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時,尹卓言獨自拖著小行李箱步出機倉,剛重新開啟手機,一連串的信息提示聲此起彼落,他看了一眼,頓時眉心深鎖,低罵一聲後,便帶著行李大步走去。
一小時後,他已換上筆整的西裝,坐在會員制的木球會餐廳內,輕泯手中的特濃咖啡,不時抬頭張望餐廳門口。
眼前一陣騷動過後,他輕輕站起來,不緩不急走向鄰桌剛坐下的男人身旁,輕彎身道:「閔哥,早晨。」
被餐廳經理招呼著的中年男子回頭望向他,順著向他回笑道:「早啊,Alvin,真巧!」
「我方便坐下嗎?」尹卓言禮貌地詢問。
徐閔恒直勾勾看著他,抬手看看手錶時間,才緩緩開口:「這個時間還未出現,Aleisha今早應該不來了,相請不如偶遇,很久沒在這里見到你,今早陪我吃早餐如何?」
待餐廳經理招呼過後,二人開始聊著不痛不癢的話題,直到二人都吃完早餐,拿起咖啡細細品嘗,尹卓言才開口說明這次的來意:「閔哥,什麼情況下主事者會寧願花費更多人力物力重新翻盤?而明明眼前已有一個雙贏,甚至三贏的方案。」
徐閔恒抬眼看向他,不經意說:「Alvin,今早在這裡遇到你,真的很開心,話也說多了,一個早上總是回想起以前你和Aleisha上班前也常來這裡陪我吃早餐的片段,你們兩個年輕人喜歡鬥嘴,整天吵吵鬧鬧,感情卻出奇地好!回想我剛出來工作時,也談過一次戀愛,對方是我的同期,那時我們每天一同拼搏、一同度計、一同OT,當時我還以為自己找到了soulmate,難得遇到跟自己同聲同氣的人 。後來,她被調去其他組,我們那時都很專注工作,見面次數也少了。突然一天,她出現在我們辦公室,我正高興之際,她竟然向我遞出請帖!媽的!我當時真傻眼!旁邊人紛紛尖叫喧嘩,不斷恭喜她!原來她要嫁給新部門經理!哈!」
徐閔恒說着故事也沒表現出任何情緒,拿起咖啡呡一口:「之後我離開了那公司,過來盛基跟了Aleisha爸爸。師傅的處事能力及眼光,絕對對得起商業奇人這個稱號!在他手下工作,除了要快狠準,還要夠狂,要有推翻心血的勇氣和魄力!我跟了他快三十年,最多只學到他一半…轉眼你離開盛基回去打理家族生意亦一段時間了,有一年吧?」
尹卓言輕點頭,徐閔恒繼續說:「最近盛基幾個新樓盤獨家代理權都給你拿去了,成績也確實不錯,正是你口中所說雙贏!我跟你父親認識很多年了,看著你今日能獨當一面,也實替他高興。不過Alvin,你要明白且接受,天底下的財路不可能只走向你家,向我們拋出好條件的也不只你一家——這次半山新盤勢頭強勁,各領域為分杯羹都開出很好的條件。我們集團的目標很清晰,要藉著各方面開出的條件借力打力,這次既要名又要利,打造出香港可望而不可及的指標樓盤。」


「閔哥,為了配合在大中華區一二線城市的銷售策略,我們公司上月已重新整合國內重點城市的大數據,並制定一系列針對及羅致合適客戶群的方案,我敢說在同行未有任何一間對手,可如此成熟地運用到這程度的大數據及系統。」
徐閔恒若有所思,表示贊同:「你說得對,你公司的大數據資源在本地同行的確領先,如果與國內中介相比呢?」
尹卓言剛想開口,徐閔恒一擺手,示意他繼續聽自己說完:「如果代理合同在一個月前簽定,這次獨家代理又非你莫屬!剛好,兩星期前我接觸過一間上海的中介代理,它主要客戶群集中在中國華東及北方,手上的大數據非常成熟!當然——你們仍是有優勢,所以我的同事仍在進行分析。看我,又顧著說公事了,如果Aleisha在,又會說我掃興!說回你吧,聽說你最近結婚了?」
尹卓言今早下機看到助理匯報盛基獨家代理權出現變數的訊息,理清來龍去脈後,他也是爭扎過才硬著頭皮過來的。 他知道閔哥作為客戶方董事局一員,為了避諱有可能會不見他,即使見他也不一定會告知他任何消息。至眼下閔哥告訴他這程度的消息,實顧念舊日亦師亦友的情誼,亦明白他不會再多說,心裡雖仍有疑問也不便多說,收起心情笑言:「對,我上月底結婚的,剛好父親大病初癒,婚禮只簡單招待了雙方親人。」
「嗯,簡簡單單也沒所謂,婚後日子才是重要。最近見過Aleisha嗎?」
尹卓言也不笨,徐閔恒說話間多次提起她,也不熱衷回應,低頭拿起匙羹攪拌咖啡。「見過她了,也沒機會說上話。」
「你們以後多的是說話機會,她是負責這次半山新盤的市場經理,她這次回來風頭可算一時無兩,無論眼光、行動力還是相關網絡,連Patrick這個高級經理都快被她壓過頭!剛才說的上海中介還是Aleisha穿針的,年輕人多見識外面的世界就是好!」
尹卓言仿佛是回想一下才應:「從我認識她到現在,她一向去到那裡都是風頭躉,每件事盡心落力,從不認輸,大家對風風火火的她應該見慣不怪了。」
「她在這位置上壓力也不少,平日在公司都板著臉,以前也只有對著你才會變得小鳥依人,可惜呀——」
徐閔恒意有所指瞄了他一眼:「罷了,感情世界我自己也不了解。我要回公司了,替我問候你父親。」


