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星期後,凌頌妍跟施晴的旅行最終沒去成,原因是施晴發現懷孕兩個月了。她初期孕吐特別利害,上下班也由凌頌德管接管送,更別談輪外遊了。
凌頌妍也沒為旅行被取消而失望,因為她最好的朋友終於答應嫁給他哥!
嚴重的孕吐令施晴每天也沒精打彩,雖然享受著凌頌德的貼身服務,但身體心理卻不舒爽。
這天凌頌德有緊急文件要留在律師樓處理,她下班就自己去了凌頌妍的公寓。
施晴入門時才發現,凌頌妍家裡竟然有客人!
凌頌妍略顯急急忙忙:「我和Bryan跟爸在FaceTime,你先休息一會,要吃東西嗎?」
施晴自然地走進來,舒服地靠在沙發上:「你們繼績,不用管我,我會當這裡自己家一樣!」
凌頌妍也笑了:「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客氣——我跟爸說你來了,你一會想和他say hi嗎?」
「當然,討好未來老爺的事,多做一定有益!」施晴爽快答應,之後一直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看著凌頌妍和李仲揚在電腦前一來一回有商有量,竟覺得有點羨慕。
一會李仲揚先離開座位,凌頌妍示意施晴過去。


「Daddy你好嗎?今天跟auntie Fanny去哪兒玩?」施晴還未坐好就笑盈盈問。
「Fanny今早說想畫畫,我一會處理些公事後再去看書。你今天氣息不錯,還有吐嗎?妍妍說買了新按摩器,一會讓她給你試⋯」
對於凌韋風一連串關心,施晴一直乖巧應著,直到掛了線,她才真正鬆一口氣。
她回頭對凌頌妍說:「明明你爸一點架子都沒有,說話也不會單單打打,怎麼我每次跟他說完話,手心總會冒冷汗,整個人精神緊繃著。你們兄妹果然是奇葩,還可以跟他頂嘴。」
凌頌妍聽著好友吐糟,也覺得好笑:「就你還抱怨!你現在陀着他的乖孫,我爸最疼就是你 !不過,以前卓言也說過類似的話,明明我爸那時也很喜歡他,他這麼多年對著我爸都正經得像演講一樣。我爸本來就不是老奸巨猾的人,你們只是被媒體報道影響太深,將他神話化了!」
施晴突然清醒過來:「噢,你之前不是說——別再提起他嗎?」
凌頌妍有一下遲豫,但也不想隱瞞:「先不說這——Bryan在煮西班牙海鮮飯,他說是自己拿手菜,你一起吃嗎?」
「當然吃!托你的福我才能嘗到李公子的手藝,賞我兩口飯吃吧!」說著施晴笑著整個人賴上凌頌妍。
二人玩笑一番才來到飯廳,不約而同被眼前景象驚訝得倒吸一口氣——飯廳燈光已被調暗、小餐桌上點著米白色蠟燭、透明花瓶中放著淡橙色鬱金香、三套純銀餐具井然放在白圓碟旁、圓碟上豎立著米白餐巾、香檳杯及酒杯並列整齊、旁邊原木板上放上芝士盆和各種cold-cut,而李仲揚正好捧來香噴噴、滿佈海鮮配料的西班牙炒飯。
凌頌妍一邊坐下一邊讚美:「看來你是真食家,入得廚房,出得廳堂,才一會就變出又睇得又食得的一餐。」


施晴則高興著:「李公子,做你女朋友真好,看不出你這麼有情趣。」
李仲揚拿過二人的香檳杯倒至八分滿,笑笑:「也不一定用來招呼女朋友,像現在和好朋友吃飯也是種享受,Cheers!」
三人碰過杯,開始盡情吃吃喝喝,說說笑笑。
兩杯下肚後,大家明顯輕鬆起來,兩位女生把握機會追擊李仲揚。
施晴先問:「從實招來,你交往過哪些女明星女模特兒?」
李仲揚笑得開懷,舉起手指數著:「哈,恐怕要讓你失望了,答案是一個也沒有!我十歲就去美國,廿五歲回來後跟了個吃人不吐骨的師傅,沒日沒夜過了幾年,你回去問問你未來老公就知道,我跟他那幾年是過得有多裙拉褲甩!」
「信你們才怪!富二代聚會,不是總會有女明星女模特兒嗎?」施晴說得肯定。
凌頌妍加入助攻:「上次我陪他去大律師公會annual,事前據說是要擋住某狂蜂浪蝶,後來發現原來我理解錯了,當晚要應付的豈止一隻狂蜂浪蝶,性感的漂亮的清純的,女的男的都有!那晚,他就是唐僧肉,我就是孫悟空幫他打發那些白骨精蜘蛛精蚌精!」
「訪問一下唐僧,個人喜歡哪種妖精?」施晴裝作拿著咪,舉到李仲揚嘴邊。
李仲揚輕挽嘴角,反問她:「你有聽過唐僧跟白骨精蜘蛛精上路取西經嗎?我猜想,唐僧個人最喜歡馬騮精,他眼裡就只有悟空,一路上嘴邊總嚷著悟空、悟空,又不時唸緊箍咒想把箍住。」


