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電話裡的惡鬼: 【十七】
【十七】
……
一句說話，讓李安娜徹底抓狂……
「妳……妳不要亂來啊！」
「嘻嘻嘻嘻……」
「求妳……我什麼都沒有做過……」
「嘻嘻嘻嘻嘻嘻嘻……」
「妳別以為妳神經病就可以嚇唬我啊！」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我會離開這裡！我什麼都不會再問了！」
李安娜急得丟下姚貝兒的恐怖手機，沒有交待一句，立刻飛奔離開。
荃灣海濱公園的涼亭上，只有姚貝兒和張瑪莉，靜靜看著遠去的李安娜。
李安娜邊跑邊把頸上的吊墜握緊，一扯，丟去。
吊墜孤伶伶的落在溝渠的旁邊。
入閘……西鐵月台……等候……快點快點……來回踱步……步入列車……開駛……快點到朗屏站……朗屏站……然後……衝出列車、閘口……跑……
跑……跑……快……快
終於……
終於摔倒了……
摔到在「他」的宿舍門前……
痛……痛……
身體的痛竟想把淚珠逼出來……
「哭？妳沒資格哭！」
「我知道……」
心裡的對話，逼使眼淚收回。
李安娜一邊跑，一邊強忍著……
「妳根本不用緊張他吧！他死了！不是更好嗎？妳可以放下擔子，也可以給我一個交待！」
「不不……不……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所以……我要保護他……
所有的事都是因我而起的！」
心裡的話一句接一句。
眼淚，本來是人的自我救贖，
但她從不打算救贖自己。
「膝蓋雖然很痛……很痛……都不可以哭嗎？」
「這是妳活該！」
混亂的思緒快要把她逼瘋，她不能阻擋繞延在耳邊的「對話聲音」……只好狂奔……
跑！
最後，她氣吁喘喘……
但她……
她看見她哥哥安然無恙，坐在宿舍大廳的黑色沙發上，看著電腦螢幕播放著的火影忍者……
她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阿妹，不要哭。」她的哥哥，李德華說。
她根本沒有哭。
李安娜知道哥哥根本不明白火影忍者的劇情內容，不過他喜歡打鬥片，特別是動畫人物在打鬥時發出的火焰。李德華很喜歡，他很喜歡火。
「咦？李小姐，妳來了嗎？妳怎麼入來的？我們沒有聽見門鐘響。」一位女宿舍職員訝然地問。
「對不起，我有點急，我是趁你們未關好門的時候入來的。」其實李安娜根本忘記了自己怎樣進來，因為她當時心急如焚，眼裡只有一個人。
「原來如此，下次不要這樣了。」女宿舍職員抱怨說：「這樣我們無法作記錄的。」
「妹妹！不要哭！我會妳打死他們！」李德華邊看電腦邊說。
「不可以說這些話的！」宿舍職員嚴厲地告誡李德華。
那麼，電話中所說所謂的懲罰又是什麼呢？
李安娜一直以為，懲罰就是傷害她的哥哥，畢竟這個來電一直以她哥哥的安危威脅她。
……
「妳無法掌握故事的脈落。」聲音說。
「從來就沒有人能夠掌握自己的故事。」另一道聲音說。
……
另一邊廂，陳湯姆眼前依然是李安娜的手機靜靜放在一張典雅的桌子上，但場境已經轉換到一間環境優雅的Cafe裡。
Cafe今天沒有太多生意，就只有陳湯姆和祖比達二人。
「謝謝你幫我。」
「不用客氣，但這樣真的好嗎？你要我說這些話……」
「只要能夠對付張瑪莉，揭穿她的面具，就什麼都好。」陳湯姆喝一口熱咖啡。
「死都不怕？」
「不怕。」陳湯姆嘴角上揚，展現自信的笑容，說：「何況在張瑪莉死前，我不會死的。」
祖比達，公司裡的一位平凡同事，外表斯文，處事謹慎細心，他對陳湯姆這位上司忠心耿耿，即使全世界都在說他不是，他都不會。
但在辦公室裡，其實他極少跟陳湯姆閒聊，對話內容通常流於工作層面，從不談私事。對陳湯姆而言，他是一個默默耕云的好同事。
只是陳湯姆最近才發現，這位同事，祖比達，他在張瑪莉事件中或能夠發揮的最大的用處。
「如果……如果張瑪莉真的是……」祖比達吞了一下口水，說：「真的是妖怪……我……我們……」
「不用怕，即使是妖怪，我們都可以一起把牠殺死。」陳湯姆躊躇滿志，凝望祖比達的雙眼綻放光茫，有力地說：「為了未來。」
