀嗚,一如宮本香織那雙不屈的明眸,依然寸步不退。

不能退,現在洩了這口氣便死定了!宮本香織咬牙暗道。

宮本香織手背上的刺青閃耀著源芒,冷叱一聲,發麻的雙臂往上抬,半跪在地面雙腿努力抵抗強橫的壓力,終於緩緩站起來! 

鈴噹鈴噹.......

這時,連環刀上的銀鈴忽然發出清脆的響聲,把千斬的心神從痛苦中抽回來,被血色弄得一片混濁的雙眼剎那間變得清明,重拾神采。 

鈴噹鈴噹…….

鈴噹鈴噹.......

是那個小木鼓的銀鈴聲啊,千斬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一個玩具小木鼓,殺氣騰騰的臉龐上驟時緩和。

血眼,別少看我,我可不是你的玩具啊!

「蕊........香織,你媽媽係一個好女人..........」千斬鼻孔和嘴角滲出鮮血,艱難地說道。

宮本香織一怔,一時間反應不及過來。 

千斬咧嘴,露出滿是鮮血的牙齒,難看地笑道:「你比叔叔想像更強.......長大嚕。」

語畢,他雙手一鬆一翻,挪步以連環刀的刀身輕拍在宮本香織的腰側,把她送到門前。

然後,千斬怒目一瞪,瞬間鎖定文大春的位置,如狼入羊群般衝入戰陣,如浪潮的血色刀風橫掃千軍,登時開出一條血路!

正在苦戰的文大春來不及尖叫,就被千斬揪住衣領,直摔到宮本香織身前,臉還剛好降落在她豐滿的天然軟墊上。 

這是派「軍糧」嗎?

甚麼都不用說,這一摔,摔得值啊!

「你地快去救人,盡快離開呢個範圍.......血眼準備源光炮對付你地!」千斬說罷便劃了自己的手臂一刀,好讓自己保持清醒,舉刀對教庭部隊衝殺。


宮本香織和鼻血直噴的文大春想不通千斬突然倒戈的真正原因,點頭轉身,推門進入費家堡內。

臨消失在昏暗的門框之剎那間,宮本香織下意識回首一顧,看向快被人潮淹沒的千斬,心裡不禁泛起莫名的親切感,彷彿曾經遇過他似的,卻又說不出來。

千斬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