說著他望向凌頌妍,只見她從容亮出招牌笑容向他舉杯,然後轉過頭與施晴低語竊笑。
三人吃飽喝醉後,凌頌妍自發清理現場,留施晴與李仲揚在沙發上一搭沒一搭聊天。
施晴因懷孕晚飯時只喝了一杯香檳,相比李仲揚顯得清醒,趁凌頌妍不在,說出忍了一晚的話:「你果然是高手,太會見縫插針,怪不得凌頌德對你讚不絕口,我就知道他身邊的人都不可能是善類。」
李仲揚也放鬆靠著沙發背,瞇起笑眼:「那又如何,你也看到她是如何無視我的。」
施晴輕搭上他手臂,笑笑說:「你今天坐在這跟我聊天,至少她是喜歡跟你相處的,不然她不會浪費私人時間跟你吃飯。」
李仲揚看著貓架上的Lazy,懶懶說道:「她回來後,我約了她幾次,她都推說要回家喂貓或陪貓,這次是因為約了風叔,我提議下廚,她才答應。」
「Lazy是她的心肝寶貝,她剛到英國時與⋯收養的,養了十多年,以你現在的身份當然比不上牠,你說別吃醋!」
李仲揚剛開口,見凌頌妍正朝他們走過來就沒說下去。
凌頌妍問施晴:「晴晴,你今晚留下來嗎?我剛剛換了貓沙,現在身上一股味道要先洗澡。」
見施晴一下便答應,凌頌妍轉頭交代李仲揚:「明天準時十二點半在公司停車場上車處接我,如果時間有改,我十二點前會通知你。」
意識到凌頌妍下逐客令,李仲揚識趣借口離開。

凌頌妍洗澡後,靠在床邊逗Lazy玩新買的羽毛玩具,施晴大刺刺躺在床上開始說:「估不到Bryan也會煮飯仔。」
「吃喝玩樂他都精通,你怕悶找他就對。」
「那你明天你跟他去哪玩?」


「不是啊, just a casual lunch。」
「你是不喜歡Bryan,還是不打算喜歡人?」施晴問得直接。
施頌妍沒停下手上動作,卻告訴她:「尹卓言讓我等他一個月。」
「什麼意思?等他一個月?等他做什麼?WTF!等等,他是打算離婚嗎?」施晴被明顯被突然其來的訊息嚇得不輕,一口氣連番追問。
凌頌妍輕嗯一聲。
施晴氣得不輕:「妍妍!你怎麼又被他哄騙!就算他現在離婚,有什麼了不起!他要結婚前有沒有想過你?憑什麼現在要你等他!你別傻了!別被他牽着鼻子走!」
凌頌妍低著頭沒說話,抱起Lazy,一下一下順著牠的毛,儲了足夠勇氣才開口:「我們兩個人在醫院詳談過,把以前種種誤會都說開了,這一刻,誰對誰錯已經不重要,本來我們已經說到不要再見面了,這樣我們才能開展新生活…他卻一直抱著我,哭著說不能放開我…其實我們都放不下對方,如果他願意走出這一步,我大概…真的可以原諒他…」
施晴看著她泛紅的雙眼,也慢慢冷靜下來,盡最後一分力動搖她:「放不下都是因為你太死心眼,多年來你只有他一個男朋友,你可能還沒有喜歡其他人的覺悟,就拿Bryan來說,他想走近一步,你就馬上落閘,一點機會也不給他,也不給自己,或者是你打從心底就不想接受其他人,無論那人有多好!」
「也許吧,你知道嗎——即使現實生活見不到,我仍不時夢到他。經過我們以前去過的地方、吃過的餐廳,會更想念他,心裡腦海裡一整天都是他。」
「唉!真沒你符!老老實實,他真的一個月內跟那人離婚?」
凌頌妍輕輕點頭。
眼看好友的唯唯諾諾,施晴真的不吐不快:「你看!現在他可以結婚半年就離婚,以後他也可以這樣對你!更何況,你可以接受自己由正牌女朋友變成小三嗎?」
凌頌妍若有所思,抱着Lazy徐徐躺下,望向天花燈:「晴晴,你說中我的死穴,我的確掙扎過——但想深一層,我回來就是為了他,兩年來斷絕來往,我仍忘不了他,所以我讓步了,只要他回來,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給你氣死了!怎麼就非他不可!是他好命還是你傻,他那些斬不斷的爛桃花,我是旁人聽到也氣炸,只有你還可以為他開脫!」
凌頌妍也苦笑:「你可能不相信,這些都是他優柔寡斷性格造成的,他總是怕傷害到別人,處處為身邊人設想。他外表看似多情,常吸引一大堆桃花,很大原因是他不會拒絕別人示好。我們在一起第一天,我已提醒過他要與其他女性保持距離,起初一段時間我也常為這種事生氣,但我知道他努力過,慢慢地接受這是他性格上的缺點,另一方面看其實他很重情,這些年不斷被那些所謂家人陷害、或是你們抨擊,他儘管生氣不憤,也沒任何反擊。」