徐閔恒從容轉身離開,只留下獨自出神的尹卓言。

這天晚上,尹卓言又來到宋啟楠家蹭飯,自從凌頌妍離開後,起初宋啟楠有事沒事都會邀請他下班後過來一同晚飯,久而久之只要沒公事應酬,晚飯時間他就會自動出現在宋家飯桌上。二人多年的情誼可算比與親兄弟都更深厚。即使他結婚了,當空姐的老婆Elaine一星期總有三四晚不在香港,一個人的時間他下班後總習慣會過來宋家。
這晚離開宋家後,尹卓言獨自回到車內坐了一會,拿起手機熟悉地輸入一串電話號碼,按下通話鍵——另一端傳來熟耳而有禮的機械女聲,表示已轉接到留言信箱。
他抬頭望向眼前房子二樓,亮著燈的連排窗戶,這是凌頌妍的睡房和畫室,也是他與她曾經甜蜜依戀,渡過春暖秋涼的地方。
到倫敦後的第一年聖誕,凌頌妍收養了Lazy。
大學宿舍內規定不可飼養寵物,所以她原計劃合租學姐介紹,大學附近的學生公寓。
他們那時剛在一起,理所當然地陪她去視察那公寓。
小區環境治安是不錯,離大學不遠。學生公寓都是各地前來的學生,有男有女,出入人多。
雖說學姐合租的單位內都是女生,但需要四五人共用一個浴室,而且要輪流分擔家務清潔。平日讀書、做功課、睡覺都在那不足八十平方呎的睡房內,更別論她閒時想畫畫,總不可能在睡房調油彩吧?


他知道自小生活無憂的她不可能習慣那種平價學生公寓,便順口提出與她一同搬去離校半小時車程,居住環境較好的公寓。
本來他就沒指望她會答應,已想好她拒絕後自己的下台階,畢竟他們才剛交往幾天,說出口後才發覺自己一時口快了!
凌頌妍聽罷想了一下,反問他:「你有信心未來三年我們都不分手嗎?如果那天我們吵架或是分手了,我還要無家可歸豈不是太慘?這樣吧,我們約定,如果那天分手了,你自己搬出去吧!不然我和Lazy被趕出去就太慘了!」
就這個機緣巧合,便展開二人往後十年的同居生活。
事實上,他們那三年不但沒分手,感情更是如膠似漆。
二人在在倫敦三年一直同居,畢業回港後自然不會想分開。由於凌頌妍父母大多時間留在多倫多,她哥哥為方便工作已搬到市區住,二人便自然地住進凌頌妍自小長大的房子,繼續甜蜜同居生活。
他們拍拖十年,同居十年,二人一同在倫敦留學、回港工作、成長蛻變,一同渡過人生中最多姿多采及難忘的時光。
曾經兩人每天甜蜜互依,你濃我濃,羨煞旁人,卻因為一次吵架,二人冷戰一段時間,後來凌頌妍告知他要去倫敦進修一年,二人關係由冷戰進入冰河時期。
凌頌妍離開那一年,他一直賭氣不與她聯絡,她打回來的電話短訊也沒熱情回覆。他每晚卻在二人曾經每晚相擁而眠的床上,抱著Lazy刷她的Facebook,但從不留言或like。
凌頌妍也好像有心讓人知道她每天的生活細節,出門時的天空、吃飯、跟朋友見面、做功課、畫畫等等,認識她多年從沒見她這樣高調地生活。
終於等到她畢業那一天,他預早請了假,將Lazy寄宿在宋啟楠家,獨自飛到倫敦,在她公寓樓下等著,等著那個朝思暮想的她。
他再也不想裝不想念她了,他承認自己每天牽腸掛肚,每逄節日就整天拿著電話,生怕錯過她的電話短訊,但接起電話又要裝冷漠。
他再也不想等待了,再也不想與她分離。這一年他藉工作填滿沒有她的空白時間,工作崗位連晉兩級,成為盛基發展部最年輕的經理,但他知道自己的心再也不完滿,沒有了她,生活已缺了一半。
旁人總以為他風流,即使沒有了凌頌妍也會有其他女人,沒人明白她對他的重要性,從來也只有她真正明白和信任他,她早已是他的歸屬。
那晚他在公寓對街熟悉又陌生的咖啡店等了一晚上,熟悉是因為凌頌妍Facebook常顯示這咖啡店,他坐在她喜歡的窗邊位置,一直緊緊盯著公寓樓下。