祖比達就像一位遇見神的信徒，堅定地點頭。
陳湯姆又再喝了一口無糖的咖啡，
他真的很討厭飲咖啡。
但，他以為咖啡會令他保持清醒。
……
當李安娜翌日的星期一回到公司，打開門……開著了燈……
眼前是一個靜止的畫面……
但畫面過於震憾，令她彷彿有一秒停止了大腦的運作，一片空白，或許……要接收這個影像訊息還需要時間……
又或許，當「死亡」再次呈現在她眼前的時候，會讓她勾起更多回憶……
所以，後來的同事連替她的驚嚇發出高冗的尖叫：
「丫~~~~~~~~~~~~~~~~~~~~~~~~~~~~~~~~~~~」
今天，辦公室裡發生了一單命案，屍體的頸部被白色的電線緊緊環纏，懸吊在辦公室上的橫樑，兩腳懸垂輕擺。
等等……說笑吧？是為即將舉辦的萬聖節嘉年華所演練的場境嗎？
站在屍體面前的人，都很想為眼前的事實找一個平凡而合理的解釋，不願相信……
有人死了。
眼見屍體，李安娜彷彿想像得到祖比達曾經的痛苦掙扎，所以他的眼睛才會瞪大得如此可怕。
「報……報警……」當李安娜的腦袋漸漸清醒過來。
「好……好……讓我來報警……」其中一位男同事顫抖回應。
在等候警察到場的期間，回到公司的同事也越來越多了，受驚嚇的同事中甚至有一兩位同事在後樓梯的垃圾筒嘔吐。
大家都選擇守在辦公室的玻璃門外，一些同事總是好奇，眼睛稍移，屍體依然一動也不動地散發恐怖，又彷彿告訴你……
這裡不安全。
陳湯姆也回來了，他就跟所有同事回來時的表現一樣。
「怎麼了，大家為何聚集在門口？」
大部份同事神色扭捏，不願多說，當陳湯想走進辦公室裡時，同事阿方拍拍他肩膊，好心地對他說：「你要有心理準備……」
陳湯姆眉頭略皺，不禁疑惑，但在踏入辦公室前，他望向李安娜一眼，而李安娜卻向他搖搖頭，以眼神告訴他：我也不知道……
李安娜看著陳湯姆步入辦公室時的背影，她知道，這背影已經目睹殘酷的事實了。
但現在，這背影一動也不動，大概有一分鐘，背影在思考事情吧？思考著什麼？
然後，李安娜回望後面，那邊升降機門徐徐打開……
計算之下，只有一位同事未回到公司，就是……
張瑪莉。
當張瑪莉這個人物回來時，所有同事都以極度可怕的目光看著她，就像……
就像看見殺人兇手一樣，每一個眼神都透出深深的疑懼。
同一時候，
手機鈴聲響起了。
卻不只是一部手機的鈴聲，而是很多很多部手機發出各種鈴聲，彷彿詭異的合奏。
每一次每一次，同事當接到這個來電的時候，真的……很想把手機扔得遠遠，遠遠……然後自己蹲在一角，捂著自己的雙耳……
但是，不敢不接。
每一位同事，彼此用疑懼的眼神對視，然後……
每一位同事，小心翼翼地……從手袋裡、從衣袋裡、從褲袋裡……
取出手機……
這時候，陳湯姆趁機做了一個快速的動作，大概沒有人看見，就是把一部不屬於自己卻同樣發出鈴聲的手機放入李安娜的衣袋裡。
然後，
每一位同事都拿著手機在耳邊，接聽了電話，
包括李安娜和陳湯姆。
接聽後，有人嚇得腿軟下來，有人的手發顫得鬆開了手機……
有人尖叫……
「有人在查我，你們都要死。」
「有人在查我，你們都要死。」
「有人在查我，你們都要死。」
「有人在查我，你們都要死。」
「有人在查我，你們都要死。」
「有人在查我，你們都要死。」
「有人在查我，你們都要死。」
「有人在查我，你們都要死。」
「有人在查我，你們都要死。」
「有人在查我，你們都要死。」
這是從李安娜手機發出的說話，也是從陳湯姆手機發出的說話，也是從所有同事的手機所發出的說話。
「有人在查我，你們都要死。」
這裡，只有一位同事，她的手機一直沒有響，也沒有接聽任何電話，這人就是張瑪莉。
原來，兩位保安不知何時候已經到場，他們不明白為何屍體在旁，但每一位同事都只忙著接聽電話。兩位保安看得很傻眼，場面確是有點匪夷。
「你們……報警了嗎？」
保安的一句話，讓握著手機在耳邊的各位同事，一下子愣住了。
對了？為何警察和黑箱車到現在還未來到現場？現在已經何時了？
「有人在查我，你們都要死。」
這是張瑪莉的來電，這是張瑪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