施晴一臉不可置信:「我是真不相信!俗語說牛不喝水,按不到牛頭低,他一個成年人,要是沒那個意思,就應該知道如何拒絕!你被他下降頭了!他可以結婚半年就離婚,更証明他是一個渣男!」
見施晴愈說愈激動,凌頌妍覺得今天無謂再說下去了:「我們別說他了,害你心情不好、吃不飽、睡不好,我哥我爸我媽要輪流來怪我了,你現在是我家的菩薩,今天我哥沒空,由妹妹我幫他供奉著。」
施晴冷靜下來,也覺得剛才過於激動,畢竟是自己好朋友最愛的人,於是拉過凌頌妍的手說:「我知道你有自己想法,我就是替你不值,明明你有更好的選擇,偏偏還要往死胡同裡走⋯」
凌頌妍勉強一笑:「老實說,你剛才說的我怎會沒想過,他竟然為一個nobody放棄我們過去十年的感情,到這一分鐘我仍沒法釋懷…但既然他已說會離開那人,就先解決眼前的事情,我以後再跟他算帳。還有,你口中那個很好的選擇,我真招架不起,跟他相處太累了,沒一刻能放鬆下來。」
施晴不明了:「你之前不是說他風趣又有能力嗎?怎麼一下子變了負評。」
「我還是覺得他風趣、有能力、外型氣質也無可挑剔,同時很有野心,你知道他為什麼會主動到加拿大見我爸嗎?」
凌頌妍也伸懶腰後躺下,一臉好奇:「別賣關子!」
「算了,反正我爸沒答應他,不過明天我要幫他演一場。」
「巴閉!喂,你跟尹卓言的事我可以告訴凌頌德嗎?」
凌頌妍馬上拒絕:「不要!這件事我最不能面對的就是他,他可能會聯想到以前的事。」

中午十二點三十五分,凌頌妍從升降機步出公司大堂,便看到玻璃幕牆外,保安急著驅趕落車處停泊的士及其他車輛,她快步走向那邊。
剛到達落車處十步的距離,就見到一架亮黑房車沒收油轉彎駛入,尾後跟隨著一架同品牌同色系的七人車。
七人車上數名穿著全黑西裝的男人下車,走到前面亮黑房車側等候著,房車前門從內打開,一名魁梧的男人下車,走到後座打開車門,好讓一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下車,另一端一名較年輕的男人同時下車,急步走向中年男人旁。
待中年男人站穩後,圍著二人的保標開始向前邁步。