深夜時,終於看到久違熟悉的身影,可是他卻邁不出一步 —— 他目睹深深想念的人與一金髮男人擁吻後一同挽著上樓了。
晴天霹靂過後,他獨自從倫敦希斯路機場乘機回香港。回來後帶著Lazy搬離了充滿二人回憶的愛巢。
正藉當時父親驗出第三期胃癌,他不忍父親多年傾盡心血的事業後繼無人,於是辭去盛基的工作,明知是混水也硬著頭皮回家族公司。
後來一次出差,認識了明亮開朗的空姐Elaine,二人半年間慢慢由朋友關係進展為情侶,到上月底結婚了。
想著,他從西裝內袋摸出香煙盒,抽出一根香煙點上,深吸深呼,雙眼向著同一方向失神,再深深吸一口,直到感覺指間那股刺痛感,才鬆開幾乎燃燼的香煙。點上第二根,雙眼盯著同一位置繼續吞雲吐霧。
他抽出電話,按下重撥,回應他的仍是那討厭的機械女聲。
念頭一轉,他拿起公司分配的電話,按下那組熟悉的電話號碼,這次清翠的接駁鈴聲隨著他的心跳配合地響起,嘟嘟——嘟嘟——雖然對方仍是沒接聽電話,但最少証明這電話號碼仍能接通,換句話說,這號碼的主人有意地封鎖了他的私人號碼!
曾經最熟悉的人,佔據著他心裡最深處,今日竟比陌路人更不如。
他想起剛才宋啟楠為凌頌妍傳話,說希望領回Lazy,他頓時莫名氣起,再次拿出私人電話,快速按下一段信息,刪刪改改了幾次,最後發送——你想接回Lazy,明天見一面談談。
不到半分鐘,尹卓言便看到信息後出現的藍剔,代表對方已看到,同時凌頌妍頭像下出現輸入中的提示。
他屏息等待著,不一會輸入中的提示消失了,抬頭一看她房間的燈也關上了,整棟房子陷入一片寧靜。

之後一個月,尹卓言都沒收到凌頌妍的任何回覆,向宋啟楠問起也沒她的消息。
再次見到凌頌妍,還是在宋啟楠的家。那晚是宋媽媽的生日,宋啟楠父母、姐姐及姐夫都回來晚餐,尹卓言也是座上客之一,只是沒想到凌頌妍也接受了宋媽媽的邀請,二人位置正好隔著宋啟楠及王穎芝。
「妍妍最近工作忙嗎?有個早上我剛起床,天還沒亮,往窗外看出去就見你的車開走了。」


