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電話裡的惡鬼: 【二十七】

【二十七】

當她提說到自己的哥哥時，卻讓我想起一件事情。

本來我都快要忘記了，但這記憶的細節，好像又為「李安娜已經死了」這一懸點加強了理據。

祖比達死前一天，有些畫面，頃刻在腦內不斷重播，彷彿提醒我……眼前的李安娜可能真的不是……

當天，李安娜的手機在我手中，祖比達照我的吩咐接聽了張瑪莉的電話後，便在咖啡廳離去，當時只有我一人，而李安娜的手機竟再次響起，但這次來電卻不是張瑪莉，而是一個顯示為樂智宿舍的來電。





我接聽，對方是男人的聲音，卻充滿稚氣的語調，估計他是障礙人士，我問他是誰，他如實告知：「我叫李德華，我要找妹妹」，我沒有多回應，但掛線後，便抄下來電話號碼。

因為我需要了解李安娜更多。

於是，當天我沿著這電話號碼查出樂智宿舍的地點，並於同日傍晚到訪。

「你找李德華嗎？你是誰？」一位女院舍職員問。

我想了想，說：「我是她妹妹李安娜的男朋友，今天帶了點吃的給他，可以方便我跟他見過面嗎？」





「咦？秀娜小姐不是剛剛才來過嗎？」職員疑惑著。

「秀娜？」我卻以為自己聽錯。

「喔……對不起，是李安娜小姐，因為李德華經常會把她的名字叫作秀娜，所以搞到我們職員都有時有點混亂……呵呵……」職員尷尬笑著說。

「那麼……？」

「好吧……你進來吧。」





在職員的引領下，我進入宿舍，來到了一間房。

房間的環境雅緻，有一個木色書櫃，都是一些照顧智障人士及自閉症人士的參考書藉，這裡有一張白色的、軟綿綿的沙發，窗外淡淡的陽光透進房間，微風輕輕搖曳著一串風玲……

我安坐在沙發，等候職員把李德華帶進。

可是，安坐一會……

竟駭然一聲，砰！

從門外傳來一下猶如地震般的撞地聲，我反應地往門看。

不久，一位男職員開門進來，一臉抱歉地說：「對不起，今天李德華有一點情緒……現在我們安排他到一間獨立房冷靜，但暫時可能不太適合探訪。」

「我可以去看看他嗎？」我堅持。





「這……」

「只見見一眼就可以了。」我懇求。

「那好吧。」

於是，職員帶我往李德華所在的房間去。

在走廊的途中，職員向我說：「其實他間中就會有情緒，有情緒的時候就會挫地，或撞擊身邊的東西，激烈的時候，他自己的手也打到出血……」

「為什麼會這樣呢？」

「他說掛念妹妹。」





「李安娜？」

「對啊……李小姐通常星期日會來探望他，但有時他仍然會等不及，自己搞亂了時序，覺得妹妹現在就應該來探他。」職員疑惑著：「但他妹妹明明在剛才探望過……或者那時候，李小姐實在太匆忙，所以都沒有帶食物給他，以致他想起時就發脾氣。」

「匆忙？」

「對啊……今天她來的時候很匆忙，樣子很焦急，進來的時候都沒有知會職員。」

「哦……」我點點頭。

「到了……他就在那裡……」職員指向某道房門，但由於不能開門，我只能透過門窗望進去。

「那我交給你了。」那職員說：「看來已經平靜不少，應該可以帶他出來了。」說畢，他便轉身離開。

我終於看見李德華，令我意外的是，李德華原來長得高大俊俏，單憑外貌，根本不會覺得他是個智障。





但是，李德華傻傻的在房間裡轉圈踱步，看他的動作和行為，任誰都會知道他就是這裡的院友。

房間裡空無一物，四壁都是白色的軟墊，大概是防止院友自傷，很有精神病房的感覺。

我打開門，李德華看見我立刻衝上前，捉緊我兩隻手，說：「帶我去見妹妹！我要見妹妹！我要保護她！」語氣非常激動。

「好好好！我幫你打電話給她，好嗎？」我說。

「好好好！快點打電話！」

「你等一等先，但我的手機要充電，你可不可以等我一會，這裡有個計時器，你只要等十五分鐘就可以了。」

「好！」李德華把計時器緊握在手，牢牢盯著倒數的時間，在房間來回渡步。





「等的時候，不如我給你吃點東西。」

「有東西吃！好啊！」李德華開心得跳起。

「你跟我來。」

於是我帶李德華回到剛才雅緻舒適的房間，而李德華則坐在沙發上享用我帶來的薯條。

「李德華，你跟你的妹妹以往是一起生活的嗎？」我溫柔地問。

「妹妹，一起生活，好啊！」李德華卻這樣回應。

看來很難從李德華身上問到一些真說話，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你妹妹對你很好嗎？」

「好！妹妹也是經常帶薯條給我吃的。」李德華口齒不清，嘴裡塞滿了薯條。

「哈哈！看不出李安娜這個女人跟我心意一樣！」我不經意地說。

「李……安……娜……安娜妹妹……」李德華塞滿薯條的嘴忽然停止咀嚼，兩眼茫然。

「怎麼了？」

「安娜妹妹死了……」

「什麼？」

「安娜妹妹死了……燒死了……燒死了……燒死了……」

……

當時李德華的說話聲音在此刻的腦內徘徊，若然不是李安娜在我面前冲忙跑去，我還呆著思考那個細節裡的小細節，都忘記了眼下面對著的事情：

李安娜的哥哥失蹤了。