凌頌妍今日穿著米白西裝褲套裝,站在大廈出入口非常顯眼。
保標群來到她五步的距離,剛想抬手示意她,她揚聲向來人打招呼:「Hello Uncle Lee!」
被保標包圍著的中年男人先回頭,看清眼前人後才慢慢展現笑容:「是頌妍!哎喲,頭髮變短了,差點認不到你。」說著他揮手示意兩名保標後退。
凌頌妍踏前一步,先與年輕男人點頭一笑,轉頭再對中年男人說:「看來今天是我的lucky day,出門遇到你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big man,看來下午半山複式開標,一定能收到好價!」
用好說話開場,誰都喜歡聽,李賢笑到眼紋都現出來:「就你會說話,我也聽說最近有你在的記者會,篇幅及話題性都特別好!要不以後所有集團的股東會及記者會都預你一份,這樣我們一年省卻不少廣告費。」
「我是要被招攬到公關部嗎?我很喜歡跟著閔哥做項目策劃,雖然他一句拜托就把幾個項目一口氣拋給我,其實整個策劃及執行過程都讓我很高漲,看著樓盤成功買出或租賃也很有成功感!」凌頌妍嘴角上揚真誠地說。
李賢笑得爽朗,來回寒暄一番,轉頭對大兒子說:「Ray,你知道為什麼你風叔被稱為商業奇人嗎?他做事就是不走常路,他一對兒女自己都不教,女兒給他徒弟教,更給兒子找了個瘋大狀師傅,一箭雙雕,真聰明!」
一旁年輕男子也陪笑道:「會不會是因為風叔太疼Aliesha,怕自己心軟教不了,又怕自己太嚴厲女兒會恨他。」
「你說對一部份,首先,閔恒固然有這個能力教導頌妍,他為得到師父的認同,只會加倍用心。而頌妍為了追趕閔恒的步伐,無形間也會鞭策自己。」
凌頌妍此時一臉理解:「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到最後坐享其成的,不就是他嗎?」
三人也哈哈笑了。
適時凌頌妍來電響起,她按下靜音,抬頭對李賢說:「Uncle Lee,我爸下星期就回香港了,他要幫我哥見家長,我最好的朋友答應嫁給他了!我爸高興極了,他恨了多年的媳婦茶終於有著落!」
李賢眉開眼笑:「那真恭喜他!他等了這一天十年都有!下星期業績發佈會上我再親口恭喜他!」
凌頌妍也陪笑道謝,這時她的電話再次響起,她瞄一眼螢幕,對李賢道別表示先離開,轉身快速接起電話:「我在大堂——別駛進來,這邊多車停著,我過來前面路口,見到你了——」
與李賢道別後,凌頌妍快步從大廈側門穿過去,箭步上了路邊停泊著的啞黑銀色跑車。


李賢入升降機前,私人助理在他耳邊低聲說著話,他深藏的眼朝外面掃了一眼。
待凌頌妍坐上來,扣上安全帶後,李仲揚討好地問她:「美女,今天有想吃什麼嗎?」
「你決定吧,我兩點前要回來,下午要開標。」對比下,她顯得懶洋洋。
「沒精打彩的,你今天很累嗎?」他關心地問。
她輕吐一口氣,望向李仲揚:「啊!大概是高度戒備後的後遺症吧!晴晴總說在我爸面前說話要小心翼翼,因為她還未認識你爸!跟你爸說幾句話,像被他望透一樣…」
「傻瓜!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保證你下午精神飽滿。」