宋媽媽是從小看著凌頌妍長大的,非常疼愛她,當自家小女兒一樣,她與凌媽媽以前常開玩笑說要是凌頌妍長大以後嫁到宋家就最好。二人長大後,兩位媽媽才不再開這玩笑,再後來知道原來凌頌妍喜歡的是宋啟楠的好朋友,大家也樂見其成。
凌頌妍停下筷子回答宋媽媽,笑得燦爛動人,三顆招牌酒窩也出來了:「工作還未到最忙的時候,我習慣了早起,早上先去健身室,然後跟老頂吃過早餐後才回公司。」
「你上司是徐閔恒吧!你們家與他真有緣,你父親帶他出身,他就成了你的上司。」宋爸爸正經道。
「閔哥對我爸的愛遠比我多,我在多倫多時,他們每周末總會說上幾小時的視像,住在同一屋簷下的我,一星期也沒跟爸爸說這麼多話。」
這時,宋姐姐突然提起:「妍妍,我上周在大律師公會周年晚宴上見到你,但回頭就找不著了!」
凌頌妍眼球一轉:「我陪朋友去的,見你整晚忙著,就沒過去打招呼。」
「除了你哥,你還有朋友在公會中?」宋姐姐好奇。
凌頌妍剛夾了一筷子餸,抬頭見餐桌上其餘七雙眼晴都好奇地望著自己,不自覺地蹙一下眉,仍大方道:「亞力山大律師樓的Bryan Lee,李仲揚,盛基小兒子。」
當下各人還在各自腦海中整理,身邊的王穎宜靈機一觸:「我最近不時看到有架限量跑馬送你回來,也是他吧?你們很熟嗎?他在追你?」
凌頌妍用手臂輕撞她一下,提高聲調:「不是,公事。。」
王穎宜像抓到証據般,不死心追問:「只談公事不用每次都送到家門口吧,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追求你!我知道你從來不愁嫁,但你也快三十了,是應該考慮一下,我們四個人就差你要未有著落,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此番肺腑之言一出,頓時席間漫延一絲古怪的氛圍,大家你眼看我眼,一時不知如何接話。宋家所有人都清楚凌頌妍與尹卓言的事情,這頓晚飯同時邀請二人過來,實在是陰差陽錯。宋啟楠擔心未婚妻王穎宜口直心快的個性會出事,開席前已提醒她別提起二人的往事,她倒沒說,但仍是出事。
當宋啟楠正想開口緩一下氣氛,就聽到凌頌妍自己先笑起來:「我知道了,最眼明的太監小姐。」說完她拿起公筷夾菜,席間話題也剛好轉到其他方面。
飯後,宋啟楠與尹卓言一同上了遊戲房,沒一陣聽到規律的敲門聲,二人正在書房裡打遊戲機打得興起,宋啟楠以為是家傭過來送水果,隨口便叫了進來。
書房門打開後,一陣也沒動靜,尹卓言先朝門口看,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宋啟楠歡呼大叫,投射螢幕上顯示一方勝利的字眼…


「妍妍你果然是我福星!」宋啟楠高興喊道。
站在門前的凌頌妍朝他笑笑,轉頭向另一邊說:「尹卓言,有時間嗎?我們談談Lazy的事。」
尹卓言一副悉隨尊便的樣子,放下遊戲手制,示意她可以說。
宋啟楠覺得事關二人感情事,自己不方便留下來,便想藉詞離開:「既然你們要談Lazy撫養權,也沒我的事,我先下去了。」
怎料,凌頌妍反手關上房門,「楠哥哥,你留下來吧,我跟他不適合單獨在一房間,我要說的很簡單,就兩句,麻煩你把Lazy帶回來,還有,謝謝你這兩年照顧牠。」後兩句是望著尹卓言說的。
一時間,書房內誰也沒說話,二人緊緊對視著,凌頌妍先問:「有問題?」
尹卓言靠坐在單人梳化上,保持一貫謙謙公子的模樣,說得慢調斯理:「有,很大問題——」
「什麼意思?」凌頌妍蹙著眉問。
「憑什麼你回來一句想接回Lazy,我就要把牠交給你,當日是誰留下牠?誰過了一年約定時間也不回來,一句也沒交代就消失了?你憑什麼現在理直氣壯說要接回牠?你離開那一段時間,Lazy整天悶悶不樂、也沒胃口,就知道在大門徘徊,門外一有動靜就跳起來,牠都以為是你回來,不久大病了一場,我放了幾星期假無時無刻照顧牠,牠才慢慢好起來。這樣的你,有資格提出要接回牠嗎?Lazy是有感情的,你離開那段時間,有想過牠的感受嗎?」
凌頌妍聽罷緩緩走過來,在尹卓言面前坐下來,望著他堅定地說:「就你一直對Lazy的疼愛,特別這兩年你獨自照顧牠,我真心非常感謝你,我當然清楚照顧Lazy有多困難,牠從小身體不好,膽小怕黑,每逄春天天氣潮濕特別容易出現氣管問題,牠每次生病我晚上都抱著牠半睡半醒,以前十年來我也是這樣照顧牠的,以後日子也會是這樣,這是我決定收養牠時的承諾,至今從未變,未來也不會改變。」
「說得真動聽,少給我背公關,A姐!你真這樣疼Lazy,兩年前怎麼捨得獨自離開!沒有了你,牠這兩年一直跟著我好好的,事到如今,我想說的是——沒人再需要你那些可有可無的承諾!」說到尾,尹卓言那還有剛才的淡然,說得咬牙切齒。
凌頌妍收回目光,低下頭倒吸一口氣,再對上尹卓言雙眼,已沒有了剛才的強勢,暗嚥一口氣:「如果兩年前我預知到——我們最後會各走各路…我絕對不會把Lazy留給你。」
這次,書房內出現更長時間的沉默。
眼看二人互瞪著對方,一邊淚眼汪汪,一邊緊咬著下唇,站在一旁的宋啟楠突然覺得,二人的互相指控,真的是單單針對Lazy嗎?怎麼看更像是二人這幾年抑壓著的內心剖白。
眼前的僵局,還是凌頌妍先緩過來輕笑:「尹卓言,你既然結婚了,晚上抱著老婆睡就好了,為什麼要跟我爭Lazy,你老婆知道Lazy是你跟前女友養的嗎?」