二人來到灣仔海旁一棟新落成的商業大廈,李仲揚熟路地帶著凌頌妍進升降機,來到頂層六十八樓,升降機門一打開,竟然是一間意大利餐廳——餐廳裝修佈置以黑銅色作主調,天花垂吊黃銅燈,配襯深胡桃木色牆身地板,中間是方型大酒吧,三面落地大玻璃,最特別的是向海景的一面,意外地是一個伸延的露天平台!
李仲揚一路領著凌頌妍到露天平台卡位坐下,侍應隨即過來為他們佈置。
這個露天平台卡位與卡位之間,巧妙地以大型綠色植物作分隔,私隱度高,最大賣點是客人在這里,可遠挑維港對岸景觀。
凌頌妍十分驚喜:「商用大廈頂樓竟然可以有露台餐廳,建築規劃時下了不少苦工吧!這里業主是建宇發展,真別出心裁,盛基要多多學習!」
「看你這個腦袋,根本停不下來,就不能專心欣賞這里嗎?」
李仲揚說著親暱地輕掃她清爽的短髮,她卻調皮地裝作彈開他的手背:「那我們好好聊天,就你對這裡的熟識程度,以及侍應生對你的態度,這餐廳要不是你身邊的人開,那你就是幕後金主——這是你的私竇?就不怕我告訴別人?」
又一次被她裝傻拒絕,李仲揚也不尷尬,笑得開懷招來侍應生:「先點餐吧,一會再跟你說。這裡沒餐牌,廚師按每天新鮮食材來貨設計菜式,他們會建議配搭及烹調方式。」
金髮藍眼的漂亮女侍應生開始介紹:「凌小姐你好,我叫Zita,是這意大利餐廳副經理。今天新鮮食材包括有:西西里新鮮白蘆筍及卡莫黑蕃茄,兩種蔬菜口感爽甜清脆,白蘆筍適合配意大利粉或意大利飯,黑番茄適合前菜沙律;地中海鱸魚會建議原條香煎,可保留魚肉油份及嫩滑度;肉類有佛羅倫斯牛臀腰肉及牛臉頰肉,可配合主廚秘方特釀牛肉濃汁,香軟濃郁。不知以上是否有你喜歡的?」
「聽上去都很吸引,中午我一般吃得清淡,黑蕃茄比較適合我,另外我喜歡新鮮水牛芝士。」
李仲揚提議她:「個人推薦,你的沙律加點Valtellina風乾牛肉片和用葡萄酒醋好嗎?」
「好,聽你這個食家的推薦。」
李仲揚也回頭點餐:「她的沙律我也要一份,main course要一份牛臉頰肉,Medium rare。」
待侍應轉身後,李仲揚從實招來:「這餐廳是我一位意大利朋友開的,她家族在意大利代理高級食材,近年陸續在亞洲主要城市開了多間旗艦餐廳,她與建宇太子有超友誼關係,才可以為她安排這個地方。這里還在試業,知道的人不多,我剛才跟經理留了你的名,以後你來可指定這個vip區。」
最近與李仲揚相處了幾次,凌頌妍很欣賞他體貼又不浮誇的處事手法,總是為對方想先一步,總不忘詢問對方的喜好意見。
她故意問:「曾聽說建宇太子是同性戀?」
他失笑:「他絕對是喜歡美女!我這個意大利朋友年輕時是選美冠軍。」
「那他們為什麼沒有公開?」
他猶豫一下:「她廿多歲時在意大利曾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建宇老太太接受不了大兒子要娶一個曾離婚的金髮女郎,但見他平日做事有聲有色,也沒有特別為難他們,一直拖了差不多十年。」
「你朋友自己覺得呢?」
「我朋友也不需要倚靠別人,看上去似沒所謂,但我覺得如果她能選擇,應該不會想這樣,誰不想光明正大地擁着愛人。」
這番說話,讓凌頌妍瞬間想到尹卓言,低聲輕哼:「如果曾離婚的是男人,應該沒有這顧慮吧。」
李仲揚也不否認:「who knows!」

自從兩星期前與尹卓言在醫院過了一晚後,凌頌妍解封了他的來電,二人每天也保持著聯絡,卻沒再見面。眼前觸及離婚話題,讓她心裡有點煩躁,索性轉開話題:「你哥跟你是完全不同類型,他一副謙謙公子模樣,也不愛不會搶風頭,內斂沉穩,同樣讓人看不清,怪不得你爸更看重他。」
李仲揚嘴角一扯:「你別小看他,他眼光很準、做事計劃周詳,竟跟你有點像。」
「嘩!真受寵若驚!這樣也可以被稱讚!我需要禮尚往來嗎?」
「哼!如果你的讚美話是鋒芒畢露、愛出風頭,就不用客氣了!」李仲揚模仿她一貫說話的語氣。
「我本來想說出類拔萃、備受矚目,不過現在打算收回,因為你將我想得太壞了!」
他卻忽然認真:「也許我是吃醋了——明明我們是一隊的,你卻當着我面稱讚對手。」
凌頌妍有一刻不經意失神,隨即輕鬆一笑:「就是要刺激你!」
二人壞笑對望一下,前後移開目光,放眼眼前怡人景色,一邊等待食物到來。

午飯後,李仲揚按時將凌頌妍送回公司。
她在停車場下車時,正好碰上Patrick從後面的車下來,二人看到對方均滯了一下。
「Patrick哥,那我們下次再見。」聽到熟悉的聲音,凌頌妍直覺回頭看,果然是他。
凌頌妍轉身去前面的便利店逛逛,不久身後傳來男人低沉聲音:「自訂車牌用自己名字Bryan Lee也太招展了吧?就怕別人認不出他。」
凌頌妍回頭望向他,慢條斯理道:「這世界充斥各種不同的人,有人用玩心掩飾野心,有人用深情掩飾多情。」
見對方沒回應,她繼續說:「我昨晚去醫院看你爸了。」
有人要緊張了:「他主動找你的?」
「我先WhatsApp問候他,他才說想見我。」
「那,你們有說什麼嗎?」
她看了四周一遍,將他拉過一旁,認真問道:「你先答我一個問題,他知道我們的事嗎?」
他誠實說:「我還沒跟他說,他只知道那晚我留在你病房…道義上我覺得要先跟…Elaine說…」
她片刻停頓:「那你說了嗎?」
面對對方的沉默,凌頌妍怒了,忍不住衝口而出:「尹卓言,我覺得最近自己變成一個笑話,施晴罵我怎麼非你不可,我也不敢讓我爸媽,尤其我哥知道,你爸昨晚跟我說,這次是他欠了我,不要怪你!最好笑是Patrick哥問我,如果你重新追回我,我會否接受?」
面對凌頌妍字字誅心,尹卓言急了,用力反握她嘗試解釋:「妍妍,再給我一點時間,你所擔心所面對的,我都會跟你一同解決。」
她默默盯著他,聲音變得堅定:「你知道嗎?這兩星期我每天都很煎熬,原來我沒自己想像中堅強,我覺得自己再捱不到兩星期了,萬一兩星期後你才告訴我做不到,我到時要放棄還是繼續等?」
他彷彿預知她接下來的話,急忙打斷她的話:「我不會做不到,也不會放開你的!我們說好一個月,還有兩星期,兩星期內我一定會解決!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還不明白嗎?一個月只是一個時間點,重要的是眼前你最期待、最想得到的是什麼?值得你不顧一切去得到嗎?」
他馬上解釋:「是你!對我最重要的一定是你!不用懷疑!唉,我…只是覺得很對不起她,想用一點時間幫她做緩衝,這段時間我已開始漸漸疏遠她,她也發覺了不對勁,我保證會在月底前跟她說清楚。」
望著眼前慌張解釋的尹卓言,凌頌妍問自己失望嗎?對這個人還可以期望嗎?還是她在這段關係上太敏感了?想到李仲揚朋友的例子,即使他離婚了,二人真的能走下去嗎?
她下意識問:「你們每晚還睡在同一張床上吧?有親吻嗎?有做愛嗎?」
看著他張口要回答,最後還是沒說一字,她反而勾起嘴角一笑:「我本來很想問你,是什麼原因令你猶豫不決,但現在已不想知道了。這兩年沒限期的等待令很多感覺都失真,一直以為自己很想要的,原來並不是想像中的模樣,我只記住你的好,偏偏忘了兩年前我離開你的原因——我受夠你為所有人著想,卻總忘記我的感受。」
尹卓言心裡一寒,很怕又要失去她,更用力握緊她手碗:「只是兩星期——為什麼你不能多等兩星期。」
「看來你還沒不明白我的意思,所謂期限只是數字,我從來介意的是你沒將我和我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我也會心痛難過!我非常介意你身邊圍著的女人!你覺得對不起其他人?我呢?我不值得你心痛嗎?將心比己,如果我身邊有其他男人,你也可以接受嗎?這些年來,我身邊除了你沒有其他人,是因為真沒人接近,還是我不讓他們埋身?尹卓言,我們都快三十歲了,每天都在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每一次的選擇都是一次取捨,由你選擇跟她一起,甚至結婚,我已經被你捨去,既然如此,今天我很難不懷疑你會再一次捨我而去。」凌頌妍兩星期來累積的壓力和情緒,被他一刺激,瞬間爆發,一口氣擱出心底話。
尹卓言臉有難色,關心即亂,冷靜下來消化著她的話,凌頌妍是一個心思細密的人,她也許會說氣話,但不會亂說話,眼前她放出恨話,除了發洩的可能性,也許是孤注一擲。
他半攬住她,放軟聲線在她耳邊輕哄:「妍妍,以前是我做得不好,沒有你在身邊,我總會失去方寸。剛才你的話真嚇到我,答應我,別真的放手,想也別想,我們說好要繼續走下去,只要能重新跟你一起,以後其他阻力我們一同面對,最重要是我們一直在一起。但我要告訴你,從你跟著我到倫敦開始,我心裡就只有你,你不僅是第一,還是唯一。我今晚回去就跟她說清楚,不用再等兩星期了,就今晚,我今晚就搬出來。」
凌頌妍默默望向他,沒回答。
他追問:「你今晚在哪邊?我來找你。」
「今晚七點的飛機,到新加坡出差一星期。」
他看看手錶,心裡估算一下時間,肯定道:「還來得及,妍妍,我們一會五點在機場見,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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