「那你打算跟你現任男友解釋Lazy是你跟前男友養的嗎?」他也不讓步。
「我沒需要這考量,以後有的話他自然要接受Lazy的存在。眼前問題是,Lazy不喜歡你老婆,你又何必勉強Lazy跟你們同住,對Lazy或你老婆都不好。」
「萬一有一天,李公子或你其他國藉的男友以後不喜歡Lazy,你又要把牠交回我嗎?你當Lazy是皮球嗎?」他笑。
「我有沒有男友,男友是誰,什麼國藉,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如果以後有一天我要離開香港,我一定帶著Lazy,無論天涯海角!」她不憤。
宋啟楠見二人愈鬧愈僵,想借機拉走尹卓言,怎料卻被他輕易鬆開,他瞪著腥紅雙眼吼道:「為什麼明明錯在你,你仍可理直氣壯?兩年前你自己決定要去倫敦,香港沒碩士課程嗎!約誓旦旦說好去一年,一年後也沒回來,到我傻傻地跑到倫敦,才終於知道你不回來的原因!」
「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我只知道你兩年來從沒找過我!這次回來後,我才知道我男朋友帶著我的貓,變成別人老公了!請問我們有說過分手嗎?」凌頌妍緊嚥聲音,一輪炮轟。
尹卓言激動得爆出一連串英文粗口,在坐兩位都聽到當中夾雜的一個男人名:Sergey。
凌頌妍也氣瘋了,一輪唇槍舌劍後,也豁出去:「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提起他,既然今晚要撕破臉皮,你儘管說清楚!」
「你畢業那天,我飛到倫敦,在你公寓樓下等了一晚,最後等到半夜,看到你和Sergey又吻又攬,擁著一同上樓!」尹卓言說得咬牙切齒,劈頭怒眼瞪著凌頌妍,眼周圍的青筋都突出來了。
凌頌妍不怒反笑,笑聲卻輕顫著,微微仰起頭,淚水還是從眼角流下,她隨手抹過淚水:「告訴我你是哪一隻眼看到!你是真得看到,還是因為你自己見異思遷,所以潛意識覺得別人也會一樣?」
「我是親眼看到!」尹卓言肯定。
「我也曾親眼看到你在機場停車場抱著別人,記得嗎?起初你一直在否認!我那時也是親眼見到的!尹卓言,你撫心自問!真的沒有嗎!damn! 天知道那幾天出差,你們發生過什麼事!我們最後一次吵架就是因為這件事,我還在二樓差錯腳跌落樓梯,腦震盪住進醫院了。幾天後你突然鬼拍後尾枕也承認了!我當時仍選擇相信你原諒你,你還記得嗎?」凌頌妍每個字都說得力竭聲嘶,一雙濕漉漉的淚眼已止不住。
她突然眼前一黑,托著頭緩過來,啞著聲拋下最後一句:「我凌頌妍,在今天之前要是有過尹卓言以外的男人,無論是喜歡過、愛過、曖昧過、親吻過還是上過床,我明天撞車毀容。」說完她的眼淚缺堤傾瀉,伏在單人沙發扶手上失控抽泣,心撕裂疼痛。
到後來,宋啟楠靜靜地拉著早已呆滯的尹卓言離開書房,只剩下凌頌妍一人。
一下子把話說破了,只剩下的一堆血淋淋的破往事,硬生生捅破凌頌妍的心臟,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宋啟楠送走尹卓言後,回頭對她說:「卓言說這周末會把Lazy送回來。」
「謝謝你,楠哥哥。」
「你啊,以後別再發這樣狠的誓言,你難道不知道好的不靈壞的靈!」
「我很傻吧?」她無力應著。
這晚以後,前事理應就這樣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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